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儿子女装

沈映雪拿到游戏机后,快乐地通宵打游戏——这是他想象中的场景,然而现实却是,玩了没两个小时,他就抱着游戏机睡着了。

兰锦给沈映雪守夜,留意到他那边没了动静,慢慢走过去,看到沈映雪双手握着魔教令牌,用一种扭曲的姿势压在脸颊下面,看起来就很难受。

他慢慢伸出手,想把令牌抽出来放到一边,没想到沈映雪握得很紧,立刻从睡梦中惊醒,用冰冷的眼神看向他:“你做什么?”

兰锦对上沈映雪的目光,像是被猛兽盯上了,后背发凉,他立即后退几步,退到安全的距离,这种感觉才消失。

兰锦温声道:“我只是见您这样睡的不舒服。”

“这是我的。”沈映雪强调,“谁也不准碰。”

“是。”兰锦表面神色如常,暗自替沈映雪感到痛惜。

他跟着罗浮在碎影山呆了很多年,比暗部其他人更清楚沈映雪的过往。

以前的沈映雪还没有后来那么冷硬,是个能说会笑的正常孩子。但是魔教的孩子,性格正常才是最奇怪的。

那时候的兰锦年纪也不大,躲在暗处,默默地关注这个运气超绝,被沈教主收为义子的男孩,意外地发现这个孩子冷漠外表下天真善良的一面。

兰锦在心里骂他是个蠢货,又妒忌极了沈映雪的好运气,凭什么他可以作为少主被接到教主身边培养,而自己只能在罗浮这个变态这里,每日挨饿挨打?

兰锦阴暗地诅咒着沈映雪,沈映雪的每一次受伤,都会让兰锦兴奋。

他在期待沈映雪的死亡。

可是沈映雪活下来了,他依然是以前的样子,只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其他人只知道魔教教主残忍狠毒,却没有人知道,他依然是以前的那个孩子。

除了兰锦。

兰锦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他没有怜悯之心,所有的正面情绪,在他这里都找不到痕迹,直到那一天……他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却在机缘巧合下,被沈映雪救了下来。

那份一直被他鄙夷的善意,成了兰锦黑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兰锦的情绪也不自觉被沈映雪带动,他好像被沈映雪感染,渐渐欣赏起了在魔教中难能可贵的正面情绪,也不自觉地调整自己,收起可怕的那一面,成了现在这副书生模样。

从前的暗部,现在的簪花巷,没有人知道兰锦的过往。他们只知道这位同僚行事果决,有些迂腐的忠诚,对沈映雪死心塌地,永远不会背叛。

那其实大部分都是兰锦的伪装,唯一真实的,就是他对沈映雪的忠诚。

依照兰锦对魔教的了解,不难猜出那些高层做了什么,让沈映雪从当年天真懵懂的小孩子,变成后来杀人不眨眼的邪傲性子。沈映雪成了魔教中的一员,在沈淮和诸位护法的设计下,他变得像前几任魔教教主一样,把魔教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历来的魔教之主,都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如果没有几年前那件事情,韩敬也会走上沈映雪的老路。

兰锦以前没觉得这种情绪有什么问题,可是当魔教不复存在,沈映雪因此疯魔,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看着沈映雪抱着令牌,从**爬起来,缩在床脚,目光涣散,静静地发呆,心里就难受得很。

教主知道他对魔教的感情,都是别人一手操控的吗?

他这么高傲的一个人,如果知道真相,恐怕会更加崩溃吧。

“没人敢动您的东西。”兰锦说,“无论是令牌,还是魔教。您武功高绝,所经之处人人畏惧,声名远扬响彻江湖,谁都知道得罪您的下场。知错犯错的人,自该严惩。终有一日,您失去的东西,都会回来的。”

沈映雪愣了一会儿神,打开游戏机,悲伤地发现没有存档。

他怎么就毫无知觉地睡着了呢?

这件事情对沈映雪的打击很大,他以前可以熬整整两天,为什么现在连三个小时都熬不住了!这具身体是有多虚!

沈映雪摸了摸自己的腰,该不会那个什么桑子尘捅的那两剑,把他的腰子给捅坏了吧?

沈映雪想想就觉得可怕,他还这么年轻,连玩游戏的精力都没有了,他是不是真的快死了呜呜呜。

兰锦看到沈映雪突然紧紧地握住令牌,脸色变得苍白,关切道:“教主?”

沈映雪抬头看他一眼,“猫猫,我该怎么办?”

兰锦不敢擅自靠近他,看到沈映雪如此脆弱无助,怜意顿生。这里只有他和沈映雪,沈映雪神志不清,照顾他的责任自然落到了兰锦身上。

兰锦平日里只敢表现出来对沈映雪的忠诚,自认为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情感隐藏得一丝不漏。此时夜深人静,烛火摇曳,房间里只有他们主仆二人,沈映雪又意识不清,兰锦有一种做梦般的迷幻感,压抑多年的情愫也有了一个小小的宣泄口。

“教主喊我什么?”

兰锦试探着上前,见沈映雪没有攻击的意图,也不再防备他抢夺令牌,慢慢坐在床边,不再掩饰自己的爱意,就这样注视着沈映雪。

“猫。”沈映雪说,“你好像一只猫。”

“原来我在教主心里是只猫吗?”

沈映雪发现流泪猫猫头今天不流泪了,那双眼睛变得跟平时都不一样,沈映雪分辨不出其中的深意,但是有点背后发凉。他表面镇定,不露胆怯:“你这是什么眼神?”

“不愧是您,就算已经这样,也能看出来我的心意……即便您已经……是我失礼了,还请教主勿怪。”

兰锦的声音很温柔,跟他平时的温柔不太一样,带上了他矫揉做作,故意吓人时那种甜腻的感觉,但是没有毒蛇似的冰冷,反而令人觉得亲近,有一点撒娇的意思。

“你正常一点!”沈映雪没想到自己也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抱着令牌,往墙边缩了一下,心想荀炎说的果然是对的,这里的危险实在太多了,最开始他只想到了关乎性命的背叛,没想到除了那个,还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教主不要怕我,我不会对您做什么的。”兰锦没有因为他回避的动作受伤,依然很温和。

沈映雪实在是被顾莲生的暴力倾向吓到了,这里又没有监护人救他,就他这个小身板,一拳都能把他打个半死。

兰锦的温和确实有用,适当放松了沈映雪的戒心。

“教主说我像猫,那我就是您的猫。”兰锦看着沈映雪,回想起当年那个冷漠的少年,“那时候,教主是不是也觉得我像猫一样弱小无害,才肯施以援手,救下我的性命?”

沈映雪眨眨眼,“不记得了。”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救命之恩吗?

两人又聊了几句,兰锦温和守礼,沈映雪提起的心落了下来。

他有心打开游戏大战一场,可是思维困顿,又开始犯迷糊,眼皮也渐渐沉重。沈映雪打了个哈欠,身体不再紧绷,肌肉放松,缩在角落里晃悠。

“我记得就好。”兰锦说,“教主安心睡吧,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份感情能得到结果,在兰锦心里,沈映雪就该是冷漠无情,只把魔教放在心上的。他想象不出来沈映雪和任何一个人相爱的样子,包括他自己。

与此同时。

皓月当空,江寒枫抽回手中之剑,眼前的人缓缓倒地。

他挽了个剑花,剑上的血液甩成一条直线,洒落在地上。江寒枫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他目光冰冷,环视四周,围攻他的人生生被逼退半步。

江寒枫冷声道:“还有谁?”

他声线本就清冷,带上怒意后如锵金鸣玉,只可惜无人欣赏他的风貌。

二十几个黑衣人拿着刀剑,把江寒枫团团围住。哪怕他们的同伴已有不少死在江寒枫的剑上,依然没有退意,他们举起刀剑,直直地冲了过来。

江寒枫步履轻盈,躲避开杀手的攻击,手起剑落带走他们的性命。

自习剑以来,江寒枫杀过很多人,杀人的感觉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陌生,甚至称得上习以为常。但他一直都很清醒,绝不会放任自己沉溺在杀戮中。

离开玉鼎山庄这一路都有人追杀他,江寒枫知道伏晟那伙人在算计他们,他当徒弟养大的孩子,竟是沈映雪的义子,也不知与伏晟有什么图谋,这些杀手刺客,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弄来的。

但是随着出来的时日渐长,追杀他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从最开始的一盘散沙,变成现在这样无惧生死,江寒枫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些人武功太高了,就算是江寒枫,想要对付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并未赶尽杀绝,留了几个活口,抠出黑衣人口中的毒,警惕他们自尽:“是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停顿一下,笑着说:“簪花巷主人。”

最近簪花巷声名鹊起,江寒枫又在江南附近,哪怕他孤身在外,也听说过这个奇特的地方。

簪花巷是出了名的混乱,怎么可能培养出这种行动有序的杀手?这些人与其说是杀手刺客,倒不如说是死士。

江寒枫虽不能确定,还是诈他一下,“你不是簪花巷的人,你是朝廷的人。”

那人无法保持冷漠,惊诧看向他:“你怎么……”他迅速反应过来,“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的眼睛中骤然迸发出恐惧,那是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江寒枫的剑指着他喉咙时,这个人都没有变过脸色,甚至还能笑出来,嫁祸给簪花巷。江寒枫只是说出了他的来历而已,他就面色大改,情绪崩溃,只能说明他背后的主人,绝不是良善之辈。

朝廷的人。江寒枫在心里念了两遍,松开桎梏死士的手。

朝廷的人太多了,江寒枫一时间想不起来,谁会蹚这趟浑水。他对死士道:“他想让我死?”

死士畏惧主子,眼见任务完不成,就算不会死在江寒枫手下,回去也要受罚,倒不如临死之前积点阴德,“他不想让你死,只怪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沈映雪?还是沈映雪的那个假身份?

死士说完,竟没有离开,抽出剑来引颈自刎,死在了江寒枫面前。

他的武功不算低,江寒枫已经准备放他离开,自觉离远了一点,没想到在有活着的希望的时候,他依然会选择自尽,一时间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他带着秘密死去。

接近三十个黑衣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尸体上很干净,除了武器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无法证明他们的身份。江寒枫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但是他清楚,自己这一路上大概都在被人监视,否则这群杀手,不会如此轻易地找过来。

对方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只是不知道与沈映雪有何关系。

江寒枫跳上屋顶,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白衣越发鲜亮,衣摆随着晚风飘动,在黑暗中如同鬼魅。

白昼即将来临,远处的夜幕泛起大片的紫色,整个小镇都被静谧安详的气氛笼罩。

一小队车马从不远处缓缓驶来,马车前面的人穿着同样的黑衣,他们表情肃穆,无人交谈,严肃地像是在押运犯人。

后面的马车却是装饰华丽,车帘是浅淡的粉色,上面用金线绣着牡丹,马车前面还悬挂着两盏精致的琉璃宝灯和小巧的银铃铛,应是闺阁女子出行,芬香与清脆的银铃撞击声传向远处。

这个时间,怎么会有女人在外面走?

江寒枫在高处看得真切,如果此时仍是午夜,这一幕更像是艳鬼出行。

江寒枫顿时有一种被困在蚕蛹里的感觉。

追杀他的人,莫名消失的沈映雪,突然出现的簪花巷,还有不远处那辆香车。

他决定追上去探个究竟。

白衣剑客运起轻功,远远地在车队后面跟随,躲避开那些汉子,还有来自马车里面的视线。

马车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从街道上的大路,拐进了狭小的胡同,江寒枫犹豫一下,跟着一起进了胡同。

巷子又窄又狭长,江寒枫坠在后面,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脂粉味道。他嗅觉还算灵敏,揉了揉鼻子,适应一会儿之后,捕捉到了混杂在其中,不甚明显的淡淡血腥气。

脂粉味道太浓,江寒枫刚才也杀了人,还以为是自己身上的血味,等他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才猛然发觉,这种味道来自于脚下的土地。

簪花巷。

江寒枫的头脑中浮现出这个名字。

最初这是风尘女子流落到这里,她们的门户从不关紧,时常有美人在门前梳妆打扮,吸引过路行人商户过来过夜,赚取微薄的酬金维持生计。

后来这里成了亡命之徒的收容所,住在这里的姑娘们没了踪迹,簪花巷与它的名字彻底没了关系,只剩下混乱、肮脏和血腥。

想到这一点之后,江寒枫记起了簪花巷今日的传闻,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浑身的毛孔都叫嚣着危险,前面那辆马车也愈发深不可测起来。

他不敢离得太近,趴在墙边,放低了呼吸声,静静看着马车在其中一所深紫色的小门前停下来,两边的汉子拿出脚踏,掀开车帘,接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那汉子扶着那条纤细的手臂,一个美丽到令人窒息的女人款款走出。

她穿了一身紫藤花般的衣服,里面是白色的衣裙,外面是一层轻盈的紫色轻纱,衣服上没有多余的纹饰,头发用一支简单的珠花金钗挽起,她颜貌绝美,妆容素雅,有几分书生一样的儒雅。

这个女子下车之后,回身浅笑,轻声道:“到地方了,你也下来吧。”

接着又一个人探出头来,是个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孩子。

她年纪比刚才那个女子稍小一些,容颜一样美丽,个子很高,眉眼间有几分英气。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很是亲昵,有说有笑地进入那所紫色木门里面。江寒枫呆的位置比较高,清楚地看到她们两个进门之后,不再贴得那么近,离了差不多有三尺远,一前一后进了屋。

江寒枫大为震惊。

纵然他再聪明,也想象不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那个紫衣服的美人,江寒枫从未见过,可是后面那个水蓝色衣裙的女孩子,他却熟悉的很!

那是他当徒弟教养了三年多的小师弟,前任魔教教主沈映雪的义子——韩敬!

哪怕他穿了女装,脸上的轮廓和走路姿势都特意改过,江寒枫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对韩敬太熟悉了,韩敬的武功就是他指导的,他的骨骼是什么样子,江寒枫清楚地很。

知道这一点之后,江寒枫整个人都恍惚了,坐在墙上看着天上已经光芒黯淡的月亮,他的心也似乎跟着黯淡下来。

回忆起原本清晰明了的过往,瞬间复杂起来,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活明白过。

韩敬、簪花巷、伏晟、官府、魔教。

这其中隐瞒了多少谎言?

韩敬对沈映雪的恨意是假的,他的身份也是假的。那么不久前,在玉鼎山庄里居住过的“沈映雪”,究竟是真的沈映雪,还是韩敬找人假扮的?

如果是别人假扮的,他的真实身份是否与官府有关?

韩敬做女人时的打扮毫无违和感,他究竟是沈映雪的义子,还是义女?

如果真正的沈映雪早已死去,除了庭轩之外,再也无人可以证明韩敬的身份。

这个地方过于危险,江寒枫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不宜与人起冲突,他在墙上呆坐了一会儿,运起轻功,巧轻地离去。

韩敬坐在桌子左侧,与曼奴交谈。

下属端来茶水,放在二人面前。

曼奴微笑着说:“你的屋子已经提前打扫干净了,奴家想着,教主与少主毕竟是父子,许久未见,想来应该有许多话要说,便让他们把你的房间安排在了教主的院子里,就在教主住所的西面。”

韩敬用男人的声音回答:“多谢曼奴姐姐了。”

曼奴用手帕捂着嘴笑,每次她看到韩敬穿着女装,用男人的声音讲话,都会觉得很有趣。

“姐姐别笑话我了,我在姐姐心里,也不知成了什么样子,恐怕半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了。”韩敬无奈笑道。

“要什么男子气概?如今这般模样,不也是极好的?”曼奴说,“现在院子里安静得很,想来教主仍在安睡,再过不久天就亮了,教主也该醒来。你身份尴尬,也急着卸掉妆容,等教主醒来,让他过目,决定你日后以何身份留下来。”

外面的人都知道韩敬是沈映雪的义子,他们找不到沈映雪,只能拿韩敬开刀。正好韩敬年轻,武功也及不上沈映雪,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

韩敬当初躲在花楼里,就是因为这个。

如今得了沈映雪的恩许,可以回到簪花巷,他心里很高兴,但也不能用原来的身份回来,给簪花巷惹出麻烦。

“姐姐说的是。”韩敬说。

-

沈映雪睡的不是很安稳,认清楚自己可能肾虚的现实后,他做梦都在打游戏,然后浑身无力,躺在地上动不了,被boss疯狂暴打。

他疲惫极了,早上睡醒也没什么精神。

兰锦端着水盆进来,给他漱口洗脸,梳好头发,沈映雪依然在出神。

“主人,少主回来了。”兰锦怕吓到沈映雪,轻声说。

沈映雪回神:“哦,他现在在干什么?”

“少主还未用早点,正在等您接见。”

沈映雪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土皇帝一样,拥有极大的权力,每天日理万机,别人相见一面都难。

他说:“让他过来一起用餐吧。”

兰锦应了一声,没有立刻出去,他弯腰给沈映雪整理了一下衣衫:“少主他……”

“他怎么了?”

兰锦虽然清楚是沈映雪亲自下的命令让韩敬回来的,但是他不确定,教主在精神状况极其不稳定的时候看到他未来的继承人做那副打扮,会不会突然发狂。

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的打扮有些不同以往,教主如果介意的话,我去让他换成平时的装束?”

沈映雪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已经记不太清韩敬回来的原因了,听见猫猫头这么说,很想看一看,“不用了,直接让他过来吧。”

兰锦见沈映雪态度坚决,不好再提,去通知韩敬过来。

沈映雪坐在主位上,喝了小半杯水,等着韩敬过来一起吃早饭。

来到簪花巷之后,他就再也没吃过荀炎做的饭,都是以前暗部的人做的。暗部有擅长用暗器的,有擅长用药的,也有特别擅长做饭的,比荀炎做的好吃多了,沈映雪每天都很期待吃饭。

他昨天说想吃灌汤小笼包,这边厨子做的小笼包最好吃,皮薄薄的,很有弹性,兜着一包鲜嫩的汤汁,肉也超级嫩,好吃到飞起。

沈映雪撑着下巴等待的时候,下属端着饭过来,因为多了一个韩敬,早饭的分量也比以前多。

不一会儿兰锦回来了,猫猫头非常人性化地表现出几分不悦,他走过来低声说:“少主已经在外面了,昨天那个诸成玉也过来了,想求见主人。”

那个白发蓝眼的美少年?

沈映雪说:“他不是瞎子吗?让他自己进来,让他那个仆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这样他就不用挡住脸,发愁该怎么吃饭了。

兰锦以为沈映雪会赶诸成玉离开,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答应见他了。看来诸成玉的容貌和残疾,确实降低了主人的警惕心。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少年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却给兰锦一种很值得防备的感觉。

兰锦去喊了韩敬和诸成玉进来,默默站在沈映雪身后,就像曾经的荀炎那样守护着他。沈映雪的眼神扫过诸成玉,放在韩敬身上,[这个马赛克做的真好,表扬一下,毫无ps痕迹。]

系统:[……]

韩敬本来是要用真实身份来见沈映雪,顺便问问以后怎么办的。没想到这里有外人,那他自然不能暴露身份。

他看着毫无波澜的沈映雪,心想,不愧是义父,看到他这种打扮,还能岿然不动。

他刚刚穿女装的时候,就算是常年混迹花楼的曼奴,都把口中的水喷出来,呛咳不止,流着眼泪笑了好久才停下来。

韩敬知道曼奴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是和沈映雪放在一起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韩敬也很镇定地行礼,用柔美的女声道:“主人。”

沈映雪:[哇,连声音你也做了处理,太全套了吧!如果不是猫猫头说过他是韩敬,我都认不出他来。]

系统都不忍心告诉他,现在这个韩敬没有打马赛克。

沈映雪压低了声音,“过来坐。”

韩敬柔柔一笑,坐到沈映雪身边来,履行儿子的义务。

诸成玉听到旁边的动静,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对他说的,他眼睛看不到,没有办法察言观色,局促地站在原地,紧张地睫毛都在颤抖。

沈映雪注意到这孩子的眉毛和睫毛都是白色的,和他的头发是同样颜色,配上那支碧绿的簪子,有一种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今日天气还不错,光线正好,灰蓝色的眼睛也偏向蓝色,看起来格外清澈透明。

沈映雪说:“你也坐吧。”

诸成玉愣了一会儿,发现没人说话,才小声问:“您是在说我吗?”

沈映雪说:“猫……你去扶他过来。”

兰锦来到诸成玉身边,抓住他的右手小臂,靠得他极近,妩媚的声音仿佛带着他浅淡的呼吸,轻轻扫过诸成玉的脸颊,他不由紧张起来,恐惧地微微颤抖。

兰锦扶着他,坐在了沈映雪对面。

诸成玉双手向前探了一下,摸到桌沿才松了口气。

兰锦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到这里他终于想明白了,他就是看不惯这种柔弱做作的人……因为他当年,也是用这样的姿态吸引了沈映雪的注意。

没有人比兰锦更清楚,沈映雪就吃这一套。

他爱慕沈映雪,但是从未想过得到沈映雪,在他看来,沈映雪就应该像他做魔教教主时那样强大冷漠,不为感情所扰。

可是他自愿避让,不代表别人不会。

就算这个诸成玉是个瞎子,看不到主人英俊的面容,但是他也知道主人武功高强,声音性感,有权又有势,年纪还不大。他对敌人冷漠,对待弱小的人却格外体贴,诸成玉被沈映雪温柔相待,升起别样的心思在所难免。

所以兰锦讨厌他。

早上不宜饮酒,韩敬撩起衣袖,给沈映雪倒了被淡茶,又把餐具摆好了,调味的碟子也拿到沈映雪面前,接着盛了一碗稀粥,挑出一只热腾腾的小笼包,吹了吹,放在盘子里,“您请。”

沈映雪没想到韩敬还有这种技能:“你好熟练。”

韩敬咬了咬下唇,“之前……伺候过一些人……”

这都是他在花楼里练出来的!

那些臭男人,仗着有几个钱,可了劲儿地使唤他。韩敬虽然不卖身,但也被折腾地不行,偏偏被人使唤的时候,还要保持着风度和美感,每一个眼神都要拿捏好,不然就会被人投诉。

韩敬以前只觉得楼里的姑娘们温柔美丽,善解人意,自己在那边呆过之后,才知道维持这种美好需要耗费多大力气。

沈映雪知道他是男人,还以为女性的外表是马赛克,没想那么多,他说:“有时候应酬一下未必不是坏事。”

像他,以前有社交障碍,很讨厌与人交际。带着马赛克过了三年,沈映雪都能对着小乌龟每天聊半个小时,距离患上社交牛逼症也不远了。

“您说的是。”韩敬觉得沈映雪的话里有更深刻的含义,这一定也是义父对他的考验。他带着微笑,像一个普通的簪花巷女孩那样,补上了后面的称呼,“主人。”

诸成玉局促地坐在位子上,手指搅在一起,看起来非常不安。实际上他在镇定地分析簪花巷主人的信息。

他仔细辨别了一下,这个人的声音应该是在三十岁以上。

那个叫“猫”的人,是跟在他身边贴身伺候的。

“猫”这个名字,应该只是个代号,可能簪花巷主人这边亲近的人,都以代号相称。

那个女孩子的年纪大概十六七岁,她声称自己“伺候过一些人”,又是今天才回来,等着簪花巷主人接见,可能是之前惹了簪花巷主人的不快,被送到了其他人那边去,被人欺负了很久,才被花主召回。

听她的声音,应该是个极美的女子,她侍候花主时没有任何勉强,是发自内心地讨好他,想来花主也是个有魅力的人,容貌应该也很不错。

沈映雪看到白发美少年在发呆,怕他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关心道:“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

诸成玉受宠若惊,“我可以吗?”

沈映雪对猫猫头说:“你去帮帮他。”

兰锦不太高兴,但还是要听沈映雪的吩咐,不然他就要被沈映雪讨厌了。对付诸成玉的方法很多,没有必要当着沈映雪的面做。

他拿了一个盘子,一只碗,给诸成玉分出来些吃的,推到他面前,又把筷子塞进他手里,“你自己可以吧?”

诸成玉连连点头。

沈映雪几口吃完一个灌汤包,“你过来找我有何事?”

兰锦说:“如果有住的不习惯的地方,可以告诉我。主人事务繁忙,要是抽不出空来见你,你岂不是要白白等待?”

“多谢……主人。”诸成玉艰难地讲出后面两个字。他放下手里的包子,两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地坐着:“我只是想问问您,什么时候可以帮我报仇。”

兰锦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善。

沈映雪想着答应人家的事情不能说话不算数,可是他现在就是个废物,通宵都熬不了,除了干饭看电视,也没别的办法。报仇的事情,还是得指望荀炎。

这么一想,真的好麻烦荀炎。

不过给诸成玉报仇是个可以解除马赛克的主线任务,沈映雪不得不做,荀炎的理想和原主是一致的,应该不会拒绝。

沈映雪说:“再等两天,现在不是时候。”

荀炎还在外面没回来,要是现在又给他接了活儿,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干的。

诸成玉小声说了句谢谢,心中想着,看来花主有其他计划,这几天一定不会平静,只是不知道,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可惜他眼睛看不到,白白错过了许多信息。

吃完早饭之后,诸成玉被兰锦带走,屋里只剩下沈映雪和韩敬。

刚才韩敬不觉得有什么,两个人单独相处时,那种摄人的压迫感又回来了。

韩敬看着样貌年轻的义父——沈映雪今年不过才二十六岁,只比他大了七岁,可是在相处时,韩敬觉得自己不止矮了一辈。

沈映雪的资历摆在那里,江湖经验也足够丰富,十几岁的时候,就成为了权势滔天的魔教之主。

韩敬的十几岁,在碎影山被沈映雪教导,又被抓到玉鼎山庄去习武,接着穿着女装四处逃窜,现在又回到义父面前丢人了。

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义父。”韩敬用本音喊道。

声音马赛克消失了啊?沈映雪看着眼前美丽英气的女孩子,开口就是翩翩公子音,有一点错乱。

可能别人看他发疯的时候,比这种感觉还要强烈。

沈映雪愣了一下,才说:“回来了。”

“是。”韩敬说。

没见到沈映雪的时候,他每天都想着沈映雪,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是见面之后,韩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思考以前两个人是如何相处的,却愕然发觉,从前也是如今日这般相顾无言。

沈映雪不是个话多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也很内敛。那时候韩敬年纪小,因为没人爱他,他只能自己来保护自己,以自我为中心,很少替他人着想。

他错过了沈映雪的爱,再见面已是四年之后,他从原来那个少年,变成了如今的青年,沈映雪却还是从前的模样,这令韩敬更加无所适从。

如果沈映雪年纪再大一些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假装自己仍是小孩,对他示弱撒娇。

韩敬不说话,沈映雪也不说话。

沈映雪一直在丢人,也不太在乎脸,但是眼前这个是他干儿子。

沈映雪想想自己虚弱的身体,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后代了,韩敬就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想保持住父亲的威严,不能让小孩子看轻自己,不然以后就管不住了。

根据沈映雪的经验,韩敬这种喜欢早恋,性格叛逆的孩子,那就是青春期刺头。

幸好原主比较强势,他对自己非常恭敬。但是那也仅限于此了,一旦韩敬知道沈映雪眼里都是马赛克,估计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听话了。

沈映雪不想让韩敬看到自己不正常的模样,只要他不提马赛克,别人就看不出来。

最后是韩敬先开口:“外面的人正在追捕我,义父会如何处置我?”

“那不是你的错。”沈映雪对主线的记忆是清晰的,他知道韩敬替他背了黑锅,所以才有他的悠闲日子,“你也不必自责,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你就是我的人,没人敢欺负你。”

韩敬很感动,他以前不知道沈映雪有多温柔,看到沈映雪的另一面,还以为他在说反话。如今他都清楚了,摆正姿态面对沈映雪的关心,真的有一种家的温暖。

韩敬以前的家人对他并不好,后来被魔教抓走了,也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

幸好有沈映雪。

“多谢义父。”韩敬说,“只是外面的人还没有放弃追捕我,如果我贸然出现在簪花巷,恐怕会给这里带来麻烦。曼奴姐姐的意思是,让我用女人的身份留在簪花巷,义父觉得呢?“

韩敬知道,沈映雪让他回来,就是不想他女装受辱了。

义父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决定护短的时候,是不会让他受任何委屈的。很快他就可以脱掉这身衣服,洗掉脸上的妆容,以男人的身份留在这里。

沈映雪闻言,打量了他两眼,[嘶……这不是你的马赛克?]

系统冷淡说:[不是。]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现在才震惊,是不是有点奇怪?]

系统没有说话,但是沈映雪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他失去了表达震惊的机会,只能做好表情管理,用隐晦的视线,来回打量韩敬。

真、真的厉害……

沈映雪穿越前也见过男孩子穿女装,黑丝白丝都好漂亮,配上假发足以乱真。可是那都是现代人,和古代画风完全不一样。

他穿越的这个世界,混江湖的大多是男人,只有一小部分女孩子,除了林大娘,沈映雪就没见过别的女人。所以在知道韩敬没有打码之后,他立刻被惊艳到了。

虽然沈映雪是不婚主义,但他也爱玩游戏,把纸片人当做老婆,看到这样的韩敬之后,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些美好的幻想。

其中有,仙气飘飘的白莲花性转,蓝色无耳机器猫性转、流泪猫猫头性转、白发蓝眼美少年性转,还有一个沉默寡言忠犬侍卫性转……侍卫性转的话,应该会变成女仆吧。

沈映雪天真地想着。

韩敬看着沈映雪陷入沉思,心里开始打鼓,“义父?”

“嗯。”沈映雪从幻想中抽离,再看向韩敬,他女儿真的好漂亮!

“就这样吧,以后你以女人的身份留在簪花巷。”沈映雪觉得,外面的人都知道韩敬是他的义子了,再以义女的身份出现,容易让人联想到真相,“对外就说是我的……“

沈映雪想说妹妹,但是这么一来,辈分就乱了。要是换成其他的称呼,也没个合适的。“算了,就说是下属吧。以后你跟着猫……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他。”

沈映雪说:“对。”

原来兰锦,被义父赐予了新的代号吗?韩敬也很心动,他一定会做的比兰锦更出色,获得义父的任何,拿到代称!

“是,义父。”

韩敬充满干劲地离开了。

沈映雪喝了药,又睡了个回笼觉,等他再次醒来,看外面的太阳,大概已经早上十点左右了。

他去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正打算找地方坐下来看电视剧,突然想起来,游戏机已经拿到手了,他也养精蓄锐了一晚上,正是开肝的好时候。

沈映雪回去拿了游戏机,喊了个下属来,让他在外面榕树底下支了张矮榻,半躺在上面,开始打游戏。

兰锦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带了些水果回来投喂沈映雪,一进小院就看到他坐在树下,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仔细端详着那块魔教令牌。

那个眼神,不像是怀念,也不是昨夜那种可怕的占有欲。兰锦看得出来,那个眼神与情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究竟此时沈映雪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兰锦猜不到。

但是他很欣慰。

现在这样的沈映雪,才是他熟悉的那个沈映雪。

冷漠无情,心思深沉,即便存有善意,也不会被善良支配。他总是那么理智,又那么狡黠聪慧,除了已逝的老教主沈淮,怕是再没有人能摸清沈映雪的心思。

沈映雪就该是这样的,神明一般独自站在云间,俯览众生,心怀怜悯,但强大到绝不会被那些肮脏的人玷污。

没有人配得上沈映雪。

兰锦放轻脚步,微笑着过来,把果盘放下,轻声说:“主人,玉鼎山庄江寒枫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寒枫:我至今仍不知道老婆带球跑的球是男球还是女球。但是我知道我是正牌cp,那么大一个配角栏只有我的名字。但是作者你为什么把我从主角栏丢到了配角栏?

作者:我仔细想了想,就算你是小雪cp,也只能算个配角。

江寒枫:我要加戏!我要宣誓主权,小雪宝贝是我的!

流泪猫猫头:嗬,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