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被偷的手稿

花园里重新栽种的那些芍药花枝叶生长出来,伴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晃,才发现春天已经到了。

地面上有块状的斑点,彩色缤纷,回到家的范慈恩抬头看向二楼的装饰窗,发现原本坏掉的地方更换了一块色彩斑斓的花玻璃。

一看就是继母陈慧的手笔,不过范慈恩本身也很喜欢这种色泽浓郁的东西。

还没走多远,孙妈就从里边出来迎接,“那些霁崖我都重新包装过了,底下的根都裹上泥土分开包装的,应该能保持几天新鲜。”

“上次沈黎就是这样给我送过来的,只要包好了就没什么问题。”范慈恩信任的人不多,保姆孙妈算是其中一个,包装霁崖这种重要的事情,她就交到了这人手上。

走进大厅之后,便可以看见客厅中央摆放着几个很大的纸箱,地面上还有许多用塑料膜纸,包裹着根部的霁崖。

孙妈说道:“剩下一些没来得及装进去,我待会儿就给它全部处理好。”

“没关系的,你忙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会儿,等吃了晚饭之后再来装吧。”总共没有剩下多少,反正得收拾完了,才叫快递员上门来收货,范慈恩让孙妈多坐会儿歇一歇。

早在下午包装霁崖的时候,孙妈已经抽空去厨房炖煮好了鸡汤,此刻已经炖煮了好几个小时,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孙妈给范慈恩递来了擦手的毛巾,习惯性地帮她把轮椅上的灰尘擦洗干净,顺便消毒,方便她在房间里走动。

“怎么还有泥土,今天去公园玩了吗?”孙妈随口一问,从上回陈慧将管家和她撵走以后,她对周边人就怀有一种谨慎的心态,觉得别人大多数都是不怀好意的,便让范慈恩自己多注意,别被人骗了。

“你放心,这种事儿我自己还是知道的,正好和同学一块去公园坐了会儿。”沙发上的少女强装镇定地吃着切好的水果,她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在公园的时候和唐梵之间的互动。

她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让人伤心,可这一切也并非她所愿。

“唉……”范慈恩深叹了一口气,这种事儿还不好和别人说起,唐梵这个人向来心宽,总不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吧。

可转念她又觉得自己分析得不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索性不去想省得头疼。

旁边正在擦拭轮椅的孙妈抬了下头,将少女刚才的叹息听在耳里,心中觉得好笑。

自家的小姑娘这是喜欢上谁吧。

如若不然怎么会一会儿笑,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又沉闷了起来。只有正在热恋期的少女才会有如此状态。

有喜欢的人,是件无比美妙的事情。

“嘟嘟。”手机铃声响起,是有人发来微信。范慈恩在听到声音后下意识看了眼孙妈,对方正好朝她盯来,她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

解开锁屏后,她发现并不是唐梵发的消息,而是大师姐程文。

也不知道对方发了些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看见就已经撤回了。又过了十几秒钟,才看见对方复制了群里的通知消息发来,“葛老师说了,你们几个还没来学校的,需要尽快到校。”

范慈恩低头看手机上的日期,离学校规定的开学时间还有几天呢,不过既然是葛老师要求的早些到校,她自然不能说些什么。

“行,没问题,麻烦师姐私信通知了。”

对方回了个笑脸,看起来有些阴阳怪气,范慈恩才不相信经常在网上冲浪的程文,不知道单独发个笑脸是什么意思。

隔着屏幕,她就当没看懂对方的讽刺。

不过好端端的程文怎么会想起给范慈恩发消息,还发的是一条根本没有意义的消息,难不成是怕她回家过了个年就忘了自己?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她迅速甩开,范慈恩赶紧将和程文的聊天对话框删去,免得看着烦人。

另外一部手机被人塞入提包里,程文压抑着火气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别问我手机嘛!你刚才发的什么消息,要不是我撤回得及时,她肯定就看见了。”

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满不在乎地别了别嘴。

程文被气得不轻,刚才发的照片要是真的被范慈恩给看见了,那她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见她还在生气,张易伸手搂过她的腰肢,在她脸上吻了吻,安慰道:“宝贝,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认真。”

“玩笑?!你这样做,哪里想过我会有什么感受?”程文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拍开,提起挎包就准备离开。

走了没多远,听见身后男人的威胁声:“当初可是我介绍给你认识他的。”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程文气急上头,直接走来,反手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指着对方的鼻头,臭骂道:“说真的,我真瞧不上你这种人。”

本来挨了一个耳光,已经在发狂边缘的张易,在听到这种辱骂后,反手抓住了程文的手腕,男人力气十足,她站在了几下,根本挣扎不掉。

“放开我!”张易那漆黑的眼眸底下有浓浓的愤怒,这让程文有些害怕,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还是小心为上。

张易一边说话,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才伺候那老头多久,就一心向着他了,你要知道你的身份根本见不得光。”

早知道这女人如此不听话,就该换个人。

可惜了,当初也正是看中了程文是范慈恩师姐的身份,否则哪轮得上她。

“咱俩不过是半斤八两,你有什么脸说我的。”程文看见桌子上有一只钢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钢笔,用力往张易手掌扎去。

对方一吃痛果然撒手放开了她,她赶紧又往后倒退了这一步,她的手腕被勒出了一圈红印,甚至还有一块地方破了皮。

程文揉了揉手腕,口头上仍不放过他,怒骂道:“你真是个神经病!”

最初是张易要她去接近范慈恩的父亲,她知道对方是珠宝商,见过大风大浪,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看上自己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如果没有张易早就打听了对方的特殊喜好,她确实难以接近范慈恩的父亲。

可这并不是她被利用的借口。

“你之前向他讨要的那几件珠宝,他不是都免费捐赠给了你吗?你还想要什么?!”

程文的话,让张易嗤笑不停。

他的掌心被钢笔扎出了个血洞,鲜血流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让鲜血流到了手臂上,却并不着急包扎。

好不容易等他笑够了,他才抬起头,用那只受伤的手撩起额前的碎发,阴森森地看着程文。

“范家是有名的珠宝商,他手里有那么多的名贵珠宝,只是给了你一点蝇头小利,你还在这扬扬得意什么,真是个蠢货。”

程文毫不客气地回击道:“你倒是聪明,可人家会给你吗?我只看到某些人像条赖皮狗似的,在人门前苦苦求了那么长时间才得来了几件不怎么值钱的珠串,真可笑。”

世人都说,只有最熟悉的人才了解他最疼的软肋。

张易是一家私人博物馆的馆长并不假,可这博物馆也是他耗费了差不多十年的光阴,才收集来了这么多的宝贝。

现在很多博物馆的收藏品都比他的藏品要更吸引人,如果他能够从范家那里得到一些稀世珠宝的话,他的博物馆便可以继续营业下去,否则就只有关门倒闭。

要是博物馆真的宣告倒闭,这对于一向自负的张易而言,无异于直接往他心窝捅刀子。

那些往日与他交好的朋友,曾经睡过的女人,会如何看他?恐怕还真就成了程文口中的赖皮狗了。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好啊,有一段日子没见,你这口舌功夫更加见长。”

“哼,没有张馆长的功夫好,我可听说了,最近有不少富婆给你打电话,什么时候你还换了口味。”程文冷笑一声,不说其他的,她还挺感谢张易,将她带到了范父的面前,否则她这辈子都是那个愚蠢的女大学生。

往日张易只是随便送了她一些小饰品,便把她高兴得要命。

直到她现在跟在范父的身边,一同去了意大利,跟各种名家、艺术家亲切交谈用餐,甚至是去看他们制造艺术品的过程,她才知道什么才叫做上流社会。

程文抬起左臂,借着光线给他看自己手腕上闪闪发光的手表,那表上的碎钻,耀眼夺目。

“看见了吗?穷鬼,人家出手才叫豪爽。”

这次出来的匆忙,程文并没有佩戴范父给她送的那只仙鹤胸针,如果让张易看见的话,肯定会气得发疯的。

程文并不是真的想炫富或者什么,只是有心气一气他。这个男人她曾经真心爱过,不计一切后果,她只是想陪在她的身边。

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众多女友中的一个,程文甘愿如此。

如果她只是冲着钱去的话,那为什么不选择其他更有钱的人呢?难道张易真就看不出她的真心?

或许吧,像他这样浪迹于花丛中的男人从来就不会拥有真心的,他也不配!

纵使程文再不忍心,她也必须要狠下心来,下定决心将自己从这段混乱的关系中抽身出来。

她还那么年轻,还有美好的未来,怎么能和这些人混杂在一起,金钱很重要,但金钱并非全部。

被她冷嘲热讽后的张易依靠在桌子边缘,显然是一副受伤的模样。

他被钢笔划伤了手没有处理,流了一会儿血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就自动止住了。

身体的伤痛暂时不用管,他分明是被程文刚才说的那一段话给刺痛了。

的确,他跟程文在一起大概有一年的时间,却并没有送给对方一件真正拿得出手的礼物。

就连之前给程文赔礼道歉赠送的那瓶宝格丽的香水,还是赠送给其他女友,别人嫌味道不适合自身气质,又退回来的。

对于之前的张易而言,程文就是一个学历高、长得漂亮,性价比超高的一件商品罢了,他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曾经被他随意抛弃在馆内的一件东西,如今成为了别人博物馆中的珍藏品,这不仅仅是在打他的脸,嘲笑他的眼光有问题,更是在掠夺他的财产。

这辈子,张易什么都可以放弃,唯一不可以放弃的就是金钱和女人。

冰冷的灯光底下一滴泪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那双向来**不羁的眼眸里,平白无故生出几分落寞。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苍白着脸,用受伤的眼神盯着程文,却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承认吧,自己还在爱着他。

程文此刻内心的激**,不亚于一粒子弹穿膛入腹,她的脑袋里的意志清晰地告诉她,这只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并在张易身边的这一年时间,见过了太多他的招式,他绝非是一个简单的人。

论玩手段,程文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她应该趁着自己还没彻底沦陷进去,收拾好东西,离开他,再也不用见他,彻底地与他告别才对。

可是程文就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一样,竟然一步一步地朝着他挪动过去。

她温热的手指抚上了他的脸颊,带着爱意地替他擦拭眼泪。

“人不应该太贪心。”程文这句话,不知是说给张易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张易紧抓着她的手腕,只是这一次多了眷恋,他深情地像是在看爱了许久的白月光。

“你知道的,这家博物馆就是我的全部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唯独不能失去它。倘若没有那些珠宝首饰,便不会有游客来参观,博物馆随时面临倒闭。”

他说的没错,这些都是铁一般的事实,程文皱紧眉头,她又一次沉沦,帮忙出主意道:“他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送了一个仙鹤胸针,看起来挺值钱的,你要是不嫌弃,我下次给你带来。”

“至于其他的珠宝,你就别惦记了,范家能做到这么大的生意,自然不是什么蠢人。到时候别没捞着鱼吃,反而惹一身鳞。”

张易没反驳什么,趁着程文为他包扎伤口的时候,用另外一只手沿着她的耳廓抚摸向下,那里多了一枚从未见过的蓝宝石耳钉。

想必又是那人赠送的。

他只装着没有看见,点头答应了程文的话。

等包扎好伤口后,程文把医药箱放回原处,忽然看见了架子上摆放着的几张手稿,画风有些熟悉。

“这是你最近收来的手稿?”

张易愣了下,随即走过去把手稿卷起来,放在柜子里上锁,“很珍贵的手稿,我锁起来好一点。”

“我只是看看而已,又不会弄坏,至于这么小心谨慎。”程文抱怨了一句,总觉得那人的落款也有些眼熟,就是角度不太对,灯光也有些暗,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的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