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将功折罪
坐在一块大石上，闲下来的许振就这样看着他们劳作，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打算。
水车拆起来容易，但要重新装上就有些费功夫了，不过许振也不急，反正就算耗上一整天也没关系，只要最终能将一个实用的农具做出来，迟一些也无伤大雅。
狄荣在指挥了一会儿过后也坐到了许振身边，在屁股刚挨上石头便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都快成了还叹气？”许振随口问道。
“成了好啊，成了好啊，我这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许振疑惑道“将功折罪？何罪之有啊？”
“呵，只是没说与你听而已，上次失窃强弩便是重罪，还好最后追回来了，可我擅自开武库，始终还是被记上了一笔。
虽说情有可原没被责罚，可许小兄弟，你可不知道啊，王大人可是为我扛了不少罪责啊。”
“我说呢，现在武库都不让工部管了，直接是兵部的人看守，没个条子都接近不了。”
“只要水车能成，对王大人也算一份政绩，我狄荣也可以还个大人情了。”
“且看吧，在水车真正的转起来之前，一切都还不算成功。”
“那便看呗。”
说看就看，两人当起了甩手掌柜，坐在大石头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匠户们在一点一点的组装，或许是第一次拆开重组。
动作稍微有些慢，甚至有些部件还装错了位置，不过这都不是事儿，经验丰富的匠户们会在第一时间发现错误并及时修正。
水车在组装，而秋收过后的李庄农户们则闲来无事，突然间发现河岸边在弄什么新鲜玩意儿，短时间内便围上了不少人观看。
不过也不敢靠太近，毕竟一身官府的许振与狄荣就坐在不远处，而百姓们很自然的认为这是朝廷在做事，就远远看看行了，万一靠近了惹点祸就糟糕了。
人群中还是有胆大的，仗着自小与许振相熟，便带着三分怯意和七分好奇凑到了许振旁边，探头问道“许大人，这是在做什么啊？”
许振见来人摇着头笑道“张滚哥，叫我大人可就折煞了，自小咱俩就没少打架，都这么熟了，还是叫我名字吧。”
“哦，好的，振哥啊，还有这位大人，敢问这河里在架什么啊？我怎么瞅着有些像翻车啊。”
翻车，水车的别名，当然这些人没见过这么大的水车，所以许振点点头道“是翻车，也就是水车，是个好东西啊？”
许振一说完，张滚的视线望向了自家的田地，同样也是靠着河岸，但是却只有一架不到一人高的翻车在那里晾着，而且现在水位不高，那架翻车完全失去了动力，只是个摆设。
“我的乖乖，和你这个比起来，我家那个就像是个娃娃。”
“哼，你家那个就是废物！”狄荣很没好气的插话道“咱这水车，一架半个时辰就能灌百亩地，而你那个，切！”
狄荣不屑评价张滚家的翻车，同时对于出自自己之手的水车无限高的评价，甚至有点吹牛的成分。
听到狄荣的话，张滚很想撇撇嘴，不过看在对方官服的面子上还是忍住了，只是笑嘻嘻的向许振告了辞。
然后昂首挺胸甩着大步子回到观望人群之中，将刚才得到的消息很是牛气的在乡党之间传播。
大概半个时辰，匠户们最后在水车底座里装满河岸上的石头作为稳固后，水车终于全是完成了。
只见在河水的推动下，载着所有匠户大半月辛勤的水车开始缓缓转动，一桶桶水从河面上升起，在快到达顶部时哗啦啦的流下。
一部分人赶紧将简易水渠搭上，河水就这么顺着渠道流进了田地，再顺着田地中的沟渠流向远方。
“赶紧！叫人记下数据！”
这是许振早就交代下的事情，虽然匠户们不明白什么是数据，但在之前在许振解释下至少明白了，他们要记下一个时辰水车能灌溉多少田土。
水量如何，还有就是记下这架水车能咕噜噜的转悠着支持多久。
许振依旧坐在原地，负责记录的匠户则撒开了脚丫子跟着水头跑，很快，许家二十余亩地便被全部灌溉，接下来是临近的农田。
或许是奔跑的匠户带动了更多人的好奇心，不少农户也跟着跑了起来，不过没多久农户们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们实在是不想在多费工夫跑那么远，而那名匠户则越来越远，知道看不太清踪影。
许振与狄荣相视一笑，都不用准确数据回来，他们便知晓水车已经成功了。
“许大人，接下来只要能将成本压到三贯以下，王大人便可上奏天听了！”
狄荣的话中不免有许多的欣喜，而许振则在高兴一瞬后回归了平常。
“就算压到了三贯以下，水车也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
“一半？”狄荣有些不敢相信“这才一半？”
“是的”许振说着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我们的水车只能灌溉平原低地，就拿那个杂草丛生的小丘来说，我们却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狄荣也看向了那座山丘，不高，也不陡，但是上面全是荒草野树，没人愿意没有水源的山地上种地。
“管他娘的，咱的水车已经能保证旱年保收，这便是大功一件！”
谁知许振摇了摇头道“我做水车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保收，其二则是能开荒，而荒地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些崎岖不平的地界。
若是能让水车提水上十数丈，燕西的众多山地亦可成良田。”
“你想太多了，平地上的地都种不完，就想去弄山上？一口可吃不成大胖子！”狄荣劝说道。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但是马上吃的人就多了，我怕饭不够。”
“什么意思？”
“屯田即将开始了，或是明年，最迟后年，大片闲置土地会被开垦，而接下年复一年的扩张屯田的话，适宜栽种的土地也会被用得越来越少。
到了那时大燕就得向山林，向湖泊，向湖泽要土地，能浇灌高地的水车就必不可少！”
“可是……”狄荣为难的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个拥抱世界的动作“要做到那~~~么大！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