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真正的勇敢
去地铁站盯梢的人全都无功而返,尹礼那天并没有真的去坐地铁,他大概知道高绅说的是客套话,随便找了个理由让彼此都下得来台而已。
最终还是叫的尹氏老宅的司机来接尹礼回去的,据说回去之后还和尹老先生吵了一架,气得尹老先生差点厥过去。
“就算尹礼和地铁站的事情无关,高绅也脱不了干系,”警花把一沓通讯记录打印出来递给周队长,“这是我查到高绅的通话记录,他每天都准时和国外通电话,每次电话号码都不一样,刚查到了那些IP地址,和郑梦所住的酒店距离全都不超过一公里。”
“我去查了程天生那家火锅店的流水,看上去一切正常,”庞子也递过去几张资料,“近两个月他都没用自己的私人账户,大部分支出是从火锅店拿的现金,偶尔需要银行卡的时候也是拿薄樰的在用。”
“他们很小心,”周队长皱着眉,手撑上去抵着眉心,“还有什么发现?”
警花走到白板边上去,拿起笔在上头开始唰唰地写字:“我已经整理好了《萧十一郎》那本书里和尹氏集团相对应的人物关系。”
她先把小说里主要的四个人物写上去,在“连城璧”和“沈璧君”之间连了条线,写了“夫妻”两个字,然后在“萧十一郎”和“沈璧君”之间也画了条线,淡定地写了“出轨”两个字。
她转身对大家说:“尹氏集团我们知道的三对夫妻分别是尹老先生和他太太,可老太太四十年前就患癌去世,接下来是尹褆和尹礼的父母,早年也出意外双双去世了,最后一对是尹褆夫妻,尹褆从小体弱多病,尹氏官方给的说法是因病去世,可他太太是谁到现在都没人知道,显然从这三对关系上是无法对应到书里的。”
警花很快又在“萧十一郎”和“风四娘”之间画了条线:“这两个人在小说里看上去是挚友,但风四娘一直都对萧十一郎有意思,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尹氏集团里也有这样一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上去非关风月,实际上早就暗度陈仓?”
周队长端着保温杯在那几条线上看了又看:“上次你说薄樰以为是在跟你讨论剧情,有几个你没想到的观点,说说看。”
“她提醒我,和各个改编的电视剧版本不同,原著小说里一开始沈璧君就已经是连城璧的妻子,并且还怀有身孕,只可惜那个孩子最后没保住。”
警花慢慢地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了,连城璧……或者说整个连家是不是会把他当心肝宝贝一样养大,恨不得将整个武林都送到他手上?”
大家渐渐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庞子:“但如果把这个孩子养大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他们家的骨肉呢?”
“为了保全面子……”警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杀人灭口?”
否则怎么解释从小被当成眼珠子一样保护到大的尹一辰会突然遭遇不求赎金的绑架,惨死后短短一个礼拜,在没找到任何凶手相关信息的情况下被最宠他的太爷爷坚持火化下葬?
周队长放下保温杯,提醒他们:“这些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的话全都只是空谈。”
警花淡定地拿出一个证物袋:“尹一辰的头发我早就申请保存了,火化了也没关系,现在能和他进行DNA对比的只有尹老先生和尹礼两个人,这两个人就不是我的级别能搞到什么的了。”
他们正在讨论,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周队长,我可以进来吗?”
警花听到声音立刻回头:“薄樰?你怎么来了?”
“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薄樰从帆布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里面的东西我看不懂,而且好像不是寄给我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寄到我家里去。”
准去地说是“送”,因为薄樰回家的时候这封信被直接塞在门口的地毯下,还特意露出个边来,生怕她错过,信封外面没有任何快递信息,也没有挂号信的痕迹,对方很小心地隐藏了所有来路。
警花第一时间去把信接过来看了一眼,很快就转交给了周队长。
这封信很简单,上面只有一句话,正好就是尹一辰尸体旁边发现的那本《萧十一郎》里被特别标注出来的第二个笔迹——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皆怜羊,狼独悲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和书上标注出来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直接手写上去的,看上去就和书上当初旁边的批注字体一样,而且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边边上参差不齐的,还隐隐有前一页衬下来的隐藏字迹。
周队长当机立断对小张说:“送法证科检验,最好把前一页或者前几页衬下来的字全都复原。”
然后他扭头看向庞子:“去查高绅和尹礼的字迹,一起送去做对比,既然尹礼说那本书是尹褆的,又是他们父亲生前最后看的一本书,那为主的那个字迹就一定是他们父子二人其中一个的,如果我没记错,当年尹褆接受c市财经报采访的时候曾手写过一张祝福卡,想办法拿过来。”
薄樰这时候才插嘴道:“我记得这句话是《萧十一郎》书里的,萧十一郎是被抛弃的孩子,他从小被狼养大,身上有磨灭不掉的狼性,可偏偏在感情上优柔寡断,害了沈璧君,也对不起风四娘。”
所有人一起看向她,薄樰虽然有些脸红,但还是坚持说完了她想说的话:“狼是这世上最忠实的动物,一夫一妻,绝不背叛配偶,也绝不会去觊觎别人的配偶,这句话乍看上去好像在说狼不为世情所容,但自诩为狼的萧十一郎这件事却做得很不地道,他自己也知道,所以知道结局他都没办法对连城璧下狠手,他知道自己还是欠他的。”
周队长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摘抄这句话的人后悔了?”
“我想是的,”薄樰害羞且坚定地回答他,“从前以为天真到近乎愚蠢的人,到头来发现他已经见识过人间最大的残忍却还愿意相信美好,这才是真正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