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敲响的丧钟(5)

五凤楼是明肃宗朱仲锳在1583年他登基后所建,并且一直保存至今,除了每日正午鸣1响以外,就是在重大场合下鸣钟,比如大军出征是36响,凯旋归来是49响,大考出榜是18响等等。

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鸣81响。

“首辅大人,陛下他。”此时一个人刚刚推开房门,王杨斌一个眼神让他后半句话塞回了肚子里。

王杨斌向欧格讷告了一声罪之后就起身推开那个人冲出了屋子,那个文员则顾不上自己被推到地上马上爬起来去追王杨斌。屋子里留下了上衫绘衣和懵逼中的欧格讷这两个人。

“欧格讷爵士。”上衫绘衣开口道,“您刚才说明国的太孙殿下无法左右大明的大局,这一点我也是非常认同的,朱少铭殿下毕竟只是太孙。”

“发生什么事了?”欧格讷看着眼前这个日本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明国老皇帝在刚才去世了。现在,您刚才口中的太孙殿下,有足够的权利左右大明帝国这头巨龙的方向了——他马上就是这个帝国的皇帝了,所以,关于日本的问题。您可以去和这个帝国的新皇帝好好的谈一谈了,爵士,变天了。”

朱篪去世之前两个小时,朱少铭就接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朱篪在批阅奏章的时候突然昏厥,虽然朱篪这些年以来身体状况一直不佳,但是除了当年因为刺杀案昏迷过一次之外,这几年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次这样毫无征兆的意外,虽然太医院以及顺天府协和医院的多位名医开始了紧急的抢救和联合会诊,但是情况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在这样的情况下朱少铭在接到了朱妙锦的消息之后迅速的赶往紫禁城。

在乾清宫的宫外,两位皇妃已经在宫外等候了,朱篪作为一个皇帝来说,后宫嫔妃的数量是很少的,除了早年去世的皇后之外,就只有三位皇妃,其中一位也在9年前去世了,这两位皇妃也都是在朱篪早些年的时候入宫的了,最年轻的一位现在也也已经将近50,这次朱篪的病情恶化得如此之严重,纵使这两位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看着屋里屋外进进出出抢救的医生和护士脸上愁眉不展的神色,也都猜到了今天也许就将会是哀日。

朱少铭向两位皇妃行礼之后,直接走进了乾清宫,朱妙锦正在乾清宫里听着太医院首席介绍现在抢救的情况:“现在的问题比较复杂,原本陛下的身体就因为癌症多年的折磨而比较虚浮,这次突如其来的昏厥也让我们不得不冒险再次进行手术,不过公主殿下,虽然说现在我们已经尽可能的找到了全国最好的外科专家,但是肝脏切除手术即便是在全世界,也没有太多成功的案例,自从1888年第1例成功的肝脏切除手术在德国成功以来,这几年以来全世界肝脏切除手术的并立可以说屈指可数,肝脏是人体内脏当中血管最丰富的器官之一,我现在根本无法向您保证。”

“我完全能够理解您的担心,您可以告诉那些医生请他们尽力救治就行,皇爷爷的病情我们早就有心理准备,肝脏切除手术的难度我也是知道的,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我们感谢公主殿下的理解,不过作为一个医生,我有必要把病人的情况说清楚。”正在这时太医院的首席和朱妙锦都注意到了走进来的朱少铭,朱少铭直接来到了首席面前:“您继续说,现在就不需要那些虚礼来浪费时间了。”

“好的,太孙殿下,陛下在昏厥之后曾经有接近20分钟的时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太医院当值的医生轮流进行了20分钟以上的长时间心肺复苏,虽然现在陛下的心跳暂时恢复,可是就算手术能够取得成功,我们也不敢保证陛下一定能够醒过来,或者说醒过来的陛下是否还能拥有正常人的生理能力和思考能力。”

朱少铭感谢了这位首席敬职而详细的汇报,这种时候他也只能对于这些医生的抢救工作,表示最大的感谢,剩下的一切都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在这名首席回到里屋继续协助手术的时候,朱少铭叫上朱妙锦来到了乾清宫内书房无人的一角。

“皇爷爷最近不是恢复的不错么?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昏厥?”朱少铭看着朱妙锦:“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把我拉到这边没人的地方,又压低了声音和我说话,在你的脑海里起码有一种猜测的结果吧?”朱妙锦看着他,一句话就让朱少铭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我没有。”

“撒谎的时候不要挠头。”

“好吧,我在接到消息来的路上确实有些怀疑你会。”朱少铭看着朱妙锦:“不是你就好。”

“我确实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尤其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因为意见上的不合,皇爷爷开始重新收权,虽然你还担任着摄政之职,但是政务越来越多的已经被他亲自重新接手回去,在那个时候我曾经想过,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要不要先送爷爷一程,毕竟他真的活不了多久了,癌症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安乐死也许对他来说更好,虽然我相信爷爷并不会随意的更换皇储,但是我并不想冒任何风险,所以我并没有选择对爷爷有任何的不利,虽然我要想做的话实在是很简单,我只是尽心尽力的帮助爷爷处理政务。”朱妙锦说到这的语气,似乎有些伤感:“他真的是个很好的长辈,我也不忍心做出那些事情来,所以我只是让人把奏折及时的送到他那去。”

“你是要累死他?”

“我只是协助爷爷处理政务,他自己可以选择退休的。”朱妙锦叹了口气:“在这方面我问心无愧,而且他也不是被我累倒的,这才过去几个月?是今天看了一份奏折之后突然晕厥的。”

“什么奏折?”

“我把奏折带来了,可能你马上就会成为帝国新的皇帝了,你也应该看一看,战争恐怕就要开始了。”朱妙锦一边把奏折递给朱少铭,一边用平淡的语气叙述道:“俄国人最近在我们边境的侦察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东北行台的参谋部判断这是俄国人进行军事行动之前的侦查活动,只不过不能够断定俄国人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目的,是准备针对性地进行防守,还是准备袭扰性的进攻,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边防部队都要做出应对,由此带来了一系列的接触和摩擦,尤其是在我们和俄国人之间的边界至今存在巨大争议的情况下,在黑龙江冰封之后,这种接触和摩擦变得更加频繁,一些接触和摩擦很容易地就发生小规模的交火,就在几天前,我们和俄国人在黑龙江冰面上发生了一次规模比较大的交火,我们和毛子都死了十几个人,爷爷晕厥,是因为死的人里有一个人。”

“谁?”

“张旻,先皇后弟弟的孙子,先皇后家中如今这一辈只有这一个孩子,很受家里宠爱,皇爷爷也很喜欢这小子,对张家皇爷爷一张照顾有加,结果这小子离家出走隐姓埋名跑去参军,这还是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他留下的烟和信,才知道他的身份。”

“离家出走参军的贾宝玉?”

“差不多,总之,皇爷爷一直把那小子也当做孙辈看待,张家一向低调而且为官清廉,爷爷悲从中来,身体本来又不好,就晕过去了。”朱妙锦看了一眼里屋中还在进行的抢救:“我想如果你登基的话,其实你大概会尽快的和俄国宣战吧?然后在战场上打出一副僵持的局面,好让日本人尽快下定决心动手。”

“你真了解我。”朱少铭没有否认。

“锦衣卫在中俄边境有一些暗探,其中有两个混的比较好的,已经成为了中俄边境众多流窜的土匪和马匪当中的两个头头,他们分别化名为座山雕和马卡洛夫,现在这些土匪和马匪不少都被俄国人那边重金收编了,他们现在也按照我的指示接受了俄国人的雇佣,俄国人那边确实是想趁着我们这边的铁路完工之前来一个先发制人,所以我想你很快就能有开战的借口了,早做准备吧。”

“这两个名字起的还真是别致。”朱少铭打了个哈哈想说点轻松的话缓解一下现在的氛围,不过他却发现自己现在有些笑不出来,屋里面正在抢救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自己这个冒牌货的爷爷,可是这几年的相处下来,在这种时候,他确实感受到了一种压抑感,即便过去他自己的脑海里也曾经偶尔会蹦出两个危险的念头,不过还是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理性,压制住自己体内的兽性,现在是感受到了悲伤吗?朱少铭不知道。

“大出血!马上止血!赶快输血,让外面那几个人快点准备,甲型血!”

红细胞血型是历史上1900年由奥地利的K.兰德施泰纳发现的。他把每个人的红细胞分别与别人的血清交叉混合后,发现有的血液之间发生凝集反应,有的则不发生。他认为凡是凝集者,红细胞上有一种抗原,血清中有一种抗体。而这边早在1886年就被安琪儿随口提出并在后来发表在了《柳叶刀》杂志上面,所以安琪儿这个前世今生都根本没有读过任何一科利学校的人,非常荣幸的在这个时空的19世纪成为了英国法国德国三个国家荣誉医学博士的称号,堪称聊斋至极。

不过,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不过只要听着屋里面抢救医生越来越焦急的声音,朱少铭就知道即便是进行输血,可能作用也不大了,肝脏手术当中最怕的就是大出血,作为内科手术中的皇帝,肝脏手术可以说是在普外手术当中难度最高的一个类别,而即便是在21世纪的肝脏手术当中,最害怕的也是相关的大出血,毕竟肝脏的血管实在是太多了,而现在的医生显然不具备100多年后一生的丰富经验和各种各样的辅助器材。

朱少铭的手悄悄的握紧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担心朱篪能不能挺过去,还是为可能即将到来的皇帝宝座而兴奋,历史上的皇储在老皇帝去世之前弥留之际,感受到的究竟是更多是高兴还是悲伤?

这个问题注定将会因为样本的缺乏而难以获得结果,不过如果考虑到5代10国以及晋南北朝这些时期的话,大概是高兴更多吧?可是。人在高兴的情况下脑子会分泌出更多的多巴胺,会感受到强烈的快感。

自己现在有这样的感觉吗?

朱少铭的脑子在这一刻有些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他向旁边看过去,果然是朱妙锦,她此刻双眸之中写满了担忧,眼睛死死的盯着里屋,说起来这个女人有的时候会因为牵扯到朱少铭的一些小问题而变得非常的敏感,甚至是冷酷绝情,她在刚才还能够面不改色的和自己描述曾经走过因为感受到自己受到威胁就要把皇帝也就是自己的爷爷给干掉的想法,安琪儿曾经就和自己说过,朱妙锦现在感觉有的时候有些病娇,还开玩笑的说,自己和他结婚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不过起码在现在,朱少铭能够从朱妙锦的脸上看到真切的关心,她曾经想要杀了朱篪是真的,现在的关心也是真的。

终于,屋子里面的动静逐渐安静了下来,整个乾清宫也变得死寂起来,终于,主刀医生穿着那一身一半都染红的白大褂从屋里面缓缓的走了出来,面对的数十道集中在他身上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他把目光投向了朱少铭,嘴唇有些颤抖的缓缓的开口:“殿下恕罪,手术失败,陛下。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