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惩大诫

扶瑛见她是这种态度,微微眯起眼眸,“方才已经查明事情真相,错不在杨小姐,又何来忤逆不孝之说。”

看来这个温安雪平日里多是老夫人教养的,两个人信口雌黄的功夫如出一辙,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老夫人哑然,想不出应该如何辩驳,硬着头皮回应道:“无论如何,老身是杨家主母,向一个小辈道歉有失礼教规矩。”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扶瑛只觉得可笑之极,“您口口声声礼教规矩,可曾听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做错事就应该道歉,又何来长辈晚辈之分?既然您自诩长辈,那就请您以身作则,先行向杨小姐道歉!”

老夫人似乎察觉出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想她一朝将军的亲娘,今日竟然被人堵得哑口无言,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

如今她已经不能多做思考,一心只想抒发心中气郁,甚至怒极反笑嘲讽道:“御史大人口口声声说老身有错,我倒是听听看,我关起门来训斥小辈何错之有。”

扶瑛眉心忍不住蹙紧,二人灼灼目光交织对视,谁也不肯避让半分。

僵持片刻后,她突然扯出一丝冷笑,“既然老夫人想听,那我也愿意谈论一二。杨小姐今日在生辰宴上大放异彩,各家公子小姐纷纷称赞其才华横溢,而这位二小姐却玩火自焚,成为众人闲谈的笑柄。”

“才华横溢?”老夫人不屑笑道:“她有几斤几两,我比大人清楚得多,您能说出这番话,怕是来将军府寻开心的吧。”

“我只相信眼见为实。”说话之间扶瑛已经缓缓落座,展现出平日里的官威。

“您不分青红皂白,仅凭一面之词就处罚为府上争光的将军嫡女,甚至对其动粗,转身又屡次袒护铸成大错的义女,此事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通,不知老夫人您作何解释?”

被她一语戳中事实,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回应的态度近乎咬牙切齿,“您管的闲事似乎宽泛了些!”

“本官是御史,为民做主是本官的责任,将军府家眷亦是皇城子民,本官这样做是为不负陛下信任。”

提及陛下,老夫人生怕她又搬出御赐金牌,到时闹到无法收场,只能憋着怒火不情不愿噤声,实际上一口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扶瑛也明白她的低眉顺眼不过逢场作戏而已,私底下还是那副无知狂妄的模样,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她作势起身理顺衣袖,漠然说道:“闲话家常就到此为止吧,本官还有公事在身。”

衙役立刻意会,强压着就要把温安雪带走。

温安雪几次挣脱未果,又可怜兮兮叫了两声祖母,老夫人这才狠下心拦住扶瑛,“大人方才教训得极是,老身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也愿意向月凝赔个不是。”

此刻杨月凝还在地上跪着,往日里跪地多了,如今也感觉不出疲累,在旁边看了好一阵子笑话。

老夫人强忍着嫌弃,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你这孩子性格要强,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替自己解释两句。”

杨月凝懒得回应她假惺惺的嘴脸,只低垂着双眸,加上之前打斗的时候身上沾了些灰尘,如今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老夫人也不管她有没有回应,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继续讪讪说道:“这件事情是祖母错怪你了,你不要记怪祖母,我们终归是一家人,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雪儿受苦吧。”

她说罢递给温安雪一个眼神,温安雪挣扎两下,在扶瑛的授意下脱离衙役钳制,扑到杨月凝身边,声泪俱下哭诉道:“雪儿知道错了,求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妹妹计较了。”

杨月凝不免冷笑,这祖孙二人向她道歉是假,想让她为温安雪求情才是真。

她不着边际躲开温安雪递上来的手,缓步走到扶瑛身边行了一个大礼,毕恭毕敬道:“多谢御史大人出手相助,您的恩情月凝记下了。”

这句话一语双关,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老夫人和温安雪还以为她在感谢扶瑛高抬贵手,不再计较这件事情,双双松了一口气。

扶瑛见她平安无事才算放心,这场闹剧也总要收尾,所以顺着她的意思继续说下去,“既然杨小姐心意可表,那本官也不再追根究底,就小惩大诫一下算作结果,最近坊间定会出现二小姐的笑谈,不如就罚她禁足房间思过好了,也好避避风头。”

温安雪闻声立刻千恩万谢,老夫人对这个结果也十分满意,再度笑脸相迎贴上来,仿佛与扶瑛之间从未发生什么不快一般。

众人四下散去,她和杨月凝依着规矩送扶瑛出门,府衙车马已经在门口候着。

即将上车之际,扶瑛突然回眸,似是警告一般提醒道:“杨小姐毕竟是府上嫡女,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老夫人做人做事的时候,最好权衡一下利弊再做决断,免得落人口实,给杨将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夫人听出她的画外音,附和着不停点头,忙不迭将这尊大佛给客套走。

送别扶瑛后,杨月凝与平昭主仆二人回到小院,一路上平昭都在喋喋不休,“小姐,方才可把平昭给吓坏了,幸好御史大人来得及时,还有那家法……”

前世杨月凝总觉得平昭絮絮叨叨、大惊小怪,现在却巴不得她多说一些,好像怎么也听不够似的。

许是听得太过认真,她推门的时候全然没有察觉到房间中多出来一个不速之客,前脚刚迈步进门,后脚就被椅子上多出来的人影吓到惊叫一声。

“小姐,您怎么了?”平昭闻声立刻情绪紧张,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往房间里面探。

杨月凝急忙将房门半掩遮住里面的人影,随意扯了个谎,“身子太乏,窗棂上的雀儿突然飞走都吓了我一跳。”

“那奴婢去给您准备些热水。”平昭说完急切跑出院子。

她立刻四下查探一番,确认无误以后才将房门关死,望着椅子上的人影没好气问道:“你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