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第2节

那儿出来,谢思说:“是不是觉得汪场长话好多?口水多过茶?”

我笑笑,说道:“必须的。”

谢思说:“那不是,我们不大爱听,因为……”

我被勾起了兴趣,道:“因为啥?”

“因为他这话是说给死人听的。”

我一愣,道:“怎么解释?”

“哈哈,这也是个典故了。我在这儿待了十多年了,以后再慢慢把这故事讲给你听吧,先带你去你的岗位。”谢思说。

我说:“嗯,谢谢思思姐的照顾。”

“又来?”谢思不悦地嗔怒道。

我赶紧说我口误,马上问:“那该咋叫哟?”

“嘿嘿,其实你叫我思思就可以了,小思思也行。”

我一听差点跌倒!

这小思思马上问:“怎么了?”

“没事,绊石头上了。”我心里笑道:“哈哈,三十五岁还小思思,真可以说是刘晓庆演格格——扮嫩了。

这个谢思很有意思,人也很热情,很会照顾人,导致最后大家叫她干什么她都很乐意。

我忍不住问谢思:“大好的姑娘,怎么甘心待在这里呀?”

她说了一句令我震撼的话:“伺候死人比伺候活人容易。”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道:“这哪儿跟哪儿啊。”

谢思严肃地说:“在这地方最好不要大声笑。看你长得一副老实相,像弥勒佛,竟然如此油嘴滑舌!”没想到这姑娘的思维变换的速度比歼七战斗机还快。

我苦笑道:“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

很快,我们到了火化间。房里有一老头儿,六十出头,一身黑绸,正在忙活。我扫视了一眼:火化间左边一道门,右边一道门,停着几辆医院里那种常见的躺推车,有三张床、三个炉口,还有十二个装灰口,代表十二生肖,还有一些杂什。房内工具齐全,不显脏乱。

谢思见到老头儿,有点像日本崽那样,道:“七爷吉(你懂的,不能叫安的)!”

“嗯。”这七爷停下活儿点点头。

“七爷,这是李喃生,是来给你打下手的。”谢思说。

七爷看看我,貌似满意地说:“嗯,长得挺结实,可咋就四眼呢?”

我暴汗,道:“四眼是我的错,读书读不好,把眼睛搞坏了。”

谢思抢答:“四眼是为了更好地看清生命,七爷。”

我就纳闷儿了,这是说书呢?咋文绉绉的?这烧炉的不是火葬场里级别最低的吗?谢思怎么对七爷如此恭敬?

七爷点点头,道:“嗯,思思说得对。喃生你今天就在这儿看我怎么做吧,思思请回。”

收红包

七爷的一生可以说是献给了火葬场,幸好有后,他女儿也在这里上班,在化妆间里做化妆工作,叫朱晓凌。生晓凌时,七爷的老婆因难产撒手而去,剩下父女俩。七爷在火葬场耗了大半生。七爷挺豁达,常说:“人不如意十有八九,有吃有后何所求?”嗯,人老要有个后代,确实这就是中国人的民生民意。晓凌是个水灵灵的姑娘,芳龄十九,豆蔻年华,长得神似郑秀文。我当时二十出头。关于我和她之间的故事,那是后话,后面详说。

我实习了一天,学会了加油,开闸,开钢锭,卸垢,装骨灰。对我来说,不怕烧炉是体力活,但怕两点:一是心理,见尸体火化时最怕想到日后自己也会有这一天,所以半夜千万别想生死,这是活受罪;二是应顾客要求,烧几成熟的事。后者可能大家有点难理解,且听我慢慢道来。

烧炉需要技术吗?当然需要!如果死者家属只拿骨灰的话,不需要啥技术,炉火一烧到底。我这里有价讲,怎么讲?靠红包,一般情况下,死者会给我们五百元左右的红包,如果有比较特殊的要求,红包的分量自然会更重。

那是我第一次自行接活,七爷不在,去治病了。那天不忙,就烧了七八炉吧。烧前五炉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家属都在尸车上放个红包,不能把红色送进焚化炉不是?我们一般都会把红色拿出来放到一个箩里边,交公。如果家属乐意给两个红包,其中一个会被装进我的衣兜里。

第六具神,看起来像是一个屠夫。家属往我兜里塞了个红包,我一摸,感觉分量不轻。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七爷又不在。家属说要留骨头,拿回去土葬。虽然我技术不娴熟,但早些天倒见过七爷操作,也帮过忙,再说,我以为给那么厚的也是行情,就“嗯”了一声,说三个小时后来取。家属说,三个小时后时间太晚了,能否赶明儿来取?我说,可以。

是夜,七爷回来了。我乐呵呵地向七爷汇报,并拿出那个大红包孝敬七爷。七爷对此很满意,打开一看,不得了,两千!

七爷问这个神的家属要求怎么处理。我说,家属要带骨头回去土葬,我明天一早起炉。

七爷大怒说:“收人家两千,尸体是要烧个五成熟的!”

我不解,问:“啥意思?”

七爷解释说:“家属需要骨头,就不能把神全部烧成灰,把握火候很重要,五层熟就是把肉烧掉,骨头还保留着。”

七爷又问我:“开几档烧的?”

我说:“三档。”

七爷说:“龟儿子,有活干了!”

我还不解,道:“家属又不是常来火葬场的,他怎么知道两千的红包要求做到什么程度啊?”

七爷说:“你能保证他家人或亲戚不知道啊?一般家属出五百,出炉的时候家属包活儿;出一千,我们打下手;现在人家出两千,活儿我们全包。你兔崽子不知活儿累,再缺钱花也不能接这个活儿啊。”

我恍然大悟:“哎呀,那咋整啊?”

“干活儿啊!走!”七爷咳嗽着气愤地说。

捡骨

七爷带着我来到火化间,现在已经都下班了,平时闷热的火化间,现在可是冷清得出奇。

七爷对我依然没什么好脸色,估计他很少接这种活儿,不是很缺钱的情况下,谁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呢?烧了神,出于对神的敬重,我们都提倡家属来取骨或者取骨灰。

火葬取骨,在我们这行,特别是小地方,现在还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七爷戴着手套,略表敬重地捡着骨头,他隔着口罩对我说:“喃生,以后做事情要考虑下前后。我们来这里工作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让死去的人重生。”

这七爷,真伟大!我心里想。

我刚想张嘴回答七爷的问题,可是一张嘴,隔着口罩都感觉到一股气味钻进喉咙,我就闭着嘴使劲摇头。

七爷见状,他心里清楚着呢,知道我是“进气”了。

“晓得了吧?活儿真不是这样干的。”七爷继续说。

我有点忍不住了,不是忍不住这股难闻的气味,而是忍不住七爷这副大义凛然的气势。

我喊:“七爷,你高尚,你不为钱,是我见钱眼开了好不?”

七爷看我不服气,摇摇头。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道。

“你很缺钱?”七爷问。

“你大爷的,我是农村出来的,上有老下有小,缺啊。”我故意气七爷说。

“小子,你就装。”

“装!装骨灰!”我没好气地说。不就收了点家属给的红包嘛,七爷您老人家之前也没给我提过醒呀!“马有失蹄,人有失足”,难免的呀。

“行,回头跟你讲讲道理。”七爷说。

我俩就认真地捡骨头,仔细地把骨头从脚到头,按顺序摆好,装进“金盎”里(装骨土葬的坛子)。

和七爷忙活了个把小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半夜做这样的事情,心惊胆战不说,体力也已经是有点透支了。

什么叫“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班”,这就是吧?

七爷对我一直没什么好话,我机械地跟着他做完事情,机械地跟着他回宿舍楼。

爷儿俩慢悠悠地走在昏暗灯光下的小道上,七爷走在前头,我走在后头。

走着走着,七爷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不用他示意,因为他已经把这条小道堵住了,我也只好停下来。

“喃生,你刚才为什么骂人?”七爷说。

“我?没有啊,只是语气大了点而已,因为隔着口罩怕你听不到。”我道。

“你不是骂大爷了吗?”七爷对我的话念念不忘啊。

“没,没,哪里敢,我是叫七爷,叫七爷做大爷。”我解释。

“算了,我一把年纪了就不跟你计较。”七爷说,“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收红包的时候要掂量一下。”

我说:“好,好。”

“好什么好。我给你分析一下。”七爷说,“不是七爷我高尚,你看啊,这人,从一出生就离不开钱,死了也是。我们这个城市是小地方,人都不富裕。收红包这个事情我们杜绝不了,因为它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可是所收的红包的大小,我们是可以控制的。第一,这些红包都是要上缴的,我们要给单位创效益,但也要为家属省钱;第二,刚才我说了,这里人都穷。但是我们不能穷了,不是我们的口袋不能穷,而是我们的行为,良心不能穷。”

七爷说了一通,我还是一知半解,只有点头的份儿。

我言不由衷地说:“七爷,还是你牛。”

七爷说:“喃生,等你到我这岁数的时候,你的想法就不会和现在一样了。是啊,我们从事的不是什么神圣的职业,甚至可以说是说不出口的低贱职业,但是真做起这一行来,有时候一家好几代人都是做这个行当。比如你,出生于殡葬世家,现在,从事的还是这行。我就这样了,可我女儿还是要跟着做这行,唉,苦了孩子。”

我就不知道这行有什么不好了,难道真要等到了七爷的年纪才能想出来这行的坏处?

“七爷,你女儿呢?怎么我还没见到?”我说。

“哦,她这两天休息,出去玩还没回来,明天上班吧。对了,咱爷儿俩工作上最亲近了,你帮我看好她,我发现你宿舍的那个卡卡,就是开车的那个,有点骚扰我女儿的迹象呢。”

“呵呵,七爷,年轻人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你要管活人的事,还要管死人的事,多累。”我说。

“你和卡卡住一个房间,你帮我留意一下就是了。”

“要我做你的卧底啊?我不干。”我说。

“不干也得干!不干我就让你专门烧……”七爷说。

“大爷!别,别威胁我!我的做人原则就是威武不能屈,你这样威胁我——”看七爷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只得说,“那好吧,我帮你看着就是了。”

“那你的原则呢?”七爷问。

“当火化了。”我真憋屈!都说尊老爱幼,我尊你七爷了,可是你爱我这新来的“幼”了吗?

第二天,那屠夫家属如约来取走骨头。

谢思从七爷那里知道了我昨天做的事情,我还以为她会见我如见鬼一样,因为我都讨厌我自己做了这个事情。

谢思和父母一起住,自己带饭吃。正是午饭时候,谢思给我带了一盅炖汤,她对我说:“小李,这几天上班累吧?来,给你补补。我从自家带来的。”

我说:“是什么呀?”

“喝了就知道了。”

我激动地看着谢思,除了我妈还没人给我炖过汤呢,这个干妈级的姐姐对我实在是太照顾了。打开这个爱心盅时,我心里充满了感激。

“哐!”盅掉地上了。

谢思恨恨地看着我,说:“好心遭雷劈!不喝也不用这样!”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因为我看到了盅里那些烂肉包着骨头的鸡腿,它们让我想起昨晚我捡的那些瘆人的人骨,条件反射,手一软,就掉了,可是我该怎么向她解释呢?我发呆了好一会儿。

谢思毕竟是三十五岁的女人,看事情总能看得很透彻,她明白我的心思,默默地帮我把地上的碎片和汤肉收拾好。

我的天,这样绝食下去,活着就真没意思了。

这里普及一下常识:火葬,现代人都是把火化后的骨灰放在殡仪馆的储柜里,在柜前拜。在我们这个小地方也有这种情况,但更多的是拿回骨灰到故乡老家下葬,选个风水宝地,入土为安。

防腐部里遇见她(1)

火葬场有个部门叫防腐部,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对尸体进行防腐的部门。防腐分药剂防腐和冷冻防腐两种方式,就算是药剂防腐,最后也要进冷冻室——停尸间。停尸间专门处理一些推迟火葬的尸体、无人认领尸体、官司中要进行保存的尸体。

防腐部部门收入最多,且是明码标价,我们火化部收红包的灰色收入,与他们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刚来的时候,我不知道防腐部就在我们旁边。其实,告别厅、防腐部、化妆间等都在这栋楼里,场长的办公室远点,火化间在这栋楼的最里面。

捡骨次日,我把谢思送的汤摔了之后,就内疚地去火化间上班了。

我不紧不慢地走过告别厅,告别厅里面人慢慢多了起来,眼前永远都是一堵黑白相间的墙壁,墙壁上面一般都挂着“奠”字和“灵”字。这里没有欢笑,只有伤感和哭声。我本来就心情不好,还是离开这告别厅吧。

然后,我走到后面的一个办公区,门上写着“防腐部”几个字。

好奇心促使我走了进去。

进去防腐间,见到好多同事在忙着,我也不一一过去打招呼,我是顺道来看下嘛。来到火葬场后,见得最多的就是“热气”,不是热情。

防腐部里基本都是男的,他们负责药剂防腐,有的神防腐之后,被送到化妆间,多数被送到冷库。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围着一具尸体在喷一些东西。

进来后我就觉得奇怪,这里蛮冷的,可是也蛮香的,与我想象的不一样。

想着想着,我终于想明白了——这部门的工作核心在于一个“防”字,而非“腐”字。想通之后,我居然忍俊不禁,咯咯地笑了两声。

正忙着的几个同事听到笑声,抬起头来看我,用眼神来骂我!肯定是骂“这人咋这样”。

我失态地捂住嘴,正欲离开,心想我怎么这么控制不住自己,在神的面前笑,要是被神的家属看见了,人家会多气愤?

“你!出来!”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是个女的,留着长长的头发,身穿白大褂,可是戴着口罩,我判断不出她的年纪。

我指指自己,道:“我?”

她说:“出来。”

我当时想:不会被领导开除吧?我才进来啊!我深深地认识到,宁在被窝里哭,也不要在火葬场笑!

那女的走向走廊,我在后面心惊胆战地跟着,以为她会带我去场长办公室“接受教育”。

“领导,领导。”我叫道。

那女的回头看着我,她的手还是插在白大褂的兜里。

眼珠转动间,女子的眉毛慢慢地舒展开来,不是说眉开眼笑吗?这女的眉毛真好看,起码不凶。

“领导,我错了,我刚才发出笑声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而是我想到了什么。领导,误会了。”我解释说。

“知道错了?”那女的说。

我使劲地点头。领导出声比不出声安全,这又是我的新认识。我觉得来到火葬场之后,对人生、对世故,无时无刻不在学习与参悟啊!

“错了要怎样?”领导说。

“开除!”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好。”女的说。

我的妈呀!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指头吗?

“不是的,不是的,领导。我不是防腐部的,我……”我说。

“那你为什么到其他部门去,不在自己的岗位上好好工作?”女的说。

“我……我是路过这里……我正去上班。”我说。

“哪个部门?”女的说。

“领导,我是火化部的。这不,我是刚来的,顺道看了一下。您这个部门,工作态度很严谨啊。”我想拍马屁,让领导打消刚才让我辞职的念头。

防腐部里遇见她(2)

“哦,那你是来参观防腐部的喽?”女的说。

“不是,不是,我知道制度,防腐部是不能让人参观的。我,我确实是去上班的嘛。”我有点紧张了。

“那行,既然你赞扬了这部门工作严谨了,也清楚地认识到错误了,那就不开除了,改罚吧。”

我刚才颤抖不已的两条腿,现在终于消停了。不用开除,干啥都行,如果真开除了,我给七爷做卧底这个大业都无法完成了。

“行,行。领导说了算。”没办法,把柄被握在领导的手里。

“那,李喃生。”女的说。

“到!”我立刻应声道。

女领导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你去防腐部,把他们刚才处理的那两具神运到化妆间去。”女领导说。

“好,领导放心。我这就去。”我答道。

“等等。”女领导叫住我,她把口罩摘了下来。

我的娘!从小我就认为全世界最美的女人就是我那年轻时的娘了。可今天见到的这个女领导,却比我娘年轻的时候还漂亮。她一甩秀发,露齿而笑,抿抿嘴唇。我看得差点掉魂了。

用什么词描述她好呢?“沉鱼落雁”什么的好像都俗气,“嗡嗡嗡小蜜蜂,她在花丛中”,这话好像又太平凡。她的美丽,是那么熟悉,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一样。

“这是转移手续。你拿着。”女领导说。

我目瞪口呆地接过文件,怎么火葬场有这么美的领导,还这么年轻?

女领导看着我偷偷地笑,我更加狼狈了。

“郑秀文。”我大半天才想起这个名字。

对!就是郑秀文嘛!郑秀文和这领导长得真像!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我来到防腐部,那几个同事正好整理完一个神,我拿出手续递给他们,说:“你们领导叫我来运这个尸体去化妆间。”

那几个同事将目光集中在当中一个高个儿的身上,然后都看着我,道:“朋友,哪个领导说的?”

“刚才叫我出去的那个女领导啊。”我说,“这是手续。”

他们顿时都哈哈大笑!

“你们,你们想被开除啊?”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笑,有什么好笑的。

“你是哪个部门的?”高个子男同事问我。

“火化部。”我道。

“火化部?今天没有要去火化部的防腐尸啊。”

“是拉去化妆间。”我道。

“哦,对,是的,是有具神要送去化妆间,今天要参加出殡告别仪式的。”那人说。

“那赶紧的,我要回去上班呢。”我说。

“你看,人家觉悟就是不一样。”另一个男的对其他人说。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就是刚来的七爷的手下吧?”

“是呀。”我不解。

“看,一来就帮七爷的人干活儿。”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

“刚才那领导叫你运过去的神,在这里,你运走吧。”那同事说。

“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什么叫我的觉悟真高啊?”我问。

“喏,你给七爷打下手,马上就帮她女儿干活喽。好样的,小伙子,晓凌眼界高着呢。”

“晓凌?在哪儿?”我道。

“那领导啊!”

“靠!”我终于明白过来了,“那个就是七爷的女儿,郑秀文?”

“对对,还真像!”同事说。

“我还真不知道。我有啥觉悟啊,我还以为是你们部门的领导呢。”

他们面面相觑,我又明白了,那个高个子同事才是防腐部的领导!

我脸一下就红了。唉!出师不利!真丢人!我怎么一开始就没看出他是真正的领导呢?

不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