第10章 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几人才靠近西苑,就听到了杨雪薇杀猪般的叫喊声。

“疼疼疼,疼啊——你们几个到底会不会拆发髻,笨手笨脚,都给我轻着点儿!啊——你扯到我头发了,滚滚滚,一群没用的饭桶,本小姐明日就把你们统统都赶出去!”

“薇儿啊,姑母来了,头还痒不痒,疼不疼啊?”杨氏一脸关切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姑母,你可算是来了!是谢云舒,是那个坏女人想害我!簪子,对,肯定是簪子,簪子被她提前动过手脚了!”杨雪薇此刻披头散发,形容疯癫,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薇儿啊,姑母知道,今日之事事发突然,你也被吓到了,可那簪子是谢云舒从自己的头上拔下来给你的,大家都看到了。你说她动过手脚,那她还能未卜先知不成?再说了,要真是簪子有问题,那谢云舒戴着怎么就没事儿呢。”

杨雪薇松开手,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直觉告诉她,问题就出在那根簪子上面,可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所有人都觉得谢云舒无辜!

杨氏看这孩子一脸执拗的神情,就知道她现在一定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忍不住低低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劝,扭头问一旁的大夫:“大夫,她是因为什么过敏的?”

大夫沉吟了一下:“能导致过敏的原因有很多,或许是春夏交替,花粉肆虐,或许是最近吃了什么犯忌口的食物,老夫一时也无从判断。不过簪子老夫已经看过了,就是支普普通通的步摇,没有什么特别的。一会儿我就回铺子,让人将药膏送来,先涂着,把病症压下去。”

“涂药膏?”杨氏旋即想到另一个问题,“那,涂上之后,气味重不重啊?”

“药膏乃中草药熬煮浓缩而成,气味自然是重的。”大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哎呀,那就遭了,要是涂上药膏,岂不是不能参加寿宴了。”杨氏开始犯愁。

原本按杨雪薇的家世,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受邀进宫的。她清楚这一点,于是苦苦央求了杨氏三日,后者终于勉强松口,同意到时将她一并带上。

如今眼看着到嘴的鸭子要飞,杨雪薇急了:“这怎么行呢!姑母,我要入宫,您是答应过薇儿的,会带着薇儿一起进宫去,我,我……我不涂药膏了,我要参加寿宴!”

宫中诸位皇子都已到了适婚的年龄,杨雪薇生得虽不如谢云舒明艳大气,也不如谢云柔轻灵温婉,但也算是眉清目秀,小家碧玉。若是能被看中,那杨氏下半辈子可就扬眉吐气了。

六皇子乃皇后所出,正儿八经的嫡子,太子之位将来大概率会是他的,杨氏早就想把他和女儿撮合在一起。

和谢云舒有婚约又如何,就凭她那风评,皇家绝不会容许有这么一个儿媳妇存在。

至于杨雪薇,皇子妃估计够呛,不过做个侍妾也好,好歹和皇家沾边了。

杨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但,眼下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带她入宫。

就算这几日忍着不涂药膏,寿宴那天当着众目睽睽不停挠头,也不像话啊。

想到这儿,杨氏只好劝她:“薇儿,算了吧,下次,下次好不好?这次实在没办法,以后如果还有进宫的机会,姑母答应你,再带你去。”

“不行啊姑母,不行的,我忍着,我一定忍着,您就带我去吧!”杨雪薇哭闹起来。

谢云柔眉头轻蹙,眼底闪过一抹厌烦。

杨雪薇说话做事没脑子,骄纵刁蛮,嗓门还大,跟她站在一起,简直跌份儿。

杨氏虽然疼这个侄女,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她从杨雪薇手里抽回自己的衣袖,站起身,道:“薇儿,你还是听大夫的话吧,好好把过敏养好。春芽,照顾好你家小姐。”

说完,杨氏就带着女儿离开了,半分留恋也没有。

春芽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问:“小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杨雪薇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先把伤养好呗。谢云舒,你敢害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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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下等下人住大通铺,七八个人挤一起,二等下人睡四人房。一等下人两人一间,且就在主子卧房的隔壁,半夜若是有什么事情,起来伺候也方便。

之前一直是阿芸一个人住,宽敞归宽敞,但是太寂寞了,不是数羊,就是数星星。如今月荷搬来了,小姑娘高兴得不行,可算有个人能一起说说话了。

她拿起桌上放着的天青色小瓷罐,好奇地打量了半晌,然后打开闻了闻,问:“月荷,这就是大小姐让人送来的那个……什么什么芍药膏吗?”

月荷扫了一眼,淡淡地应了声:“对。”

“诶,你看啊,表小姐脾气这么坏,偏偏和她常来常往的大小姐,却是个顶顶知书达理的人儿,真是奇怪。你说,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俩倒好,谁也没染了谁。”

月荷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朝窗外看了看,确定四下没人之后,才压低声音道:“敢在背后议论主子,万一被人听见,你不要命啦。”

阿芸嘿嘿一笑:“没事,这里只有你我,又没有旁人。况且,二小姐不管这些,怕什么。”

月荷见她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想了想,道:“其实,大小姐也没有这么好。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有些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明日还要早起的,快睡吧。”

阿芸听她这么说,倒像是知道什么内情,八卦心起,胃口被钓了上来,哪还有心思睡觉。

她一把拉起准备躺下的月荷,撒娇道:“别呀,月荷,你话说一半,我的好奇心都被你勾起来了,你行行好,就跟我说说嘛。”

月荷素来谨慎,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一开始并不肯说,可架不住阿芸一口一个“好月荷”软磨硬泡,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真是败给你了。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往外讲,这件事,我跟谁都没有提起过。”

阿芸忙不迭地点头:“好的好的,月荷最好了,我保证谁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