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宿命的屠杀
老太太进了医院，褚家祁的父母也相继崩溃，褚家祁的身后事全是家里亲戚帮忙张罗的。
最讽刺的是，因为老太太一直昏迷，褚家祁的父母那儿连张他的近照都没有，最后遗像还是由谢廷提供的，警花拿到照片的时候看着谢廷，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被你毁成这样，连你自己的人生都被送终了，”警花问他，“你后悔吗？”
谢廷从认罪开始，或者更准确地说，从他被发现不是褚家祁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淡定，就好像所有事都在他意料之中，今日的局面他也早有准备一样。
“不，”他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后悔是这世上最愚蠢的情绪，我做的一切都值得。”
因为谢廷并非中国国籍，判决的过程稍微麻烦一点，但最终还是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庞子最后拿到判决书回来的时候，还感慨了一句：“原本也算是个人才，搞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知道图什么。”
还有人跟着感叹道：“其实他也怪可怜的。”
“社会道德和家庭桎梏编造的牢笼困住的事这世界上所有的人，意欲挣脱还是甘心承受，那都是个人的选择。”
警花说：“褚家祁不可怜吗？他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过一点父母的关爱，除了物质条件好一点之外，又比谢廷好得了多少？再说了，老太太不可怜吗？她一手带大的孙子死得这么惨，杀人凶手偏偏又顶着她孙子的脸，还得亲眼看着他被抓起来！咱们不可怜吗？每天累死累活的饭都顾不上吃，还要被那些有钱人气得胃疼！”
她越说越气，本来毁容男尸的案子告破也算是喜事，但因为他们查到尹一辰那个案子里，高绅有重大嫌疑，被高绅狡辩躲了过去，然后就开始不依不饶地找他们麻烦，说他们只知道在这种无聊的事上做无用功。
周队长连续被叫去市局开了好几个大会，最近眼袋都要垮到腮边去了。再加上毁容男尸身份被证实是褚家祁，薄樰那边等于说所有线索又都中断了。
绑架她的人和谢廷无关，他当初偷尸大概是认错了人，关于那个人具体的信息，连他们警方内部都严格保密，在面对程天生的质问时，她也答不出来话，简直太憋屈了。
小张他们看出来她情绪不佳，想办法岔开话题，就把休息室里的电视机打开，结果好死不死又在报道褚家祁的事。
这个谢廷狼心狗肺，但是倒也没用褚家祁的身份做什么伤天害理、没脸没皮的事，而且还把他没有完成的科研项目做了推进，同时也把后辈们带了起来，现在项目上了正轨，接下来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
警花看着看着也没了脾气：“一码归一码，谢廷至少没辱没了‘褚家祁’这个名字。”
“都别发呆了，”周队长疾步走进来，拍了拍手把大家都叫到跟前来，“尹一辰的案子有了新发现，总经办第一秘书郑梦的账号里一周内汇入了大笔资金，这笔钱是尹礼打给她的。”
庞子爆了句粗：“这什么情况？闹半天这是他们尹氏集团内部玩狼人杀呢？一个接一个自爆又被反杀，有人跳预言家吗？”
“正经点，”周队长转头问警花，“让你看的《萧十一郎》看完了吗？”
“看完了，证物已经还回去了。”警花把笔记本找出来，一一做汇报。
“萧十一郎是个大盗，故事一开始他就想从六君子手里偷走割鹿刀，而且他的男女关系比较复杂，除了沈璧君之外，跟风四娘的关系也不清不楚，不过主流观点都是支持他的，认为连城璧是伪君子，结局沈璧君没有和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一起，到最后萧十一郎放过了连城璧，用他的话说就是——‘你不能死，因为我还是欠你的’。”
小张不明白：“这和咱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这本书被特意留在尹一辰身边，一定意有所指，要么是凶手故意的，目的无非是想制造所谓的仪式感，要么就是想栽赃嫁祸，引导我们往别人身上查。”
周队长把萧十一郎、连城璧、沈璧君和风四娘的名字都写在白板上，先在萧十一郎的名字上头画了个问号。
“如果书里的角色一一对应尹氏的人，那么萧十一郎指的是谁？”
这下小张懂了：“会不会和尹一辰的身世有关？毕竟这孩子的生母是谁到现在都没人知道，《萧十一郎》里最开始沈璧君可是怀了连城璧孩子的！”
“不管怎么样，现在先得弄清楚，尹礼为什么要给郑梦打这么一大笔钱。庞子、小张你们跟我一起去一趟尹氏老宅。”
周队长扭头对警花说，“你留下再研究研究那本小说里的人物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出和本案的其他关联性，另外一会儿程天生他们要过来，就交给你了。”
“哎……”警花想跟着一起去，才刚跟着走了几步，周队长就回头严肃地瞪了她一眼，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很快就带着人走了。
尹氏老宅的门铃急促地响起来，书房里的人盯着监视器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阿姨很快从厨房出去给他们开了门。
这次来的人不少，带头的还是那个姓周的警官，林阿姨照他的吩咐把人安顿在了会客室，给他们上完了茶就回了厨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监视器里的人表情越来越不耐烦，其中一个还踹了茶几一脚，但很快被周队长安抚住，愤愤地坐回沙发上。
林阿姨学舌和周队长他们说的是尹老先生吃了药正在休息，小少爷正在开视频会，请他们略坐一会儿，他们小少爷开完会就立刻下来。
但转眼两个小时过去，她进会客室给周队长他们加了好几次水，主人还是一点露面的意思都没有，也怪不得他们要发脾气。
“他的手中开出一朵圣洁颓靡的花。”
尹礼看着监视器里的人，把视频放大，端起红酒杯隔着屏幕和正端着茶杯喝茶的周队长碰了碰杯，屋里昏暗的灯光斑驳地洒落在他身上，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这是一场……宿命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