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拨云(1)

李青白从郊区寺院回来,已经华灯初上。

他(她)去了哪里,其实细细一问并不难知道,但褚恪之还是没来由的生气,

“李青白,以后出门有门禁,府里有府里的规矩。”

“公子,我爹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她并不接这茬,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中已久的话,毕竟是公子恪收留了她,还拦下了给拐子李翻供的活,不好总催促,然而,她现在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还在找案子的关键人物,找到就迎刃而解。”

“一个是中毒之人,一个是一同进城的搭档。前者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后者估计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公子,再周密的犯罪也会留下线索,我虽然不会断案,但是逻辑推理一直不差,不如让我搬走吧。”让李青白整天无所事事的等着不是她的作风,如今听他的意思,圣上好像已经默认了自己无罪,只要自己低调行事即可。自古以来都是这个真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想去出事的地方看一看。

“不行,太危险了。我一直派人盯着,他们也更专业。”褚恪之听到这儿哪还不明白李青白的用意。

“公子,已经很久了还没有进展,说不定方向错了呢。既然您派了人了,不如盯着我吧,万一我有危险,救我就好了。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以前放不下助教这层身份,现在有您的人协助,心里更有底了。我做厨子不行,可以应聘店小二。”李青白认真的分析着。

“你如何断定店里一定会缺店小二?”褚恪之同样认真的问。

“我还剩一千两多银子,会派上用场的。”李青白豪爽的说道,心里早就有一些想法了,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再具体实施,但是根本办法只有一条,还是用银子。

“一个月。”褚恪之的意思是去当一个月的店小二就行了。

“三个月。”一个月哪里够?首先要混进去,其次要熟悉地形熟悉业务,总不能才干几天就被赶出去;再次还要跟厨子什么的打好关系,才能好打听事呀;还有经常去的常客,总得能问这么两嘴才行。

“十五天。”褚恪之竟然幼稚的减了半个月。

“四个月。”李青白有恃无恐道,别以为你能帮我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我现在可不是你的学生,也不是你的手下,而且也即将不寄人篱下了。

“…两个月。”褚恪之说完,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个月就两个月,到时候事情办不完,自己再拖一拖呗,万一干的好,一直当个店小二攒点经验也不错,以后当不了官说不定就经商,关键是,自己在褚府待着,总感觉跟婢子没什么区别,伺候书籍的婢子。

晌午,云来饭馆。

前期因为闹出了人命,险些关门大吉,好在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如今生意终于恢复了七七八八。老板姓关,自诩为三国里关云长的后代,店里供奉的不是神佛龛,而是手拿青龙偃月刀的关云长。其实,对此,李青白并不敢兴趣。云来饭馆有两层楼,离着北巷街李青白曾经租房的地方不算远,只隔着两条街,但是拐子李是从金陵城南门入城,至少要走两个时辰的路才能到云来饭馆。

她观察周围的用餐环境,发现一个问题,好多人虽然穿着便服,但是脚上蹬着官靴,是了,李青白记起来,在东北方向有军营和校场。估计这些人趁休沐了来这儿打打牙祭,那也不奇怪为什么饭馆生意还会开张了。

当然,李青白也终于明白褚恪之为什么一开始只允许她来这边调查一个月了,饭馆的老板肯定不简单,要么权高而无辜,要么权高而嫌疑。不管哪种,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些心思只是一闪而过,她的重点关注对象,是店里的小二。关老板是个精明的人,楼上和楼下分别安排了一个店小二,各自为政。

该如何下手呢?她不由得摸了摸耳垂,挣了钱的目的无非就这么几种,家里有孩子要养,有兄弟姐妹要供,有父母老人要孝敬。看一楼这位年纪不大,那就都试试呗。

“客观,看您坐半天了,您要点什么?”一楼大堂里,小二终于搭理李青白这个陌生面孔了。

“小二,两碟牛肉,一壶好酒。”李青白学着刚才桌子上的穿着便服的士兵道。

“好嘞,您稍等,两碟牛肉,一壶‘白果梅’,小店特色酒‘白果梅’,保你齿唇留香。”店小二喊了两嗓子,一溜烟走了。

不一会儿端着盘子来了。

“客官请慢用。”

“小二,看你印堂发黑,近日亲近之人恐有灾祸啊。”李青白以防万一,在自己鼻子下面画了两道胡子。

“怕不是个骗吃骗喝的吧,小店概不赊账啊。”店小二当然不相信。

“这样,我权当近日日行一善了,灵不灵都不要钱。听一听总没有坏处吧。”李青白拦住他道。

“你说真的?真是免费?那…那你能等着俺下工不?店里规定不能多跟客人聊天,扣工钱。”鱼儿要上钩了。

“小事,今日我就好人做到底。”李青白喝了一口酒,豪气地道。

等她再偿第二口的时候,口感有些熟悉啊,想起小二说叫‘白果梅’,顿时大悟,这不是狼牙修国的使者阿撤多爱喝的酒么?当时在宫里还出题来着,只是她并不清楚实际情况,如今看来,这个酒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毕竟这个酒馆靠近军营和校场啊。

黑夜笼罩着大地,罩了很长时间的时候,店小二终于下工了。

“哎呦,道长,您还真在啊。太好了。俺还怕您走了。”

“客气了,道长算不上,只是平常爱钻研面相而已,你就叫我李木子吧。”李青白豪爽的拱了拱手。

“怎么能直呼其名呢?那…木子兄?小弟阿德,在这北巷街住了都十几年了,一直还过的去。谁知前几天我兄长竟然消失不见了,他这个人有些…不务正业,呵呵,但是特别孝顺,如果夜不归宿定会告诉俺娘一声。娘靠给人洗衣服独自养活了俺俩,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会儿竟一病不起了。俺去报官来着,就让先交了银子,回家听信。你跟俺回家看看娘的病,要是算出兄长在哪里说不定娘的病就好了。”阿德领着李青白走着,一路上说了很多话,听出来教养不错,更是个孝顺的孩子。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屋子和小庭院,北巷街的房屋一贯如此,低矮而陈旧,破败但不荒凉,到处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屋子里褪了色的床单被褥,但收拾的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

“娘,你怎么坐起来了?大夫说得静养。”阿德一进屋看到他娘的姿势,走上前要扶着她躺下。

“这是?”大娘摇了摇头,问出现在眼前的陌生人。

李青白此时有些莫名的心虚,她听到阿德说兄长行为不端但近期消失不见的时候,觉得这个兄长很可能就是之前李青白雇佣来打褚向之的凶手,而且很可能被阿贵赶走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啊,这是儿子刚认识的朋友,他相面很厉害,说不定就能找着兄长呢。李兄,你快来看看。”店小二阿德道。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大娘切莫急,敢问您家大儿子的营生是?”李青白得先确定是不是自己曾经雇过的凶手。

“实不相瞒,他呀,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但当娘的怎么看不出来,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候衣服上还带着血,但他跟我承诺过,不会要人性命。我整天提心吊胆啊,作孽啊。但是他赚的钱我一分也没花,就怕遭报应。”大娘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大娘,您家大儿子他注定有此灾祸。但是看您慈眉善目,孩子又都是个孝顺的孩子,是受上天眷顾之人,您放心,十日之内必回!但是以后儿子定要改头换面才行。”李青白盯着大娘端详了一下,像模像样的瞎编道。

“当真?”俩人都很激动。

“当然,在下不轻易出手,出手就没有不灵过。”当然会灵验啊,她这就去求公子恪。

“多谢,多谢,快拿银子。”大娘信了。

“不必,不必,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事相求。”李青白连忙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