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府里乱成了一团
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如黑曜石
葛素却没有回答夏候洐的话,而是说道:“爷,杜洵她在查苏姑娘。”
夏候洐听了,却是连眉头都没抬一下,淡淡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也是,杜洵是萧沉的人,萧沉是谁的人?萧沉他是靖安候府第二顺位继承人啊!当然,前提是靖安候夫人沈暮云她不再生儿子。
“爷,你说靖安候夫人她还能生吗?”葛素突然问道。
夏候洐看着问得一脸理直气壮的葛素,略作沉吟后,问道:“你觉得你还能生吗?”
葛素看看夏候洐,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档,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夏候洐,最后终于得出了他想要的答案,“爷,您是说沈夫人她不能再生了,是吧?”
夏候洐强忍着一脚将这个蠢货踢出去的冲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是在说,我交代你办的事情,到底办得怎么样了?”
感受到夏候洐几近崩溃的怒火,葛素缩了缩脖子,声如蚊蚋地说道:“办好了。”
夏候洐多看一眼这人都觉得累,当下手一摆,“行了,你去吧,今天是腊八节,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给你放几天假……”
“那怎么行?”葛素打断夏候洐的话,“爷,这小院就您和我两个人,这我要是走了,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夏候洐深深看了眼葛素,最后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屋了。
他不想说话,他想喝盅热水,可以吗?
葛素拔脚便跟了上前,“爷,我跟您说……”
“我昨天一晚上没睡,你等我睡醒了再说。”夏候洐打断葛素的话说道。
“一晚上没睡?为什么一晚上没睡?是太子殿下不让您睡吗?爷,您……”
“砰”一声响,打断了葛素未尽的话语。
摸着差点便被门砸到的鼻子,葛素一脸委屈的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干什么?我这不是关心您吗?可真是的……”
屋里,夏候洐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下来。
他脱了身上华丽厚重的外袍,换了身家常青色的道袍,屋子里燃着炭,虽说不能温暖如春,但却也不至于像外面那般冷得冻骨。
虽说是一晚上没睡,但夏候洐却没有去睡觉,而是坐在屋里临窗的书桌前,写起了大字,直至写满三千个大字,他这才起身朝着西北角的雕花紫檀木大床走去,合衣躺在**,闭上眼睛培养起睡意来。
小院里,葛素已经将自己收拾齐整了,突然想起自家爷从进门到现在,他还没给沏盅热茶呢!连忙转身跑回厨房用红泥小炉烧了壶热水,沏了盅自己拿手的大红袍,本想敲门送进去,又恐吵了夏候洐休息,便将茶盅放在了桌上。
夏候洐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很久没有梦到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又出现在梦里。
他又梦见了从前自家后花园的那株云萝花,一串串,一簇簇挨挨挤挤自枝头垂了下来,一道道花的瀑布,穿着一身淡紫华服的母亲带着几个小丫鬟穿梭其间,说是要给他做云萝饼吃。
他被父亲拘在书房里写字,每天三千个大字是父亲布置给他的功课,可是,看着外面的花团锦簇,听着青鸾姐姐她们的欢声笑语,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爹,我可不可以先去玩会儿,等下再来写大字?”
没有意外地遭到父亲的拒绝,深知父亲说一不二的脾气,他只得沉下心来继续写着大字。远处青鸾和红鹞突然带着各自的小丫鬟打起了花仗,紫色的花瓣在她们的手里扬起抛下,犹如一场花瓣雨,母亲含笑站在一侧,看着这一番热闹。
夏候洐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梦曾经在很长的时间内不分昼夜地出现,只要他闭上眼睛,便会梦到这一幕。
画面突然一转,穿红色绣飞鱼蟒的锦衣卫潮水般的涌进了花园,青鸾护在母亲跟前,红鹞则上前大声喝斥着那人,父亲转身急急冲了出去,他握着沾满墨汁的笔僵在原地,母亲这时候突然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娘,别让他们带走爹,不要让他们带走爹……”他扔了手里的笔,冲到窗前对着娘大声喊了起来,可是,明明他用尽了全力,声音却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不行,不能让锦衣卫带走爹……夏候洐转身拼命的跑,他要阻止他们,只要爹不被他们带走,爹就不会死,爹不死,娘她也就不会死。跑快点,再跑快点,一定要阻止他们!
脚下的路却像是跑不完一样,他拼命地跑啊,跑啊,可是他没能跑到花园,却跑进了爹和娘住着主屋,到处都是静悄悄的,爬了一墙的凌宵花,点缀在绿叶间的猩红喇叭被风吹得一颤一颤地,似乎在催促他,快点,再快点!
“公主!”
凄厉的喊声响起。
夏候洐怔怔站在原地,透过半开的窗扇,看到母亲穿着她最喜欢的那身衣裳,整个人挂在高高的梁上**来**去,青鸾和红鹞跪在地上哭得出不了声……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来得这么晚?为什么他不能跑得再快点。
为什么您要这样决绝?难道我不值得您为我活下来吗?
泪水淌过眼角,无声无息地湿了脸庞。
府里乱成了一团。
他看到青鸾慢慢站起身……不要,不要这样,夏候洐艰难想要开口,可是,喉咙里却像是塞了团布一样,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青鸾一头撞在柱子上,血流了她一脸,她却是唇角噙着笑,慢慢倒在地上。
“世子,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驸马和公主他们不能白死。”红鹞抓着他的手,瞪着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诚老爷他没有参与谋反,他是冤枉的。奴婢拿性命向您起誓!”
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的夏候洐急急伸手去抓红鹞,下一刻,红鹞却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直直插在胸口上,只留一个柄在外面。
“红……”
“世子,您听奴婢说……诚老爷他真的是冤枉的,他,他如果真的想要荣华富贵,又,又为什么会答应以正妻之礼,娶奴婢这样一个下人?”
红鹞脸上绽起抹惨笑,血水顺着唇角淌了出来,将她白皙如天鹅般优雅的脖子染上一片鲜红。
“奴,奴婢早就不想活了,他走的那天,奴婢就想死了……只,只是舍不得公主,舍不得您……”
“红鹞!”
**的夏候洐一瞬睁开了眼,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如黑曜石漆黑幽深却透着沁骨的寒凉。他看着头顶藕青色的帐子,谁也不知道在那双淡漠的眸底埋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