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奶枣
东北冬天天短,十月份还没入冬,五点多天也开始见黑了。
李常顺下了班从蔬菜五商店回家,家里饭菜已经做好了。
田翠芬拉开灯,把东西一样样端上桌,一看李来娣还没回来,顿时皱眉,“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吃饭,也不知道她那个死德性像谁,让她上个班,跟要她的命似的。”
“可能是第一天上班不适应,回来晚了。”李常顺眉心也蹙了下。
“那这也太晚了,土产公司可比五商店近多了,你都到家了,她还没到。”
“不行我出去接接。”
到底是姑娘家,这么晚的确让人不放心。李常顺正要折身出去,李来娣回来了。
田翠芬一见就竖起了眉,“你还知道回来啊?也不看看几点了!”
李来娣没吭声,闷着头坐在了炕边。
田翠芬数落了几句,见她没顶嘴,也就喊起了儿子:“宝生,吃饭了。”
李宝生坐在写字桌边,正低头摆弄一个收音机,连叫了好几声才有反应。
自从程文华跟他离了婚,把孩子的姓改了,他妈又去找王小春闹了一场,他就变成了这样。每天什么事都不管,一下班,就摆弄那个和程文华结婚时买的收音机。
田翠芬有好几次都想把收音机扔了,看看儿子,又实在觉得心疼。
李常顺看着也皱眉,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问田翠芬:“上回你说有人给来娣介绍对象,怎么样了?”
“快别提了,农村出来的也敢介绍给我们家,真亏她张得开嘴。”田翠芬一提就来气,“咱家来娣可是城市户口,还是高中毕业,在城里找什么样的没有?”
“那正好,老孙媳妇儿又给我介绍了一个。”
“条件怎么样?”
“比来娣大三岁,爸是刨花板车间副主任,还有个姨夫在商业局。”
“只是副主任?”田翠芬显然有些失望。
李常顺又何尝不失望,“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也只能找这样的了。要是……”他看了眼李宝生,“能给来娣安排个工作,别说副主任的儿子,主任的儿子我都看不上。”
自从和程家离了婚,好多以前能说上话的人都不理他们了,还有人嫌他们家名声不好。
李常顺叹气,“这个也不错了,爸还年轻,说不定能再往上走一走。他那个姨夫也能在商业局说上话,有了这层关系,好歹不用担心程正岳又提查账那档子事。”
田翠芬一想也是,“那就见面看看。”
“所以你们就要把我卖了?跟大姐二姐一样?”一直闷不吭声的李来娣突然开口。
田翠芬先是一愣,继而恼了,“什么叫把你卖了?死丫头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了吗?”李来娣倏然抬头,眼神直勾勾的,竟然有些吓人,“你们说那人我知道,是我同学的哥哥,长得特别丑,路上狗见了都咬,你们让我嫁这种人?”
“你是跟人过日子,还是跟脸过日子?”田翠芬被说得一脸不悦。
李常顺也皱起眉,“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找对象不能光看脸,再说人家也未必又你说的那么夸张。”
“就是,陈寄北倒是脸好,让你跟那么个啥也不是的街溜子,你愿意?刚你爸也说了,他爸还年轻,早晚能升上车间主任,提拔提拔他还不是轻松的事儿。”
田翠芬不提陈寄北还好,一提,李来娣直接摔了筷子,“街溜子街溜子,别人说啥你就信啥!天天把街溜子挂在嘴边,你知道他在老家到底什么样吗?知道他在单位什么样吗?”
田翠芬当时就站了起来,“你找打是不是?”
李来娣就坐在炕边,腾一下也站了起来,“我哪说错了?刘铁萍说他不好,你就信了,刘铁萍那是什么好人?你还把他介绍给夏芍,明明是介绍给我的!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土产公司看到谁了?陈寄北!人家那是街溜子吗?是土产特地从食品厂借的大师傅!全江城就三个会做木桶的,其中一个就是他,他才学了多长时间,以后少说也是个七级工!”
这话她憋了一天了,一开始听带队的人说她还不信,找别人又问了问。
别人说她还不信,又专门跑了趟食品厂。
田翠芬显然也不信,“你听谁瞎说的?当初我可是去食品厂打听过。”
“我就是听食品厂的人说的!人家才学了一年,师父压着,还偷偷学会了,你跟我说他是街溜子?还有夏芍,你知不知道她已经转正了?知不知道!”
“夏芍转正了?”这回连李宝生都抬起了头。
“对,她转正了!她现在有正式工作了!我还什么都没有!”
李来娣憋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就是个乡下来的丫头,哪里比我强了,凭什么过得比我好?明明是介绍给我的,凭什么便宜她?凭什么她就是正式工?”
这才是李来娣最容忍不了的。
陈寄北是长得好,但你要说李来娣对他有什么执念,倒也未必。
李来娣的执念是夏芍,从小就是。
好不容易家里来了东北,她不用跟几个姐姐一样早早嫁人,能读书,还能有份工作,她终于觉得自己比夏芍强了。可兜兜转转,夏芍还是过得比她好。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看向兀自震惊的田翠芬、皱着眉头的李常顺和导致了今天这一切的李宝生,“对象你们不用给我找了,我自己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个比陈寄北更好的!”
李来娣咬牙,“我就不信我过得比她差!”
那一瞬间她的表情竟然有些狰狞,看得田翠芬心里一跳,“你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李来娣又抹了把脸,平静地坐下来吃饭,平静得田翠芬愈发觉得心惊。
其实临时工那么多人,陈寄北根本就没注意到李来娣。
晚上下班回家,夏芍做饭,他就拿了个小刀坐在旁边,一个个抠去大枣里的核。
夏芍今天回来得还算早,准备把之前说的奶枣给做了,去核是第一步。其实要是有吸管,这一步做起来很容易,直接扎进去就行。可惜这年代没有,只能手工抠。
男人手指修长有力,侧脸认真,和夏芍忙碌的身影一静一动,看着特别赏心悦目。
孙清本来也在做饭,回头一瞅,不自觉就露出了姨母笑。
多好看的一对啊,男的相貌堂堂,女的眉目如画,这要是再能生个娃……
孙清都想好给干儿子干闺女做什么小衣裳小被子了,结果这俩结婚好几个月还没动静。
正遗憾,就听姜百胜在屋里喊:“什么东西糊了?”
孙清猛地回神,一看锅里,炒的菜已经糊了底,赶紧手忙脚乱拿锅铲去翻。
可惜还是晚了,炒出来的白菜一半素白,一半焦黑,看卖相就让人没了胃口。倒是夏芍正在往锅里点醋,随着浓郁的米醋香飘出,酸香爽口的醋溜白菜已经出了锅。
再拿大葱炒个鸡蛋,简单的一顿晚餐就成了。
见夏芍把饭做好,陈寄北也收了工具,一言不发去屋里放炕桌。
抠好的大枣被他随手放在炕边,夏芍拿起来看了眼,“抠这么干净?怎么做到的?”
用吸管抠,还会带下来一些果肉,陈寄北这个连一丝果肉也没有浪费。
“就那么抠的。”陈寄北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顿一顿,干脆把小刀递给她,“要不要试试?”
夏芍没接,“我才不学,学会了以后都是我的活。”
小时候她见奶奶钩拖鞋、钩手套,还给她钩过小包,就好奇想学过。但一来实在没那个天分,二来奶奶也不让她学,说拙人享福,巧人受累,学太多了什么都得干。
奶奶还有一句话她觉得很对,就是男人干活的时候千万少挑剔。
更别说:“你这干得什么玩意儿?行了你放那吧,放着我弄。”
你嫌人家干得不好,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时间一长,在家干活的男人也什么都不干了。
反正夏芍不吃这个亏,笑着把那颗大枣又放回去了,还主动给男人剥了个土豆,“同志辛苦了,同志尝尝今天新买的土豆。都是黑龙江过来的开花土豆。”
开花土豆,就是蒸熟了会裂开的土豆。通常淀粉含量比较高,吃起来口感沙绵。
刚出锅的土豆还有些热,夏芍只剥了两下,葱白的指尖就泛红了。
陈寄北赶紧接过去自己剥,夏芍没和他争,“你尝尝怎么样,好吃我们就买点过冬。”
东北这地方天冷,一年里恨不得半年都有雪,因此冬天也没什么新鲜蔬菜。都是买了白菜、萝卜、土豆放在地窖里存着,每年进入十月份,就陆陆续续开始囤菜了。
除了囤菜,还得囤柴火,糊窗纸。
像他们家这种老式格子窗,所有玻璃和窗框的接缝处都得拿纸糊上,不然窗户漏风,冬天会很冷。这种窗户纸还得糊在外面,糊在里面玻璃反霜,容易掉。
前两天休息,陈寄北和夏芍就把窗纸糊完了,此刻听到夏芍问,他点点头,“可以买。”
“那就买四十斤,还是五十斤?”
“你做主就行。”
“那就四十斤。咱们家粮食够吃,人口也少,四十斤够了。”
陈寄北没意见,又拿起一个有些烫的土豆剥了,递给夏芍。
夏芍咬了一口,总觉得没有地瓜好吃,“江城这边冷得早,地瓜还没熟就下霜了,也没人种。我想写封信给万辉,给他点钱,让他帮咱们买一箱邮过来。”
说买是因为夏万光看粮食看得紧,别说夏万辉,夏母都抠不出来一颗。
她要买也不是找夏万光,是让夏万辉拿着这钱找别人买,不然夏万光肯定钱收了,东西不给。
夏芍顿了下,还在想要不要跟男人解释,男人已经道:“多给点,咱们也邮点蘑菇和木耳回去。”
夏芍一愣,抬眸看他。
男人只是低头夹菜,直到吃完饭下炕穿鞋,才摸了下鞋里的鞋垫。
这是夏母新邮过来的两双之一,只有两双,他却垫得很仔细,到现在也没有磨破的。男人提好鞋,又想起什么,“松子也可以邮回去,还有核桃仁。”
“算了吧,我怕我邮回去,他们也吃不着,还遭人惦记。”
上回夏万辉带回去那些布料,要不是夏万光怕被人笑话,早拿出去换钱了。就这样,他还弄了两条花裤衩给自己穿,还是夏母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老婆跟孩子。
“不过蘑菇跟木耳倒是可以邮一些,毕竟是菜,多少能吃到点。”
见陈寄北蹙眉,夏芍解释了句:“我家跟你家一样,也有个不省心的大哥。”
“就是因为他,你才中的农药?”
夏芍没否认,陈寄北眉心顿时蹙得更紧,被夏芍伸出一根食指按开,“行了不说他了,你乖乖去刷碗,姐姐把这些巴旦木剥了塞大枣里,给你做奶枣吃。”
听到那句“姐姐”,男人脸冷了下,一言不发出去了。
夏芍还以为他又要生气,结果他把碗筷放锅里,又回来,“让他们过来过年吧。”
夏芍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男人望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叫他们过来过年,万辉,还有……”
后面那个称呼他有些叫不出口,但夏芍还是明白了,“我妈?”
“嗯。”
“我哥可不会让他们背粮食过来,你不怕被吃穷啊?”
“没事,我找人换粮票。”陈寄北的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他也不会开玩笑。
夏芍突然就笑了,踮起脚摸摸他的头,“那我可真写信了。”
虽然写了夏母也不一定会来,夏母是个传统的女人,认为有儿子,就不应该住在姑娘家。
但这年头做姑爷的,有几个愿意丈母娘和小舅子住自己家,夏芍穿越前那会儿还有很多人不愿意呢。光凭陈寄北会主动提这个,不长嘴好像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赶在男人皱眉前,夏芍收回手,翻出巴旦木开始剥。
等把果仁都塞到大枣里,锅也热了。夏芍下油下糖,加奶粉在锅里搅拌均匀,将大枣放了进去。等大枣表面裹上一层奶白,又拿出来搓圆,放在奶粉里滚了两圈。
滚出来的奶枣圆滚滚胖嘟嘟,一口下去奶香十足。
没等奶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肥厚的果肉已经接触到味蕾,果肉中心的坚果更是点睛之笔。陈寄北鼓着腮吃了一颗,又吃一颗,伸手摸第四颗的时候,被夏芍按住了。
“晚上了,少吃点甜的。”
这年头可没有牙医,牙坏了要么受着,要么拔掉,她可不想还没老这男人就没牙了。
陈寄北看看她,见她不为所动,只能垂下眸,出去把牙刷了。
刷完牙回来,夏芍也写完了信,“我可真叫我妈跟万辉过来了啊。”
“嗯。”男人见她写完,还帮她把信折了起来,才去放被。
等被褥在炕上暖过一阵,伸手里面已经热了,两人才关灯上炕。
躺进去的时候夏芍还在想,看在这男人今天表现得好,他要是再来抱,她就不拒绝了。
结果等了半天,身后的男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夏芍觉得不太对劲,翻了个身,正面对着男人。
陈寄北已经闭上了眼睛,黑暗中鼻挺唇薄,比起睁眼时的冷锐,倒多了两分少年人的俊朗。
夏芍试探着叫了声:“陈寄北。”
男人没有反应。
夏芍略微提高了声音,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难道睡着了?
夏芍有些疑惑,结婚好几个月了,陈寄北可从来没睡这么早过。
总不能是连着被拒绝了两天,怕再次被拒绝,所以放弃了吧?
夏芍想不通,干脆不想。她又不是那较真的人,一翻身也睡了。
等夏芍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一只大手才伸过来,抽走了她怀里的被子。
夏芍睡觉喜欢抱着点什么,怀里一空,立即本能地伸手去捞。然后捞着捞着,就把自己捞到了一个暖热的胸膛里,手触到男人腹间的时候,她还无意识地摸了两下。
陈寄北被她摸得一紧,赶紧把她的小手拿开。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做了奶枣的缘故,夏芍身上总似有股香味,奶甜奶甜的。
眼见那小女人在他怀里还不老实,陈寄北呼吸微乱,忍不住在她颈间咬了一口。咬过了,这才闭上眼。
夏芍一觉醒来,只觉得自己又做梦了,梦里还被她的趴趴熊咬了一口。
那触感太过真实,醒来她还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真觉得皮肤有些微刺。
不行了,那鹿鞭酒必须得换了。
夏芍已经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梦,再喝下去,梦里看趴趴熊都觉得眉清目秀,想睡。
一去单位,她就问跟自己相熟的几个同事:“你们谁家有药酒?我想买,一斤就行。”
孙清给她那一瓶就是一斤装的,她喝了点,还剩下一大半。
听她问药酒,张淑真和王哥都摇头,郭姐也道:“早两个月啊,我家你黄哥的刚喝完。”
最后还是牛亮家里有,他爸拿人参泡的,只是还没出色,得再等十来天。
夏芍一听有些失望,但总比没有强。那酒放在那,不喝她都觉得是个危险物。
上午夏芍收到通知,去人事科拿她之前交上去的资料。
正式入职毕竟不是临时工,还要建档,用到了夏芍的户口。
人事科的方科长跟夏芍是老熟人了,亲自把户口还给她,“恭喜啊,这么快就转正了。”
当初夏芍刚来就受到了针对,他还有些替她不平,觉得这姑娘工作态度认真,挺讨人喜欢。没想到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迅速破格转正,反而是针对她的两个人一个开除,一个降职。
夏芍接过户口,抬手一敬礼,“为人民服务!”
方科长一听,就想起来墙上那副字,笑着指指她,“跟叶大勇那班人学的?”
夏芍也抿着唇笑了,“照比叶大勇同志,我差得还远。”
有了户口,有了正式工作,夏芍才算在这个城市扎下了根,在这个世界扎下了根。不用担心哪天食品厂不缺人,就把她辞了,也不用担心在这个世界没有安身立命的根本。
从人事科出来,刚回到糕点车间,夏芍就碰到了老罗。
老罗一身工作服,帽子还戴着,表情很严肃,见到她喊了声“小夏”,“你帮我跑趟腿,去饼干车间、槽子糕车间和机制饼干车间,把几个班长都叫过来。”
夏芍应好,刚要走,老罗又叫她,“你也一起过来。”
这就让夏芍有些意外了,以前各个班班长开会,可从来不会带外人。
不过老罗能叫上她是好事,至少证明老罗看重她,看重她的能力。
至于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特殊了?
破格转正已经够特殊了,和上次受到的瞩目比,这次反而不算什么。夏芍要想有话语权,而不是又被什么周雪琴吴雪琴安排一堆工作,就得特殊,就得想办法站得高。
几个班的班长一碰面,果然有人注意到了夏芍。
叶大勇还好,只是觉得意外,王哥更是跟夏芍一起来的,另外两个班长可就不好说了。
机制饼干车间的班长姓温,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在几个班长中年龄最大,看着也比较温和。毕竟带的是糕点车间的养老院,换个脾气急性子躁的,早受不了了。
他诧异地看了夏芍一眼,什么都没说。
槽子糕班的吴班长却皱起了眉,“不是班长开会吗?怎么还有外人?”
这人四十左右的年纪,小个子,面相白净,就是有点太白净了,显得有些娘。就是他当初跟周雪琴抢第一台电烤炉,后来周雪琴班长被撸了,也是他笑得最欢。
不过他和班员处得倒还好,就是人有些唠叨,班员们背后都叫他“吴妈妈”。
夏芍只是笑笑,人落后王哥半步站着,既不上前抢风头,也不多言多语。
这副乖巧模样让机制饼干车间的温班长又看了她一眼,吴班长眉头也松开少许。
夏芍本就不是班长,又是新人,在这种时候强出头,只会招人反感。多听多看,少说少做,表现出我就是来跟前辈们学习的,才是最好的应对。
果然吴班长很快把视线从她身上收了回去,“最近又没有任务,怎么想起来开会了?”
其他几人也不知道。
一般来说车间是每星期开一次例行会议,像这种临时通知的,还是老罗通知的,多数都是有任务。要是厂里有文件或是其他事,开会的都是车间主任。
一行五人走到临时车间,车间里老罗已经炸上东西了,面前的油锅滋滋作响。
见他们进来,老罗什么都没说,先指了桌上一个纸袋子,皱眉,“你们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