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坡坡坎坎十八梯

“钱叔叔,谢谢你,要不是你帮着打点关系,娇娇也不会这么快被66中录取。”

炎娜看向钱进来,由衷感激。

“是呀!钱叔叔,多亏了你,不然啊,光靠娇娇的成绩,怕是很难在重庆找到一所像样的高中。”胡文宣附和点头。

“哎呀!举手之劳而已。”

钱进来笑着摆摆手,对二人语重心长道:“孩子读书这件事,你们别逼得太紧,现在不像过去,死读书没用,而是要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寻求新的谋生途径。”

“那至少也得考上大学嘛!”炎娜蹙眉道。

“钱叔叔,小心脚下,这里的坡坡坎坎有些多。”

听到这话,胡文宣急忙岔开话题,又将钱进来扶住。

“爸,既然叫十八梯,坡坡坎坎还会少吗?”

炎椒椒挽着炎九凤后来居上,从胡文宣身旁擦肩而过,再一蹦三跳地走下台阶,拖得行李箱轮子“磕磕”作响。

“椒椒,走稳一些,这里的台阶不平,别把轮子给磕坏了。”

胡文宣赶紧追上提醒一句,又在踏到一块凹陷进去的石阶后,险些崴脚,只好停下来擦拭汗渍,再喘上几口气。

“呼...”

等到他歇息够了,再一抬眸,发现自己竟落到了最后。

“等等我!”

他立马拎起箱子追赶下去。

“哥子,要不要棒棒儿?”

就在他笨手笨脚地蹒跚下行时,一名手持扁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笑着询问。

“不用不用!谢谢。”

胡文宣很有礼貌地摆手婉拒,而后便加快速度,继续追赶前方四人。

“不要吗?下头的梯梯还很多哟!”棒棒儿追问。

“谢谢你,真不用。”

胡文宣回头冲他礼貌笑笑,再次摆手。

“好嘛。”

棒棒儿也不勉强,将扁担往肩头一扛,跟随下行......

“外婆,为啥这里要叫‘十八梯’,很显然,这么长的路,哪才只有十八梯嘛,我看呀,一百八十梯都不止。”

炎椒椒数着脚下被磨得凹凸不平的石阶,再远眺着一路向下的陡峭阶梯,忍不住掰着指头向炎九凤好奇打问。

“因为呀,这里曾是一段一段的斜坡路,而在每段斜坡的中间,都由十八个平阶相连,所以,这里就被大家伙儿起名为‘十八梯’。”炎九凤解释道。

“妈,你咋又换了个说法?你以前不是说,大概是在明朝的时候,这里本来有口水井,而这口水井距离居民的住处正好是十八步石梯,因此才把这里称作‘十八梯’。”

炎娜挤到二人中间,急嘴急舌。

“都一样,都一样,你们看,从上面数下来,不多不少,刚好是十八个平台。”

钱进来见状,笑着补充一句后,赶忙转移话题,指着梯梯左边一名正在帮人修脚的中年妇女,看向炎椒椒,问道:“椒椒妹儿,修脚不?这个老板的手艺很好,可以把你脚后跟的皮皮修得一点儿不剩。而且,老板这个摊位在树荫底下,不会晒。”

“来嘛来嘛!我修完这位哥的,就帮你修。”

闻言,修脚老板赶紧向炎椒椒热情招手。

“呵呵..不用,不用。”

瞅着那名客人被老板搁在板凳上仔细修磨的光脚丫子,炎椒椒囧笑摆手,拖着行李连忙往前走,并左顾右看,很快发现,阶梯两旁密密麻麻排布着发廊、杂货铺、裁缝店、录象厅、餐馆,以及旅店等。

这些店铺都很老旧,大部分是砖瓦建筑,有些房顶上还铺着油毡布,早已被太阳晒得褪色泛白。而脚下的石阶虽凹凸不平,却光滑细腻,堪比那个客人被修磨得光溜溜的脚板心。

除了密密麻麻的店铺民居,道路两旁随处可见高耸入云的香樟树,其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将头顶的烈日抵挡在外,只余清风穿透叶缝,为过往人群带来丝丝凉意。

而两旁由石头堆砌的台阶上则长满了青苔与地锦,与绿叶成荫的香樟树群遥相呼应,共谱一曲夏日悠凉吟。

捋了捋被吹乱的长发,炎椒椒指着前方一栋吊脚楼,好奇道:“这房子好旧,还斜垮垮的,不会倒吗?”

“哈哈!椒椒妹儿,这是吊脚楼,是我们巴渝有名的建筑样式之一,因为我们是山城,所以有很多像这种依山靠河顺势而建,由粗壮的杉杆撑起来的四方木楼。”钱进来笑着解释。

“真不会倒吗?”

炎椒椒仍旧担心,途经那里的时候行得小心翼翼。

“不会,你放心。”钱进来笑着点头。

“唔..我还是离它远些。”

望着那栋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吊脚楼,炎椒椒挪着步子移向另一侧,继续左顾右盼,看看这个掏耳朵的,瞅瞅那个擦皮鞋的,再望望正在给人看手相算命的,忙得不亦乐乎,直至,她路过一座高四层,依山而筑,呈典型吊脚楼民居样式的古楼,这才驻足停下,仰头观之。

“诶!这楼虽然也是吊脚楼,但看起来没那么朽败,反而很气派。”

“椒椒妹儿,这就是老街十八梯茶楼,它可是咱们十八梯的地标性建筑,始建于清代,曾是供来往于上下半城担货抬轿子的脚夫休息喝茶的地方。这里头收藏有很多茶具、古旧家具,以及字画等古董宝贝,等把你的新屋收拾好咯,我再带你过来瞧一瞧。”

“原来是茶馆!”

炎椒椒撇撇嘴,嗤之以鼻,“茶馆有啥可瞧的?我们自贡王爷庙也是喝茶的地方,我就陪我爷爷去过一次,里面全是些老头子,好些头发还没你头上的多,就喜欢摆个鸟笼子在旁边,逗会儿鸟,再喝两口茶,一坐就是好半天,就像被放慢的磁带,看得人打瞌睡。”

“炎椒椒,你在乱说些什么?”

见炎椒椒口无遮拦,炎娜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向其后脑勺,打得她一个趔趄,险些一脚踩空滚下去。

“二妹,椒椒妹儿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别老打她,要谆谆教诲,免得打皮了,反而不好教。”

伸手将炎椒椒拽稳后,炎九凤扭头瞪向炎娜,不满训责。

“谆谆教诲?没见你把我弟给教出个名堂来。”炎娜当即哂笑回怼。

“我...”

“椒椒妹儿,你来数一数,我头上还有几根毛。”

见母女二人剑拔弩张,钱进来急忙将自己的脑袋凑到炎椒椒跟前,指着自己头顶上寥寥无几的花白头发,自嘲笑问。

“反正没我爸的多。”

炎椒椒假模假式地数了一下,笑着打趣回应。

“哎呀!你爸呢?”

听得此话,炎娜这才想起,似乎许久不见胡文宣的身影。

“遭了,把我爸给丢了!”

炎椒椒变貌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