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爷,你嫌弃我了

马车里,夏候洐因为一天一夜未睡,脑袋一涨一涨的痛,这会儿拧着眉头揉太阳穴,感觉到身下的马车停了下来,原本也没多想,只是马车迟迟未动,紧接着透过车帘似乎有道灼灼刺人的目光看来,他想了想,伸手撩起了车帘。

车帘撩起的刹那,夏候洐一瞬撞进一对眸子里。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在不凡以为这一天都要僵在这里时,萧沉却开口了,“往后退,让他们先过去。”

“是,二爷。”不凡跳下马车,牵着缰绳将马车往后退。

面对萧沉的退让,夏候洐却是眼睛皮都没抬一下,手里帘子一松,重新坐回了马车。

马车辘辘向前,很快便擦着萧沉的马车走向了巷子的深处。

不凡看着走远的马车,委屈的嘟了嘴,对萧沉说道:“怎么连声谢都没说呢?”

马车里萧沉听到不凡的话,脸上绽起抹自嘲的笑,淡淡道:“你让他向我道谢?谢什么呢?谢谢我的父亲让他家破人亡,他从天之骄子沦落成丧家之狗?”

“二爷,您怎么能这样说呢?”不凡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道:“那当年的事情怎么能怪得上我们候爷,候爷他……”

“行了,赶你的马车吧。”萧沉打断不凡的话,说道。

不凡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背萧沉的意思,只得气鼓鼓的继续赶着马车往前走。

过了许久,马车里才重新响起萧沉的声音。

“不凡,这次姨娘回来,能在家里住多久?”

靖安候世子萧睿自打出娘胎出来便体弱多病,不管是太医院请来的太医还是民间请来的大夫,都说萧睿这身体情况怕是过不了二十岁。吴氏感念沈暮云对她的恩情,便主动请缨离府替世子萧睿祈福,极少回府。

不凡听了萧沉的话,说道:“应该会像往年一样,在府里过了除夕再走的吧?”

萧沉闻言再度默然。

萧远林除了萧睿和萧沉外这两个儿子,还有庶子萧池,萧清,但这些庶子里面,萧远要却独独钟爱萧沉,在他身上花的心思,可以说比世子萧睿都多。也因此,府里下人们都私自在传,自家候爷这是打算世子有个万一,以后就打算立萧沉为世子呢!

只是,叫人想不明白的是,从来乖巧孝顺的萧沉却在一年前突然搬离靖安候府住进了厂卫胡同,而向来对他钟爱有加的萧远林也听之任之毫不劝阻之意。每年只在吴氏回府的那几日,让人来请了萧沉回去。

候府下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其间的原因,有人便打听到了不凡跟前,只可惜打小在萧沉身边侍候的不凡也不知道这其间发生了什么,被问得一头雾水。

东安门到西安门虽然一东一西,但好在靖安候萧远林也算是半个天子宠臣,靖安候府虽在西安门外,但却不偏远,是故,马车半个时辰的样子就到了。

早有下人得了消息等在候府门外,见到萧沉的马车,一个回前院去跟萧远林报信,一个则小跑着迎了上前,老远便喊着,“二爷回来了。”

不凡勒住缰绳,转身掀了帘子请了萧沉下马车,下了马车的萧沉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的自候府大门一侧的角门走了进去,一边问着跟上来的下人,“姨娘回来了吗?”

“回二爷,姨娘回来了,昨天夜里到的。”

萧沉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大步朝着内院走去。

“二爷。”下人连忙追上前小心劝说道:“二爷,候爷在书房等您,说让您一回来就去见他。”

萧沉却是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小厮。

小厮还待再说,萧沉突然步子一顿,一个厉眼瞪了过来,吓得小厮脚步一僵,瞬间额头汁出如浆,惶惶之下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萧沉这才负着双手重新抬脚,施施然朝前走去。

厂卫胡同。

大树将马车停住,转身撩起帘子对马车里的夏候洐说道:“世子,到了。”

夏候洐就着大树撩起的帘子,弓身下了马车,然后抬脚朝着收拾得干净整齐的小院走去。大树待夏候洐进了院子后,他则将马车调了个头,赶着马车离开。

小院里。

夏候洐一只脚才跨进去,葛素极有特色的声音紧跟着响起,“爷,您来了,灶上熬着腊八粥,小的去给您盛一碗?”

夏候洐摆手,径直朝着堂屋走去。

小院不大,正屋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院子里光秃秃的连盆应景的草也没有。

葛素看着进了堂屋的夏候洐的背影,本想放下手里的碗,可闻着诱人的粥香味,愣是没舍得,而是急急往嘴里扒拉了一口,不曾想粥的表层是冷了,可里面还是热的,这一口扒拉下去,好家伙烫得他原地蹦起三尺高,那口粥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堂屋里,夏候洐等了会儿,没等到葛素沏来的热茶,正想扬声喊一句,不想一抬头,却看见葛素跟裤档里藏了只老鼠似的,在院子里又是蹦又是跳的,目光一凝的同时,拔脚走了出去,问道:“你干什么呢?”

“呸……”葛素终于还是将那口粥吐了出来,粥是吐出来了,可嘴里那个难受劲……“爷,您,您快给我杯凉水。”

夏候洐目光微怔看了葛素,“你让我给你倒杯凉水?”

葛素捂着嘴才要点头,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等夏候洐再开口,他转身朝厨房冲了过去,张着嘴一头埋进了水缸里。

凉水是喝到了,不过……

夏候洐看着跟只落汤鸡一样顶着一头水滴滴哒哒走出来的葛素,眉头蹙了又蹙,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烫。”葛素指着又麻又痛的嘴对夏候洐说道:“爷,真的很痛!”

话落,还“啊”张了嘴指给夏候洐看。

夏候洐实在没眼看这个蠢货,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犯蠢,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但能不能别每次犯蠢,都在我面前,而且还要让我看?”

葛素:“……”

稍倾,红了眼眶,委委屈屈的垂下了头。

“你,您这话就不对了,在您跟前犯蠢,总比在别人跟前犯蠢好吧?在您跟前犯,丢的是我自个的人,在别人跟前犯,那丢的可就是爷,您的人了。”

夏候洐嗤笑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知道丢人啊?”

“我当然知道了。”葛素吸了吸鼻子,“我还知道,爷,你嫌弃我了!”

那委屈的语气,跟小媳妇没两样。

夏候洐差点便气极而笑,稍倾,他看着葛素,“事情办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