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下花前

华灯初上,桃幺溜了进来,初月一把拉住她,见她还全须全尾的,松了一口气:“可还顺利?我生怕你被白里起给抓回来了。”

桃幺自豪地挺起胸脯:“回来时是被盘问了几句,不过奴婢跟着公主,早就做惯了这等偷偷摸摸的事儿,轻轻松松就搪塞过去了。”

“星辰怎么说?”

“顺王爷见是我去的,有些失望。不过他说了,那信他亲自安排,保准明天就送到皇上的案头,让您耐心等待。对了,顺王爷还给了一支烟花,说是您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就放出去,他立刻就能看到。咦,公主身上怎么有股药味儿?”

初月皱眉:“我都洗了几遍了,他这洗澡水味儿就是去不掉,真是讨厌!”

桃幺听初月说了方才的事,怀疑道:“公主,你们孤男寡女的,真没发生什么?我听人说,将军在军营里已经好多年了,天天和一群臭男人混在一起,也没见过什么女人。”

初月嗤之以鼻:“那有什么啊,本公主身居后宫,也没见过什么男人啊。”

“那……”桃幺嘿嘿的笑,“公主和将军,岂不正是干柴遇到烈火?”

初月气得赏了桃幺一个爆栗:“胡说什么呢!要不是为了掩护你,我能出此下策?”

二人笑闹着,初月突然听到脚踝上的铜铃响个不停,垮下脸来:“这玩意儿挂在脚上,走哪儿都能被人听到,当真烦人。”她伸手去扯,铜铃纹丝不动。

桃幺忙拦住她:“公主小心受伤!这铜铃结实得很,没有钥匙咱们弄不下来的。”

初月不甘心:“不行,还是得试试。我记得后头柴房里是不是有锄头来着?我们去看看。”

二人走在园子里,桃幺抖抖索索地裹紧了衣裳:“公主,您觉不觉得,这园子里特别冷?”

初月也很紧张:“或许是因为这地底下埋了……”话没说完,被桃幺打断:“公主,我是不是看花眼了,这深更半夜的,那边怎么有个人影?他手里好像还拿了……一个蹴鞠?”

初月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打颤了:“我瞧着不像是个蹴鞠,更像是个人头……该不会是诈、诈尸了吧……”

黑影突然动了。二人吓得抱成一团,初月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忙闭上眼睛求神拜佛:“天地如来观世音菩萨,保佑保佑我啊。您都已经死了,尘归尘土归土,就安心去了吧。”

薛曜不耐烦:“叨叨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中邪了?”

初月压根儿没有在听他说话,带着哭腔还在拜:“您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去陪您啊。”

薛曜无奈,一把抓住她的手:“徐初月!”

初月怔住,睁开眼:“薛曜?”

薛曜把她拽起来,拖着走了几步:“看清楚了吗?”

初月定睛一看,地上是几个花盆:“这是……白天苏囡囡送来的花?”

薛曜斜眼看着她:“不然你以为呢?”

初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这个人真是口是心非,我还当你多嫌弃囡囡呢,大半夜的却在偷偷移栽人家送的花。”

“人是人,花是花。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睡觉,莫非你假装栽花,其实是在偷窥于我?”

薛曜嗤笑了一声,扔了把铲子给她:“自作多情!少瞎想,多干活。”

初月摇头:“我可不要,谁知道你这园子里会挖出来个什么东西。”见旁边有把花剪,她拿起来,跃跃欲试,“我帮你修修花枝好了。”

“不行,你不会这个。”

初月一哼:“谁说我不会了,我可会使剪刀了。你不知道,那晚刺客本来要对我痛下杀手,多亏我英明神武,凭借一把剪刀吓退了好几个刺客,才撑到恩人来救我。”

薛曜暗自冷笑。初月咔嚓一剪子下去,一支芍药惨死剪下,盆里只剩了光秃秃的一小截。

薛曜忍无可忍:“徐初月——”

初月尴尬:“花又不会说话,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薛曜叹了一口气,捡起落在地上的芍药花枝,递给初月,“你把多的小胳膊折了,身子插到那边的砂土里,或许还能活。”

初月一愣:“你管这个叫……小胳膊?”

“是啊,怎么了?”

“所以、所以……这是脚,这是屁股,这个是……”初月指着盛开的芍药花。

“脑袋啊。”薛曜不假思索,“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挺好的……”初月嘀咕,“臭薛曜,先生就没教过你好好说话吗,害我做了一早上的噩梦。”

薛曜皱眉:“你又在嘀嘀咕咕什么?”

“没……没什么。”初月没胆当面骂他,岔开话题,“我是说,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宅子,不怕吗?”

薛曜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初月又道:“差点忘了,你可是成了精的断头台,鬼见了你都怕。不过你家里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我好像听囡囡说你有一个哥哥……”

薛曜脸色一冷,站起身来就走。初月连忙起身追上去:“哎呀,不聊就不聊嘛,你别走呀!我可不敢一个人在这呆着……”她追得急了些,一个不小心崴到了脚,不由发出一声痛呼。

薛曜快步走回来,见她疼得皱起眉头,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搂紧我。”

“啊?”

薛曜一伸手揽住她的腰,初月脚下一空,整个人落入了他怀里,正对上他冷峻的面容。头顶夜空中繁星闪烁,星芒仿佛都印在了他眼里。这个断头台,倒的确是个顶好看的断头台……

薛曜抱着她走了两步,到空处把她放了下来:“你明日的午膳免了。”

“啊?是……是我抱起来太沉了吗?”

薛曜指着花丛:“你方才崴的那一脚,把丹凤的脑浆都踩出来了。”他把手递给初月,“还拖拖拉拉什么,走不走?”

初月傻呆呆的没反应。薛曜不耐烦地要收回手去:“再不走,就别怪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了。”

“别呀!”初月反应过来,拉住他的手。算了,说不定这就是和他相处的最后一晚上了,就让他拉拉本公主的玉手又如何?

薛曜握紧了她的手,满脸无奈地拉着她慢慢向前走着。初月还在叽叽咕咕的说着话,脚上的铜铃叮铃铃响得欢快。二人的背影一前一后,又渐渐交叠在一起,没入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