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面对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吴双早在1个月前就不再上班了，她一直在家里静养。夏明慧也因此向单位请了假。其间林泽栋和钱秀如来过一次，向亲家和两个孩子说了不少歉意的话，对此大家都能够理解，毕竟他们都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而且距离遥远，确实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前来照顾待产的吴双。
自从岳父岳母住到家里来之后林南就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去往图书馆和在家里看书的时间也就因此多了许多。
其实超声在医学领域的应用已经比较广泛，比如B超、洁牙、碎石等。特别是超声波碎石技术，它利用的是超声波的纵向振动，通过超声波回声的强大冲击力击碎体内的结石。其实这也是一种体外无创手术，但是它只能作用于坚硬的结石，而对其柔软的周围组织并无作用，所以也就无法利用超声的这一特点对肿瘤进行治疗。
吴学圃对林南正在研究的这件事情也很感兴趣，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后却是和林南一样一筹莫展。这天晚上，他再次和林南在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说道：“也许超声波这个东西根本就实现不了你预期的那个目的。”
林南道：“超声波最大的特征就是它具有极强的穿透性，这是实现体外无创手术的前提条件。所以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去应用它，只是我们都还没有想到具体的方法罢了。”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就见到夏明慧从主卧跑出来说道：“小双要生了，赶快送她去医院。”
林南连忙跑到了吴双的面前，问道：“是不是开始腹痛了？”
吴双点头：“肚子痛，一阵一阵的。”
虽然现在距离吴双的预产期还有1个多星期，可是她忽然出现了有规律的腹痛，这就意味着第一产程的到来。
林南连忙拿起电话给当班的医生打了个电话。当班医生说道：”林医生，你是知道的，第一产程起码有10来个小时的时间，你们明天早上来也是可以的。”
林南问道：“是不是暂时没有病床？”
当班医生道：“虽然你已经提前1个月预订了病床，但现在出现了提前生产的情况，我们需要时间去动员前面的产妇先出院才行。”
挂断电话后林南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对吴双说道：“我先用家里的这台B超机看看孩子的情况。”
当林南给吴双做完了B超检查后顿时就慌了：“必须得马上去医院。”
夏明慧的脸色也变了：“什么情况？”
林南道：“我觉得是脐带绕颈。不过最好是到医院去通过彩超确认后再说。”
于是一家人就连忙将吴双送去了医院。
彩超的检查结果证实了林南的诊断。当班医生道：“必须马上剖腹产，不然的话孩子很可能出现窒息。”
吴双听了后很害怕：“林南，你能不能去手术室陪着我？”
妇产科的手术量比较大，而且病人都是女性，所以这里的手术室是独立的。林南问当班医生：“可以吗？”
当班医生道：“你本来就是我们医院的外科医生，当然没问题。”
在去往手术室电梯里面的时候吴双对林南说道：“如果我和孩子都出现了危险，你一定要保孩子。”
林南笑道：“你这是什么话？以前医疗条件差，孕妇在自然生产过程中可能会出现难产的情况，自从有了剖腹产手术之后，什么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问题就再也不存在了。吴双，你别紧张，剖腹产只是小手术，也许1个小时之后你就可以看到我们俩的孩子了。”
吴双问道：“真的？”
林南点头道：“我骗你干吗？大学实习的时候我就做过这样的手术，当时我用了40来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
吴双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如果是在以前，医生问你究竟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的话，你怎么选择？”
林南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保大人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你这个青山在，我们今后想要多少个孩子都可以。”
吴双禁不住就笑了起来：“只能生一个呢，你想得美。”
剖腹产确实只能算是一种常规的手术，从腹部皮肤下去除了子宫之外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器官。手术的关键在于最后子宫的缝合以及清宫，特别是后者，一旦分娩后子宫里面有胎盘残留就很可能引起大出血。
当班医生是一位中年女性，她笑着对林南说道：“你爱人真漂亮，我尽量把伤口切小一点。”
林南问道：“一般是不是横切口？”
当班医生点头道：“是的。横切口是沿着皮肤的纹路，而且创口也不用太大，手术后恢复快一些。”
剖宫产一般采用硬膜外麻醉，所以吴双此时还是处于清醒的状态，在听到林南和当班医生的对话后连忙说道：“那就横切口。”
林南有些哭笑不得：“你放心吧，今后恢复后基本上看不出来的。”
当班医生是一位中年女性，手术经验丰富，站在一旁的林南只是看了一会儿就不再关注。他过去握住了吴双的手。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半个多小时之后孩子就从吴双的子宫里面取出来了。一旁的助手笑着对林南说道：“林医生，是个儿子，恭喜你。”
虽然早就知道了孩子的性别，不过这一刻林南还是非常激动，他连忙松开了吴双的手去到那位助手旁边。可是当他第一眼看到孩子的时候一下子就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手术助手也注意到了孩子的模样：“这……”
唐氏综合征患者有着共同的非常特别的外貌特征：眼距较宽、外侧眼角向上斜、眼裂小、鼻梁骨平坦、外耳较小。正因为如此，林南第一眼就发现了孩子的异常。
在麻醉药作用下有些昏昏沉沉的吴双听到了林南异样的声音后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林南，孩子怎么了？”
正处于震惊中的林南这才清醒了过来，连忙道：“没，没事。孩子没事。”
吴双不相信：“不是说孩子刚刚生下来都要哭的吗？我怎么没有听到他的哭声？”
林南向手术助手示意了一下，说道：“正在清理孩子口腔里面的羊水呢。”
刚刚出生的胎儿口腔和肺部都会有一些**，他们的那一声哭也就代表着肺部已经打开，孩子也就能够自主呼吸了。
可是唐氏儿刚刚出生时候的反应大多较差，Apar评分往往在4分以下。手术助手在那里好一阵忙活，这才听到孩子发出的微弱哭声。
吴双更是觉得不对劲：“孩子的哭声怎么那么小？”
林南道：“个体差异而已。孩子没事，你先好好休息一下，醒来后就可以看到孩子了。”
当吴双被手术室的护士送走后当班医生同情地看着林南：“孩子的妈妈总会知道的，你要有思想准备。”
林南去将孩子抱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我们的孩子。”
见到林南从手术室出来，吴学圃连忙迎上去问道：“小双呢？”
林南道：“刚刚手术后的产妇都要送到ICU室去，等麻药过了再出来。”
夏明慧问道：“那孩子呢？抱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林南知道这件事情隐瞒不过，苦笑着说道：“孩子的情况不大好，也送到ICU室去了。”
夏明慧顿时就急了：“孩子怎么了？”
林南道：“唐氏儿，就是先天愚型。”
吴学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怎么会这样？我们两家好像都没有这样的遗传病啊？”
林南的心情极度糟糕，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唐氏儿是染色体异常导致的疾病，不完全是遗传病类型。虽然它很可能与遗传有关系，但孕期病毒感染、接触化学物质等都有可能导致孩子出现这样的情况。”
夏明慧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怎么会这样呢？”
林南反而去安慰他们：“爸，妈，现在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他毕竟是我和吴双的骨肉，我们会好好把他养大的。不过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吴双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所以还得麻烦你们多去劝说劝说她。”
吴学圃过去拍了拍林南的肩膀：“走，我陪你去喝两杯。”
林南却摇头道：“爸，我真的没事。我说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和吴双的孩子，我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
这时候吴学圃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以前小双不是做过这方面的检查吗？还有B超、彩超什么的，难道都看不出来？”
林南心里面一动，说道：“那只是筛检，不一定准确。而且B超和彩超都只是检查胎儿有没有畸形，像这样的情况是看不出来的。”
第二天早上吴双醒来听说了孩子的事情后顿时哭成了泪人：“当初他非得要去日本，那里才刚刚核泄漏不久，不然的话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吴学圃即刻批评女儿：“这种病的病因根本就没搞清楚，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可能，也可能是你以前的那个病引起的。人家林南可是什么都没有说，而且他从孩子刚刚生下来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小双，林南说得对，这个孩子毕竟是你们俩的亲骨肉，你要像他一样面对现实才是。”
夏明慧也道：“你爸说得对，不管这个孩子是个什么情况，他都是你的亲生儿子，我们的亲外孙。”
这个时候林南正在产科杨医生的办公室里面。林南问道：“杨医生，我想和你探讨一个问题：在筛检唐氏病的过程中会出现问题吗？”
杨医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林医生，你的孩子……”
林南点头：“唐氏儿。我不明白的是，最开始血液检查的结果确实有些异常，但后来的羊膜腔穿刺结果却是正常的，而现在的事实却又摆在那里，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解释？”
杨医生的脸色更是苍白：“林医生，你在怀疑我？”
林南摇头道：“现在我没有任何的证据去怀疑任何一个人，我只是认为这件事情解释不通。”
杨医生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
林南站起身来，说道：“我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
其实这个时候杨医生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冯鹤立明目张胆的护短，连忙道：“林医生，我记得给你爱人做羊膜腔穿刺的那天值班的护士正好是李敏。”
林南直视着她：“我又不认识李敏，她怎么可能……”
杨医生道：“她的爱人就是夏利明。”
林南顿时明白了，依然在直视着她：“你明明知道夏利明对我有怨恨，为什么当时不提醒我这件事情？”
杨医生苦笑道：“我怎么知道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林南转身就朝外面走去：“不管怎么说，当时做穿刺的医生就是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应该有责任吧？”
看着林南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外面，杨医生的心里面越来越不安。随后她就去找到了李敏：“告诉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李敏惊讶地看着她：“杨医生，我做了什么？”
杨医生冷冷道：“那天我做了3例产妇的羊膜腔穿刺，你为什么要把林南爱人的样本换掉？”
李敏根本就不承认：“你说这话可要有根据，你凭什么说是我换掉的？”
杨医生道：“你要知道，化验单上面的数据电脑里面可是一直保存着的，两个不同产妇的羊水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敏道：“那你去查啊。”
杨医生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查。我本来还以为你可能是失误弄错了羊水样本，现在看来你就是故意的。”
李敏道：“即使是错了，我也会说是我当时一时间不注意弄错了，你凭什么证明我就是故意的？”
杨医生冷笑了一声：“当时那两个产妇的穿刺时间相隔了1个多小时，怎么可能弄错？”
李敏道：“检验科里面那么多化验样本，他们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一起录入电脑里面。我就说当时我是把那两份样本一起送去检验科的，时间这么久了，谁还记得？”
杨医生恨恨地看着她：“你真蠢，而且坏透了。”
冯鹤立听了杨医生拿来的手机录音后气得狠狠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人？！开除，必须开除！”
林南没有把李敏被开除的事情告诉岳父岳母和吴双，不是怕担责任，而是不想给他们添堵。
孩子自从出生后就一直处于嗜睡的状态，每天吃的东西也很少。毕竟怀胎十月，而且又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吴双也就慢慢接受了这样的现实。而现在她担心的是反而林南，所以总是问他：“你真的不嫌弃这个孩子？”
林南道：“他是我们俩的亲骨肉呢，我怎么会嫌弃？”
吴双叹息着说道：“现在我终于懂得祝衡阳和赵小兰当年的那种感受了。”
林南去将孩子抱在怀里，说道：“我说了，这是我们俩的孩子，我从未有过要舍弃他的念头。吴双，你不会……”
吴双摇头道：“我不会的。只是觉得遗憾罢了。林南，过两年我们再生一个好不好？”
林南想了想，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吴双生了小孩后林泽栋夫妇到了省城一趟。钱秀如见到孩子后大哭了一场，还不小心把李敏的事情给讲了出来。吴双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开除就算了？我要去起诉她。”
林南劝道：“人家两口子都失去了附属医院的工作，起诉就算了吧。”
吴双怒道：“还不是你？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现在我们的孩子……”
林南也有些生气了：“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把那篇论文卖给他，或者是收了他的钱之后就让他署名？”
林泽栋道：“小南，你和吴双好好说话。”
林南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压制住了心中的不快，温言对吴双说道：“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
夏明慧连忙道：“林南说得对，这其实也就是命。”
林南道：“不，这是缘分。”
祝衡阳没有前来看望孩子，只是打了个电话：“林南，对不起，我这心里面……”
林南知道他在孩子的事情上面有心理阴影，说道：“没事，我们都很好的。”
祝衡阳道：“其实你们现在还来得及……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南就已经大怒了：“住口！”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的时候赵小兰却来了。看着小人**的孩子，她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真可怜啊……这老天太不公平了呀。”
吴双也开始流泪。
林南淡淡道：“没事，今后我们养他一辈子就是。”
赵小兰微微摇头：“林南，我知道，你和吴双都觉得我是一个心狠的女人……其实我就是那样的女人，所以现在遭到了报应。”
林南愣住了：“报应？”
赵小兰流着泪的脸上苦笑了一下：“祝衡阳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如今我的这个家除了有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不，幸好还有团团。”
她终于知道祝衡阳的那件事情了。林南在心里面轻叹了一声，说道：“我曾经去找祝衡阳谈过……小兰，也许在这件事情上面你也有些责任。你想想，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这怎么行？”
赵小兰冷笑着说道：“这只不过是他的说辞罢了。想当初他追求我的时候，我那么长时间都不理他，他还是死皮赖脸地来找我。现在他有钱了，当然就看不上我这个黄脸婆了。”
看来她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林南道：“婚前和婚后怎么可能一样呢？小兰，今后你要多关心他才是。”
赵小兰苦笑着说道：“他都已经和那个小妖精住在一起了，我们哪里还有今后？”
有些事情确实不能原谅。林南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赵小兰道：“还能怎么办？离婚呗。这辈子有团团在身边我就满足了，其他的都无所谓。”
这时候吴双说道：“小兰，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去和祝衡阳好好谈谈。”
赵小兰道：“他的心早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再去谈又有什么用？等我拿到了钱就和团团一起移民到国外去，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祝衡阳这个人了。”
见赵小兰已经将话说到了这样的程度，林南也就不好再劝。
“都是钱闹的。”待赵小兰离开后林南感叹着说道。
“和钱有什么关系？是祝衡阳变了好不好？”吴双不同意他的这个说法。
“是他们都变了。”林南想了想，这样说了一句。
因为岳父岳母都要上班，吴双也休完了产假，而且公司也离不开她，所以林南还是不得不去请了个保姆。
保姆是钱秀如找的，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倒是比较朴实，就是不会使用家里的电器，吴双只能耐心地一一去教会她。
大学本科阶段林南在学习《儿科学》的时候老师曾经教授过几句小儿生长发育规律的口诀，比如“1视2笑4认妈，7、8个月描爸爸，周岁会说简单话。”“2抬4翻6会坐，7滚8爬周岁走。”等等。可是他这个孩子的发育却非常缓慢，如今已经3个月了还是反应迟缓，饮食极差。
孩子目前这样的情况让林南根本就没有了去思考超声波的心思，每天下班后就回家陪着孩子。
吴双每天早上去上班之前就会将奶挤出来存放在奶瓶里面，林南担心孩子缺钙又加了1粒鱼肝油。可是孩子的发育太慢了，因为幽门功能不全总是吐奶，所以林南要求保姆每次在喂了孩子后竖抱，让孩子的头靠在左侧肩头然后轻轻拍打孩子的后背。
“为什么要靠在左边的肩上？”保姆不解地问道。
“这样孩子就可以听到你心跳的声音，他才能够安静下来。”林南解释道。
“你们养孩子太金贵了，我们乡下喂完了孩子直接放到一边就是。”保姆觉得麻烦，嘀咕着说道。
“这个孩子不一样，你必须要细致一些。”林南叮嘱道。
吴双担心保姆把林南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又再三叮嘱了几遍，还多给了保姆每个月500块钱的工资。
一家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喂养着这个孩子，可是孩子的状况依然如故，而且半岁后乳牙还没有长出来，不过林南还是按照小儿喂养的要求在孩子半岁之后开始添加辅食。
辅食的添加必须符合孩子的生理特点以及生长发育的需求，采取从稀到稠，从汁到泥糊、到粒、半固体、固体；从五谷到蔬菜到水果到肉类的顺序以及从单一到多种的方式添加，而且还要观察添加辅食后孩子是否存在不良反应。
林南最开始给孩子添加的辅食就是米粉，而且严格按照教科书上面的规定，米粉与牛奶的比例为2∶8。半个月之后，林南发现孩子的吸收没有问题，于是就在米粉中开始加入适量的菜汁，随后不久又增加了果汁。
可是这时候孩子又出现了便秘。吴双因此既心疼又烦闷：“这孩子怎么这么磨人啊。”
林南却轻飘飘道：“便秘是婴儿时期的常见情况，今后在奶里面加点金银花露就可以了。”
果然，几天后孩子便秘的情况就好转了。吴双亲昵地去抱住林南：“家里有个医生就是好。”
林南道：“这只是小问题而已。孩子还小，今后可能还是要去医院。”
吴双问道：“你最近好像没怎么看书了，是不是准备放弃对超声波的研究了？”
林南叹息着说道：“孩子这样的状况，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研究那东西？”
吴双道：“要不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林南摇头：“现在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孩子就一定不会有问题，而且一旦我们再要一个孩子的话，这个孩子就得不到我们那么多的爱了。最近我一直在想，既然上天给我们送来了这个孩子肯定有它的道理。吴双，你说是不是？”
其实刚才吴双只是在试探，她歉意道：“你可是单传，如今我给你生了这样的一个孩子，你爸妈那里……”
林南道：“现在不都是独生子女吗，哪里还有什么单传的说法？你们家不也就你这一个女儿？所以，这是我们俩的事情，其他的都不用去理会。”
孩子在接近1岁的时候终于长出了他的第一颗乳牙，不过却不像其他正常孩子那样开始说话、走路，而且因为唐氏儿先天舌头肥大，孩子总是流口水，林南要求保姆要不停地给他擦拭，而且更要注意补充水分。
最近吴双又给保姆加了工资，毕竟护理这个孩子的工作量确实太大。也许是看在钱的分上，再加上时间一长，保姆对孩子就有了些感情，所以还算尽心尽力，孩子的生长发育虽然缓慢，但总体来讲还算比较健康。
林南见孩子的情况基本上稳定了下来，这才重新开始去研究和思考应用超声波治疗肿瘤的问题。
这天，林南再次去往学校图书馆的时候遇到了裴佳琪。
“孩子还好吧？”裴佳琪问道。
1年前李敏被开除的事情在附属医院和学校传得沸沸扬扬，裴佳琪从骆文东那里知道了所有的一切，还曾经打电话去安慰过林南。
林南点头道：“还好。全靠家里的保姆悉心护理，现在一切都还好。”
裴佳琪叹息着说道：“人这一辈子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出乎意料的事情，幸好你和吴双都很坚强。对了，听说祝衡阳离婚了，是不是真的？”
林南点头：“赵小兰带着他们的孩子去了国外。”
裴佳琪道：“这个祝衡阳，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今年暑假的博士团又是我带队，上面要求博士团的成员中必须要有一部分有临床经验的博士毕业生。林南，你看这次能不能安排出时间来和我们一起去？”
林南为难道：“工作上面的事情倒是好安排，可是我家里的事情……”
裴佳琪道：“你家里不是有保姆吗？而且你老是把自己困在家里面也不是个事，出去走走说不定对你更有好处。”
林南不便直接拒绝：“我回去和吴双商量一下再给您回话吧。”
裴佳琪道：“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不急，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再说。”
吴双却认同裴佳琪的那个建议，说道：“你在孩子身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了，是应该出去走走才是。我爸也说了，你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不应该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家里面的这些琐事上面。”
林南摇头道：“什么叫做大事的人？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家里面的事情更重要。不过裴老师既然当面对我说了那件事情，那我就跟着她去吧。对了吴双，儿子马上就要满1岁了，我们在家里搞个生日宴庆贺庆贺怎么样？”
吴双道：“好呀，到时候我把爸妈都叫来。”
林南道：“再叫上陈诵和娇娇姐吧。本来我还准备叫祝衡阳的，可是他孩子又没在身边……算了吧。”
吴双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要让陈诵把孩子也一起带来？”
林南点头：“我和陈诵是同学，娇娇姐又是我堂姐。家里都只有一个孩子，今后他们长大后总得有个伴不是？”
吴双犹豫着：“可是……”
林南和吴双的孩子出生后不久林娇娇也生了个儿子，取名叫陈自立。孩子很健康。陈诵和林南也来看过他们的孩子几次，不过都刻意没有带上自己的孩子，想来是不想让林南和吴双看到后心里面硌硬。
不过林南的想法不一样，他对吴双说道：“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唯一的，我们用不着去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也没有必要因为我们孩子这样的情况感到自卑。吴双，现在孩子还小，今后等他长大后他也会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敏感，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吴双点头道：“那好吧。”
孩子生日这天林南早早就下了班，去到超市买了鸡鸭鱼肉和各种蔬菜，回到家里后又亲自下厨做了满满的一桌菜。
岳父岳母这天也来得比较早。现在他们都已经看惯了孩子的模样，觉得他和别的孩子一样可爱。
因为林南特别说到要带孩子一起到家里，陈诵和林娇娇只好照办。他们的孩子比林高博要小1周多，不过已经开始走路并牙牙学语。
林南从林娇娇的手上接过孩子，称赞道：“真可爱。”随即就将他抱到了自己的孩子面前，“自立，这是你的小哥哥，今后你们要经常在一起玩啊。”
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一点都不认生，还伸出手去摸着眼前这个小哥哥的脸。林南的孩子这一下也有了反应，竟然朝着对方笑了起来。
陈诵和林娇娇都目瞪口呆。林南很高兴：“我就说嘛，这两个孩子一定很有缘分的。现在家家户户都只有一个孩子，他们太孤单了，所以我就想着让他们俩提前建立起感情，等他们长大后经常在一起玩。”
陈诵很感动，这天晚上他也因此喝了不少的酒。回到家里后他对林娇娇说道：“林南这个家伙确实与众不同，很多时候我都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林娇娇道：“看来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和他比起来，祝衡阳简直就不是人。”
陈诵摆手道：“话不能这样说，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这里面没有对和错，只是观念不一样罢了。”
林娇娇不以为然，提醒道：“从对待老婆和孩子的事情上面就可以看得出来，祝衡阳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你最好是尽快去把股份变现，免得到时候受他的牵连。”
陈诵道：“公司正在准备上市呢，现在变现会损失很大的。更何况赵小兰刚刚和他离婚，现在公司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给我。祝衡阳这个人确实有很多问题，不过他做生意还是很有一套的。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而此时，吴双正在和林南说起陈诵在喝酒的时候提到的那件事情：“你师姐都已经是正教授了，陈诵也早已获得了副教授，估计最近就会再升一级。你这人也真是的，怎么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面一点都不着急呢？”
李庄回来后就开始继续她以前的那个课题，在完成了临床试验之后也就非常顺利地通过了正教授评审。陈诵从国外回来后不久就成了副教授，按照规定，副教授3年后就可以申报正教授，而且最近两年陈诵发表的论文也不少。所以吴双说得没错，陈诵取得正教授职称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林南解释道：“我觉得导师说得对，所谓副教授、教授只不过是虚名罢了。毕竟我以前取得的成绩都是在硕士和博士学习阶段取得的，并不能证明自己现在的水平就达到了那样的要求。”
吴双道：“无论从哪方面讲你都不比他们差，为什么偏偏要那么较真？你看看人家陈诵，现在坐门诊都是专家号了，可是你呢？”
林南道：“我只是希望自己是一名真正的、没有水分的专家而已。假如我也是陈诵那样的二把刀副教授，我都不好意思将自己的专家门诊牌子挂出来。”
吴双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随便你吧。”
林南真的就是这样想的，他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不合时宜却又无法说服自己。直到有一天，当他在医院里面碰见师姐李庄的时候才略微开始动摇。
李庄对他说：“我们是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职称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病人又不知道你的情况，他们也就只能按照职称去选择给自己看病的医生，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现实一些。”
林南觉得她说得也很有道理，点头道：“我再想想。”
李庄顿时就急了：“今年的职称评审你都已经错过了，你得抓紧时间去多发表几篇论文，不然的话明年再错过了就比别人更晚了。”
林南这才实话实说：“我有些说服不了自己。”
李庄现在已经基本上了解了这位小师弟的性格和想法，耐心劝说道：“当初导师也是这样按照规定一步步拿到职称的，这件事情和你以后搞科研根本没有任何的冲突。”
林南苦笑：“可是，如果没有科研项目的话我论文的内容从哪里来呢？”
李庄道：“临床实践过程中的病例诊断、疗效观察等都可以作为论文的素材啊。你天天都在和病人打交道，又做了那么多的手术，难道你还缺论文的素材？”
林南当然知道这些东西都可以作为论文的素材，只不过他觉得那样的论文太没有价值了。不过他不想继续和师姐争论这件事情，说道：“好，我试试。”
回到家里后林南尝试着去翻看自己的工作笔记，可是他总是觉得这里面的东西与他想象中的论文实在是差得太远。哎！师姐说得也对，还是先把副教授职称拿到手后再说。
在接下来2个多月的时间里面林南终于炮制出了2篇论文出来，可是他根本就不敢将手上的东西拿去请导师推荐。也许冯师兄会笑话我……想不到我林南有一天也会写出这样的狗屁论文来，他叹息了一声，正准备将打印出来的稿子放进纸袋里面，这时候就接到了裴佳琪打来的电话：“博士团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林南心里面正烦躁，觉得确实是应该出去走走：“嗯，没问题。”
裴佳琪又道：“还有件事情想麻烦你：这次博士团要去的是大巴山革命老区，所以我们配备的力量比较强，你骆老师也主动报名参加了。我们家欢欢的爷爷奶奶年龄大了，身体不大好，你看能不能让她在你家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南就受宠若惊得满口答应了：“太好了，我们家孩子正好缺个伴呢。吴双的爸爸是中学老师，欢欢需要补习功课的话也很方便。”
裴佳琪笑道：“补习功课倒是用不着，主要是听说你家房子大，欢欢去了肯定住得下。”
林南接完了裴佳琪的电话后想了想，随手将手上的论文放到了抽屉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