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噩梦醒来
祁兴言给加班晚归的成澈煮了一碗面,端到成澈面前。
“我从前以为只有那个时代的人才能做得出这种事,徐欢蕊才二十多岁啊,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
“徐欢蕊初中都没毕业,可能跟文化程度有关吧,在加上她母亲留下的‘优良’传统。”
成澈喝了一口热汤,只这么一口,似乎驱走了全身的寒意。
“可能这就是厌蠢症杀手的由来吧,他自己的亲儿子被女友的愚蠢害死,所以他憎恨所有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害死他人的蠢蛋。不知道这个女友的死,是不是他的首次犯罪。”
“不知道,但当时他可能还没想过要继续犯案,所以没有留下犯罪标记,也没有事先发个什么预告函引起你我的注意。”
“可是他却留下了我的血。”祁兴言拿自己打趣,“原来我还觉得他更多针对你,因为预告函是发给你的。没想到啊,他更在意的人是我。”
“你真的想不到什么可疑的人?”成澈总觉得祁兴言深不可测,似乎有所隐瞒。
“你呢?”祁兴言反问,同时意味深长地深深凝望成澈,这个一直戴着面具示人的、工作上和生活上的同伴。
这些日子他们都没有闲着,每天睡前都会回忆过去,从18年前甚至更久远开始回忆。
他们要从回忆的长河里打捞上来那些曾经得罪过、有可能记恨他们的人,然后列出一个名单。
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休息在家的时候,便会交换名单,寻找其中重合的人。
但遗憾的是,一无所获。他们的生活就是两条平行线,唯一的交集还是白朗。
祁兴言觉得成澈有所隐瞒,看似友好谦逊,能够俘获王恺成为他的小粉丝,实则心思深沉,不相信任何人;还有些面热心冷,他的冰冷藏在热情阳光的面孔之下。
成澈认定祁兴言有所保留,看似大公无私,是个工作狂,实则封闭自我,甚至对至亲父母都有隔阂;但他面冷心热,他的热忱藏在淡漠疏离的躯壳之下。
因为推己及人,他们都认可对方对自己的提防,并不强求开诚布公。
……
祁兴言辗转反侧,失眠到后半夜,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凭借着回忆的阶梯,逆行向下,回到了小时候。
4岁那年,祁兴言有了清晰的记忆。在那之前,他的记忆是碎片化的,背景是白色,混着消毒水的味道,感知上只有疼痛。
4岁生日那天,父母围绕在祁兴言的身边,给他唱生日歌,庆祝他又一年身体健康。
客厅里都是欢声笑语,吵醒了房间里婴儿**两岁的弟弟。
弟弟大哭,祁兴言隐约能够听到。但父母一丁点也听不到。
6岁,祁兴言跟弟弟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摔倒。
父母狠狠骂了才4岁的弟弟。
“跟你说过多少遍,要让着哥哥,哥哥生过病,他的身体很脆弱!”父亲厉声呵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要不是为了小言,我……”母亲欲言又止。
7岁那年,祁兴言在学校打抱不平,跟班级的小霸王动手,被小霸王推倒,额头撞到桌角流血。
祁兴言并没有怎么当回事,还想起来再战。但老师的样子着实把他吓坏。
女班主任如临大敌,慌忙中抱起祁兴言就往医务室飞奔,一路跑一路哭。
祁兴言莫名其妙。
后来他的伤口被处理好,医务室的老师说只是小伤,连疤痕都不会留,不至于。可是女班主任还是惶恐不安。
再后来,祁兴言在走廊里听到了母亲跟班主任的谈话。一直是母亲在指责,年轻的女老师在低声啜泣。
回家后,祁兴言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夸张。
“小言,你一定要注意,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祁兴言不服。
“你也7岁了,爸爸妈妈也不能一直瞒着你,该让你知道你身体的真实状况了。”
“我身体怎么了?为什么你们这么紧张?”
“小言,你一岁的时候就确诊,是先天性白血病。爸爸妈妈为了给你治病,才生了你弟弟小康。”
祁兴言不懂,生弟弟跟给自己治病有什么关系。
当时母亲也解释了,但7岁的祁兴言还是不懂。直到后来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看了一部讲到脐带血移植的电视剧,又上网查询后,才明白,原来是弟弟的脐带血救了自己的命。
7岁的祁兴言还不懂事,曾经在跟弟弟抢玩具的时候大放厥词: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存在!
当时弟弟大哭。
父母并没有训斥口出狂言的祁兴言,所以他还洋洋得意。
直到上了初中,祁兴言才意识到自己当初说出这种话,有多么混蛋。
祁兴言找到还在读小学的弟弟,郑重而诚恳地道歉,并且纠正当初的错误。
“小康,感谢你,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没有未来的我。是你的到来拯救了我。我会永远记得,你是我的小救星。”
祁助康听了这番话,得意了好一阵,还在母亲训斥他的时候,拿这番话去顶撞母亲,为自己邀功,说自己是这个家的小救星。
结果换来父母的另一番暴风骤雨。
“小言,你当初病得很严重,的确,生小康是为了救你。但是当时爸爸妈妈也很辛苦,妈妈为了照顾生病的你,已经累出一身病,还要艰难怀孕。怀小康的时候一边吐一边照顾你,挺着大肚子也要天天住在医院里给你陪床;爸爸为了赚医药费,一天工作将近20个小时。”
祁兴言扑进父母的怀抱,感激地哭泣。
“以后不许你再跟小康说这些了知道吗?会惯坏他的!爸爸妈妈对你更加宽容,是因为爱你,因为曾经差一点就失去你;对他更加严厉,也是因为爱他,对他有高要求。”
祁兴言乖乖听话,以后再也没有对祁助康说过那样的话,也没有过表达那样情感的举动。
父母告诉祁兴言,他们四个是一家人,本就应该互助互爱,没有谁欠谁的,谁高谁一等。
但后来祁兴言才后知后觉,父母说到没做到,他们偏爱自己,的确亏欠了弟弟,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的确是高于弟弟。
如果站在弟弟的角度去感受,他该有多么痛苦,觉得他是这个家里最多余的人;是用完了便可以毫不在意的工具。
“小康,对不起,小康,别走,给我补偿的机会。小康——”
祁兴言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
祁兴言靠在床头,望着自己手臂上凸起的血管,怔怔发呆,脑子里只有三个字——脐带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