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洪灾后的梯炊人
“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呀！你们瞧，我救了人之后，眼也不瞎了。”
医院内，瞎乞丐半躺在病**，与前来看望他的十八梯邻里言笑晏晏，而那双原本只有白眼球的眸子已然炯炯有神，瞳孔漆黑明亮。
“哈哈！是呀是呀...”
众人齐声笑着附和，并未深究这其中的不可思议，以及医学、逻辑等问题，而是皆沉浸在洪水退去后的喜悦氛围中。
在这场洪涝灾害中，重庆本地受灾人口多达1800万，直接导致经济损失72.4亿元，为此，政府将1998年的洪灾作为重庆洪涝灾害的标杆，以警示后人。
除了重庆，其他各地也遭受到不同程度的侵害和损失，所幸的是，军民一心，齐力抗洪，最终战胜天灾，渡过劫难。
多年后，被载入史册的这场洪灾仍旧让炎椒椒这批亲历者记忆犹新，且心有余悸，他们在感慨灾难无情的同时，也对抗洪战士深表感激，尤其对那些付出宝贵生命的抗洪烈士，更是感恩不尽，并将他们的英雄事迹代代相颂，好让后辈铭记于心。
洪灾过后，很多人的生活都发生了或大或小的改变，尤其是视力恢复的瞎乞丐，不再以行乞为生，而是在十八梯居民的帮衬下，白日里在炎家老灶旁摆个茶摊讲评书，夜里则在“输得起”帮忙卖火锅串串。
为了答谢他对炎昊的救命之恩，炎庆破天荒地自掏腰包，雇他帮忙做事，而向来喜欢与人唱反调的韩嘉陵，也难得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斤斤计较，而是妻随夫唱。
至于大难不死的炎昊，自此便有了怕水的阴影，别说去河边耍水，就是池塘小溪，也不敢太过靠近。
对此，炎家人倒是不甚在意，于他们而言，孩子胆小总比没命要强。
为了加强对炎昊的看管，胡文宣主动提议，干脆让炎昊在开学前，跟着他学画画，而他的幼儿美术培训班也在洪灾过后开办起来，并得到十八梯居民的热情支持，尤其是与炎庆有着类似经历的几位家长，巴不得有人帮着他们看住自家孩子，自己才好安心上班。
除了炎昊，炎鸣也加入到学画的孩童队伍中，好让累出病的曾素芬可以安心在家养病。
“大舅妈，你就好生歇息吧，鸣鸣乖得很，你不用担心。”
炎椒椒提着一碗补汤来看望曾素芬，又帮她将家里的清洁打扫一遍后，才回到炎家老灶，继续清理洪水席卷后留下的泥垢。
“外婆，感觉这些淤泥总是铲不完。”
炎椒椒一边用铲子刮着墙脚的污泥，一边抱怨不停。
洪水已退去多日，他们也从安置点陆续返家，可当炎椒椒推门看到纷纷移位的家具，以及深及脚踝的淤泥污垢后，归家的快乐骤然消失。
“慢慢来嘛，每年洪灾过后，必然要大扫除好几日，才能彻底将这些淤泥清除干净。”炎九凤安抚道。
“哎！”
炎椒椒叹了口气，又起身捶了捶早已酸疼的后背，便复又蹲下，继续铲泥。
“椒椒妹儿，你去外面歇会儿吧，让你瞎叔给你泡杯老荫茶解解渴。”
炎九凤见状，随即提议。
“好嘞！”
炎椒椒放下铲子，将手洗净后，就蹦蹦跳跳地去门口找瞎乞丐了。
“瞎叔，给我来杯老荫茶。”
尽管瞎乞丐不瞎了，但人们还是没有改口，而他也乐得于此。
“老罗，你这扫帚不行，带不动那些厚淤泥，不如用我这把，我再从家里重新拿一把出来。”
“好的，谢谢你，小罗。”
在居委会的组织下，一些居民在将家中卫生清理干净后，相继拿着扫把铁锹步出，清扫路上的淤泥垃圾。
望着相处和谐的二罗，炎椒椒忍不住笑着打趣，“看来，在一同经历过生死后，咱们十八梯的‘罗不见罗’已经变成‘二罗喜相对’了。”
“哈哈！‘二罗喜相对’，椒椒妹儿说得好。”
闻言，瞎乞丐笑着大赞，又为她倒来一杯老荫茶。
“诶..瞎叔，你当时是怎么发现炎昊掉水的？你那会儿，眼睛应当还看不见吧。”
炎椒椒扭头看向瞎乞丐，目光犀利。
“唔..一种心灵感应。”
瞎乞丐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凝眉想了想，说得高深莫测。
“嘿嘿！”
炎椒椒贼贼一笑，不再追问。
“妈，我有事跟你说。”
趁着炎椒椒在外面与瞎乞丐摆龙门阵，一时半刻不会进来，而胡文宣又在后院忙着教孩子们画画，炎娜遂放下手里的抹布，走到炎九凤身旁，撩拨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犹犹豫豫道：“妈，你知道坤哥耍秤杆的事情吗？”
“晓得。”
炎九凤点头，令炎娜颇感意外。
“二妹呀，小王那么做，确实不太地道，也有违生意人的诚实守信原则，但我们这些客人并未追究此事，除了大家都是老邻居外，也是因为他缺斤少两得并不多，我们才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炎九凤解释道。
“可再不多，这日积月累下来，也是很大一笔不法收入啊！”炎娜皱眉。
“那就要看，他把这笔钱用到何处了。”炎九凤言不尽意。
“什么意思？”炎娜不明。
“不知道你去下回水沟菜市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那里有好几间搭建简陋的棚屋？”炎九凤看向炎娜，问道。
“好像是，据说，老瞎的家就在那里。”炎娜回忆了一下，点头道。
“那些棚屋正是小王出钱建的，包括里面的家具那些，也都是他花钱买的，尽管都是些二手货，但这数量一多，花销也不少。除此外，老王每月还要拿出一两千来，帮补住在里面的孤寡老人。但这些事情，他家小罗并不知道，所以，我们也就假装不知他在背地里偷偷做的好事。”炎九凤说道。
“原来如此..那我岂不是给坤哥惹麻烦了？我那一闹，肯定会害他被客人追责。”炎娜自责道。
“放心吧，小王自有办法解决此事，只不过，你日后莫要再那般冲动了，这人呀，是有很多面的，善恶也在不停交替，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所以，我们虽然被小王坑了，可一想到被坑掉的斤两换成了资助穷人的钱，也就豁然开朗了。”
炎九凤拍着炎娜的肩膀，解颜而笑。
“善恶也在不停交替...”
炎娜咀嚼着炎九凤这句话，抬眸看向正在与炎椒椒闲磕牙的瞎乞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