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孕育
别墅已经装修好，林南和吴双从日本回来后就搬了进去。其实林南不大喜欢这房子的装修风格，太西化，也就让很多装饰显得很多余。
“怎么样，喜欢吗？”吴双问道。
“还不错。”林南心想自己既没出钱又没出力，哪来的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于是就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句。
因为双方的父母都还没有退休，林南又不愿意请保姆，做饭、拖地等家务事也都只好由他本人承担起来。幸好林南父母的饭菜都做得不错，他在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倒也学会了一些，如今在迫不得已下做出来的菜肴还算比较可口。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天赋的，做菜也是如此。同样的食材，同样的调料，有的人做出来的味道就是特别好吃。很显然，林南在这方面也是比较有天赋的，一份泡椒猪肝吃起来香嫩可口，回味无穷，那一盆水煮鱼更是色彩艳丽，味道绝美，就连下面垫底的豆芽也都带着麻辣清香的味道。
于是，吴双就再也没有提请保姆的事情了。
从国外回来后吴双就发生了一些变化：每天晚上早早地就睡下了，早上也是要9点过后才起床。林南问她道：“是不是觉得很疲倦？”
吴双摇头：“我就是想躺着，担心孩子出事情。”
她是第一次怀孕，这样的担心很正常。林南道：“你现在正是适育年龄，在一般情况下不会有问题的，而且从医学的角度还要鼓励孕妇运动。当然，剧烈的运动除外。”
吴双根本就不听他的，娇嗔道：“你才是孕妇呢。多难听啊。”
林南认真道：“我讲的是科学，你应该听我的才是。现在你该上班就去上班，该干啥就去干啥，不过千万不要喝酒，不要感冒。”
吴双问道：“真的不需要刻意去注意什么？”
林南道：“真的不需要。现在你肚子里面的还只是一个正在分裂的受精卵，等到3个月后才可以做第一次产检。到时候根据情况再考虑是否需要注意什么。”
吴双不满道：“那是我们的孩子，什么受精卵？太难听了。”
林南连忙道：“是我说错了，那是我们的孩子，不应该那样称呼他。”
吴双问道：“林南，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林南道：“儿子女儿都可以啊。”
吴双道：“你必须要明确回答，究竟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林南想了想：“我真的都喜欢。当然，如果你怀的是双胞胎的话当然更好。”
吴双问道：“有那样的可能吗？”
林南道：“可能性很小，除非是上天特别眷顾我们。不过现在试管婴儿生双胞胎甚至多胞胎的倒是比较多。”
吴双问道：“那是什么原因？”
林南道：“原因很简单啊，就是往孕妇的子宫里面多放几个受精卵。”
林南一连说了2个让吴双反感的词语，她气得从**爬起来去了洗漱间：“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林南没想到吴双的孕期反应会那么强烈，吃什么吐什么，他很是心疼。吴双却一边痛苦又一边高兴着：“听老人们讲，早孕反应强烈很可能是男孩。”
林南这才明白吴双的内心所想，说道：“嗯，很可能。”
吴双指着自己的肚子：“现在就开始折腾我，等你出来后我要好好收拾你。”
虽然吴双的早孕反应非常强烈，但她还是坚持着吃东西。林南看在眼里，心想：也许母亲的伟大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吧？
因为妊娠反应强烈，吴双的脾气也开始不大好了，常常因为一些小事情就莫名其妙地朝林南发脾气。林南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就只好忍着，而且还要觍下脸来去哄她开心。不过即便是如此，他的内心还是幸福着的。
在此之前，林南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而自从吴双怀孕之后顿时就感觉到每一天的时间线都是那么清晰，清晰得让人煎熬。
就这样3个月过去了，终于迎来了吴双第一次做产检的时间。林南陪着吴双去了本院的产科门诊。吴双顿时就想起多年前林南和她一起陪同赵小兰到这里来做产检的事情，禁不住就笑了起来：“这次不会有人再说你的闲话了吧？”
林南也笑：“现在医院里面的人大多都认识我了。”
吴双叮嘱道：“一定要找一个女医生给我做检查啊。”
林南道：“我不好直接说这件事情，那样的话才会被人非议的。不过你放心吧，毕竟大家都是本院的医生，男医生一般会避嫌的。”
林南说的是事实。虽然在妇产科男医生的眼里只有病人和病情，但在遇到熟人的时候还是会主动去请女医生来做检查，以免事后大家碰面的时候尴尬。
果然，产科门诊的护士在见到林南后就直接将吴双分诊到了一位姓杨的女医生那里。
杨医生给吴双做完了检查后说道：“目前来看各方面的情况都还算比较正常。”她随即递给吴双一张表格，“你把这上面的内容填写清楚。”
吴双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杨医生回答道：“我们要给你建一份孕期保健手册档案，以此推算你的预产期，还有就是整个孕期需要注意的所有事项。”
随后杨医生又开出了一大堆的化验单。吴双问道：“怎么要做这么多的检查？”
杨医生解释道：“第一次产检需要检查的项目确实比较多，但这些检查都是非常必要的，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吴双想到林南曾经说起过的那个长有颈蹼的孩子，问道：“这里面有没有基因检测的项目？”
杨医生道：“那是下一次孕检的内容，到时候肯定会做这方面的检查的。”
护士从吴双身上抽了好几管血。接下来杨医生给吴双测了血压，说道：“你的情况看上去还不错，接下来可以适当做一些锻炼，要注意保暖，尽量不要感冒，最好是不要服用任何医嘱之外的药物。要监控好自己的血压，一旦出现异常就马上来就诊。还有，怀孕早期千万不能有**。”
吴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谁会在怀孕期间还做那样的事情啊。”
杨医生道：“你知道男人最容易犯错误是在什么时候吗？长达10个月的孕期，有些男人控制不住就会去做坏事。其实在怀孕后期还是可以过**的，不要太过激烈就可以。”
吴双从诊室出来的时候还感觉到脸发烫。林南连忙用手去摸了一下她的前额：“没有发烧啊，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吴双“啐”了他一下：“你才发烧呢。”
回到家后吴双才将杨医生的话告诉了林南。林南笑道：“她说得没错，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吴双问道：“你会不会犯错误？”
林南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可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最理智的那一类人。”
吴双看着他：“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如果你真的犯了那样的错误，我绝不会原谅你。”
林南安慰她道：“不说别的，我在医院天天做手术，下班后还要去买菜做饭，一天下来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去犯错误？”
吴双看着他：“原来只不过是你没犯错误的机会而已？”
林南顿时头都大了：“吴双，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啊。”
吴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笑着说道：“和你说笑的，你就当真了？”
孩子的胎龄终于进入了第16周。吴双问林南：“这时候我肚子里面的孩子有多大？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林南将拳头捏紧：“像这么大。这时候孩子的骨骼和神经系统已经可以协调运动，而且最重要的是已经具有了听觉功能。”
吴双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对孩子进行胎教了？”
林南连忙道：“孩子还那么小，你这不是折磨他嘛。”
吴双道：“不是说胎教很重要吗？”
林南道：“我对所谓的胎教是持保留态度的。胎儿正在生长发育，最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环境，给他放音乐他能够听得懂？其实你经常抚摸腹部，和孩子说说话，让孩子感觉到母亲的温暖和爱，这才是最好的胎教。”
吴双问道：“那妈妈怀你的时候胎教过没有？”
林南道：“那时候我妈还在乡下教书，哪里懂这个？”
吴双笑道：“原来你的聪明并不是从胎教来的呀？”
林南道：“每一个人的智商是天生的，我不相信胎教就可以改变。如果胎教真的有用的话，这天底下的天才岂不到处都是？还有，现在社会上天天在说给中小学生减负，你倒好，这个时候就想给孩子增加学习负担了，孩子那么小，他受得了吗？”
吴双心想也是，点头道：“你是医生，我听你的。对了，明天我去做第二次产检，你有空陪着我去吗？”
林南歉意道：“我正好明天上午有一台胆结石手术，要不明天下午？”
吴双摇头道：“明天下午公司有事情。那算了，明天正好又是那位杨医生值班，我直接去找她就是。”
这一次孕检主要是唐氏病，也就是先天性智障的筛查。杨医生看了上次化验的结果，又给吴双测量的血压、听了胎心，说道：“总体的情况还不错，不过需要注意的就是你的血压，目前已经到了高血压的临界点，接下来很可能会有孕高症的可能。关于这一点，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对了，你今天早上吃饭了没有？”
吴双回答道：“保健手册上说了，让我从昨天晚上12点开始就禁止吃东西、喝水。”
杨医生点头：“这也是为了确保筛查的准确性更高。先去抽血吧，等结果出来后我下次门诊的时候你再来找我。”
吴双最近一直在认真学习医院发给她的健康手册，问道：“唐氏病的筛查不是要抽羊水吗？”
杨医生道：“唐氏病的发病率并不高，这只是筛查，通过检测母体血清中的甲型胎儿蛋白、绒毛促性腺激素和游离雌三醇的浓度，并结合孕妇的年龄、体重、孕周等方面来判断胎儿患先天愚型、神经管缺陷的危险系数就可以了。你的年龄不大，各方面的情况都还不错，而且你们双方家庭又没有这一类疾病的病史，所以胎儿患有唐氏病的可能性极小。还有就是，虽然通过羊水检测胎儿DNA的方式更加准确，但胎盘毕竟是孩子生长发育的无菌环境，做羊水穿刺极有可能会造成羊水被污染的后果，因此，我们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直接采用那样的方式的。”
听杨医生这样一说，吴双顿时就没有了主意，于是就跑到肝胆科去等候正在做手术的林南。
林南发明的伞状扩张器早已经在江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肝胆外科应用，林南到了这里后很受尊敬。科室的护士长见到吴双后连忙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不但送来开水还亲自陪同着聊天、问寒问暖。
吴双向护士长说了心里面的那个担忧。护士长笑着说道：“林医生那么聪明，你又长得这么漂亮，你们俩的孩子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一个多小时后林南从手术室下来了，听说了吴双的检查情况后说道：“杨医生的意见是对的。首先进行血液化验只是为了判断胎儿患有唐氏症的危险程度，如果检查结果显示孩子患有此病的系数比较高的话，那就再进一步做羊膜穿刺。”
几天后，吴双第二次孕检的检查结果全部都出来了。杨医生对吴双说道：“你这样的情况最好还是要进一步做羊膜穿刺。”
吴双的心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杨医生，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杨医生解释道：“你血液中的血清中甲型胎儿蛋白、绒毛促性腺激素和游离雌三醇的浓度都稍微有些偏高，但这样的情况也可能是因为一过性的肝功能异常，或者其他问题造成的。所以接下来不但需要进一步做羊膜穿刺，除此之外还要对你做一个全面检查。”
林南听说了此事后对吴双解释道：“这3个指标异常确实需要做全身检查，以此排除你本身的疾病，同时也是为了进一步确认孩子是不是有问题。”
吴双更加紧张了：“我有什么问题？”
林南安慰道：“只是可能。先按照杨医生的意见做检查吧。你别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去做所有的检查的。”
林南向徐主任请了半天的假，陪着吴双做了全身核磁共振及其他检查，结果显示并无异常，这时候他才告诉吴双：“因为各种癌症也可能造成绒毛促性腺激素和游离雌三醇的增高，现在这些情况都排除了，这是好事。”
吴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又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问道：“会不会是孩子的问题？”
唐氏病在活产新生儿中所占比例为600到800分之一，虽然出现率较低，但对每一个将要做父亲的人来讲都难免会担心。此时林南的心情也是如此，不过他还是安慰吴双道：“不会的，这样的检查只是以防万一。现在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吴双还是放心不下：“2年前日本发生了核泄漏，会不会……”
林南连忙道：“我们不是专门避开了那个地方了吗？没事的，你别胡思乱想。”
吴双还是有些害怕：“那你陪着我去做那个什么羊膜穿刺好不好？”
林南能够理解吴双内心中的不安，点头道：“好，我会亲自看着他们给你穿刺。”
受精卵于受精第七天形成羊膜腔，开始产生羊水。做穿刺的医生将穿刺针刺入了吴双的下腹部。由于有B超的引导，穿刺针伤害到胎儿的可能性比较小。林南看着医生做完了穿刺，将吴双从检查**扶起来：“结束了，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从日本回来后林南就利用周末的时间去驾校学开车。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讲，驾驶技术的学习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所以他很快就通过了考试并取得了驾驶执照。
接下来吴双就去买了一辆车。为了这件事情林南还和吴双还发生了小小的不快：吴双坚持要买那款行政版的路虎，林南却觉得那车太张扬了。
吴双道：“我真的很喜欢那款车，今后我们一家人出去玩的时候我可以开啊。”
最终林南还是没能说服吴双。当他第一天开着这辆车进医院大门的时候脑袋都是勾着的，生怕被熟人看见，而且最后他还把车停靠在了车库的最角落处。
不过有一次还是被科室的徐主任看见了，随即就夸赞了一句：“这车不错，我也去换一辆。”
林南没想到徐主任那么有钱，后来他又发现医院里面开豪车的医生不少，也就慢慢变得坦然起来。
林南开车送吴双回家。吴双问道：“这车开着不错吧？”
林南点头：“虽然小毛病不少，但开着的感觉还不错。”
吴双道：“就是嘛。你们医院那么多人开豪车，就你觉得不好意思。”
林南也正为这件事情感到奇怪：“你说他们哪来那么多的钱？”
吴双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没问过你，你现在一个月有多少收入？”
林南道：“不到4万块吧，我已经很满足了。”
吴双问道：“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们的收入那么高？”
林南道：“病人多，我的手术也做得多呀。”
吴双撇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医生开出去的每一张处方都是有回扣的，还有就是，很多专家周末都要去外地讲课或者做手术，这笔收入更吓人。”
林南这才明白过来，他拍了拍方向盘：“可能和我开这车也有关系，大家都以为我很有钱，所以就没有人来找过我。”
吴双叹息了一声：“你说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你们医院就你老师和你师兄们最守规矩，别人不告诉你也很正常。林南，你别去干那样的事情，风险大、名声不好就别说了，还很辛苦，我们家不缺那个钱。”
林南点头：“就是缺钱我也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的。”
两天过后，吴双的羊膜穿刺结果出来了，各项指标显示正常。林南和吴双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半个月后的一天，林南忽然接到了吴双的电话：“我感觉孩子在动了。”
林南也很高兴：“真的？这说明孩子的运动系统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
下班后林南去菜市场买了一只老母鸡，回到家里刚刚炖好，吴双就回来了：“刚才又动了一下，我还把车停在马路边又等了一会儿，结果这个小家伙却安静了下来。”
林南能够理解吴双的这种惊喜，毕竟这是孩子健康的表现。当然，他也很高兴。随即将听诊器放在了吴双的下腹部，听了会儿后说道：“嗯，每分钟128次，很正常。”
吴双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么快？我们不都只有80多次吗？”
林南解释道：“胎儿在生长发育的过程中需要大量的养料，所以心跳要比成人快得多。总之，胎儿的心率每分钟在120次到160次都是正常的。啊，他又动了……”吴双将林南的手抓起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感觉到没有？”
真的在动。即便林南是医生，这一刻他也很激动：“感觉到了，他真的在动呢。”
这天，两个人为此兴奋了一晚上。
时间一天天过去，孩子的胎动越来越频繁。虽然吴双的身材恢复了许多，不过还是略微有些显胖，所以她的肚子仅仅是微微隆起，穿上衣服后基本上看不出来像是怀孕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开始出现许多的雀斑，体重也增加了许多。
“我是不是很难看？”吴双一边看在镜子里面的自己一边问林南。
林南连忙道：“很好看啊，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好看。”
吴双听了后很高兴：“按照老人们的说法，长雀斑、不显怀的话，就很可能是男孩。”
林南笑了笑说道：“下次孕检的时候我让医生看看孩子的性别。”
吴双问道：“可以吗？”
林南道：“医院不允许告诉产妇孩子的性别是担心有人重男轻女，如果是女孩的话就可能跑去堕胎，时间一长就会出现男女比例失调。我们俩又不存在这个问题，医生肯定会同意的。”
从孕期的第3个月开始到第7个月期间的产检是每个月一次，随后在第9个月前是每两周一次，而孕期的最后两个月要求每周都要去做检查。
第三次孕检的时候医生发现吴双的血压稍微有些偏高，而且B超显示有胆淤，不过并没有给她开处方，只是建议继续观察。
可是不多久吴双就出现了手脚抽筋的症状，于是林南就给她订了一份酸奶，还要求她每天必须吃一个煮鸡蛋。
吴双不高兴道：“鸡蛋在小时候吃腻了，此外我还特别讨厌吃芹菜、胡萝卜和豆腐。”
林南道：“这些东西恰恰就是你现在最需要的。”
吴双问道：“喝骨头汤不可以啊？”
林南道：“人体是不能直接吸收钙这种元素的，而酸奶里面含有大量的维生素以及活性钙。还有就是鸡蛋，鸡蛋的蛋白是纯粹的蛋白质，蛋黄含有大量的卵磷脂，这是孩子神经系统发育最需要的东西，同时也可以缓解你胆淤的症状。吴双，我是医生，在这件事情上面你必须得听我的。”
吴双噘着嘴道：“那……好吧。”
林南又道：“我再去给你开点维生素C，还有镇静药，这样就能保证你夜间充足的睡眠。还有就是，你睡觉的时候最好是采用左侧位睡姿，以此加强胎盘的血液循环。”
虽然林南给吴双制定了科学的食谱，其他注意事项也一一列出来要求吴双按部就班去做，但是吴双的胆淤症状却越来越严重，不但脸色发黄而且皮肤瘙痒难忍，经常因为一件小事情就朝林南发脾气。
吴双的皮肤瘙痒是因为胆红素进入血液引起的，常规的药物根本就不起作用，于是林南就想到了中医。
给吴双看病的中医就是以前给林南他们班上上过大课的曹教授。曹教授首先给吴双摸了脉，又看了她以前的病历，说道：“镇定药就不要再服用了，那东西对孕妇和胎儿都不好。所谓胆瘀，其实就是湿热入血致瘀发黄，我先开几副药，吃了就会有效果的。”
医院的中医科药房有专门熬制中药的设备，而且还会将熬制好的中药按照医嘱分成了一个一个的小袋。
中药苦得厉害，在林南的再三劝说下吴双终于咬紧牙关喝了下去。还别说，曹教授开的方子还真的有用，当天晚上吴双就感觉身上不再像以前那么瘙痒了，而且睡眠极好。
吴双身体的主要问题解决了，情绪也就安定了下来，不会再无故找林南发脾气，家里的一切又重新恢复到了以前的温馨和宁静。
吴双的孕期到第六个月了。第四次产检的主要内容是筛查糖尿病，同时又做了一次血常规检查，结果显示血糖正常，但是有轻度的贫血。杨医生建议要多吃含铁多的食物，比如猪肝、菠菜、葡萄干等。
吴双问杨医生：“如果是糖尿病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
杨医生回答道：“高血糖是巨大婴、胎儿畸形、早产的主要因素。现在看来，你的孩子都很正常。”
吴双脸上的黄疸消退了许多，不过她并没有对杨医生讲她去看过中医。杨医生见到她如今的情况后很是欣慰：“看来你对我的医嘱执行得比较好，今后一定要继续坚持。”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胎动的逐渐频繁，夫妻俩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感到激动、新鲜。吴双的小腿有些浮肿，杨医生解释说这是因为肚子里面的孩子在一天一天长大，对母亲体内血管产生压迫从而导致轻度浮肿，这是孕期最常见的状况之一。
不过林南还是有些担心：“杨医生，她的肚子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变化，是不是应该做个彩超看看？”
杨医生道：“这是因为目前胎位比较靠后。我看这样，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的话就做个彩超吧。”
吴双问道：“彩超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杨医生道：“彩超和B超的工作原理是一样的，是一种超声波，不是放射性物质。你学过物理的，应该明白了吧？”
妇产科门诊和住院部都有科室独立的B超和彩超检查项目，一方面是因为前来就诊的产妇人数较多，另一方面更是为了方便病人。在进入彩超室之前，吴双低声问林南：“彩超是不是可以看到孩子的性别？”
林南点头：“这个时候应该是可以看得见了。一会儿我就站在医生旁边看看。”
吴双问道：“你看得懂？”
林南得意道：“当然。只要搞清楚它的原理，看起来也就一目了然了。”
妇产科B超室的工作人员是一位中年女性，胖胖的。没想到她居然也认识林南：“林医生，你爱人真漂亮。”
听到了这样的赞扬，吴双特别高兴，也赞扬了B超医生一句：“你的皮肤真好，怎么保养的？”
B超医生道：“没怎么保养啊，就是每天早上喝一碗银耳汤。”
吴双道：“真的呀？那我今后每天早上也要喝。”
两个女人一谈起这个话题来就没完没了，让站在一旁的林南有些尴尬，连忙道：“还是先看看孩子的情况吧。”
B超医生这才开始了她的工作：“不用脱衣服了，把前面撩起来就行，千万别感冒了。孩子几个月了？”
“6个月了。”
“嗯，看上去还不错。你胎盘的位置有些靠后……小家伙在吃手指，真可爱。”
“真的吗？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看看……我看到他的小鸡鸡了，不过也不一定准确。有时候孩子的脚趾正好在那个位置，只露出一点点，很容易混淆。”
B超很快就做完了，吴双得知孩子的情况很好，心情很不错，从里面出来后低声问林南：“你看到了吗，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南点头道：“我觉得很可能是男孩。”
吴双更高兴了：“那我们得先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
这天正值周末，吴学圃夫妇前来看望女儿，林南很快就做好了饭菜。如今林南的厨艺更进了一步，让夏明慧都赞不绝口：“没想到你这么会做菜，而且好几样菜我都从来没吃过。”
林南道：“其实做菜也是需要科学和逻辑的。比如这豆腐，它是碱性的，不能用酸性的东西一起烹调，所以菜谱上不可能有泡椒豆腐、酸辣豆腐这样的菜名。”
夏明慧点头：“听你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很有道理。那你的这豆腐是怎么做的？”
林南道：“就是普通的豆腐，先用刀面将它和盐蛋一起压碎，用少量的油，加入切碎的平菇和虾一起炒，起锅前加盐和香油就可以了。这是我自己创新的菜，味道还可以吧？”
吴学圃道：“不仅仅是可以，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吴双笑道：“爸，您别夸他，他会骄傲的。”
吴学圃道：“如果你今后还想吃到更多更好吃的菜，就应该夸赞他，不然的话他哪里还有继续创新的动力？”
林南道：“吴双还是经常夸赞我的。”这时候他忽然想起给孩子取名的事情来，“爸，您是中学老师，给孩子取名的事情就交给您了好不好？”
吴学圃顿时就来了兴趣：“吴双出生的时候我还年轻，在取名这件事情上面不大讲究……”
林南道：“吴双这个名字很不错啊，无双，这天底下就她一个最特别。”
吴学圃摆手道：“那时候我是真的不懂。古人云：赐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艺；教子一艺，不如赐子好名。还有，中国人取名自古就有男楚辞、女诗经，文论语、武周易的讲究。”
林南道：“这个孩子的取名就更非您不可了。”
吴学圃道：“我想想……荀子《劝学》中说：不如登高之博见也。那就叫高博，林高博怎么样？”
林南赞道：“好名字。就它了。”
吴双道：“万一是女孩呢？”
吴学圃沉吟着说道：“《诗经》有云：静女其姝。如果是女儿的话就叫林静姝吧。”
吴双也觉得父亲给孩子取的名字不错。于是，孩子的名字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施若雪的父亲来到了林南家里。就他一个人。
虽然吴双不再在意林南和施若雪之间所谓的关系，不过眼前这个人的忽然到来还是让她警惕：“您找林南有事吗？”
施若雪的父亲问道：“林医生没在家吗？”
吴双道：“他去超市了，一会儿就回来。”
施若雪的父亲道：“那我等他一会儿。”
吴双看着他：“如果您有事需要他帮忙的话，可以先说来让我听听，或许我还可以替您出出主意什么的。”
施若雪的父亲犹豫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小雪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吗，我的想法是让她留在省城，不知道林医生能不能帮这个忙？”
施若雪喜欢林南这件事情吴双非常清楚，她怎么可能让林南去帮这样的忙？说道：“省城的三甲医院都得是博士呢，其他医院最起码也要有硕士学位吧？”
施若雪的父亲道：“我打听了一下情况，即使是像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那样的地方，护理学本科生都是有机会可以进去的，当然必须要有过硬的关系才行。我听说林医生的师兄就是附属医院的副院长，他还有个同学的父亲是省人民医院的院长，想来林医生是能够帮这个忙的。”他说着，就将随身的挎包放在了茶几上，“我知道现在办事情不容易，这点小心意请你们一定收下。”
吴双看了一眼那个鼓鼓囊囊的挎包，估计有10万块的样子，摇头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您可能不了解我们家林南，他就是个书呆子，从来都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两个人正说着，林南就回来了。他听完了施若雪父亲的想法后问道：“为什么非得要让她留在省城呢？她在县城工作的话还可以照顾到你们，这不是更好吗？”
施若雪的父亲道：“小雪从小到大受我和她妈离婚的影响太大了，我希望她能够从那个地方走出来。”
林南想了想：“这件事情我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够做到，不过可以先帮您问问。”
施若雪的父亲很高兴：“只要你愿意帮这个忙，肯定就没问题的。”他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候林南注意到了茶几上的那个挎包，去拿起来递给他，说道：“这是您的东西吧？”
施若雪的父亲道：“林医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当林南拿起那个挎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说道：“小施和我以前是同事，如果能够帮忙的话我肯定帮，您这样就不好了，反而会让我没办法去向人家开口的。”
施若雪的父亲道：“现在办事哪里不需要打点的？我总不能让你又办事又自己贴钱吧？”
林南将挎包塞在了施若雪父亲的手上：“真的不需要。如果您非得要这样做的话我就不帮这个忙了。”
“你真的要帮这个忙？”施若雪的父亲离开后吴双问道。
“他说得对，施若雪确实受她父母离婚的影响太大了，当年她面对医闹的时候选择了软弱就足以说明这一点。所以我觉得应该帮帮她。”
“既然你答应了帮忙，又不收人家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帮忙就是帮忙，收了人家的东西就变味了。”
“我看你是想让施若雪今后感谢你。”
“吴双，你可是要比施若雪漂亮得多，怎么就这么没自信呢？”
“你们男人大多喜新厌旧，就像祝衡阳……”
“祝衡阳？祝衡阳怎么了？”
“算了，还是不告诉你的好。他收购的那家药厂已经起死回生，人家现在是大老板了，正意气风发的时候，你凭什么去批评人家？”
“吴双，你必须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和祝衡阳是同学，是朋友，如果我明明知道他犯了错却不去提醒他，那我这个做同学和朋友的就不应该。”
“他会听你的？”
“该说的我必须得去说，听不听是他的事情。”
“我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你还不明白？”
“赵小兰知道吗？”
“她暂时还不知道。你千万别去告诉她啊。”
“那个女的是干什么的？”
“省歌舞团的一个舞蹈演员。长得特别漂亮，身材也非常好。”
“他是怎么认识的？”
“这我哪知道？你不会以为是我介绍给他的吧？我有那么下作吗？”
“我可没有这样想。”
“差点被你给岔开了。施若雪的事情你真的要帮忙啊？”
“我试试。”
“那你去找陈诵吧，别把她安排在你们医院。”
“你就那么不放心我？”
“我就是不放心你。”
“那好吧，我这就去找陈诵。”
林南说着就往门外走去。吴双叫住了他：“你求人帮忙就不带点东西去？”
“陈诵和我是同学，娇娇姐和我是一家人，还带什么东西？”
吴双拿他没办法：“你这人，看来就是个当医生的命。”
到了陈诵家里，林南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林娇娇微微隆起的肚腹：“娇娇姐，你也怀孕了？”
林娇娇瞪了他一眼：“你们家吴双都怀上了，我就不可以？”
林南心想我可是来找陈诵办事的，连忙道：“我只是觉得……娇娇姐，你去做过孕检没有？情况都还好吧？”
林娇娇点头道：“都还好，指标都是正常的。咦？你怎么忽然想起到我们家来了？吴双呢？”
林南道：“我找陈诵说点事。他不在？”
林南禁不住就笑：“哟，就连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陈诵都开始种菜了，这世道真是变了啊。”
林娇娇也笑：“你们家不也有个大花园吗，别都种花啊，种菜、种果树也挺好玩的。”
这个小区里面的独栋别墅都带有几百平方米的花园，吴双让人全部种上了果树和花卉，还修了一个凉亭，凉亭是中式的，看上去让人觉得碍眼，林南从来都没有去那个地方坐过。
陈诵家的花园分成一格一格的，每一格里面种的蔬菜都不一样，看上去极有生活气息。
陈诵正在除草。
菜园旁边有一把遮阳伞、几把沙滩椅。林南朝着满头大汗的他说道：“来这里坐坐。”
陈诵见是林南，过来坐下后摇头说道：“看你这样子，好像这个地方是你的家一样。”
林南道：“我们是老同学，你老婆又是我姐，这里难道不就是我的家吗？我明白了，你是希望我像有些人那样，在你面前诚惶诚恐、恭恭敬敬？”
陈诵无奈地苦笑：“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林南道：“没事就不能来你家里坐坐？”
陈诵起身准备去到菜园里面：“既然没事，那我就去继续除草了。”
林南连忙拉住了他：“坐下来说说话。我问你一件事情：你爸那里还可以安排个人吗？”
陈诵坐下后问道：“什么文凭？哪个专业的学生？”
林南道：“护理本科。”
陈诵顿时明白了：“你说的是施若雪？干吗找我爸呀，你直接去给冯院长讲一声，事情不就解决了？”说到这里，他仿佛就明白了，问道：“这是吴双的意思？”
林南点头，叹息着说道：“女人都是小心眼，我也没办法。”
陈诵道：“那是因为吴双在乎你。这样，你让施若雪把她的个人简历给我一份，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办就是。”
林南满意地起身：“那就多谢了。”
陈诵问道：“不再坐坐？”
林南道：“刚刚去买了菜，还得回去给家里的孕妇做饭呢。”
祝衡阳将一杯茶放到林南的面前，问道：“你说说，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南感觉到了他的想法，摆手道：“我不想和你探讨这个问题。你说说，你这样做对得起赵小兰吗？”
祝衡阳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先不说赵小兰的问题……”
林南问道：“赵小兰有什么问题？”
祝衡阳道：“自从有了团团后，她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孩子的身上，对我的事情毫不关心，不闻不问。”
林南道：“问题是，你主动去关心过她吗？”
祝衡阳摆手道：“我去关心也没用，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我的身上。”
林南看着他：“所以这就是你去找别的女人的理由？”
林南道：“这天底下的穷人那么多，你可以做慈善啊。”
祝衡阳道：“那是政府的事情。我每年给政府缴了那么多的税，还安排了那么多人就业，我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而且我从来都不认为慈善可以解决那些人的贫困问题。”
林南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也就是说，你现在做的事情反而是应该的，而且很有道理？”
祝衡阳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异样的光彩：“小姜真的很不错，她不要求什么名分，温柔可人，更是对我事事顺从。能够遇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林南皱眉：“衡阳，你想过没有：那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她愿意跟着你究竟是为什么？”
祝衡阳不以为意道：“不就是为了钱吗？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了。更何况小姜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她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还愿意给我生孩子，而且她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给她父母在省城买一套房子，然后再给他们100万块钱养老。”
对于祝衡阳现在的身价来讲，这样的要求确实并不过分。林南问道：“万一赵小兰知道了怎么办？”
祝衡阳道：“尽量不让她知道吧。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知道了，最多也就是离婚。公司的财产分割给她一半就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南实在是没办法说服他，叹息着说道：“衡阳，你的变化太大了，我都觉得你有些陌生了。”
祝衡阳道：“我们每个人都在变化。你也一样，难道你会认为自己还是10多年前的那个林南吗？”
林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至少我这里没变。”
祝衡阳点头：“我相信，你确实和很多人不一样。林南，你不要劝我了，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内心感受。自从赵宏亮死了以后我就一直在想这样一个问题：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然后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我对自己现在的一切都非常满意，即使是明天就死了，那也值得了。”
吴双的孕期很快就到了第7个月，总算是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此后进入中晚孕期。
又一次产检的时间来临，这次检查的主要项目是四维彩超。四维彩超其实就是实时彩超，可以观察到孩子此时此刻所有的状态，并且能够从各个角度去检查、发现孩子是否存在身体方面的缺陷。比如兔唇、腭裂、脊柱神经瘤等。
彩超室的这位医生也认识林南，热情地向他打了招呼后就开始操作：“是个男孩呢。你看这小家伙，正在揉眼睛呢。”
林南也看得清清楚楚，问道：“这彩超是什么工作原理？”
彩超医生道：“彩超和B超的工作原理是一样的，就是利用人体不同组织以及同一组织对超声波不同的反射特性，而彩超则结合了多普勒探头……这个解释起来有些复杂，总之就是，B超是二维成像，而彩超是三维成像技术。”
林南也就大致明白了，说道：“超声波这东西很神奇。”
彩超医生笑道：“超声波技术早就被人们应用到各个领域了，比如雷达，还有渔民通过这项技术去寻找鱼群，等等。其中的原理都是一样的。”
林南问道：“肿瘤呢，它对肿瘤的分辨率高不高？”
彩超医生道：“对肿瘤的分辨率比核磁共振差一些，不过它更适用于心血管疾病的诊断，比如血流高脂血症引起的血流速度缓慢，以及血管狭窄等。”
林南又问道：“那么，超声波会不会对正常组织造成伤害呢？”
彩超医生回答道：“B超是最安全的体外检查方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它对身体有什么危害。”
没有危害，但它却是无创的。这一刻，林南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对吴双说道：“我得马上去一趟图书馆，一会儿你自己回去。”随即又朝彩超医生说了声“谢谢”，然后急匆匆地就离开了彩超室。
彩超医生问吴双道：“他平时在家里也这样吗？”
吴双也觉得林南刚才的表现有些不大正常，不过还是解释道：“他这人就是这样，遇到什么新奇的事情总是要去研究一番。”
彩超医生笑道：“难怪他能够发明出伞状扩张器那样的东西。”她这样说着，心里面却在想：听说叶疆教授的弟子都很奇怪，看来果然是如此。
林南从此开始沉浸于对超声波的研究之中。
常规情况下，人耳能听到的声波频率范围大概是20Hz到20KHz，频率大于人类听觉上限的声波就被称为超声波。
超声波具有良好的方向性和穿透能力。正是因为它这样的特性才有了如今通过B超检查人体内部结构的方式。林南对这个东西感兴趣的主要原因恰恰是它的穿透性，并由此想到了无创性治疗肿瘤的可能性。
其实质子治疗的基本原理也是质子的穿透性。是的，超声波的穿透特性非常重要。
这天，林南一直在图书馆里面待到晚上关门的时候，这时候他才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连晚饭都没有吃。随即又想到了家里还有个待产妇，连忙给吴双打去电话道歉：“我在图书馆里面看书，结果把什么事情都给搞忘了。”
林南道：“还没有呢，一直在看书，给搞忘了。”
吴双也就更没有理由责怪他：“那你赶快回来吧，我给你煮一碗鸡蛋面。”
林南喜欢忙碌的生活。他想要的忙碌不是柴米油盐，也不仅仅是上班和做手术，而是有目的的学习。所以，当他对超声波这个东西开始感兴趣之后就仿佛有了动力和方向，书房里面也因此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增加了不少关于超声波方面的书籍。
林南发现，超声波这种东西确实很有意思。由于超声波的波长短，其射线和光线一样能够反射、折射和聚焦，所以它完全遵从几何光学所有的定律。
这天，林南看到医院里面“超声波洁牙”的广告牌后就去了一趟口腔科。
“超声波洁牙是什么原理？”林南问口腔科一位姓罗的医生。
罗医生回答道：“它利用的是超声波的空化作用。超声波可以让**形成空泡，空泡在破裂的瞬间产生真空，于是牙齿上面的那些污垢就被吸走了。”
林南又问道：“那会不会对牙龈造成伤害？”
罗医生道：“所以在洁牙的过程中要尽量避开牙龈，让探头始终与牙齿表面接触。”
大多数肿瘤都是生长在组织和器官里面，而且超声波的空化作用必须让探头接触到需要操作部位的表面，所以它的这个特性无法达到体外无创手术的目的。
随后林南又去了一趟冯鹤立那里。
“淘汰下来的B超机？你要那玩意干什么？”冯鹤立奇怪地问道。
林南道：“我和吴双在日本旅游结婚的时候特地去参观了质子治疗的设备。因为质子需要高速碰撞才能够产生，所以很难掌控，而且还不能形成可视图像。但超声波不一样，首先是制造出超声波的方法相对来讲比较简单，而且目前在这方面的技术已经比较成熟，再加上B超、彩超早已实现可视化，所以我觉得可以利用超声波的某些特性达到体外无创性治疗肿瘤的目的。”
冯鹤立略略思索了一下，点头道：“你的这个思路倒是不错，不过这里面涉及大量物理学方面的知识，你一个学医的……师弟，这其中的困难你可要有思想准备。”
林南道：“没关系，我从头开始学习就是。”
冯鹤立笑道：“既然你有这样的信心，那我肯定要支持你才是。”他拿起电话给设备处处长拨打，“你们那里有没有淘汰下来的B超机？”
设备处处长道：“暂时没有。现在正在使用的机器得明后年才会淘汰。”
冯鹤立道：“我们医院的门诊量那么大，应该多备几台才是。这样，你先把最近需要淘汰下来的机器拿出来一台，我这边科研需要。然后你马上打个报告给我换一台新的。”
冯鹤立道：“那倒没必要。拆卸的过程中容易损坏，成本太高了。就这样吧，你先把旧的换下来，到时候我让肝胆外科的林南医生来找你。”讲电话放下后他朝林南笑了笑，“搞定了。”
林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不大好吧？”
冯鹤立道：“你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你想要做的科研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所以申报课题估计有点困难，课题申报不了也就没有科研经费，所以只能暂时采用这样的办法。师弟，你先把这台机器拿去用着，当你的研究有了进展后就马上申报课题，到时候我给你签字。”
他说得很有道理。如今自己已经博士毕业，不可能再去使用导师的实验室和经费，所以暂时来讲这是最好的办法。
林南将B超机搬回了家。
吴双问道：“那我今后是不是就可以不去医院了？”
林南道：“你去医院是做产检，毕竟在妇产科方面我只是半桶水，专业医生的话最重要。”
吴双道：“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把这东西都搬回家来了，今后你就可以直接给我做B超了呀。”
林南摇头：“我可不想把我们的儿子当成实验品，今后还是去医院做吧。”
吴双心想也是。她看着眼前的机器问道：“你能够搞懂这个东西吗？”
林南道：“其实它的原理很简单，就是通过探头发出超声波，当超声波遇到不同组织的时候反射回来的波也就不同。”
吴双又问道：“我以前听说还有A超什么的，它和B超是不是不同类型的超声波？”
林南道：“A超和B超都是超声波，A超是用超声波的振幅来描述，因为其英文的第一个字母为A，所以称为A型超声。B型超声是用亮度来描述，因其英文的第一字母为B，所以称为B超。超声波还是同样的超声波，不过B超是二维成像，看上去更加直观。彩超却是四维的，它能够立体地看到我们需要观察对象任何一个时刻的动态情况。”
吴双道：“这东西太复杂了，听起来就觉得头痛。”
林南笑道：“你中学时候的物理肯定没学好。”
吴双撇嘴道：“就你能。”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既然你那么厉害，那想办法把我这些痘痘治好。”
林南这才注意到她的脸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了那么多的痘痘，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吴双顿时就生气了：“原来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情况啊？”
林南连忙道：“最近我的心思全部都在那些书里面……对不起，明天我就去给你开些药回来。”
可是林南从医院里面带回来的药根本就没有效果，吴双额头正中的那颗痘痘还化了脓。她的心情就更糟糕了：“林南，你不是很厉害吗，连这样的小问题都解决不了？”
曹教授道：“这是因为孕期内热过重，不需要吃药，你回家给她炖一锅龙凤汤就可以了。”
林南不明白：“龙凤汤是什么东西？”
曹教授道：“就是将蛇肉和老母鸡一起炖。”
林南住家附近的那家超市没有蛇卖，于是就去了菜市场。刚刚进去就见到有个人的手上拿着一条菜花蛇，他上前问道：“这条蛇卖不卖？”
那人道：“卖呀，当然要卖。”
林南最怕的就是这东西，心里有些发毛：“你能不能把它杀了再卖给我？”
那人道：“没问题，加点钱就是。”
两人谈好了价格，那人将蛇的头斩掉后又去了皮，然后放到了塑料口袋里面。林南回家后准备将蛇清洗干净后剁成小段，想不到刚刚抓住它的时候居然还在剧烈地扭动着。虽然明明知道这是脊髓反应所致，他还是感到毛骨悚然，差点将它扔了出去。
蛇汤很鲜美，就连害怕蛇的林南都连续喝了好几碗。
第二天早上起来，吴双脸上的痘痘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不过额头正中那个化脓的地方留下了浅浅的疤痕。林南仔细看了看，安慰道：“不注意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没事。”
吴双却一下子就发作了：“这么难看还没事？你去问问，医院里面最好的祛疤药是什么。”
林南道：“所有的祛疤药都是激素，你还要用那玩意啊？更何况祛疤药最好的效果也就是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没有你以为的效果那么好。”
吴双道：“那我不管，你必须得想办法让我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林南想了想，顿时就笑了起来：“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倒是可以在那个地方文一朵小梅花，肯定很漂亮。”
吴双这才高兴起来：“你真是个天才，等生完了孩子后我就马上去做。”
夏明慧听说了这件事情后连忙告诫女儿：“马上都要当妈的人了，还那么臭美干什么？生完孩子后一个月之内不能洗澡，不能吹风，到时候就好好给我待在家里。”
吴双道：“您说的毫无科学道理，我才不听呢。”
夏明慧道：“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必须得信。当年我生了你之后就是没有注意这个方面，结果到了现在这个年龄不但经常腰酸背痛，还怕冷、怕风、出虚汗，关节疼痛。你现在不听我的，到时候有你受的。”
吴双问林南：“真的假的呀？”
其实林南也不喜欢吴双臭美，点头道：“妈说得没错。中医把这样的情况叫月子病。你想想，将一个孩子从那么小怀到他出生，元气肯定会大大受损，所以就需要在产后好好保养，慢慢恢复元气。”
林南将那台机器拆开后开始研究里面的结构。正如那些书里面所介绍的那样，B超机主要是由主机和换能器两大部分组成。主机内有发射电路、接收电路、显示器和检测器等单元。当B超机开始工作的时候，发射电路将电流通过高频振**变为脉冲电流至探头，利用探头内晶片的压电效应，将脉冲电变成超声波发射出去。与此同时，探头的晶片也能接收发射回来的超声波，并把超声波转变成电信号，经检测器检测放大，通过信号扫描处理在显示器上出现声像。
在搞清楚了其中的原理和结构之后，林南却顿时茫然了——即便是了解到了这一切又能如何呢？我的研究方向又不是如何制造出超声波。他苦笑着摇头，随即就将各种原件组装了回去。
不过林南现在可不敢让自己继续沉湎于思考当中，因为吴双的预产期很快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