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碎星将军，拉塔恩
月之公主曾说过，在紧急时刻可以呼叫她，然后唐恩经过缜密的逻辑判断，确定每时每刻都很紧急。
决战在即，两位交界地最强大的诸侯即将碰撞，惹到两尊大神，等他们收到消息百分百会来调查，唐恩这么个小角色要和四位半神碰撞，能不紧急吗？
在这种前提下，魔女蒙羞已经快成了日常，但菈妮也没嫌唐恩事多，站在她的角度，唐恩可是为了卡利亚而奋战。
不顾危险，勤奋肯干，简直是打工人的楷模，所有骑士的标杆。
“所以说，你准备插手玛莲妮亚和拉塔恩的决战？至少不让猩红腐败污染这片大地？”玩偶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认真思考。
“我的骑士，你为什么会觉得玛莲妮亚不是拉塔恩的对手，必定释放猩红腐败？”
因为我看过CG。
唐恩轻咳一声，淡淡解释道：“因为我见过玛莲妮亚，也知道她有不能输的理由，以她的性格，如果即将战败，绝对不会犹豫的。”
一席话有理有据，玩偶轻轻点头，按她对玛莲妮亚的了解，知道这种事后者能干出来，不过还是有疑问。
“你怎么知道玛莲妮亚来盖利德是为了救出米凯拉？”
“殿下，您觉得玛莲妮亚想登上王座吗？”
玩偶愣了一下，立刻答道：“那当然不是。”
许多年前，拉达冈曾把三兄妹带去罗德尔，也算是和米凯拉兄妹打过照面，那时候某人就有兄控的样子。
“所以您觉得拉塔恩会掳走米凯拉吗？”
这次菈妮并无停顿，立刻答道：“兄长，不，拉塔恩不是这种人，他生性坦**、知恩图报，同样也很尊重对手，不可能用人质来要挟敌人。”
“所以这么做的另有其人，并且想让拉塔恩和玛莲妮亚决战。”
“你认为是谁？”
“不知道，但从得利反推。”唐恩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想让破碎战争结束，重铸艾尔登法环之人，又或是想让双方两败俱伤，让王位继续空闲，从而浑水摸鱼的人。”
话音落下，玩偶如同掉线，久久没有传来声响，而洗碗瓷盆的亚人从旁走过，他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唐恩这种**居然也会对着玩偶自言自语。
“这是个死局。”数分钟之后，菈妮给出了答案，“我的这点力量杀不掉拉塔恩，连让他受伤都很难，也就是说决战必将爆发，如果你将双方实力没估计错，腐败之花必将在盖利德盛开。”
她的语气有些唏嘘，月之公主追求自由，但也拥有怜悯之心，不能把几十万生灵看成数字。
果然常规方式无法奏效吗？
唐恩并不意外，这一战牵扯到太多人利益了，更关系到交界地的未来，他不由想到了瑟濂的暴论，好像那样也比打嘴炮有用。
如果解决不掉，及时止损也意义非凡吗？
见唐恩沉默，菈妮轻声问道：“对这个结果感到无力吗？”
“有点，但我准备继续试试。”
“听起来很不理智，我建议你退到宁姆格福观望，说不定结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玛莲妮亚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您也不够冷血，还以为您会让我冲上去，替女武神增加几抹胜算。”
“猩红腐败被解放的可能性很大，这不是你说的吗？”
唐恩行了个骑士礼：“所以我很感谢您的关心。”
“谁关心你了，我只是尽到君主的责任！”
玩偶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哈哈哈。
唐恩开心的笑了，跟着这种老板总让人心安，但很快，他又严肃下来。
“我在史东薇尔就下定了决心，总归要试一试，如今千辛万苦才来到盖利德，就这么回去太不甘心了。”
“你这是在找死。”
“或许吧，但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唐恩握有一张底牌，便有了尝试的底气，几率再渺茫也并非是零。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正因无所畏惧、心硬如铁，所以这些人才被称为骑士和英雄。
菈妮从小就在这种人簇拥下成长，也靠着这种人苦苦支撑，如果要明哲保身，卡利亚早就跑的没人了。
正如布莱泽所说，唐恩·莱特有一颗勇者之心。
“好吧，我相信你的判断，能从魔法学院天罗地网中逃出，能解决黑夜骑兵和死亡猎人的绞杀，说不定真能找到机会。”
“谢谢您的看重，那么我现在应该去哪？”
玩偶久久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给出了答案：
“既然毫无头绪，你就去盖利德的中心，魔法小镇——”
“瑟利亚。”
……
盖利德北方，苍茫群山传来飞龙的哀鸣，一条黑龙如陨石般坠落在地，然后四周的士兵涌了上去，斧砸棍击，先把飞龙翅膀给打烂，接着一张大网盖上去，让其原地挣扎。
盾墙挡住了龙息，几个高大的骑士奋勇而上，大剑释放出夺目火焰点燃龙鳞，又随着‘咚咚’闷响，巨大魔偶冲刺而来，一枪将之捅杀。
随着一个骑士斩下龙头，举过头顶面向山头，欢呼声四起。
“红狮子——”
“万胜！！”
山头之上，一个雄壮的男人正静静看着一切，他身披赤红大氅，头盔长缨如红狮鬃毛，双手抱在胸前，不住的点头。
“哈哈！小伙子们干的不错！”
他洪亮的声音在山谷内回**，这下欢呼声更加热烈，便挥了挥手以做回应。
“将军，这都是您的战法有效。”一个背着大弓的骑士走来，由衷赞叹，“先以重力魔法让飞龙坠地，再将之困住，用魔偶……”
话没说完，男人已经转过身，伸出萝卜粗的手指摇了摇。
“错了奥加，这是战士们的勇气，看到那龙息了吗？顶盾而上，懦夫可做不到。”
“那也是将军您带来的高昂士气。”
“又错，我只是一面旗帜，将你们的勇气从内心中引出。”‘碎星将军’拉塔恩收回了顶在骑士胸膛的手，一甩大氅，向下走去。
“跟我来，我们去看一看伤员。”
“将军，可是您昨天才去了。”
“他们为我而战才受伤，不去看看怎么行？”
奥加苦笑一声，只得跟上去。
两人顺着山道而下，路上站满了士兵，全都挺胸昂头，激动的望着自家统帅从面前走过。
猎龙战争已经开始了十几天，红狮子军团连续获胜，正向着飞龙聚集的核心而去，但再怎么优秀的战术也难以避免伤亡。
山下正是救护所，里面塞满了被飞龙咬断肢体或烧伤的士兵，穿着围裙的调香师见拉塔恩走来，露出无奈的表情。
“将军您又来了，即便是半神之躯，也应该休息一下。”
碎星将军每天都来，几乎成了习惯，而红狮子军团没人认为他在作秀。
“反正睡不着，来和小伙子们聊聊天也好。”拉塔恩也不理她，掀开布帘，与外侧的士兵挨个握手，不时拍拍肩膀鼓励他们快点好起来。
而到了内侧的重伤员区，则变得有些沉默，只是默默听着调香师给自己汇报情况。
有人缠满绷带，全身被龙息烧伤，有人被咬断双腿，眼神空洞的看向帐篷顶端。
但他们听到脚步声，纷纷挣扎着撑起身来。
“将军。”
“将军，您来了。”
“都躺下，行个屁的礼，我来看看罢了。”拉塔恩双手下压，挨个从床前走过，那张国字脸上的双眉越发皱紧，他也没发表什么动人心魄的演讲，只是勾了勾手。
“奥加，你过来。”
身位副官的高大骑士赶紧走去，探声问道：“将军？”
“我发布如下命令，你记一下。”拉塔恩斟酌片刻，沉声道：“从仓库取来圣杯露滴，按照伤势轻重挨个分法，给我竭尽全力保住每个士兵的命。”
“可这量太大，或许不够。”
“那就从我那份里面取，糊涂，有哪条飞龙能够伤我，准备那么多干嘛。”拉塔恩瞪大眼，显得不怒自威，见骑士点头，才继续说道：
“截肢的士兵好好安顿，就从红狮子城外的土地里分吧。”
那等这战打完，您也该一贫如洗了，成为交界地唯一一个没有直属领地的诸侯。
奥加无奈的叹口气，只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也没走开。
“还有事吗？”
“呃，最近有一些情况，我需要汇报。”
拉塔恩正在和一个双腿截肢的士兵拉家常，头也不回道：“那你说吧。”
这已然成了常态，碎星将军可不会呆在宽大豪华的大帐中指点江山，要么在医院看望伤员，要么用重力魔法帮后勤部队运输，所以奥加也习惯了。
“第一件事，有人在盖利德散布谣言，说您在罗德尔被赐福王完全压制，在北方屠龙就是为了避开女武神兵锋。”
“谁说的？”
“不知道，但推测是玛莲妮亚。”
“不可能是她。”正在给伤兵传授锻刀手法的拉塔恩摇摇头，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来。
“况且这也不是谣言，赐福王确实压制过我，但男子汉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下一次我是不会输的。”
说着，他又拍了拍伤兵的肩膀：
“奥尔加，就跟你一样，只要不放弃，丢了两条腿也还是男子汉。”
“是！将军！”
“这还差不多，命还在，哭丧着脸做什么。”拉塔恩起身，又走向下一个伤员，随口道：“啊，你继续说。”
副官轻咳一声，看了眼手里文件：“哦，下一条是利耶尼亚传来的，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又出了起源魔法师，在杀了一个魔法教授之后冲出包围。”
听到是老家的消息，拉塔恩愣了一下，随即低声骂道：“又是起源魔法师，当初惹了那么大的祸，我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居然还不死心，说吧，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情报上说，他们得到了圣树军的庇护，或许会来盖利德。”
“玛莲妮亚？她掺和这事干嘛？”拉塔恩皱起眉，由于牵扯到最大的对手，下意识的觉得不简单。
即便分道扬镳，他体内还流着一半卡利亚的血液。
“不知道，理论上来讲，那位女武神应该和起源派扯不上关系，但不妨碍她利用这股势力。”
起源派可不是学院独有，或者说这禁忌的源头来自于瑟利亚，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谁都知道盖利德地下有什么东西。
黑夜魔法与之相关，而魔法师猎手的名头也源自对‘素材’的猎取。
只是在碎星战争后，多股势力绞杀下，研究起源已经成了共同的禁忌，即便是亚兹勒或卢塞特这种大师也不行。
关于灾厄的记忆在拉塔恩脑袋中涌起，他松开了伤兵的手，一寸一寸的站直。
“你的意思是说，玛莲妮亚想利用那些余孽来个里应外合？”
“有这个可能，否则她收留起源派干嘛？”
信息是不对等的，奥加也不可能打个电话去问玛莲妮亚，正常人也想不到收留是与卡利亚扯上关系，在他们眼中，毫无疑问是圣树军与起源派联手。
逻辑清晰，目标明确，在军略上也是合理手段。
本来也是这样，圣树军从北方一路打到南方，面对强大的红狮子军团，不搞些盘外招反而说不过去。
拉塔恩摩挲着下巴，他不知道玛莲妮亚为何而来，只知道不能放他们回去。
“破碎战争已经打的够久了，这一战我们必须要赢，连平手也无法接受。”拉塔恩沉声说着。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这都不赢，哪有资格坐上王位。
蒙葛特进攻火山官邸失败，罗德尔损失惨重，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错过了，半神将不再是艾尔登之王的唯一人选。
所以，他非常重视即将到来的决战。
“飞龙的动向如何？”
“正在往后收缩，相与我们脱离接触。”
“嗯，看来它们想捡个便宜，那些余孽反倒成了心腹大患。”拉塔恩犹豫片刻，然后在瞬间下了决断。
“命令全军加速前进，争取在十天之内消除飞龙的威胁。
“将军，真要这么急吗？非战斗减员或许会很多。”
“没办法。”拉塔恩看向群山，凝重道：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