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知不觉,渐成爱情

如果你感到伤心失望,那是因为我们开始渐渐有了爱情!

从这天开始,韩家开始上演躲猫猫大戏。曾雨才明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要躲那个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不管是早出,还是晚归,她难免会有碰到韩孟语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神经质了,一回到家,全副心神就处于备战状态中,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四下逃窜,曾妈妈也说自家女儿怎么越来越神经兮兮了。

“我真的觉得我跟我妈说的一样,越来越神经了。”曾雨在网上跟众姐妹哭诉。

曾雨常聊天的微信群里的姐妹,最近最感兴趣的有两件事,一件是某只“萝卜”跟“兔子”要结婚了,一件是某个哥哥要跟妹妹发展超友谊的关系了。

多么耸人听闻啊,曾雨一听到她们不以为意甚至带点禁忌的兴奋时,只有心惊肉跳。

“多邪恶啊!小雨,你想一下,同住十载,你的隔壁一直住着一只对你虎视眈眈的狼啊!”小鸟最兴奋,最近这几天,只要曾雨冒泡,她都会揪着曾雨问进展,恨不得两人真有些什么。

曾雨其实无法将韩孟语与狼、虎视眈眈这样的词凑到一起,却也无从辩驳。

“我觉得吧,小雨,你应该跟你哥哥谈谈,他究竟对你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像他那样的人,如果不是衣冠禽兽,就是绝世好男人。”那个即将结婚的萝卜正正经经地建议道。

蓝色沸点:“你们血缘不是亲的,这年头,难得有情郎,姐妹我的意见是,能有,就不放过!”

往南续北:“可是,颜南北怎么办?好歹他跟我的名字这么有缘,我一直是支持他的。不过……不过,我听说小雨的哥哥长得很帅啊!(花痴)”

说到这个的时候,群里一下子就沸腾了,倒向韩孟语的人又多了。曾雨看到对话框一个劲儿地跳入新消息,回复得手忙脚乱。有人敲门,曾雨的整个心思扑在聊天上,随意喊了声“进来”,却在门打开的一刹那,才忆起自己忽略了有狼住在隔壁,绕房进门来……

曾雨举着手机,侧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韩孟语轻轻关上门,优哉游哉地走向她,手机屏幕上不断更新的聊天记录还在疯狂涌出,韩孟语身体弯着,凑近手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曾雨回过头,刚好看到小鸟非常彪悍地大声嚷嚷道:“我挺帅气的禽兽哥哥,我挺帅气的禽兽哥哥……重复一千遍!”

往南续北跟小鸟杠上了,说:“支持大兵哥南北,打倒禽兽哥哥……一万遍!”

一阵手忙脚乱,手机差点砸下去,曾雨快速退出程序,手机回到主页面,壁纸用的是那天去游河时她的一张照片,曾雨不记得是谁帮她拍的,当时觉得拍得很好,从侧面拍她安静远眺的模样也很有意境,所以她就用来做手机壁纸了。可是现在,她与韩孟语两人凑在一起时,盯着这一张壁纸,又觉得暧昧丛生,诡异的情绪四溢。

“你觉得我的行为很符合‘禽兽’的标准?”韩孟语在问这话时,缓慢中透露着一些失落。

曾雨一时觉得不忍心,忙道:“不是,不是,我朋友她们喜欢用一些比较劲爆的形容词,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韩孟语微微退开些,手放进裤袋,静默地看着曾雨,道:“我们可以谈谈吗?”

曾雨仰着头瞅了他一眼,想了想,微微点点头,就听韩孟语道:“我在外面的球场等你,你过十分钟出来。”

曾雨又微微地点点头,眼睛瞅到他的长腿一转,缓缓地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曾雨长舒一口气,觉得她的脸红到快要爆掉了。

她重新登录微信,群里的人都在叫嚷着找她,她飞快地打着字,对话框里出现以下对话。

淅淅沥沥:我哥刚看到你们的聊天了,要我出去谈谈……(惊悚)。

小鸟:啊!啊啊!啊啊啊!

往南续北:啊啊啊!

只爱小鲁:啊!

小鸟:他看到我们叫他禽兽哥哥了吗?看到我们说他小攻小受了吗?看到我问你他的**晒在哪里了吗?

淅淅沥沥:你什么时候问我他的**晒哪儿了?我刚没看见……

只爱小鲁:那你还不出去跟他谈谈,好期待!好期待!

淅淅沥沥:他要我过十分钟去外面的球场。

小鸟:你快……快……快去刷牙。

淅淅沥沥:为什么?

小鸟:好期待,好期待……

只爱小鲁:好期待,好期待……

往南续北:坏人坏人坏人,我爱大兵哥,我爱大兵哥……

兰子:咦,我刚去刷牙了,发生什么事了?

……

曾雨看到乱糟糟的群,再瞅瞅时间,时间只剩一两分钟了,越接近十分钟,她的小心肝就越是止不住狂乱。群里的意见还是分两派,一派是以小鸟为代表的,强烈要求她出去,一派是南北派,势单力薄却顽强地还在为颜南北喊口号。

吸了一口气,曾雨做出决定,在手机上回复道:我出去了!

站起来时,她瞅到往南续北同学发了个表情,趴在地上,伸着手大喊:你不要出去啊,万劫不复啊,万劫不复啊……

万劫不复?

曾雨悄悄地打开自己的房门,二楼的楼道里亮着灯,父母的房间房门是闭着的,韩孟语的房间本来与她的相邻,但是门离得远,曾雨特意瞅了一眼,那门关得好好的。只有父母房间里有电视的声音传出来,曾雨小心地摸着墙壁下楼时,心里一直在想,什么是万劫不复?她一步一步走向漆黑的客厅,心里那种沉甸感愈甚,万劫不复啊,如临深渊啊……什么跟什么啊?

曾雨打开家门,室外混着花香的热气扑面而来,知了声声,蛙鸣阵阵,月光洒了一地,银光闪闪。曾雨突然觉得,开了一扇禁闭的门,感觉却豁然开朗了。

走过一段水泥路,下一个小坡,就到了他们约定的球场。球场的四周种了很多的樟树,樟树的树龄颇大,棵棵长得高大,又正值盛夏,树冠郁郁匆匆,将门球场围了个密实。白天有很多人喜欢在这里打球或乘凉下棋,到了夜间,因为这里较为偏僻,基本上少有人来。

曾雨借着月光,小心地跨过沟渠,缓缓地走下矮矮的阶梯,在球场边上站定时,四顾球场,便看见斜对角,反映着月光的白色衬衣,裹着光芒,犹如神仙霓裳,仙光盈盈,仰首望月的人,身形俊朗,若说形容美人为月下仙子,他就是那月下仙君。

形容的话若被小鸟听去,指不定会匍匐着爬过来,再力挺“禽兽哥哥”一千万遍了。

在曾雨距他十步远时,他才将身子侧过来,盯着步步靠近的她。她自他盯着自己起,就觉得混乱了脚步,紊乱了思绪。

“那个,你找我谈什么?”她很扭捏,环境、气氛、眼前这个人,统统让她觉得扭捏。在她的意识中,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人,叫她出来,定是有些暧昧情事要发生的。

“我们来谈谈你对我的感观好了。”虽然韩孟语的语气平和缓慢,但他抱胸而立的模样,仍是让曾雨觉得有压迫感,她觉得自己就是站在庭上的一名当事人,法官现在向她提问,她必须如实回答。

“很好,你很威严、很能干。”曾雨言之凿凿,以增强此话的可信度,不会让他觉得她在刻意拍马屁。

“那禽兽一说呢?”

曾雨抿抿唇,偷偷睨着韩孟语,然后再吧唧一下嘴,道:“那是网友们在胡说八道。”

“你跟她们是怎样谈论我的?”

“我说你很英俊。”曾雨回答得飞快。

然后,在朦胧的光线中,曾雨仍能看清他眼中波光一动,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了,又似乎只是他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安静了好一会儿,曾雨见韩孟语没有动静,才恍然发觉她那话说快了,这话咋能对着他说呢,即便她确实是这样跟网友们说的,但是不能跟当事人这样形容,这说明她至少在外形上肯定了他。

“她们为什么要把我跟颜南北放在一起比较?”他又问,看上去像是好奇,其实曾雨觉得他在循循善诱。

曾雨在心里抽了一口气,他连这话都看到了?这下怎么说呢?她总不能直接说自己在和网友们诉苦,说哥哥觊觎自己吧?

曾雨仔细斟酌一番后,道:“那个……其实就是她们在鉴定我男朋友的优劣时,想找一个参照物,找明星吧,太有距离了,大家说最好找身边人,所以就……”

拿他当参照物,这样的说法应该不危险吧?其实,若不是他之前对她有那样的行为,她也不会去群里面说,她不说,群友们是不会拿他们做比较的。

可是说完后,曾雨心底的不安愈加明显起来,心脏怦怦跳得简直像要犯病。韩孟语在她回话之后,久久未语,她偷瞄他,却见他盯她的双眼,沉如深潭。月色太亮,他眉间的细褶清晰可见,她觉得气氛越来越怪异,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导致局面如此僵持。说到底,她觉得自己太不了解他了,不知道怎样说,才是顺遂他的心意,才会轻松气氛。她尴尬地将手交握至身后,不自在地左右轻晃着身体,以示自然。

良久,韩孟语才发言,道:“关于一祺的事,你去跟她说一声,我跟她不合适。”他这话说得干脆利落,显得无情狠绝。

“啊?”曾雨一愣,敢情这是他今晚找她的主要目的啊?拒绝人家女孩子,居然要借别人之嘴,这……太不厚道了!

“一祺挺好的啊,而且一祺对你挺上心的,老问我你爱吃什么,喜欢什么款式颜色的衣服,人家那么关心你……”曾雨觉得一祺比她好太多了,瞎子都知道选谁。

“你告诉她我爱吃什么爱穿什么了?”他侧过身子睨着她。

“我没说……我让她慢慢了解你……”其实曾雨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好像他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曾雨如此说的时候,看到他的眼神似乎带着不屑一顾,转回身子不再看她。

“其实,我觉得吧,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你不用这么快就推了,过些时日,说不定你会发现她其实挺合适的,等有了感情就好了。”曾雨继续说,然后觉得似乎还不够,又补充一句道,“人人都说我跟她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见她有多好。”

“感情是慢慢培养的?”韩孟语问。

“是的是的,日久生情。”曾雨诚恳地点头。

“那我们为什么没有培养出感情来?”他问。

曾雨:……

曾雨回去后,一直在懊恼,她当时怎么会语噎呢?她明明可以说,他们其实已经培养出了亲人的感情了啊,虽然不太浓烈,但是她认为比起自己初进这个家庭时,已经算是好了太多了。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肯定地对韩孟语道:“我们是有感情的!”

只是,他们还不是那种感情啊……

真复杂,曾雨常常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脑袋里一团糨糊。连她都不明白自己对韩孟语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说亲情吧,也不太亲,说爱情吧,她直觉想要否认,她想了很久,那种又疏离、又崇敬、又好奇、又自卑、又隐晦的感情,它究竟是什么?

曾雨有点两面不是人的感觉,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她都坐立难安。在家里,韩孟语总让她莫名忐忑,在单位对着王一祺,她怎么也说不出口那种话,毕竟,她很清楚韩孟语拒绝王一祺的原因中,某部分跟她曾雨有关。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揽下这样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是中了韩孟语的毒了,他那天晚上的咄咄逼人,让她急于逃避地应承了这一件破事。

她想起韩孟语曾说,希望有一天,她不会觉得麻烦。

曾雨这会儿觉得韩孟语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制造好了麻烦再扔给她,让她长教训。如今,她为了这个麻烦,闹得心神不宁。这真的是一件破事儿。破到让她上班时老是走神出状况,事情做得一塌糊涂,偏偏几次想开口,可一看到一祺亲切且讨好的笑容,那话语就怎么都吐不出唇际。下班了,因为无法向韩孟语交差,她在街上晃**,晚饭都不敢回去吃,等到暮色深沉时,才像一个小可怜似的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里。

两天挨过去,就到了周末,曾雨觉得这个周末来得真是太及时了,可以让她缓上一口气,能当一天的鸵鸟,就当一天的鸵鸟吧。

她一边玩电脑,一边打开网页微信版,在群里和大家谈论,群里的人纷纷鄙视不已。

往南续北说:你这样拖反而对你同事不好,耽误人家的青春不说,万一她感情日深,拖久了,就难断了……

小鸟这一次跟南北是同一战线的,道:早断早升天啊,这样哥哥恢复了自由之身,就可以对你进行下一步了。

淅淅沥沥:下一步……我不要下一步,我不想背负道德的枷锁!

话题被小雨自己带得一转,众人马上群起而轰之,七嘴八舌地开始围绕“无血缘关系是否引起道德问题”“自家人成为一家人的好处七八点”“哥哥的行为所暗示的隐晦思想分析结论”“阶层论与门当户对论孰是孰非”等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与争辩。

大家讨论得正激烈,小雨的房门被人敲响,这一回,曾雨十分谨慎地先将聊天页面关掉了,才喊了请进。

果然是韩孟语,曾雨觉得,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家了。

小蓝牙音箱里正唱着: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他现在满身风雨的,从哪里来?

韩孟语甩甩额头的湿发,脸色不愉。

“你掉水里了?”曾雨甚少见他如此狼狈,他这模样真好,没距离感。

“你还没去跟王一祺说?”

曾雨眼睛滴溜溜一转,道:“我还没有合适的时间说那话,下个礼拜上班了就说。”

“不用了,我自己去说。”

“咦?”曾雨不知道现下是什么心情,一方面不用她去说,她觉得自己卸包袱了,另一方面,又担心以后怎么面对一祺。

正在天人交战着,她突然感觉到面前有气息拂面而来,一抬头,便发现韩孟语不知何时已蹲至她的面前,距离她是那样近,近到她可以看到他亮着光泽的眉毛和长长的眼睫毛根根分明,近到她觉得他深潭般的眼眸像是要将她吸进去般。她觉得自己突然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将任何气息轻喷于他的面上。她一度以为他想要亲吻她,在她看来,如此近的距离、如此专注的神情,与电视上情人亲吻时的情境如出一辙。

“我喜欢你,如果你一定希望我如此明白地跟你说的话,我想说我喜欢你。”

曾雨觉得血液倒流了。读大学的时候,她曾收过一张小纸条,上书:我喜欢你!

当时她也觉得兴奋加血液倒流,可是,给她递纸条的哥们却要她继续传下去……

较之上次,她这次有更加强烈的血液倒流的感觉,曾雨一度觉得她大脑的血管是否会爆掉。刚刚两人静默地对视,只是让她脑袋发晕,心跳加速,可是他的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比一些视觉触觉更加强烈的震撼力,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大脑拒绝做任何思考。良久后,她回过神来,就觉得: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虽然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一个天上的人怎么会看上一个地上的人呢?

从那个晚上的意外事件起,她就在回避两人不一样的情愫,一来是觉得暧昧的关系让她有些琢磨不透,二来就是她认为自己跟韩孟语着实不适合那种身份与关系。

“我们,不适合啊……”曾雨见他紧迫地盯着自己,眼神开始乱晃。

“怎么不适合?”韩孟语问。

“我一直以为自己以后找的对象,肯定是那种穿着拖鞋、大短裤在家里横行;每个月赚的工资和我一样多,会交给我管,但还是会偷偷攒私房钱;平时邋遢随性,总会被我骂;工作表现平平,回家就知道上网炒股或玩网游;长得不好看,甚至有些猥琐的类型……”曾雨唯唯诺诺,絮叨了一大通,这一直就是她对未来对象以及未来婚姻生活的设想。她的朋友常常说选夫君要选有车、有房、长得英俊,有背景、有靠山,可以提供花不完的钱以便让妻子不用再去上班的人,但是她从来不是这样想的,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只能找一个虽然满身缺点但还算是可靠的男人,平凡地过一生,有钱又有点权的男人,总是有太多女人惦记,就如同她爸爸。

“你就这要求?”他的表情像在说,你就这点出息?

曾雨也觉得她在这方面的思维有些异于常人,但她确实如此这般想了很多年。她虽然迟疑,却点了点头。韩孟语终于站立起来,抱胸低头沉思,正想说些什么,门外有声音,两人侧头看去,只见洞开的房门外,曾妈妈趿着拖鞋,穿着皱褶繁多的大睡衣、大裤衩,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你们在商量什么呢?”曾妈妈问。

曾妈妈的出现,让曾雨一度屏住了呼吸,紧张得忘了如何出声。

“阿姨,我们在商量一祺的事情。”韩孟语答得平淡。

“你回来也不先去换身衣服,看身子湿得,会感冒的,赶紧去换了衣服再来商量。”

“嗯。”韩孟语点头,步履沉稳地离开。

等他们统统离开了,曾雨才几步跑过去,关门,上锁。

真危险!这家里,让她前所未有地觉得危险!

点开对话框,屏幕上跳出来的对话飞快地闪动着,连续闪了一分钟,才到了最新的留言。曾雨没注意上面说了些什么,兀自发了一会儿呆后,飞快地打字,写道:我刚被我哥告白了,还被我妈撞见他在我房里了,我觉得他差一点就想亲我……

此话一出,群里突然安静了,曾雨正觉得奇怪,检查自己是否掉线时,群内的言论突然间如洪水开闸般,一下就炸开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往南续北,她在那儿痛心疾首地呼喊着:苍天啊,大地啊,乱上了啊……

虫小米:一场家庭伦理剧,于今晚正式拉开了帷幕……锵锵锵锵。

小鸟:欧耶!禽兽哥哥真帅,亲多久?亲哪里?亲到什么程度了?

淅淅沥沥:我说的是他好像想要亲我……

等兔子的萝卜:你妈妈……发现了?

淅淅沥沥:不知道,应该没有发现,我妈妈看到的时候,他已经站起来了。

小鸟:血的教训告诉我们——偷腥请一定要记得关好门啊!

淅淅沥沥:我们还没亲……

虫小米:那要是关了门,你们被发现,更加说不清了。

小鸟:我早就有预感,一定会出事,果然哥哥没让我失望,哈哈哈,真happy……

往南续北:可怜的颜南北啊!啊,南北啊,小雨的初吻最终没能留给你啊……

淅淅沥沥:我们没有亲……

小鸟:小雨,肯定还有下一次,据大神俺的推算,应该就在不久后,你下次要记得关门啊!

往南续北:颜南北啊……

虫小米:可是,他们不关门不是更刺激吗?

往南续北:颜南北啊……

小鸟:但是,我的意见是早期还是不要让父母知道比较好,等你们感情成熟稳定点再说,这样更刺激。

往南续北:颜南北啊……啊……啊!

蓝色沸点:我也觉得不能先让父母知道。

曾雨看着乱得不成样的群聊天框,眉头越皱越紧,于是她又赶紧输入一行字。

淅淅沥沥:可是,我还没有同意啊,他说喜欢我,我没回应他啊。

小鸟:……

蓝色沸点:……

虫小米:……

…………

往南续北:欧耶,颜南北,颜南北!我支持颜南北!

系统提示:小鸟将往南续北移出了群聊。

泪珠:咦,谁踢人了?谁被踢出去了?

小鸟:我把南北踢出去五分钟。

小鸟:小雨,我以群主的身份命令你,答应他!

等兔子的萝卜:答应他!

蓝色沸点:答应他!

虫小米:答应他!

泪珠:为了不被踢出去五分钟,不知道要答应什么,但是小雨,答应他。

曾雨觉得自己的心正乱七八糟的,群里这些人的起哄,更是让她无法冷静,一时间,她理不出头绪来,那些正确的、有道德的伦理观,一时间与群友的叫嚣、与自己内心的贪念形成了拉锯战,她突然分不出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应该来什么不该来。

于是,她只得在聊天框里输入这样一行字来:我无视你们!

系统提示:小鸟将你移出了群聊。

哎呀!她居然被踢了。

群主喜欢在群友意见占大多数时,将持少数意见的人踢出群反思五分钟,这是这个群恶搞式的特色,曾雨与众群友早就习惯了。

曾雨觉得有些无聊,便打开某涯论坛,一边等着五分钟后被拉进群里,一边看一看某涯论坛上的一些情感帖子。

曾雨还没找到好的帖子,微信提示便有了消息。曾雨一笑,这次还没过五分钟,她们就忍不住把她拉回去了?

她点开消息一看,却不是入群消息,而是有陌生人加好友。她十分好奇,是一个昵称为子于皿上的ID请求加她为好友,看定位,似乎是同一个城市的。

请求加好友的人没有附留言,肯定是不认识的,说不定是微商在撒网式加人,于是曾雨很干脆地点了拒绝。

消息发出后,没一会儿,又有消息提示,曾雨觉得这回应该是入群消息了,点开微信一看,仍是那个陌生人要求加她为好友。

曾雨再拒绝。

消息又来了,还是那人。

曾雨疑惑了,这哥们锲而不舍了。

拒绝且禁止再加为好友,曾雨等于直接把他加入黑名单了。这下安静了,她只需要等着加群的信息就好了。

在找帖子的时候,曾雨突然看到了一篇关于姐弟恋的帖子,曾雨带着探究的心态点开来看,因为开帖之人讲的是本人与血亲弟弟间的真实爱恋故事,因此此帖十分火爆,回帖很多,楼主述说得比较详细,将整件事的过程、某些事的细节,都写了上来,跟帖的有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惋惜的、谴责的、谩骂的、祈祷是非血亲的,甚至还有一部分是支持的……

曾雨看着看着就无语了,这个世界啊,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啊,血亲啊,情何以堪啊?

看着看着,曾雨就感叹着:幸好……

然后,她愣住了,她在幸好什么?

她在幸好自己与韩孟语虽然是拟制血亲,但毕竟是拟制的,而非真正的血亲?

是的,她刚刚的确不经意间就这样想了。

她被吓到了,虽然之前自己觉得跟韩孟语发展恋情是一件异想天开、绝不可能有美满结果的事情,可是现在,她潜意识里那样想了。

看完了整个帖子,曾雨觉得最后无疾而终的结局是理所当然的,却又叹惜不已,楼主描写的情感十分真挚,那些纠结的、痛苦的情绪,让看帖人唏嘘不已。

唏嘘完了后,曾雨猛然发现,一直没有人再加她,群里的人把她踢了后,忘了再把她加进去了?

一生气,她从微信里找到了小鸟,怒气冲冲地要求小鸟把自己拉回去。

小鸟过了好几分钟才回复,她战战兢兢地应道:我马上拉你,马上拉。

然后系统提示:小鸟邀请你加入了群聊。

曾雨一进群,就开始抱怨:这都一个小时过去了,不是一般只踢五分钟吗?

往南续北:那是因为你不服从组织安排,惹得众怒,所以你要反省久一些。

淅淅沥沥:咦?你啥时候进来的?

往南续北:我五分钟一到就进来了。话说,经过五分钟的反省,我大彻大悟了,觉得你应当跟哥哥好好相处。

淅淅沥沥:咦?

自此,群内大众才开始纷纷发言进行劝谏,曾雨一时觉得奇怪,这一小时,好像群内达成了统一意见,连南北都倒戈了,太怪异了。

曾雨私下里私信小鸟,问:刚刚群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似乎达成了统一意见了。

小鸟:咦?没有啊,我只是忘了将你拉进来,仅此而已。

曾雨:我不信,给我看你的聊天记录。

然后,五分钟、十分钟过去,小鸟一直没有回复。

曾雨低声咒骂了一声,退出了微信。临睡前,她又刷新了那个姐弟恋的帖子,见楼主不再更新了,才悻悻然地睡去。

第二天是周六,曾妈妈与韩爸爸一大清早就去公园晨练了,凡是周末,他们总会在公园待上小半天才回来,说是晨练,但其实是他们不但要在公园附近解决他们的早餐问题,曾妈妈还要跟一些老人家唠嗑一阵子,韩爸爸还要杀上几盘象棋。曾雨觉得他们那样挺好的,过得休闲又开心,只是自己周末的早餐就变得没有着落了。于是一旦到了周末,她索性睡上小半天,自己也惬意舒服。

但是这一日,她正睡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房门却被持续敲响,曾雨以为是老妈回来了,眯着一双眼,踉踉跄跄地就去开门。门开了,她的眼睛还没全睁开,揉着眼便往回走,任人进来,打算听完事后,继续睡上一觉。

“你别睡了,洗把脸,先吃早饭,我们等会儿出去。”来人没进房,曾雨已经爬至床边,听完后打了个哈欠,可是打到一半就顿住了,扭头一看,就惊叫一声往被窝里钻。

天哪,她这是什么形象啊,没洗脸、没梳头,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胳膊和腿全露着呢。她低头一看,自己习惯晚上睡觉穿着睡衣时不穿内衣,刚刚去开门时,她没意识到这一点,也不知道,也不知道……

曾雨换好衣服洗脸刷牙,对着镜子时,不免又疑惑了,她在惊慌什么呢,以前也是这样啊,两人相处十年,他难道没见过她这模样?她甚至在他面前上过厕所……

画面一转到那天晚上,曾雨马上打开水龙头,以水泼面,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伸到水龙头下冲洗一番。

韩孟语回过头,看到曾雨出现在厨房门口,在惊诧的同时,心里也被她清水湿面的模样惊了一下。有的时候,连他也莫名讶异,同样的情形、同样的模样,换了一个人,自己总是无知无感,但偏偏是这个人一出现,他就变得不像自己,一切的感知都被抓在了一点,凝在了某处,逃不出那奇异的磁场,受不了自己的掌控。

曾雨湿成一绺一绺的额前发丝被她略微尴尬地拨至一边,一副腼腆的模样,让韩孟语觉得他不知不觉中沉得更深了。

早餐颇丰富,有用来败火的绿豆沙、一碗清淡的汤面,还有曾雨最爱的炒面,面炒得极漂亮,放了鸡蛋和青菜,颜色搭配得让人看了很有食欲。

曾雨觉得十分的happy,她常常觉得只要吃上自己爱吃的东西,这一天就过得很值得,韩孟语的这顿早餐,让她觉得今天似乎还是挺不错的。

她吃炒面,韩孟语吃汤面,每人一碗绿豆沙。她正吃得不亦乐乎,忽闻韩孟语道:“我早餐最爱吃汤面。”

曾雨抬头瞄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低头又努力吃起来。曾雨虽然向来反应不快,但只要给她时间慢慢想,她总会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一会儿后,她便知道他如此说话是为什么了。

他是在告诉她他的喜好呢。

然后,她的小脸在瞬间红了,嘴里嚼动食物的速度稍稍一顿后,马上又加快了,但之前口腔内那爱极了的味道变淡了。她所有的思绪全被自己的发现给打乱了,偷偷窥视了他几眼,却见他一如往常、慢条斯理地进食。

曾雨觉得她在心里刻意去排斥他,嚼着面条的同时,心里总在嘀咕着:你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关我什么事呢,我为什么要知道呢……

眼见一盘炒面要见底了,她的心里莫名冒出另一层想法来。他爱吃汤面,这不为奇,他还知道她爱吃炒面呢,所以才能把面炒得这么好吃,他将对她的心意做在早餐里,本来隐晦得恰到好处,可是她觉得一旦自己觉悟后,这美味便突然如鲠在喉,食难下咽了。

餐桌上一时沉默和安静着,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发生些什么事来。曾雨总觉得,跟韩孟语独处时,最终会有什么心惊肉跳的事情来打破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所以每每安静时,她总觉得这份静谧怪异得很危险。

“你说我们等会儿去哪儿?”曾雨小心地问道。

“你说过要陪我去买衣服。”韩孟语已经吃完,抽了面巾纸来轻拭唇角。曾雨闻言,放下筷子,手腕不自觉地就学他往唇角揩去,他又抽了一张纸,递向她。

曾雨一愣,还未接纸巾,他却在她愣住时,企图直接替她擦掉嘴角的油腻。她回过神,便将头向后仰,退开来了。

她胡乱地抽了一张面纸擦了两下,就在韩孟语的催促下,急匆匆地跟着他出去了。

他们只是去买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只要他不逼她去跟一祺摊牌,只要他不再跟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什么都行,帮他挑衣服,跟那些比起来,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啊!

她如此念叨着,跟着他一直进入了大商场。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直奔四楼男装区。

说真的,这是小雨第一次买男装,她对男装的品牌认知,多数是从单位里很爱表现的小伍那里了解的。商场里的品牌logo让人看花了眼,她向来对品牌不是很热衷,就连买女装都少有品牌的,她总爱买些便宜的服装。她的理解是,女装变化太快,她不求耐穿,便宜的衣服过时了也不心疼。等到年纪大了,她不需要常置办衣服时,才会考虑买些贵的、出位的。

而男装就不一样了,小伍说,男人就应当买品牌,第一是面子与品位问题,第二是男装不如女装变化多,男人只要有几件好的衣服就好了。

所以,她也认同男人的衣服应当要好、要贵、要出位。

最重要的是,她是来当参谋的,不是来出钱的。

想到这里,曾雨就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她一直觉得韩孟语是个财主,平时没看到他花过什么钱,他存下来的工资应该是不小的一笔数额了。他那些年终节假的福利,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奖金之类的,再贵的衣服他也穿得起。而她之所以会兴奋,是长久以来,她都没有尝试过努力花钱的滋味。

花钱多容易啊,挥霍就行了,看到自己喜欢的,买了让他掏腰包就行。电视里,那些拜金女带金主逛街的机会,是多么可遇不可求啊!

米黄色的、浅绿色的、天蓝色的、肉杏色的……立领的、小翻领的、V领的、T恤、衬衫、唐装,纯棉的、亚麻的、真丝的……韩孟语很配合地听她指挥,一个上午几乎将男装部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衣服都试了一遍,试到最后,不是韩孟语不耐烦了,也不是导购小姐不满了,而是曾雨自己蒙了。

这不是应该挺简单的吗?不是只需要她替他花钱就可以了吗?

可是到如今,她与他的手上仍是两手空空。

曾雨也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就连自己买衣服的时候,都没出现过如此挑剔的怪状,她向来看中了颜色与款式就直接付款,那些小线头、质料啊,她从来不予理会。可是,这一个上午下来,她不是觉得颜色不适合他,就是觉得款式与面料不搭,好不容易有一件不错的,她看到上面居然有一个小线头没剪,认为做工上有问题又不要了,最后,他从试衣间出来时,问:“这件呢?”

她兀自从愣神中醒过来,眼前的人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纯棉衬衣,新的衣裳线角笔蹬,灯光洒在他的肩头反射着光芒,让她似乎又看见了那晚月色中他如谪仙的模样,他啊,始终是最适合白色的,任何颜色衬他都会失色。

不等曾雨点头,韩孟语径自跟导购小姐说:“就这件吧,这个型号拿三件。”

言毕,他便进入试衣间了,曾雨立马走到试衣间外面,道:“这件衣服是不错,不过你也不用买三件啊,我们再看看其他颜色和款式,说不定有更好的。同样的衣服买三件,你穿不腻,难道不怕人家说你一年到头不换衣服吗?”

曾雨闻言又是一愣,心脏没由来地不知道涨个什么劲儿。她想想不妥,又跑去导购小姐那儿,看了看衣服的吊牌价格。

她一看价格倒吸了一口气,这什么牌子啊,贵得离谱。

“小姐,买三件衣服能打折吗?”

“可以的,现在是夏季特卖时段,满两千减二百。”

“意思是说,才九折?”曾雨马上算了一下,心中嘀咕,这什么破店,怕是一年到头基本不打折,夏季特卖时居然只打九折,于是又嘟囔道,“太少了太少了,你们按八折卖的话我们就买三件,如果不打八折,便一件也不要。”

导购小姐露出明显为难的神色,道:“这个我们没有自主权,老板不让,我们没有办法。”

“你们总是来这一套,肯定有一个保底价的,要不你现在就打电话跟你们老板说一声,说要三件衣服呢,如果价格不少的话,我们真的一件都不要啊!你看满商场那么多衣服,我们可以再试的。”曾雨觉得反正她有的是时间,韩孟语穿很多衣服都十分好看,只是熟知他的曾雨,就觉得那些看上去不错的衣服不适合他的性格,在那些导购小姐咂嘴的同时,她总是挑剔地认为自己还没有帮他选到最好、最适合的衣服。

韩孟语换好衣服出来时,就看到曾雨在那儿死皮赖脸地磨导购小姐,他忍不住将浅笑浮于面上,从钱包里抽出卡来,递给满脸为难的导购小姐,道:“麻烦你刷卡吧。”

导购小姐好似被解放了般,欢天喜地的双手接过卡,背身避过曾雨的号叫,熟练地开票刷卡。

曾雨十分不满,尽管花的不是她的钱,尽管之前她想享受花钱的快感,可是真正如此花钱时,她真的是打心底不舍。

韩孟语看到她一脸不满地鼓着颊,瞪着自己,开心地笑出声来,两指在她颊上一掐,道:“你要求的那一折,我再付现给你,当作你的辛苦费好了。”

曾雨忽略被掐得有些发疼的脸,疑惑地问:“你还补我一折,那你买的衣服岂不是等于按标价购买了?这也太亏了吧!”

她如此这般说时,韩孟语的笑容便愈加明显了,导购小姐此时正好将开好的发票及单据递给韩孟语,并将三件衬衣用精美的包装袋装好,恭敬地递给韩孟语,轻声软语道:“谢谢惠顾,愿你们甜甜蜜蜜,幸福美满。”

曾雨直觉要侧头去纠正那个导购小姐的误会,忽然觉得身体被人轻轻一带,人便被带往店门之外,轻轻扣住她手肘的人,还不忘回头跟导购小姐道一声:“谢谢!”

曾雨抬头看他,问:“她什么意思?”

韩孟语低头看她,也问:“什么什么意思?”

韩孟语显然故意装傻,问:“什么什么关系?”

曾雨明显看出他在装,觉得有些恼怒,便又气鼓鼓的,不再说话。

电梯缓缓下至三楼,本来她打算拐个弯继续往下走,却被他一拉,就拉往女装部去了。

“干吗?”曾雨挣开他的手,闹别扭。

“补你刚刚的那一折,两百块,你挑一件两百块钱以内的衣服,超出部分自负。”韩孟语没理会她不满的情绪,径自四顾。

“你刚说了直接付现的。”曾雨一边咕哝一边环视商场,这里的衣服,两百块大约只够付一个零头。

“可是我只带了卡,没带现金,所以我觉得还是刷卡好。”说到这儿,韩孟语转过头来,瞅着曾雨浅笑道,“两个选择,一是你免我的单,二是现在挑一件两百元内的衣服我刷卡。”

曾雨闻言,觉得这个便宜肯定要占,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韩孟语,于是她便撒腿往女装部跑去了。

韩孟语跟着她转了一家又一家的精品女装店,最终的结果仍是曾雨倍觉无力。

并不是没有选中,曾雨看中了很多,也觉得很好,避开了那些价格昂贵的衣服,她觉得很多还不错,只是每每她试出来的结果,他都摇头,问其原因,他就两个字:“不好!”

哪儿不好了?哪儿不好了?

曾雨在试衣间试得快要跳脚时,导购小姐在外面轻敲着门,在曾雨小开一条缝时,导购递进来一条裙子,道:“你先生让你试试这一条裙子。”

曾雨正想反驳,导购小姐已经十分贴心地帮她将门掩上了,她便继续跳脚,什么先生后生,他们是兄妹!

曾雨胡乱地将那条裙子套上,拉上拉链,便开了门出去。

彼时,韩孟语刚好转身,瞧见她从试衣间里出来,那身形就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恰巧看见他眼中的那抹亮光,神情莫名一滞,转身看镜中的自己,顿时觉得镜中人与之前的自己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白色的雪纺长裙过膝,领口与袖子都是荷叶边,裙裾是不规则造型,腰身收放合适,整体看上去简约而不简单,这种风格让曾雨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向王一祺迈进了一大步。

如此想时,曾雨便低头轻轻抚过腰间刻意设计的压摺,心思翻腾。

这件衣服是他挑的,代表着他的品位与眼光,他的眼光,始终还是更接近于王一祺的风格,所以他将她塑造得与一祺如此相似。若他说自己不喜欢王一祺,她始终觉得那只是他与一祺接触得还不够,又或者他对自己的了解不够。而他向自己表露心迹,也许仅仅是因为与她相熟,他可以自始自终都选择白衬衫,应当是那种把习惯当自然的人,正因为他墨守成规的性格,让他懒得再去接触熟悉另外一个人,于是索性将兄妹情当作爱情,如此而已。

听到声音时,曾雨才幡然醒悟,慌忙低头找寻标签,一看价格,咋舌不已,标签上堂而皇之地标着:人民币1858元。

“我的天哪,好贵啊!”一件夏装而已,就近两千元了。顾不上先换下衣服,曾雨跑至收银台,急道:“等一下,这个打折吗?”

导购小姐满面笑容地点头,道:“打折的,今天刚好店庆,是全年折扣最大的一天。”

闻言,曾雨才将焦急的情绪稍稍收拾,一脸期待地问:“几折?”

导购小姐非常有喜感,比了个手势,笑得眼儿弯弯,道:“今天本店所有女装一律八折哦!”

曾雨一晕:八折!

八折,她那么扬扬得意,竟然才八折!

换算下来,还是要一千四百块,韩孟语付两百,自己还要付一千二。

一千二百块啊,她整个夏天的置装费加起来才这么多,这真是贪小头丢大头了。

衣服再好看,她也不能买!

“小姐,我不买了,这条裙子不适合我。”

导购小姐一顿,抬头看她,道:“不会啊,你先生很有眼光啊,你穿这条裙子真的是相当好看,如果你觉得价格方面有问题,难得你先生这么大方地替你买单,一千多的裙子真的不算贵。”

她左一个“你先生”,右一个“你先生”,曾雨觉得她的头瞬间就大了起来,迟疑地抱怨道:“他不是我先生。”

导购小姐闻言,又堆起满脸的笑来,凑近曾雨小声地说:“那不是更好,男朋友肯舍得为女朋友花多少钱,就代表他对女朋友的真心有多少,在我看来,小姐你男朋友真的很不错,对你很好!”

曾雨更郁闷了,却敢怒不敢言,她总不能对人家导购小姐说,她看着觉得不错的男人,只会为她承担两百块钱的费用,她自己得倒贴一千二,一千二啊!

拎着衣服从店内出来时,曾雨觉得所有的好心情都被糟蹋了,一脸的哀怨明显地摆在脸上。导购小姐太会推销,而她又有苦难言,最终虽然刷了韩孟语的卡,可是她明白,超过自负,回家后,她得向他付一千二的差额!

曾雨拎着装了衣服的纸袋跟在韩孟语的身后,嘟着的嘴就没放下过,行到某处,韩孟语突然拎过了那个纸袋。曾雨诧异地抬起头,就听韩孟语道:“你不用这么不开心,这个不是买给你的。”

咦?不是给她的?

“你不是说两百块钱内我负担,不是给我的,还要我负担吗?”

韩孟语瞥了她一眼,又道:“这条裙子不适合你。”

咦,他也觉得不适合她?

一千四的裙子,曾雨虽然觉得导购小姐会推销是她肯血本的重要原因,韩孟语肯付两百块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可是在她看来那么贵的衣服,要是以往,即便导购小姐再会推销,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地狠心买下,这条裙子最终被她默认地买了下来,究其根本……不就是他初见她时眼里的那抹亮光吗?

可是,现在他说这条裙子不适合她,如果他认为不适合她,为什么要她去试穿?为什么一意孤行地去结账?为什么当初他眼中会有亮光?

最重要的是……

“你是买给谁的?”曾雨最终还是忍不住要问。

“王一祺。”他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

曾雨脚步一顿,明白过来。难怪,她觉得那条裙子的风格跟一祺是如此相像,难怪,她觉得他的眼光在以一祺为标准,原来,这件衣服根本就是买给一祺的。

曾雨一时间觉得迷糊了。

他不是说他去跟一祺说两人不适合吗?他不是蹲在她的面前一脸诚挚地告白了吗?

这会儿……

难道,他打算跟一祺继续下去了?这样挺好!她整颗心的百分之九十九都在高声呐喊这样挺好,只是那微弱的百分之一,却隐隐失落着。

“那你说给我两百块呢?”曾雨嘟起嘴继续咕哝。

韩孟语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块来递向她,道:“付现。”

于是她失落,愈加失落……

那两百块似有温度,烫着曾雨的手心。他送王一祺的裙子价值一千四百块,却给她两百块,他说她买衣服他付钱她不满意,他说衣服送人他付现,她又失落得难受,她的那颗心不知道坠到哪个地方去了,胸腔部位一下子就空落落的,刚刚那百分之九十九,现在全摆在了脸上,脸上刻意强颜欢笑着,像是万般欣喜地接下那两百块钱来。

曾雨觉得自己的戏演得真烂,自己都觉得虚假得可以,可她生怕韩孟语看破,即便演不下去,还是得演。

他们买了衣服回来,刚进小区就碰到了隔壁的赵阿姨,赵阿姨一见到他们,就笑容满面地打趣道:“哟,这两兄妹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还一起出去买衣服了啊,现在终于不像小时候谁也不搭理谁了啊。”

曾雨这是多年后第二次和韩孟语一起外出购物。她记得刚进这个家时,曾妈妈曾经让韩孟语骑单车载她去买一条自己第二天运动会要穿的运动裤,并顺便买一瓶酱油回来。她一路都在赌气,气自己的妈妈为了照顾生病的继父,不肯陪自己去买裤子,更气妈妈将自己扔给向来和她不对盘的韩孟语。她十分讨厌坐在韩孟语的单车后座,那副模样像班上早恋的那些坏同学,她们也是这样坐在男生单车的后座,一路招摇过市。她坐上自行车后座时,十分小心谨慎地抓住坐垫下的钢管,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并尽量不让自己磕上韩孟语,她从未觉得那段路是那样漫长,明明坐得极不舒服,却不肯示弱地跳下单车,骄傲得生怕他以为她怕他。

曾雨记得当时她哭得惊天动地,周围的好几个阿姨叔叔来劝都没有劝住,曾妈妈出来将自家女儿说了一大通,后来自己被曾妈妈从围着的一大帮人中强硬地拉起来时,还不忘放眼四巡,看到仍然愣立在一旁的韩孟语,她居然愤愤然挣开了妈妈的手,趁他不备,狠踢了他一脚,就奔回了家里。

自那件事之后,街坊邻里都知道曾雨与哥哥韩孟语交恶,便再也不敢随便拿他们开玩笑了。

曾雨知道,隔壁邻舍的阿姨大婶跟自己家的妈妈一样,极其喜欢八卦打趣,心里没有恶意,也没有歪想,可是现下听到赵阿姨这样打趣他们时,她就是觉得心脏部位一抽一抽的,尽管自己已经长大,已经明辨是非,可是某些东西就像一根岁月化不掉的刺,任何时候她都会让自己小心翼翼,不被触碰到。

于是,当下她就跟本来并肩而行的韩孟语拉开了好些距离。韩孟语显然留意到了她的行为,明白她的心思,她见他微微一顿,瞅着她看了好几秒,然后加快步伐率先进了家门。

曾雨觉得自己不对,很多时候,她都会反思自进入这个家后的种种劣迹,觉得应该放下自己的成见,与韩孟语和谐相处。一度,她也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但是自韩孟语表现出对自己的不一般后,她觉得自己又划了一条莫名的沟壑出来。她也不清楚自己划出这条沟壑来,究竟是想把韩孟语隔在她的安全范围之外,还是想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而自己的这种自我保护行为,可能就像当初她踢韩孟语的那一脚一样,仍然在伤害着韩孟语。

但是曾雨并没有来得及责怪自己太多,这一些小小计较便因为韩孟语的行为而不得不戛然而止,那个“受害者”,此刻正马不停蹄地赶赴与一祺的约会。

因为他是拎着那个装有买给一祺裙子的袋子出去的。

他是要去说分手?带着礼物说分手?

曾雨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情景来,他一身湿透,回来质问她是不是还未向一祺说清楚,证明在那之前,他应该是与一祺有过接触,而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回来后迫不及待地对自己进行责问,她愣是想破头也没想明白。

不管了,不管他是去说分手,还是去取悦情人,她都不管了,她不要麻烦,只要他可以不让她去面对一祺,结果是怎样她都无所谓。

曾雨吃过中饭后就打算蒙上被子睡一下午的,可是这饭才刚吃完,电话就响了。

一看到电话上的名字,曾雨没来由地有些郁闷,她很想睡觉,可是她觉得这个下午没觉可睡了。

顶着大太阳,曾雨转了两趟公交车,才到达城西某商业街的某个游乐场外,看到颜南北的身影。他似是等候多时,老实巴交的模样与进出游乐场的少男少女格格不入。曾雨走到他面前时,他的一脸笑容让曾雨觉得这人其实还好,若是作为交往对象的话,他那个笑容可以替他加很多分,很朴实,很真诚。

“你为什么要约在这里见呢?”曾雨伸着脖子往游乐场里张望,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设施,跳舞机、赛车机、台球桌、娃娃机,还有很多连曾雨都不知道的机器,她极少来这种地方玩,曾经只跟妹妹曾媛来过一次,她是一个游戏白痴,白痴程度只限于网上的连连看、斗地主。

颜南北挠着头,一脸腼腆地道:“你上次说想要一个小黄人,我昨天来这边办事时,看到很多小女生在这里夹小黄人的娃娃,于是想着你肯定也喜欢的。”

曾雨觉得她的一句话能让他记在心里,说明他对自己很上心,可是她打心底认为,他的刻意讨好她并不喜欢,她更不喜欢的是——小男人哄小女孩的方式,跟很多韩剧里的狗血情节一样,两个成年男女,在一堆小孩中间夹娃娃……

夹娃娃,曾雨还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曾雨看着颜南北,他也是一脸研究的模样,琢磨着从哪里投币,如何控制,两人试探着去操纵机器里的那个小铁钳,投了好几次币,却没夹到一个。曾雨觉得她越来越窘了,时不时偷偷四下环顾,有一些大约是零零后的小孩看他们的眼光,带了些鄙视嘲笑。他仍在专心地研究那台夹娃娃机,他们的目标就是众多公仔中的那一个小黄人,偏偏那个小黄人在角落里,她觉得他们就算夹上一下午,也夹不到那个娃娃,但是很显然,他有一种十分优秀的品质,那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曾雨已经不记得她是第几次跑去换零钱了,她对夹娃娃的兴致已完全降至零,她甚至多次跟颜南北说她不想要那个小黄人了,但是颜南北认为她只是怕他为难,仍是信心十足地往机器里投币。

颜南北见此情况,挣开了曾雨扯他衣服袖子的手,看着已经没有小黄人的游戏机,一脸愁苦地念叨着:“这下可好了,被人夹走了,没有了……”

曾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小黄人被人夹走了……

曾雨好说歹说,才把颜南北弄出了游乐场,颜南北一路抱怨颇多,不断地保证下次如果夹的话,他肯定可以夹到,最后,他转头看向曾雨,说了一句让曾雨浑身一颤的话。

曾雨记得当时他转向她,状似深情对视时,她还在想他的眼睛不如韩孟语的明亮,睫毛也不如韩孟语的长,他的唇过厚,上唇还有一点点往外翻,不如韩孟语漂亮。然后,她看到那两片略厚的唇一翕合,耳朵听见:“为心爱的人做一件她想做的事,是十分有意义的。”

曾雨真的觉得他这句话十分有降温作用,降温过后,她的胳膊上便起满了小疙瘩。

自那句话开始,曾雨便不断地在想要找个什么借口让各自分开回家,因为颜同志还希望能跟曾雨同志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他提议要去某条街的某家茶座泡上一壶茶,聊上一下午,然后再转去某条街的某家餐馆吃曾雨上次提到过的某道菜,晚上时就可以陪曾雨去逛附近的夜市,曾雨看他转头又冲她笑得朴实真诚,突然就觉得头很大、很重。

“可是我出来的时候没跟父母说一声,他们会煮我的晚饭的。”要回要回,她一定要回家!

“这个好办,你打个电话就可以了,要不,叫上伯父、伯母和大哥一起出来吃?我请客!”

曾雨一哆嗦,挠挠头又忙道:“不用不用,不用叫上他们,就我们两个吧……”

颜南北闻言,面露欣喜,点了好几下头,领着曾雨去站牌处等公交车,带她去他所说的某家茶座。

曾雨从登上公交车的那一刻就在后悔,为什么一句拒绝的话那么难说,为什么找一个开溜的理由会那么难?她从小被曾妈妈教育不可以说谎,她秉持着这个准则长大,就形成了不够圆滑的性格。她的坦白不说谎,成了她在工作中、生活中的病脚,小七她们常说:“小雨,你要有所保留,不要那么容易让人一眼看穿。该说假话的时候就说假话,可以不说的时候别太坦诚。”

而曾雨形成的另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不会说“不”。可能她长这么大,说“不”说得最坚决的时候就是面对韩孟语了,对妈妈有时候也说过不,很多时候,她对最亲近的人容易说不,对于外人,她反而不会。

只是她已经学会了适当沉默,在清凉幽雅的茶座里,曾雨尽可能地沉默着,听坐在她对面的颜南北谈他当兵时的乐事。

他很怀念当兵的时光,他说军营里很纯净,比现在的象牙塔还纯净,战友的感情是最难忘的,军中的苦比乐多,所以乐得更加珍贵……

曾雨听着他的感叹,她赞同他的说法,曾经她也觉得军营是一个令她很向往的地方,当她觉得她对社会极不适应时,她就想要找一个纯净点的地方,譬如校园,譬如军营,譬如山野,但那只是她偶尔的想法。她越来越明白,生活无法悠闲,很多时候挣扎地过生活,也是一种责任。

所以曾雨觉得其实颜南北对于过往的过分怀念,其实带有一些厌世的味道,他在逃避生活和社会给他的压力,他还很年轻,他被生活打磨得还不够,等到能淡定从容时,至少要到韩孟语那个年纪……

曾雨眯了眯眼,饮了一大口茶,口腔里清香略涩的味道,不足以冲淡她时不时的胡思乱想。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容易莫名其妙地想起韩孟语来,似乎韩孟语在她心里悄悄地占据了越来越多的分量,她已经记不起这个下午,她是第几次莫名想起韩孟语了,可她跟他才分开几个小时啊……

一旦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儿,曾雨的心情便愈加沉重了,她支着下巴看着玻璃,窗外已是暮色的天空,曾雨止不住在想,韩孟语跟一祺这会儿是不是也找了一个清凉悠闲的地方,如她与颜南北般闲适地聊着天。

“小雨,你的性格很文静,就是我一直对爱人设想的模样。”颜南北一个下午,来来回回将曾雨夸了好几回,曾雨都是虚应地笑笑,她越来越不喜欢这样的聊天方式,很累。累到吃晚餐时,连她最爱的那道东安鸡,她都没有尝出辣酸咸淡来,她抬头仔细记住了餐馆的名字,以后再也不来这一家吃东西了,菜一点也不好吃,索然无味。

曾雨终于拒绝了颜南北提出的关于饭后逛夜市的提议,她发现拒绝他比继续陪伴他,其实要容易得多,她只要说累了,想回家了,他就送她回家了。

这是他一天的表现中,最让曾雨满意的地方。

越是接近家,曾雨就觉得她的心情越来越放松,越来越高兴,她想,可能是和颜南北在一起太不自在了,以至于她前所未有地想回到家。

颜南北不是不好,曾雨觉得,可能只是他对于她来说太陌生了……

从公交车站走至曾雨的家有一段路,颜南北好心情地说,正好可以慢慢走散散步,可是曾雨止不住脚步匆匆,昏黄的路灯下,散步的人很多,可是散步的都是一些老夫老妻啊,她为什么要和他如同那些老夫老妻般缓缓携行?

“你一般什么时候比较有空呢?”快到曾雨家时,颜南北快走几步追上曾雨问。

曾雨闻言,心里便是咯噔一响,猜测着他是否又想约她上哪儿玩时,不免心有戚戚焉,于是多了一个心眼,保守地问道:“有事?”

“嗯,是这样的,如果我们不能经常见面的话,我可不可以在你空闲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呢?这样可以更快地增进我们的交流与了解。”

于是,曾雨又挣扎了,她多想告诉他,她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啊,只是那样拒绝的话,未免太不给情面了,转过头看向前方,已能看见自家透出窗外的灯光,于是她敷衍地道:“我空闲的时间也不一定,有空的时候,我打给你电话吧。”

“你晚上也没有时间吗?”颜南北似乎想争取主动权。

“我晚上可能会写一些东西。”曾雨喜欢在晚上写东西或看小说,那个时候是她觉得一天中最自在、最放松的时候,有人打扰她,她会非常不喜欢。

“你还会写东西啊?是关于什么的呢?下次能给我看看吗?”颜南北揪着一个话题,又想聊上来,曾雨再度看向自己家的地方,心里对颜南北的纠问更加不耐烦了,尽管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耐烦,可是她真的想尽快将颜南北打发掉。

“就是写一些心情札记,不是很方便给别人看的,对不起啊。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曾雨快走两步,拉开与颜南北的距离,身后的颜南北又道:“那明天你有……”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啊。”

曾雨是边往前走边回头抢白他的话的,明天,她不想再跟他待上一天,进行所谓的加深了解的交流。

她向停在原处的颜南北招了好几回手后,才看到路灯下的他转身离去。打开家门时,她真正觉得心情放松了,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一到客厅,眼前的情景让她觉得万分诡异。

首先,韩爸曾妈这个时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是不正常的,他们通常在卧室里看,此为其一;再就是韩孟语,他这个时候也在客厅里跟着韩爸曾妈一同看电视,也是不正常的,何况他跟着两个老人看的是XX大本营,显得尤其不正常,此为其二;最最最重要的是……曾雨看到韩孟语居然穿着宽松的白T恤,配着宽宽大大的裤衩!

曾雨第一次看见,他是如此随便……

曾雨愣在了玄关处,鞋都忘了换,客厅里的三个人齐刷刷地望着她,她觉得肯定不对劲儿,然而她最先注意的竟然是韩孟语。他一脸的漠然,看不出喜怒,可她就是觉得他不高兴了。他的眼眸深沉,似有很多的情绪,只是他一敛,那些情绪又若有若无。

“姑娘,今天跟南北玩得开心吗?他带你上哪儿玩了?在哪里吃的晚饭?他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你觉得南北怎么样?”

曾雨刚换好拖鞋,就被曾妈妈拉着往沙发上走去,面对妈妈像连珠炮一样的询问,曾雨一脸呆傻。她在晚餐前打了电话回家,告诉妈妈自己不回去吃饭,秉承着不说谎、不隐瞒的品质,曾妈妈一问,她便老实地告诉妈妈她是在跟颜南北约会。她说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让一家人都在等着她回来问她的情况,她庆幸回得尚早,若是跟颜南北游了夜市再回来,恐怕曾妈韩爸他们也会等到深夜。

而韩孟语呢?他也在等她?

她悄悄瞥了一眼韩孟语,却见他将视线投于电视上,电视上在播广告,没什么可看的。

“来,你好好跟我们说说,我们来帮你分析参考一下,看这孩子适不适合。他有跟你谈到他家里吗?上次不好问,你们两个独处时,什么都可以了解,可以问问,他家有买房的打算吗……”

曾雨深吸一口气,她不太愿意在韩孟语面前回答妈妈的这些问题,却也没有办法回避掉,自家妈妈很彪悍,不问出个结果,总不罢休。

“我没问他家里有没有要买房,我觉得自己跟他还没到那种程度呢。”曾雨压根儿没想过要跟颜南北谈到那个程度,感觉自己要是揪着人家问这句话,定会在对方心里形成一个认知,以为她已经将双方的关系提升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这个以后再问,你们两个相处了一整个下午,玩到这么晚才回来,肯定说了很多事情,都说了什么?”

曾雨瞧着老妈一脸不正经地暧昧笑着,头皮便发怵了,瞧了一眼韩爸爸,韩爸爸也一脸喜气地等着她的回答。越过韩爸,看韩孟语,韩孟语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是在关注她的回答,还是……在责备她的晚归。

“那你们怎么不问哥跟一祺的事情,他们也出去约会了,干吗只问我?”一方面,曾雨觉得被那样问很别扭,另一方面,曾雨想探听一下,韩孟语今天跟一祺约会的情形。

但是她这次企图转移话题的诡计没有得逞,曾妈妈头都没偏地道:“你哥中午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了,说给一祺送了些东西。我都问过了。”

他只是去送东西?她以为他会花上一下午的时光去约会,原来他只是出去了一下子……

曾雨又不着痕迹地偷睨了韩孟语一眼,正好瞧见了他唇角那抹轻浅讥诮的笑一闪而逝,他始终是太聪明了,她的那些小心思,可能可以糊弄一下老妈,可是在他面前,根本就是无所遁形。

于是曾雨很懊恼,不理会曾妈妈的态度多么蛮横,挣开曾妈妈八爪鱼式的拉扯,就要回房,身后韩爸爸拉着曾妈妈道:“人家是女孩子,谈恋爱的事情,怎么能一五一十地跟你交代呢,你这样会让她心里有压力的。”

曾雨上楼时还听到父母在争执,在转角处她瞧见韩孟语站起了身,似乎打算跟着上楼,于是她快走几步,进了房间马上把门关上,关上门后却又神神道道地将耳朵贴在门上静听,听到那趿着拖鞋发出的嗒嗒声一步步靠近,然后顿住。她突然就觉得心跳如擂,连气都不敢喘,隔着一重门板,想从那细微的声响中,听出些什么来。可是静候良久后,嗒嗒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