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闹钟响了很久,季昭迟迟没醒。

闻寒走进他卧室,关掉闹钟,捏了捏他鼻子。

他的手才洗过,额外凉,季昭激灵一下,迷茫睁开眼。

“哥哥……”看清是闻寒,他低低叫了声,脸莫名其妙红起来。

注意到他脸色不正常,闻寒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发烧吗?”

“没有!”季昭红着脸把闻寒的手扒拉下来。

没有发烧,他只是做了个……不大规矩的梦。

梦到哥哥穿着湿透的白衬衣,戴着金丝眼镜,向他邀请似的伸出手来,他还没来得及听见“哥哥”说的什么,就被叫醒了——还有点儿遗憾……

他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才六点……”

“不是你说要早起锻炼吗?”这才三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季昭反应过来——是他听说好的作息和适度运动有助于改善情绪,才主动拉哥哥起来锻炼的。

哥哥好不容易答应的,他可要保住战果——他清醒了,迅速从**爬起来:“哥哥你等等我!”

手忙脚乱洗漱完,换好衣服,被闻寒灌下小半杯温水,他跟着闻寒下了楼,到了酒店一楼的小花园。

简单热身之后,闻寒慢跑起来,很快又被季昭制止:“哥哥,散步就可以了,不要跑,你还——”说到一半,想到是在外面,按照哥哥跟他的约法三章,那几个字他是不能说的,于是他及时住了口,“总之哥哥不要剧烈运动。”

闻寒一阵牙痒,变跑为走,边快走边思索:现在是冬天还好,等来年开春,衣服薄了,他肚子没变化,“孩子”又一直生不下来,该怎么跟他交代?

告诉他他怀的是哪吒,还是男人怀孕周期和女人不一样?

骗一时不难,反正小笨蛋除了真话什么都信,难的是,他要是一辈子无法恢复记忆,他总不能哄骗他一辈子……

想着事情,闻寒走得就有些快,不知不觉超了季昭两圈,也没有搭理过他。季昭两次欲言又止,第三次被闻寒超过时,终于委屈起来:“走那么快做什么……”

闻寒看他一眼:“我又不是小乌龟。”

季昭一噎,气呼呼开口:“小乌龟又怎么样,虽然慢,但是会一直陪着你,不比狗男人——”

他说到一半,讪讪住口,笨蛋,提狗男人刺激哥哥干什么……

好在闻寒似乎并未被刺激,还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说得对,小乌龟。”

“我不是小乌龟!”季昭避开他的手,表情很是不高兴,心里却控制不住,笑开了花:哥哥认可了!认可他比狗男人强!

“虽然我走得慢,但是我愿意,愿意陪哥哥去任何地方……”趁热打铁,他垂着头,害羞地“表白”。

表白完半天不见哥哥回应,他紧张地抬起头来——哥哥人呢?

哦,原来已经超过他二十米了……

呜呜……

他可怜兮兮看了眼自己不中用的腿,努力捣腾,终于加快了……一丁点速度,和闻寒的距离也越拉越近——他又超了他第四圈……

季昭看到路边有块大石头,直接坐下来不走了:

可恶,哥哥他没有心!

闻寒一上午心情都很好,拍戏时险些进不去状态。

季昭却一上午都严肃得很,吃完午饭,闻寒难得休息会儿,想跟他聊会儿天,他很是高冷,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专注敲着代码:“对不起,我要工作。”

“别写时间太长,手腕还没好。”闻寒好脾气地叮嘱了一句,果然静下来。

季昭默默咬了咬唇:就不能多哄他两句吗?多哄两句他就会跟他聊天的啊……

他悄悄抬眼看向闻寒,想告诉他聊五分钟也不是不可以,可惜——闻寒已经闭上了眼睛,小憩起来了。

季昭只得作罢,真正专心写起他的代码。

写了不知多久,心有所感,他抬起头来:哥哥不知何时醒了,靠在座椅上,一声不出,正静静看着他。

“哥哥?”季昭怔了怔:哥哥眼神好温柔。

“嗯。写累没有,工作狂?”闻寒收敛了眼底情绪,“可以耽误你一会儿时间了吗?”

自然可以——季昭心里是点了头的,面上却不知怎么,矜持起来了:“什,什么事?”

闻寒笑笑,拉过他右手,轻轻帮他揉捏着手腕。

原来是这件事……这怎么好意思,被人看到,又要说他熊孩子了——季昭一边害羞,一边又不由自主,把左手也伸出来:“这只也酸,哥哥。”

闻寒是想给他捏的,可——闹钟响了,他该去上戏了。

“酸就别写了,乖。”他揉揉季昭的脑袋,“起来活动活动。”

一个“乖”字,听得季昭甜滋滋的,再不提要工作,高高兴兴跟着闻寒下了房车。

已经入冬,天气有些冷,这几天拍的都是内场戏。

可即便是内场,温度也不如房车内高,见季昭穿得不厚,怕他待久了着凉,换好衣服正式开拍前,闻寒叫季昭还回车上去等。

季昭点了点头,却没立刻就走。

闻寒开始还留意着他,渐渐入了戏,就没再关注场外,过完一条,再张望时,他已经不在了。

倒是听话。

没看到人,闻寒有丝失望,又笑笑,很快投入下一场戏。

第二场戏过得不太顺利,五点钟才结束,倒难得赶上一个正常吃饭的点儿。

可以和昭昭一起吃饭了——闻寒脚步匆匆赶回房车,连旁人打招呼都没注意到。

可季昭却不在车上。

张哥刚领了盒饭回来,被他问懵了圈:“他下午不是一直跟着您吗?”

闻寒心跳一阵不稳,指尖掐了下掌心,冷静下来,拨出他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漫长的二十秒,闻寒胸腔窒闷,难受地伸手捂上心口时,季昭终于接听了电话:“哥哥?”

闻寒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稳住声音:“你在哪儿?”

季昭被带去试妆了。

闻寒找过来时,他穿了身仙气飘飘的白袍,戴了及腰长的假发,临风玉树,云容月貌,好一个神仙中人。

可闻寒看了这神仙,只有一句话:“回去吃饭!”

神仙立即乖乖“哦”了一声,放下手中拿来把玩的道具剑。

唐玫和化妆师对视一眼,还是唐玫出面:“寒哥,能不能再让我们拍两张照?”

导演交代了,给孩子试好妆要多角度拍几张,让他看看感觉。

“抱歉。”闻寒客气答复唐玫,“我跟方导说过了,季昭不拍戏。”

……前天中午季昭没戴口罩来片场找他,不知怎么被方导看见了,当天就询问过他,要不要让季昭试试他学生要拍的仙侠戏。

闻寒当时就拒绝了,没想到方导还没死心。

“为什么?”唐玫还没答话,季昭先出声了——他正兴奋呢,没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拍戏,那是不是……身份上能更靠近、更匹配哥哥一些?

可闻寒的话给他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你拍不了。”

拍戏一站不知站多久,仙侠戏更少不了要吊威亚,他身体怎么受得住。

闻寒是实话实说,可看到他满脸受伤,很快意识到他误会了。

当着外人,他没说什么,等化妆师帮季昭卸了假发,才拉着他进了更衣室,一边帮他脱下繁琐的戏服,一边低声哄他:“我刚才的意思是,你的腿撑不住,所以拍不了。”

手也做不来大部分动作——但他没必要说出来,让小笨蛋面子伤上加伤。

这一解释,季昭脸色和缓了些,但还是失落:看来他是没机会和哥哥成为同行了……

“好了,乖。”闻寒揉揉他的脸,让他精神起来,“你想演戏可以在家演,我陪你就是。”

“我没想演……”他可能是脑子想上位想糊涂了,被玫姐一问要不要试试,没多想就跟着来了。其实他对演戏没什么兴趣,所以——也不需要哥哥陪他过家家。

但哥哥愿意陪他过家家,他还是开心的,忘记了刚才的失落,扬起嘴角,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他这一笑,闻寒心里安定了,脸上反而不那么和煦了——“不是说过不能脱离我或者张哥视线吗?”

季昭笑容僵了僵,正要道歉,闻寒手机响起来。

他接通了电话,才听了两句,面色骤然沉下去。

“怎么了,哥哥?”

“要跟剧组请个假。”闻寒收起手机,“我祖父,去世了。”

……

“闻爷爷的病,上次不是说不严重吗?”回扬州的路上,季昭担心地看向闻寒。

“唉,心脏上的问题就这样,说不好。”张哥驾着车,感慨一句,“闻老师节哀。”

“谢谢。”闻寒冷静应了一句。

“哥哥。”季昭小心抓住他的手,“你不要难过——不是,你可以难过,你别一个人难过,我在的。”

“我没事。”闻寒反握住他的手。

他真的谈不上有多难过。

只是感觉有些不真实。

没有再见一面,他就那样走了。

“怎么没事,爷爷对哥哥很重要吧?”哥哥同父亲关系不好,又没见别的亲人,闻爷爷这一走,哥哥岂不是……孤家寡人了?

没有多重要。闻寒恍惚出神。

对祖父,他仰仗过,失望过,被打压管教过,也冷漠叛逆过。

随着长大,渐渐看清,老爷子是他唯一的祖父,他却不是老爷子唯一的子孙。何况子孙之外,琴棋书画,才是老爷子的主要精力所在。

少时的不平已经淡了,对老爷子后来的收留他亦心存感恩,但他愿意出钱出力奉养他,却怎么也同他亲近不起来。

也许是骨子里流着一样凉薄的血。

他往座椅深处靠了靠,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今天起,那丝血脉牵系,便算断了。

他似乎,成了无根之人……

见闻寒不想多说,季昭虽担忧,却没缠着他说话,只是帮他把座椅放倒了些,又翻出毯子给他盖上:“哥哥,你休息会儿。”

冬季的夜总是来得早,天很快就黑下来了,车内车外,俱是沉甸甸的寂静。季昭抱着保温杯,惦记着等会儿叫醒哥哥喝点热水,却不知怎么,惦记着惦记着,人就睡着了。

醒来时闻寒正在打电话,嘴巴一张一合,他却听不见声音。

他从闻寒腿上爬起来,伸手摸向自己的耳蜗,却被闻寒先他一步把耳蜗摘走。

“不如直接让杨女士接电话。”他一边拿眼神安抚着季昭,一边对电话那头的父亲冷声说道。

“我开了免提,你直说就是!”闻父怒不可遏,混账东西,非污蔑他买了记者来蹲守!

“杨女士,我出一百万,给祖父买个清净。”

电话那头一阵嘈杂,杨秋心有些尖利的声音传来:“阿寒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一百万,哥你打发叫花子?!老头儿收藏的一幅画都不止这个价!”一道年轻,粗哑,嚣张且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盖过杨秋心,“没有两千万,你今天休想见到老头子!个糟老头儿,一样是孙子,凭什么把宝贝全写给你!”

“这也是你的意思吗,杨女士?”闻寒握住季昭索要耳蜗的手,声音平静,“或者这一百万车马费给记者,想必他们愿意把时间节省下来,去挖掘一下杨女士的过去。”

“另外,电话我不巧录了音,如果你想送小儿子去跟大儿子作伴,一个勒索罪大概也够了。”

电话那头又一阵嘈杂,闻寒直接掐断了,看一眼不解看着他的季昭,揉揉他的脑袋,把耳蜗给他戴上。

“发生什么事了,哥哥?”

“没什么。”闻寒透过车窗,看了眼陆续离开殡仪馆的几辆车,眼神冷了冷,“昭昭陪我进去给祖父鞠个躬。”

……

闻家老爷子早早给自己买好了墓地,依山傍水,风水极佳。停灵两天后,他老人家出殡安葬,从此不归阳间。

三天工夫,闻寒瘦了一圈。

季昭心疼得不得了,回酒店后,点了粥和小菜,等闻寒洗完澡出来,强拉他过来吃。

闻寒吃了半碗粥就放下了:“我先睡一会儿。”

“哥哥累可以躺着,我喂你吃。”季昭放下勺子,眼巴巴看着他。

闻寒看了看他水洗般的眼睛,揉揉他的头发,重新拿起勺子。

喝完粥,又被季昭塞了一粒感冒药,吃过后,他才被允许上床。

明明很困倦,在**躺好后,心绪又杂乱纷腾。

闻寒闭上眼,又重新睁开,看向季昭:

“昭昭,过来。”

季昭忙走过来:“哥哥不舒服?要喝水吗?”他听出闻寒嗓子哑得厉害。

闻寒摇摇头,往里躺了躺,拍了拍床单,“上来,抱抱。”

上,上来?季昭愣了愣,迟疑一刻,脸有些红,但还是乖乖在闻寒床边坐下,俯下身来,虚虚抱了抱他。

闻寒不满:“躺下抱。”

还,还要躺下?季昭理解哥哥此刻病情发作,可——从前也就罢了,现在他对哥哥心思不纯洁,怎么能,能这样占哥哥便宜……“我,我——”

“昭昭……”闻寒手指搭上他手腕,稍用力、又并未太用力地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眼圈微微发红。

季昭立刻躺下。

哥哥发作得好严重……

不过,他躺是躺下了,却躺得像截木头,一动不动戳在**。

闻寒也不嫌弃,翻过身来,手臂搭上他肩膀,将木头桩子搂在怀里,踏踏实实吸了一口。

“乖,谢谢昭昭。”

“不用谢。”季昭忍着羞涩,笨拙地安慰闻寒,“哥哥,都会好起来的,你,你还有我……”

“嗯。”闻寒把他往怀里搂了搂。

“还,还有崽崽。”季昭继续安慰。

闻寒一阵牙痒:傻瓜,有你一个就够了……

……

因为感冒发烧,葬礼结束,闻寒又跟导演多请了两天假。

为补回进度,休假回剧组后,他主动要求,将戏排得特别满,每天到夜里十点左右才收工。

“哥哥这样身体吃不消的。”季昭十分忧虑。

“吸吸昭昭,就可以回血了。”一进房,合上门,闻寒立刻转身抱了抱季昭,鼻梁贴在他肩上,似真似假开着玩笑。

季昭背贴在门上,心砰砰乱跳:“哥哥不要乱,乱说。”

闻寒视线上移,看着他脸颊由白转红,忍耐住亲一亲的欲望,强行转开视线,松开他:“去洗澡。”

“哥哥先。”哥哥太累了,季昭想让他洗完赶紧休息。

这种小事,闻寒通常都顺着他,先洗了澡,躺到**,却并未关灯入睡,一直等到他也洗完出来,才开口:“昭昭过来睡。”

还,还要过去睡?

季昭红着脸,迟疑着不肯迈脚——好多天了,自从闻爷爷去世后,哥哥就像个婴儿一样,不会自己睡觉了。

“哥哥你这次发作怎么……这么久?”

“我让你为难了?”闻寒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半真半假叹了口气,摸出手机,“算了,我还是找——”

“你就找我!”季昭猛地抬起头来,“不要去找他!”

“找谁?”闻寒挑眉。

“狗——你前男友。”

“谁说我要去找他?”他只是想找医生开点安眠药罢了。

“那你还想去找谁?!”季昭更急了——哥哥该不会病急乱投医吧!

他刚想起来,书里哥哥追求者众多——虽然现实中除了苏白,其他人他连影子也没见过,可他已经脑补出了一条长龙——都排队等着“安慰”哥哥呢。

“不行!”他急得喊出声来,“他们都对哥哥居心不良!”

他们?闻寒气得咬牙——他又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哥哥你就用我吧。”季昭声音又小下来,“我对哥哥保证没有坏心思。”

……顶多,顶多做梦时越来越不纯洁……他,他会尽量控制的……

带着羞愧,季昭心一横,熟练地在闻寒**躺下来,熟练地闭上眼睛,熟练地等待着,等待哥哥的抱抱。

可是闻寒没有像前几晚一样抱他,而是侧过身来,目光一寸寸滑过他的脸,温柔地看着他,看够了,才笑问:“闭着眼睛干嘛?”

“不,不干嘛。”季昭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但眼皮仍紧紧闭着——为防自己梦里胡来,他决定少看哥哥。

闻寒勾勾唇,掐掐他的脸:“看都不看我,让我怎么「用」?”

季昭睁开眼睛,看了闻寒一眼,又委屈地闭上:“看了。”

反正哥哥只要他这张脸长得像狗男人不就够了,还在意他看不看他做什么……他闭上眼睛,越想越委屈,还夹杂着说不上来的难过。

听出他语气不对,闻寒又轻轻捏了捏他两边脸颊:“生什么闷气?”

“没有。别掐……”季昭捂住脸抗议,“都要掐丑了。”

“怎么掐丑?”闻寒失笑。

“肿了,就丑了。”季昭气闷开口。

“胡说八道。”他哪里舍得用那么大力气掐他。

“没有胡说。”季昭委屈巴巴,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小声嘟囔,“本来就好多疤,都比不过他了……”

“比什么,笨蛋……”闻寒忍不住又掐了他一把,这次真用了些力,“没有可比性。我只喜欢独属于我的东西,要和别人分享的,我不要。”

他认真向他解释。

季昭睁开眼睛,有些茫然,不明白闻寒在说什么。

“我小时候,有一辆很喜欢的小汽车,喜欢到和你一样,要抱着睡觉的程度。”闻寒手指抚摸着季昭头发,为了解释清楚,不惜提及自己的过去。

季昭听得脸直红:哥哥的意思,是他和他一样……喜欢的东西要抱着睡觉,还是喜欢,喜欢抱着他睡觉?

“我母亲去世尚未足月,那女人就带了儿女进门,我的东西忽然都被要求拿出来「分享」,房间,书,钢琴,日用品,甚至兴趣班……玩具自然也不例外。”

没看出他走神,闻寒仍平静说着,语气从容,像在讲别人的事。

那时候,一经“分享”,东西的主人就不再是他了。

他少年时只讲孤高不懂手腕,最窘迫的时候,夏天没有风扇没有蚊帐,一个人在原卧室隔出的蒸笼里苦熬。

但小汽车不一样,是母亲送他的玩具,所以——“小汽车一直被我妥善藏在床头,可惜……还是被他们翻出来玩了。”

“好可恶!”季昭回过神来就听到这一句,立即义愤填膺插嘴,“他们是不是给哥哥玩儿坏了?”

“嗯,坏了。”闻寒淡淡道,曾经极为愤怒的事,如今已不再牵动情绪。

啊啊啊好生气!季昭恨不能回到过去,一拳一个,把那两个坏东西放倒。

看他下意识捏紧拳头,闻寒笑了笑,捏捏他耳垂:“所以,你懂了吗?”

季昭愣了愣:懂什么?

闻寒叹口气:圈子绕的太大了吗?

“从那时候起,我就不喜欢一样东西不能完全属于自己。”闻寒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想要的不多,但必须完全属于我,如果不能,我宁愿不要。”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不,他看向季昭:这么多年,唯有一次例外。

唯有一次,他贪恋他那双赤诚的眼睛,想永远占据他的视线,误会他心里另有所属的情况下,依旧决意争取。

“哥哥你说什么?”季昭越听越懵,脑子越发转不过来,迷迷糊糊问。

“我说,我心里没有「狗男人」。”闻寒无奈笑笑,他这么认真铺垫、解释,敢情全是对牛弹琴……

“我不会给人做什么「替身」,三心二意的人,我决不会要。”一辆小汽车他尚且不肯分享,何况是寄托了情感的人。

“哥哥这么想就对了!”这回季昭终于听懂了,且欣喜非常:哥哥今天好清醒!他这么好,怎能被当做替代品!

所以,他终于信了?闻寒不大确定地想。

“哥哥,你可以再说一遍吗?”季昭抬起眼睛来看他。

“什么再说一遍?”

自然是刚才那句话——他要录下来,哥哥下次再想狗男人了,他就放给他听。

听明白他的意思,闻寒一阵无力:“我不会想「他」!”

“嗯嗯,哥哥,我相信你。”季昭一脸“真诚”鼓励。

闻寒闭了闭眼,血压隐隐有上升趋势。

唉,就知道哥哥是嘴硬……看闻寒闭上眼一副“伤心”模样,季昭忍着失落安慰他:

“哥哥,一下子忘不掉也没关系的,时间会治愈——”

“住嘴!”闻寒直接上手捏住他嘴唇,“我忘掉了,忘得干干净净!”

“好,好的哥哥。”季昭嘴巴被捏住,说话含糊不清,但还在努力敷衍他,“我知道了!”

你知道才怪!

闻寒吸了口气,松开他,让他下床:“换熊仔来。”

换,换熊仔?熊仔换谁?

季昭被赶下床,缓缓地、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他不但是替身,还只是半个替身?另外半个,是他家熊仔?!

他还是轮岗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