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具体怎么回事和老师说,我给你做主。”
李温水目光下意识一瞥,突然瞧到手里握着的干瘦手臂上布满青紫的伤痕,有些是新伤有些是已经结痂的旧伤,新伤盖旧伤,没一块儿完好的皮肤。
陈燃不好意思地把手臂藏在后背,李温水不依不饶掀开他的衣服,胸前、腹部的淤青更是触目惊心。
陈燃的伤远比上次在学校看到的重上许多。
“也是你爸打的?”李温水音量不禁提高,气得瞪圆了杏眼,怒火仿佛要从眼睛里钻出来。
这时从另外一间房传出东西落地的声音,李温水大步走过去:“你爸在里面?”
“李老师、不、不是……”陈燃拉住李温水衣角,奈何他的力量完全不能与李温水相比,他没拦住李温水。
李温水猛地推开门,看着眼前的画面硬生生把快到嘴边的指责咽了回去。
一张破烂的小木**,一个光溜溜的小男孩捧着一个空牛奶盒啃来啃去。他看到李温水水后,咯咯笑了两声,吱吱呀呀的来回招手。
陈燃小跑过去用被子裹住男孩,解释道:“李老师这是我弟弟,三岁了。”
**散落了一些零食面包,都是学校里发过的,见李温水盯着看,陈燃小声道:“对不起,学校发我的零食我多拿了一些,我、我想带给我弟弟吃。”
他低下头:“我弟弟没有东西吃。”
李温水问:“那你奶奶呢?”
“我奶奶去世了。”陈燃红了眼睛。
李温水如鲠在喉,他对陈燃的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陈燃没有母亲,父亲在外打工,家里只有他和奶奶。要是今天不来,他都不知道陈燃还有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弟弟。
“之前弟弟都是我奶奶照顾,现在奶奶去世了,弟弟没人照顾,我爸让我在家照顾他。”陈燃只有十岁,说话的语气,照顾弟弟的动作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照顾弟弟没关系的,但是,我好想上学啊,”陈燃揉了揉眼睛,“我保证我往后会好好学习的。”
至此,陈燃的沉默别扭的性格,在学校的种种行为都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是他的家庭造成了这样的他。
李温水一阵心酸,他看陈燃就像在看小时候的自己。
为什么麻绳专挑细处断呢?
梁瑾安抚地握一下李温水的手,从对方手掌传开暖意让李温水波动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李温水深吸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难过:“你爸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昨天他下山说去办事,就再也没有回来。”
窗外夜色深沉,天空如泼了墨一般不见一丝光亮。
李温水想总不能把两个孩子扔在这里,他给校长打了个电话,合计半天决定把孩子先带回学校照顾。
陈燃第一次见到直升机,他站在直升机面前满脸震惊与好奇,这就是书上说的飞机吗?
沉稳的男孩兴奋地原地蹦了一下,他想自己坐上了飞机是不是就与当宇航员的梦想更进一步了呢?
……
回到学校,陈燃被安排进了学生素色,唯一到了难的就是他的弟弟陈启。陈启只有三岁,需要人照顾,按理说正常三岁的孩子说话也该流利了,但陈启不是,目前为止只会一些简单的词汇。
到底谁来照顾呢?
学校里年轻老师多,哪个都没有照顾三岁小孩的经验。
校长年纪太大,想要照顾但经不住小孩折腾,孟舟想了一个办法,抓阄,谁抓到谁照顾。
李温水一想,算了,都快晚上十点了,还抓阄折腾什么。孩子是他带回来的,他也该负责到底。
李温水自告奋勇带娃,有人欢喜有人愁。
对梁大少爷来说,这是他和李温水和好的第一夜,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但万万没想到会带孩子。
教室宿舍里,李温水坐在床边抱着陈启喂他喝牛奶。陈启很乖,是个爱笑的小男生,捧着牛奶盒咕咚咕咚喝,喝完了就挥动着小手咯咯笑。
梁瑾洗完澡进来,他头发还湿着,水珠顺着发梢缓缓滑落。他旁若无人坐在李温水身边,身上散发着清爽干净的气息。
他视线落在李温水身上,李温水眉眼低垂,睫毛时而颤动两下,喂陈启牛奶时浑身散发出温和的气质。雪白的天鹅颈从领口里露出半截,肌肤上还印着他昨晚留下的暧昧痕迹。
梁瑾指腹探上去摩挲,刚洗过澡的他指尖微凉,说不出来的触感夹杂微痒席卷过李温水的肌肤,带出阵阵颤栗。
李温水一缩脖子,推了他一下:“干什么,你困了就去睡觉呗。”
“一起睡?”梁瑾手臂勾住李温水的腰。
他拒绝梁瑾:“床就这么大,挤不下两个人。”
李温水说完发现陈启牛奶喝了一身,他赶紧抽出纸巾给他擦衣服,余光感受到梁瑾的视线,他刚想问梁瑾怎么还不去上铺,突然被捏过下巴堵住了唇瓣。
呼吸缠绕间李温水的脸火辣辣的,干什么呀,小朋友还在这呢!
梁瑾轻咬一下李温水的唇,心满意足的笑看他,他的手抚摸李温水泛红的眼尾,又凑过去碰了碰李温水的唇。
“晚安。”梁瑾说。
李温水睫毛颤了又颤,好似害羞似的,小声“嗯”了一下。
梁瑾回到上铺。
李温水为陈启擦衣服时,心还是砰砰直跳。梁瑾这个人缠绵时极尽缠绵,抽身时干脆利落若即若离,虽然知道这人就这样,但梁瑾没再坚持一下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一点失落。
【审核员,这一段什么也没写,好好看看。】
李温水哄睡陈启,关上了灯。
夜晚静悄悄的,李温水昏昏欲睡时突然感到身上的被子被人掀开,过了一会儿被对方整个身体搂进了怀里,梁瑾的气息裹住了他。
一张不打的小**挤了三个人,李温水怕压到陈启,只好更往梁瑾身上贴,他刚才心里那点小失落一扫而空,小声问梁瑾:“你什么呀!”
“你说呢?”梁瑾反问。
他的手探入李温水睡衣中,手掌沿着他的腰线向上滑去,把李温水摸得肌肤升温。
“别、”李温水按住他的手,“小朋友在呢。”
“嗯,”梁瑾亲吻李温水的唇瓣,“知道。”
唇瓣碾压在一起发出细微的水声,梁瑾吻技极好,亲地李温水大脑一片空白。
鼻腔的空气越来越少,李温水不气地搂住了梁瑾的脖颈。
一吻结束,李温水失神的喘息,梁瑾的指尖在他胸口轻按:“你知道你的痣都在哪里吗?”
“啊。”李温水有点懵。
“这里,一个,”梁瑾的手滑慢慢下滑,“第二个。”
“这,第三个。”
吻落在李温水湿润的唇瓣,他语调懒懒的:“四个。”
“至于第五个……”
黑夜里李温水看不到梁大少爷眼里的狡黠。
李温水面颊滚烫像着火似的,轻声骂了句什么,他眼泪汪汪,这种话在梁瑾听来没有任何震慑力,反倒像撒娇。
梁瑾下巴抵在李温水肩头,手臂环住了李温水纤细的腰肢,将人抱牢。
他说:“太瘦了,什么时候和我回京市,现在这种环境我怎么把你养胖呢?”
梁瑾心疼老婆,这种地方条件太苦了。他想要李温水享福,想要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往后余生轻松、快乐、惬意。
话题突然回归正经,李温水还有一点不习惯。他以为梁瑾这次会做到最后呢。毕竟梁瑾喜欢刺激,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梁瑾,我想,”李温水回过神,想了好半天答道,“我不知道,我来这里时本想要寻找人生的意义,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找到了意义,我只觉得做这些事很开心。”
“只要你开心,”梁瑾亲吻他的发顶,“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我陪你。”
李温水想说其实他不用陪,他一个人没什么事是做不了的,但最终没有开口。虽然他不畏惧孤独,可他渴望有人能够毫无条件的陪伴他。
李温水转过身看向梁瑾,黑夜里的一切都不清晰,他甚至看不清梁瑾的脸,凭借感觉他知道对方面孔的大致位置。
也许是对方感受到了李温水灼热的视线,他就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李温水唇瓣的位置,按住李温水的后脑深吻。
这一夜李温水躺在梁瑾怀里,他的身体不再蜷缩,而是完全放松的姿态。如同生长在枝繁叶茂树下的花,拥有了遮风挡雨的依靠。
……
第二天李温水刚刚睡醒,校长让李温水尽快到学生宿舍来,语气听起来像是有大事。李温水把陈启往慢悠悠穿衣服的梁瑾怀里一塞,急匆匆往外走。
李温水刚来到学生宿舍附近就听到有人大吵,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拎着陈燃的领口,把孩子整个人拎起来,骂骂咧咧:“老子都说了,别来上学你怎么行不懂话呢?上学有什么用?现在大学生那么多,毕业了照样给人打工。还是在家照顾弟弟最重要,再说,你要不想就在家就带着弟弟去我工地那里找一份活。”
李温水捏紧拳头,脸色铁青。他怒气冲冲走过去把陈燃解救下来,冷眼瞪着醉醺醺的中年男人:“你知道不让孩子读书是违法的吗?”
男人不吃李温水这套,理直气壮:“好啊,来啊,大不了把我抓起来!”
李温水把陈燃护在身后,单薄的身板挡住男人视线,他说:“读书,才是陈燃这样的孩子和外界最公平的竞争。”
“读书,可以让陈燃有更多的选择机会,不做一个像你这样的酒蒙子!”
“读书,是陈燃真正走出大山,走出自己心里的大山,走出自己糟糕家庭的路。”
李温水难得发火时没有骂人,他字字清晰,振聋发聩。
无论是捐款还是捐物资,只能治标不治本,真正能拯救他们人生的只有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