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指点迷津
李欧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一条小溪,潺潺流动。沿着溪流走了片刻,一眼便望见一块黄色石头半个横在溪水上,半个陷在岸边泥土里。
上前试着搬了下大石头,却发现石头早已与泥土混为一体,石下粘连着一些树根。要想搬动它,须断根破土。
李欧从腰间取出匕首来,对着那些树根就要动手,这时,却隐约听有啾啾的鸣声。低头打开手机手电仔细查看,才发现石头下面有一空穴,那些树根延绵进空穴中,托起了一个水鸟鸟窝,几只幼鸟正在窝里嗷嗷待哺,清脆的声音被溪水盖过,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
李欧思忖着,如果贸然截断数根,搬开石头,整个鸟窝环境肯定会被毁坏,幼鸟基本上都要挂。但如果不这样做,又拿不到石头后面的东西。这高僧随口一说就摆出了道难题,有意思的是,如果是个粗疏大意的人,反而没有这些烦恼,只管动手便是。
李欧摇了摇头,自嘲道:“想太多了吧,几只菜鸟关我啥事。”于是准备动手。这时,两只幼鸟从窝中探出脑袋,好奇地盯着他,张开黄色的小嘴,冲他叽叽地叫着,像是在让他离开。
李欧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忍。骂道:“格老子,你们真会选地方啊。”
他又跑到岸上,绕着石头仔细勘察了一番。从背包里拿出一把便携铁锹,安装好了,就朝着石头后面的土层挖了下去。搞了半天,总算挖出一个洞子,再慢慢朝鸟窝方向推进,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终于挖通了。
李欧俯下身子,朝那洞子口望进去,果然有一个木盒子停在里面,而鸟叫声也从洞里传出来。
李欧伸手进去,掏出那东西,擦去上面的泥土,原来是一个朴素的橡木盒子,四四方方,不施雕工,却干净雅致。
他收好木盒,回填泥土,直到一切恢复原样。然后急忙拿着盒子回去“复命”。
法融接过木盒,看了他一眼,问道:“耽误你时间了,不过,怎么用了这么久?”
李欧挠挠头:“几只鸟在石头下筑了个窝,不得已,我只好自己挖洞取物了。”
法融点了点头,露出满意之色:“这件事我以前也问过一些弟子,他们说鸟窝与树根融为一体,如果动石取物,必然毁了几条性命。出家人慈悲为怀,财宝乃身外之物,便无人动手。佛门弟子,都善心然然,可是仅有慈悲,没实为,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大家听了都点头,唐汭“哼”了一声道:“那算是佛系的迂腐吗?”那个年轻僧人面皮一红,看来,他也被问过这样的问题。
云空瞪她一眼:“小汭不要乱说话。”
法融对唐汭点头道:“你说得对啊。”又冲云空说:“你别把孩子管教得太拘谨了。”
云空连连称是,竟是对法融的每一句话都十分在意,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
法融又对李欧说:“你这孩子观察仔细,思路开阔,不迂不钝,是个有用之才。”
“大师过誉了。我虽然保全了那一家子,但也花了太多时间另辟蹊径,实在是用的笨方法。”李欧客气地说。
法融摇摇头,道:“何为笨方法?世间万物自有因果,风掠过海洋,便会掀起波浪,阳光雨露方能生长树木,你能说这风笨吗,这阳光雨露笨吗。愚公移山,精卫填海,有人说是傻是笨,有人却奉为圭臬。此事虽无足挂齿,却也有些意思。”
李欧有些不以为然,心想一件鸡毛小事却扯出这么多道理来,果然大师就是不一般,真要忽悠起人来,比任何骗术还要高级。
贝尔勒笑道:“要是我的话,一手蛮力,直接把石头翻个底朝天,根本不知道还有啥鸟窝。”
法融哈哈大笑,对贝尔勒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法国来的朋友,你也是个优秀的青年,只要心无杂念,共谋事业,必有大成。”
贝尔勒摸着后脑勺,直说受教,受教。
唐汭看着这两人,不禁露出笑意,看来法融是看好他们的。
这时法融望着李欧,对他说:“小伙子,你上前来,我有话给你说。”
李欧愣了一下,走到法融身旁,法融让他凑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讲道:“请你记着我这番话吧。见缘起则见法,见法则见佛。佛陀的法身,就是诸法的实相,也就是缘起性空,若能知缘起而知一切法虚幻不实,即能见到诸法的空性。。”
李欧听得一头雾水,但也不得不努力记忆下来。
接着,法融伸出一只手来,对他面前慢慢握成拳头。对他说:“你看这拳头与手掌,五个指头合起来成为一个拳头,这叫缘起;松开来变成手掌,这叫性空。因为性空,所以才能缘起;因为缘起,故知本性是空。缘起性空的道理不容易懂,但是人生各种关系的存在,却都离开不了它的道理……”
李欧呆呆地看着法融的手,一脸懵逼。好在他记忆力不错,基本上也记了个七八成。
“好了,你去吧。”法融说道。然后,法融又举起手中盒子,把它伸向云空:“这个东西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云空表情有些尴尬,身子像被麻住了半天动不得,可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弟子知道了。”便把盒子放进口袋。
看到云空收起盒子,大家都有点懵,这盒子里到底有什么,也不给人看看,而云空好像心知肚明似的。这场面,也不好多问。
法融大师微笑说道:“诸位所来何事,我已晓得。当初,海通和尚有大德,发愿修筑乐山大佛,为的是镇水安民,但据说他还留下了一个千古秘密,并把秘密写在一份经文《大像宏德录》里。”
众人屏住呼吸,想听个究竟,生怕漏掉一个字。
“老衲并未见过经文,只听说曾经收在金顶华藏寺里,遗憾的事,1972年的金顶火灾已经将之焚毁了。”法融淡然说道。
众人大惊,唐汭脱口问道:“那咋办?难道再也没得办法了吗?这个秘密永远解不开了吗?”
法融却笑了起来:“因缘巧合,当时一个研修佛法的小和尚,手抄了一份海通的经文,华藏寺重建后,他又把经文放回了金顶华藏寺的文物‘乾隆铜瓶’里面,不知还在不在。”
“那我们赶快去金顶!”唐汭心急地说。
“感谢大师指点,我们即刻出发。哎,这风大雨大,连上峨眉山这样普通的事情也变得难了几倍,希望佛祖保佑,助我们取得经书。”云空行了个礼,算是告辞。
法融微微点头,声音变得微弱了起来:“人间有灾难,佛祖愿助人渡劫,但必有牺牲。世人往往看到表面的灾害,殊不知因果轮回、得失互补。公元713年,大禅师六祖慧能圆寂了,而那一年正好是唐玄宗开元初年,更巧的是,乐山大佛于此年开始建造,冥冥之中似有渊源……”
法融说完这番话,闭上了眼睛,他的因果论带来巨大的心灵震撼,大家在回味着其中深意,一时寂然无声。
半晌,李欧想起了自己的事,上前问道:“请教大师,我为什么能感应到世间潜在的能量,看到他人看不见的景象,这种能力到底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形成的,到底有啥用处?”
法融闭口不答,好像没有听到,雨点嘀嘀嗒嗒地落在他的头上,顺着长长的眉毛流到脸上,又顺着胡子滴到衣服上。
天上乌云翻滚,一道道细长的闪电从空中劈下来。
云空发觉法融神情不对,走上前去,伸手在他鼻下试了试,黯然说道:“大师圆寂了。”
这时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李欧像是被吓住了,浑身发麻,其他几人也弯下腰来。年轻僧人盘腿坐下,口中咿咿呀呀地念起经文来。
贝尔勒难得的一副庄重仪态,双手相握,闭上双眼用法文祷告起来:“上主,我们仰赖你的仁慈,请求您永久为他脱免罪恶,并在一切困扰中,安然无恙,虔诚期待来生的幸福……”
末了,在胸前划上十字“阿门”。
这家伙还真像个虔诚的教徒。只不过用天主教礼仪为佛教徒祷告,实在是罕见。
看着法融大师低眉垂目,宛如睡着了一般,李欧觉得他的嘴似乎还在微微动着,小和尚念经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正像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一样,再仔细一看,又不动了,才明白那是自己的错觉。
一道道雨水从法融的头上流下来,像是他的泪水,又像在冲刷着他身上的尘缘。法融了然不动,唐汭叹了口气:“连句临终偈子都没有留下,走得也太匆忙了。”
众人起身,肃立在古松下,空中黑云压顶,雷声隆隆,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黄豆大的雨点“啪啪”地砸在地上,低洼处很快积起了一汪汪的水。
云空对众人说:“咱们走吧。”说罢转身向山上走去。
大家跟在他的后面,个个默默无言,眼见一个刚刚还和颜悦色侃侃而谈的人,现在却没有了生命,不能说,也不能听了,都有些难以接受,一时气氛沉闷而压抑,连一向活泼乐观的贝尔勒也没了言语。
众人离开洗象池,继续往山上走。
天色已晚,加上暴雨影响,连夜赶路太不安全,大家就盘算着在哪里歇一夜。好在不远处有当地山民建的农家乐,泛出黄黄的亮光。
大家推门进去,老板是个憨厚的老头,一看就知道是来住宿的,就领着大家去了客房。云空,李欧和贝尔勒住了个三人间,唐汭住在阁楼间里。
大家把行李放了,又下来吃东西。贝尔勒翻着黏糊糊的菜单,不知道点什么好。
“莫看了,最近大雨,好多菜运不上来,我这半边只有自家屋头种的一些,冰箱头还有些肉,够了撒。价格都好说,不得乱收叻。”老头子诚恳地说道。
大家也不挑剔,肚子早就起合唱了,吃饱了饭,喝好了汤,就在餐桌子边聊了会天,大概都是些峨眉山中的趣事。没多久,都感到十分疲惫,就都早早地洗漱睡觉。
隆隆雷声响个不停,刚开始还挺烦人,但久了反而促进了睡眠,加上大家走了一天都很困乏,很快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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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深夜的乐山,嘉定武馆里溜进两个人影来。
两人裹一袭黑色雨衣,从院墙外翻下来,跳进武馆后堂的花园里。凌晨2点半的武馆,风大雨疾,电闪袭空,人们都在熟睡,进贼了也极难发现。
两人借着庭院里的夜灯和间歇的闪电光,穿过庭院,动作迅速,摸进了一座三层高的仿古中式楼房。
“早都跟你说了,老头不会理你了,浪费时间。”块头大些的黑衣人话里带着嘲讽,说的是英语。
另一个却用中文小声回答:“这唐老头顽固不化,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客气了,这手里总得握点有分量的牌。”
两人上了三楼,经过一段阳台,往最里面走去。两人来到一间铁门旁边。门牌上写的是“档案室”。
小个子从腰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一转,竟然轻而易举开门了。
两人轻声进了房间,再关上房门。这才打开手电,四处搜寻着。屋内陈列着数排木柜,一些雕像、字画、纪念品摆得到处都是,蒙上一层灰尘,看来很少有人进入。
“你确定是在这里?”大块头怀疑道。
“这点你不用担心。”小个子自信地说,一口的台湾腔,“你注意看哦,不四大佛的现代测量数据,要找唐代流传下来的原始工程数据哦,这其中的内部结构设计图最为重要。”
大块头扯下口罩,是美国大汉欧文。他翻查着架子上的文件和,又打开铁柜四处寻找。
“云空那队人马,胜算大不大?”欧文问道。
小个子自然就是Dr陈,他来到一个密码柜前,打开手机,调出一张图片来,那是一张密码推算表,采用对称密钥加密。因为密码柜每个月都会换一次密码,而密码是按照推算表的规则进行确认的。
Dr陈边推算边回答他:“在他们入手关键情报前,没法谈胜算啦。所以我们必须双线并进。当然,我四最希望他们成功,到时候咱坐享其成啦。”
“嗯,一旦有实质性进展,到时候就可以放开点手脚了,这憋得真他妈难受。”欧文阴险地说。
Dr陈算出了一个密码,他启动电子密码锁,准备输入。
这时候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人大吃一惊,慌忙带上口罩,掏出了无声手枪,朝着门口缓缓摸去。
门不知何故敞开了,随屋外的冷风摇摆起来,发出让人心底发毛的摩擦声。几道闪电掠过天空,惨白的光线投下户外大树的摇曳的影子,好似异形的魔爪。
两人不是普通毛贼,训练有素,背靠背在一起,一人举枪朝向门外,一人仔细观察室内,不放过任何一个动静。
忽然,屋里传来某种声响,由远及近,像是有一个弹珠在地上滚动。
陈九里循声瞄准,手电光中,见一个玻璃球缓缓滚了过来,那是工艺品商店常见的飘雪景观水晶球。
这情景着实有点诡异,他缓缓朝着水晶球滚动的反方向走去,枪口死死咬住前方的光圈。
一个黑影从光圈中一晃而过,速度极快,陈被怔了一下,根本没法锁定。他四处搜寻,想要找到这个黑影的实体位置,却一无所获。
一道雷闪划破长空,映照出屋内情景。两排陈列架中间,一张红色的布在半空飘着,一从黑色的头发样的东西垂了下来,看起来十分骇人。
陈九里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身子触电般一退,撞在欧文身上。
欧文回身一扫眼,也见到那红色的东西,就算再胆大无畏的他,也被这突**景摄住了。不过,两人毕竟不是弱鸟,稍一定神就认为是有人作梗,便汇拢灯光,向那东西迈进,手枪随时待发。
这时只见室外灯光齐亮,一干人马冲进庭院,手电光四射,闹闹嚷嚷,说是要抓窃贼。
“不好,暴露了!快撤!”陈九里不明白如此缜密的行动怎么会被人知晓,来不及细想了,和欧文一起离开档案室,朝着顶楼逃匿。
上了顶楼,踩上飞檐,两人跳上一颗大树,再转跳南墙,那大块头欧文,身手倒也矫健,很快就脱出庭院,逃之夭夭。
武馆一帮年轻人冲上三楼,进了档案室,却扑了个空。这两个贼看来早就对武馆的布局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