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四肢通达

陈芩甩了甩脑袋,不知道刚才这句话是自己说的还是脑袋里冒出来的,现在的他好像不能继续思考了,两日前的气愤,羞辱,怨念好像都没有了,他只知道一个字——“饿”。

眼前开始有些模糊了,不知道是饿昏了头还是雨滴粘在了睫毛上,陈芩缓缓抬起手抹了一把脸,眼前依然模糊。

呵,我还会有饿死的一天?陈芩想着,但是脚下依然在行走。

“饿死也要离那些恶心的人远点。”

眼前的荒野很大,山坡、谷地、水沟,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统统长满了杂草,没有人管理的地方也是天地万物野蛮生长的地方。

嗯?眼前模模糊糊似乎开阔了一些,半人高的杂草消失了,一块平整的土地在远处的坡上出现。

这是……耕地!陈芩精神振奋了一些,反复抹掉脸上的水珠,尽力望过去,还有……房屋!

惊喜,这是唯一的情感,陈芩加快了步子向着坡上走去,路很湿滑,接连的摔到让他体力耗得飞快,不过这不能阻止他抓住希望的决心。

手脚并用爬起继续快速向着屋舍走去,越来越清晰,这里不止一间屋子,这是个小村落,至少有十余户人家。

有救了,陈芩终于上了山坡,他朝着面前最近的屋子跑去,院门被一把推开,不理会四处破落的模样,冲到正屋前疯狂敲门,可惜,没有回应。

陈芩靠在门上,长出气,短吸气,这证明他已经累到了极点,当目光落到了门环上的铜锁上,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这家人不在啊……

没关系,还有其他人家,陈芩拖着沉重到极点的身子朝其他门户走去,这家倒是没有关门,但是跨入大门后陈芩便开始绝望了。

屋顶一个巨大的窟窿,地面家具上满是灰尘,谷仓空得可以跑马。

也没有人吗,陈芩只好再去往其他家,结果都是一样,每一户都没有人,这是个空村。

力气耗尽了,陈芩躺倒在了某一家屋檐下,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动弹了,眼睑也似乎抗议了起来,缓缓的闭下。

落入眼中的最后一幕是——

尽头的四只牛蹄……

秋雨,檐下,一个老头儿。

蓑衣,草帽,挽起的裤腿,两头牯牛悠悠跟在身后。

还有失去知觉的陈芩。

“死的活的?”

老头儿沾满泥土的脚轻轻摇晃了陈芩几下,没有动静。

蹲下身子,探了探鼻息,还有,但很微弱。

“遇到老汉算你命好”老头儿说着将陈芩扛了起来,往牛背上一放,不用鞭子和口令,牛蹄便缓缓迈动,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晃晃悠悠,两人两牛来到了院落内,老头儿掏出钥匙将大锁打开,背下陈芩放在了堂屋的席面上,两头牛很懂事的自己进了牛棚。

吹燃还有火星的炉灶,扔进去几把干柴,老头儿架上了锅,熬起了粥。

久违的食物香气在小院内弥漫,陈芩身体有了反应,眼皮依然沉重,但是灵魂已经醒了过来。

“嗬!”

费尽力气的呻吟被老头儿听到,很快陈芩感到嘴边的温热顺着咽喉直到五脏,渐渐嘴唇开始听了使唤,从被动的进食转变为主动的吮吸。

一碗米汤下肚,四肢通达了起来,为了活命而努力醒过来的灵魂骤然范松,陈芩再一次陷入了深睡。

“饿着哩!”

老头儿放下碗自言自语,然后为自己舀上一大碗浓粥,呼哧呼哧喝了起来。

饱餐过后,老头儿走到了陈芩身边打量了几眼,然后重新穿起蓑衣进入雨中。

刚踏出房门,老头儿有折转回来,进里屋拿出一床薄被,将湿漉漉的陈芩扒了个干净,然后将被子盖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离开。

很久,很久……

陈芩从未觉得如此疲惫过,他不想醒来,不过在此飘来的食物香味让他离开了梦境。

睁开眼,一片漆黑,只有角落似乎有一盏豆灯,揉揉眼,面前的景象在昏暗的灯光下逐渐清晰。

一间大屋,一盏灯,一张桌面,一片席,这是眼睛里所有的东西。

“醒了?”

声音从门外传来,陈芩眯着眼仔细看去才发现门外黑暗中站着一个枯瘦的人。

“是……”想要回答,但是声音嘶哑,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是饿极咯”人影说着走进了屋,灯光也照亮了他的面庞。

瘦,老,这是老头儿给予陈芩的第一映像。

老头儿坐在陈芩边上,递出手中的碗说道“再吃些?”

咕咚,陈芩咽了口口水,然后挣扎着坐了起来,抢过碗变开始狼吞虎咽。

一碗粥,他从未觉得竟然如此美味,不一会儿便全部下了肚子。

“谢……谢”努力的从沙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陈芩将碗递了回去。

“灶上还有哩,你还要不?”

点头。

第二碗很快来到,和之前一样,飞快便见了底。

老头儿拿过碗放下,帮助被噎后不断打嗝的陈芩拍着背。

“后生哪里人哟?”老头儿问。

怔了一下,陈芩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摇头。

“不想说就不想说,今后可以住老汉这里”

这是个好人,陈芩心里想着,嘴里再次挤出“谢谢二字”

“莫谢,莫谢,你吃了老汉两碗粥,也不叫你还,往后住下替我耕地就行”朴实的老农露出狡黠的笑容。

陈芩觉得自己可能被骗了………

……

人找不到,顾清山已经急得要死,他动用了自己最大能力去发动乡党和军队去寻人,可惜李战平不会用军人去替他人做事,而乡党却只能寻找方圆极小的范围

当然,更着急的是陈芩的父母,他们跟疯了一样到处寻人,向每一个陈芩的罪过的人道歉,然后求别人能一起寻找。

许振也是被道歉者之一,两人来到屯田营二话不说倒头就拜,头磕得像木鱼,好不容易让人将他们拉起来,在好言好语之下发誓会帮他们找人,然后派人给送了回去。

很无奈,良善的父母为了一个混账儿子能够放弃一切尊严去求人,很感人,但也是陈芩成为如今这个样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