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敲响的丧钟（四）
一开始马卡洛夫的心情还算可以，毕竟被中国人的舰队发现马卡洛夫是早有心理准备，看到中国人这种犯傻的行为马卡洛夫还是有些小高兴的，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以后，马卡洛夫发现在太阳都要落山的情况下依旧跟在后面，这种轻狂绝对不正常，马卡洛夫相信中国人的海军军官可能会犯傻但是这不代表对手是一个笨蛋，或者说，没有哪个智商正常将军会把胜利寄托在对手的智商下线上面，很显然，马卡洛夫明显不是一个这样的白痴将军，甚至于他可能是这个时代最出色的将军之一。
所以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里面一定有鬼！但是就是不知道中国人到底折腾了什么鬼。
而此时的猎101号上面的一群杂鱼实际上心里也是格外忐忑，因为他们这艘船是出来试航的，别说威力巨大之93蒸汽鱼雷一枚都没有（1893年正式服役所以自然是93蒸汽鱼雷啊，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不知道什么是昭和谢谢。），就算是那四门105毫米舰炮也没有多少备弹，除了他们的航速以外他们可以说现在落地成盒哦不一丝不挂。
说他们是一群杂鱼是真的一点不过分，因为是这艘船上实际上并没有足够的水兵，不仅人员不齐，而且大部分都是船厂人员，但是任何一个大国海军骨子里都有一种逢敌必战的二愣子精神，现在依旧还是属于蒸汽钢铁的海军时代，没有随着后世电子信息化时代的到来而“贬值”，这艘猎舰上的人没有一个怂的，就这么跟了上去。
马卡洛夫的不安随着给有的降临变得逐渐平和下来，黑夜是最好的伪装，今天的天气非常的友好，是一个阴天，夜里没有一丝月光，只要军舰进行好灯火管制，这本来是一个非常适合跑路的天气。
但是猎101表示天黑了视野不好也不怕，你要知道这可是一艘小学。呸，猎舰！夜战可是设计中很重要的一环，于是这群家伙居然逼近到3公里用舰桥上的探照灯罩住了俄国人，直接向俄国人传达了一个消息：
我看到你了！
跟在队尾的鞑靼人号巡洋舰多次向马卡洛夫要求前去驱逐那艘中国人的三级巡洋舰，虽然他们的人员素质是四艘巡洋舰中最差的，不过这艘亚速海级巡洋舰这时候却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表示要让留里克号和俄罗斯号还有亚速海号先走一步。
不得不说俄罗斯的士兵无论是沙俄时期还是苏俄时期或者是后来的联邦时期，无论是海陆军都绝不缺乏勇气和大无畏的奉献精神，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精神哪怕是欧美的游戏厂商或者好莱坞大片如何抹黑（对我说的就是红警和兵临城下），依旧在欧美培养了一大群高呼乌拉的毛粉，灰色牲口虽然是俄国士兵大量和廉价的象征，但是也代表了吃苦耐劳和不畏牺牲等一系列的士兵最出色的品质，可能他们的作战素质不是那么高，但是他们绝不怕死，绝不吝啬在关键的时候自我牺牲！
但是马卡洛夫拒绝了鞑靼人号的建议，从理智上来说马卡洛夫知道鞑靼人号的建议是合理的，毕竟中国人只有一艘船，但是马卡洛夫作为一个军人的骄傲让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么做，如果中国人真的准备武力拦截自己的话，同意鞑靼人号的建议就等于在中国人一炮未发的情况下就这么放弃友军，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而且马卡洛夫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同中国人激化矛盾，在这个时候装孙子并不是丢人的表现，一方面是因为现在太平洋舰队的实力明显不如，这时候爆发冲突肯定吃亏的是俄国人，毕竟特拉法尔加之所以名垂青史就是因为这玩意几百年才出一回，而哪怕是马卡洛夫没有能够打出第二个特拉法尔加的信心，因为假如你是一个海军指挥官，你想取得一场堪比特拉法尔加式的胜利需要两点：一，你的个人指挥水平出众，二你手下的士兵足够出色，三，你的对手拥有一个足够愚蠢的指挥官。
另一方面就是马卡洛夫也没有把握能够打掉这艘船，因为它实在是太快了，如果这是一艘航速不到15节的慢船，估计马卡洛夫不介意把它给做掉。
当然更重要的是留里克号装甲巡洋舰和俄罗斯号装甲巡洋舰给予他强大的自信，这两艘万吨级的大型装甲巡洋舰不仅包括4门8英寸舰炮和16门6英寸舰炮在内都是新式的管退式速射炮，而且拥有着254毫米到203毫米的侧弦装甲，最厚的部位甚至可以扛一扛英国人的9.2寸舰炮（有这种说法，但是估计是指非实心AP），马卡洛夫相信哪怕中国人来拦截他，也可以硬杀出一条路冲进符拉迪沃斯托克。
那艘“三级巡洋舰”就这么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隔一段时间就用探照灯照一照他们，简直就像牧羊犬在数它看着的绵羊一般！
整个晚上这支诡异的编队就这样向着北面进发，俄国舰队拼了命了也就维持着16节的航速，到了晚上11点，马卡洛夫下令速度降低到12节，让水兵好好休息一下，因为他明白速度是甩不掉屁股后面的那个该死的小尾巴了的，而明天白天他有一种预感，中国人肯定会跟上来，这种预感说不明白但是格外强烈，这个时候的军舰维持高航速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燃煤动力的军舰需要大量的人力来维持高速下的燃煤需求——说白了就是铲煤，所以历史上贝蒂连续高航速下狮号战列巡洋舰累倒了一船的锅炉兵，这个时代你的军舰想要跑得快，并且长时间跑的足够快，除了需要出色的动力系统，还需要一群足够强壮的水兵，也就是说某种程度上，这个时代的船能否长时间的维持高航速的航行，一方面要看你的动力系统是不是牛逼，第二方面就要看你水兵的的体力是否牛逼。
不过这样一来本来就跑的不算很快的俄国舰队的速度更慢了，到了太阳再次从海平面升起，他们也不过跑了不到400公里——也就从海南岛南端跑到了北端。
猎101还是就这么跟在俄国人的身后。
下午1点多的时候，突然，瞭望哨惊喜的高呼：“上帝！那艘烦人的三等巡洋舰终于走了！它肯定是没有燃料返航了！”
马卡洛夫放下了手里的咖啡，这昨夜他一夜未眠，不过现在看着那艘“陪同”了他们一路的三等巡洋舰的离开并没有让他的那种不安有任何的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这种预感很快应验了。
“发现敌舰！西北方向！发现烟柱！是中国人的巡洋舰！是中国人的巡洋舰！”
马卡洛夫听到这之前心中的不安反而消失了，这是巧合吗？正好在这里撞上中国人的一支巡洋舰分队？不过他实在是想象不到中国人到底是通过怎样的手段在海上找到他的，只能归结为这可能是中国人神明保佑的结果，不管中国人到底用了什么把戏，现在中国人终于是找到他们了，现在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同中国人打一场了！
……
“首辅阁下。大明帝国这种行为是在破坏亚洲的和平！如果因此亚洲发生战争。”
“那么大英帝国要站在俄国人那一边？”王杨斌抬起手制止了想要继续说一些什么的欧格讷：“比起这个，我正好有一些东西准备在合适的时候递交给阁下，我相信白厅和唐宁街一定会非常惊喜的，希望阁下看完之后再做出决定。”
随着王杨斌话音落下，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牛皮纸袋，在向王杨斌和欧格讷分别行礼后，坐在了王杨斌旁边。
欧格讷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女人，又看了看王杨斌，没有说话，他在等王杨斌的解释。
“介绍一下，欧格讷爵士，这位，是日本兰学大师、庆应义塾山长福泽谕吉的高徒，同时也是日本甲贺流的上任流主上衫绘衣小姐。”
“原来是福泽谕吉先生的学生。”欧格讷还是听过福泽谕吉的大名的，这个家伙堪称日本明治时期的教育之父，从1868年开始就致力于在日本国内推行西式教育，哪怕是在西方也是非常有声望的学者。
但是福泽谕吉是个绝对的大陆分子，他主张的日本大陆政策可以说这家伙骨子里是个反华分子，在后世他甚至被称为“日本近代最重要的启蒙思想家”的私塾先生与民间报人福泽谕吉，可以称得上是日本第一位军国主义理论家。他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写了四十多篇鼓吹侵华的文章，把日本“文明开化”的近代化进程与侵略中国密切联系起来，公开鼓吹弱肉强食的强盗哲学。历史上他提出的侵占朝鲜、吞并台湾、再占领东北三省并最终将日本国旗插在北京城头的一系列侵略构想被其后辈全都付诸了行动。
欧格讷可是知道福泽谕吉这几年没少写一些鼓吹日本实行大陆政策的文章——这都要感谢锦衣卫专门收集日本这方面的文章然后在中国国内各种报刊杂志上发表，在这种“无私”的帮助下，作为英国驻华大使，欧格讷不知道也很难。
这样一个人的学生在红楼里同大明帝国的首辅一同面见自己？
“上衫小姐，可以把东西交给欧格讷爵士了。”王杨斌老神在在的捧着茶开始继续品茗，上衫绘衣则默不作声的把手里的牛皮纸交给了欧格讷。
欧格讷再次抬起眼皮看了看王杨斌，但是老头子现在似乎只对自己手里的那杯茶感兴趣，也不知道这杯茶有什么可以瞧得。欧格讷微微的摇了摇头，撕开了牛皮纸袋的封纸，然后取出了十几张纸出来——上面写着日俄两国文字的密约，同时还有几张比较模糊的照片，上面似乎是一些人在密谈什么事情，照片中只能看到几个欧洲和亚洲的身影，不过有个正在喝茶的人脸部相对来说格外清晰，欧格讷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人。
他很难不认识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是现在的日本首相！日本政坛真正的大佬之一的大山岩！
欧格讷虽然不懂日语但是还是略懂一些俄语的，只看了几眼他的额头就渗出了汗珠，而且底下的两张纸上是两份有标记的地图，一个是北海道一个是在仙台，标记上这两个地方是两个俄国人援助日本的军火库！里面存放着俄国人出口给日本人的大炮，而当欧格讷看到了一张俄国同日本之间的资金流量以后，他无力的靠在沙发上，过了一会，他又重新坐了起来，再次看完一遍手里的东西以后，他抬起头看着王杨斌：“贵国是怎么搞到这些东西的？”
“这就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秘密了。”王杨斌吸溜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老神在在的看着欧格讷。在如今的朝堂上，北伐可以说是大势所趋，而坚持要在此时分兵的太孙被许多朝臣认为这是“赵括的纸上谈兵”，虽然日本的国力远不能和大明相比，但那毕竟是一个岛国，跨海远征日本，对于历史上巅峰时期的元朝来说，最后都因为恶劣的天气煞羽而归，即便是在现在也没有人敢保证这样的跨海远征能够顺利，而且是个人都知道分兵作战、两线开战那是自古以来的名将，都会尽力避免的局面，所以实际上除了李鸿章之外，重臣之中没有几个支持朱少铭的，而李鸿章实际上支持态度也并不非常坚决，不少人认为如果不是李鸿章同样入股了太孙殿下旗下的不少产业，这个老狐狸是断然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站在太孙殿下那一边而不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的。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除了李鸿章之外，还会有一位朝堂上的重臣选择站在太孙一边，王杨斌一开始自然也是不赞同朱少铭的想法的，不过作为帝国首辅，在朱少铭几次拜访诚恳的向他进行了解释和阐述了日本列岛对于大明乃至整个北约在地缘政治上和国防上的重要性之后，尤其是在朱少铭拿出了日本人和俄国人交易的内幕材料之后，王杨斌最终决定支持太孙殿下。
毕竟，对于日本的顾虑当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英国人的支持，如果英国人自己选择放弃日本的话，那么太孙殿下的战略也不是不能够考虑。
欧格讷看着王杨斌的老脸，似乎想看出花来：“我想知道。贵国政府把这个交给我们，到底有什么样的打算？”
“不瞒阁下，实际上我们内阁当中暂时还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只不过我们太孙殿下对于日本的未来有一些建议，他认为日本必须置于大明一定程度的控制之下才能够确保整个东亚地区长期而持久的和平。”
“这是不可能的！”欧格讷猛的站了起来，可能因为站的太急扯到伤口，可以明显的看到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不过英国的绅士还是保持了表面上良好的风度——他没有捂着肚子蹲下去，“日本的问题大英帝国自然会给贵国一个满意的交代，但是日本的主权必须确保！”
“如果贵国带头把在日本的租界还给日本再来谈日本的主权也不迟。”
“据我所知贵国现在正在准备同俄国人的战争，两线作战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贵国的太孙现在也只是摄政！我不相信他一个人能够左右贵国的政策！我不相信贵国的议会会通过这样荒谬的。”
“咚——咚——咚——”欧格讷的话在越来越激昂的时候被沉重的钟声打断了，王杨斌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现在是下午3点14分，绝不是该鸣钟的时候，而且这个钟声。是五凤楼的钟声！
沉闷的钟声一遍遍的敲响在众人的耳边，现在并不是整点，所以这个钟声并不是报时的声音，而且现在也没有集会或者是什么庆祝活动，所以这也不可能是出于这些原因而敲钟，王杨斌在默默的数着钟声，当终身超过32响的时候，他开始猜测是不是陛下突然宣布要开战了，然而让他感到有些惶恐的是终身超过48响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连绵不绝的响了下去。
……79、80、81。
钟声戛然而止。
王杨斌手里的茶杯从手里滑落，漂亮的青花瓷在脚下的木地板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