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正义逆反（11）
其实那一瞬间，柯南完全是依靠本能行动的。
突如其来的景象让他的大脑过了载，整个人还陷在轻微的晕眩里。看到弹幕的第一秒，他先是确定了这些黑色矩形的空间位置——它们垂直排列再唐沢裕头顶半空，一定要比喻的话，就像rpg游戏中的文字泡；
紧接着，他又在房间里环视一圈。
这些弹幕不是一个人有，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另一个头顶上挂着文字的是赤井秀一，在他上方滚过：
【阿卡伊没什么表示吗？感觉他一直很冷静唉】
【笑死，整个FBI行动的主心骨，你让他慌张一个看看，队伍人心就散了。不管他再怎么想，面上也都得不动声色吧】
【赤井（表面ver）：八风不动
赤井（内心ver）：哪个兔崽子不长眼色，老子撬墙角就要成了啊！】
【有点微妙的ooc……又有点微妙的合理，不确定，再看一眼.jpg】
【赤井能留下唐沢裕吗？让他再多说两句？】
【可千万别，你不怕多说的两句又变成一手刀吗（那种眼神）】
……和唐沢裕相比，他的弹幕画风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还没等柯南仔细思考两者间微妙的区别，唐沢裕就已经走远了，时间只剩几秒，柯南下意识大声道：“等等！”
可是那扇门已经开了。
唐沢裕的手按在门把上，回过头，见出声的人是他，于是柔和地一弯眼角。柯南拔腿要追，前冲的势头却被另一个人截下来。
赤井秀一拎住了他的后领，说：“我们一会也出去。”
咔哒一声，房门阖拢。
而在唐沢裕头顶，嘈杂的半透明弹幕也随之消失在木门后。
柯南的心情短暂被失魂落魄占领。不知为何，他就像站在岔路口犹豫的人，忽然意识到自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过了一会他才回过神，唐沢裕当然不可能留下来，不然外面的人交给谁？
现在这种，才是最稳妥、也是最理智的安排。他不离开，堵门的伏特加当然也不会离开，相反，一旦唐沢裕出现在房间外，不管守在那里门口的人是谁，他都有能力把人带走，这才是FBI转移的最佳时机。
理智上柯南心知肚明，而感性上却怎么也过不了这道坎。找到总部的位置需要他、潜入船底的基地需要他，此刻遭遇围堵，唯一的选择也只能让他解围……就像他们一直在利用、在榨干他的剩余价值。
柯南的思绪到此为止，他摇摇头，将无用的念头甩出脑海。
……
唐沢裕的微笑在那扇门关闭的一瞬间消失了，面对门外的伏特加，他眼底流露出并不明显的不耐烦。
“什么事？”
伏特加的声音细如蚊呐：“侦测到大量不、不明人员……”
唐沢裕说：“不用管。走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唐沢裕扫了一眼，伏特加后面还跟着三四个身影，都是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即使大门中开，房间内外的两拨人当面对上，FBI似乎也不是不能逃。
只不过逃是一回事，逃跑后身份暴露，被满船的监控锁定追缉，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唐沢裕在心底漫不经心地评估着，插兜走了两步，见伏特加的视线还粘在身后，就道：“想问什么就说。”
这个矮壮的墨镜胖子几乎肉眼可见的一个寒颤：“没有。”
之后的路程里，他再没有回头看之类的小动作。
他们走的是一架隐蔽的电梯，位于17楼走廊的另一侧。火势已经渐渐地烧起来，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很快会蔓延到刚才离开的那个房间，但一行人都视若无睹。
唐沢裕与他没什么话题，于是用余光浏览更新。
“启幕”章后，邮轮篇的第二话名叫“交响”。
内容大致涵盖了之后他与赤井秀一的交锋，以及在房间浏览剪报的全过程。后者被漫画一笔带过，只留下一幕垂眼翻看的侧影，但就是这一小格，收获了无数的赛博号丧。
唐沢裕见怪不怪地跳了过去。他想看自己在浏览剪报时，外间的FBI在做什么，更新的内容却没有收录。
之后柯南推门、火警响起，一切按部就班地上演着，直到唐沢裕离开门，镜头都一直固定在他的身上。
火警响后，为了渲染烘托千钧一发的紧张氛围，除了房间内肉眼可见的警惕外，漫画还描述了邮轮上的普通游客在如何仓皇逃命。
唐沢裕已经扫过这一格，过了一会，视线却再次回到上面。
啪！
电梯被拍下最近的一个楼层，唐沢裕说：“你们在这等着。”
伏特加敢怒不敢言，臊眉耸眼地守在后面，金属门开，唐沢裕匆匆走了出来。
这架电梯是隐蔽式设计，并不对外开放，开门时两片墙纸平移，就像墙壁裂开了一道口子。外面的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唐沢裕离开的地方在六层，他沿墙根过去，一路来到走道的栏杆边，视线向下，立刻锁定了几个人影。
一个矮胖的壮硕男生、一个中分的萝卜杆，和一个带着发箍的小女孩。
——少年侦探团。他们怎么会也在这里？
唐沢裕眉头微皱。从他所在的楼层，再往下两楼就是中央公园，这是邮轮上两栋十八层的主建筑之间的一道狭长的露天长廊，也是主要的避难场所之一。
此时此刻，公园中挤满了人，黑压压的发顶人头攒动。唐沢裕之所以能快速找到少年侦探团，是因为他们就站在人群唯一的空地旁，空地中央是一个女人，红色的鲜血四散飞溅。
她仰面向天，大睁的瞳孔呈现出死亡特有的呆滞晦涩，看样子已经没气了。
少年侦探团大喊着维持秩序，很快，侍应生手牵手拉起人墙。这是唐沢裕在背景中发现的一格剧情，三个小小的轮廓太具有辨识度，可直到亲眼确认，他心中依然难以置信。
少年侦探团能出现在各种场合，十有八九是因为阿笠博士，现在灰原哀失踪，按理说阿笠博士根本就不会再有心情出门……他们又怎么会在船上？
侍应生拉起的人墙终于阻止了围观群众再靠近，艰难围住了这片空地。过了一会，一个金发男人矮身钻进来。
距离太远，唐沢裕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自己所在的六层走廊，下面的人一抬头就能看见。
他立刻从栏杆边退了回来。
这个侍应生打扮的金发男人是安室透，唐沢裕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事实上，少年侦探团的出现也在他意料之外，死者不是他认识的人，决战在即，他不会在剧本中横生枝节。
——只不过，一部侦探推理漫画，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再发生一起命案也不是不可能。
……
楼上的人影消失后，有意无意，安室透抬眸看了一眼。
步美焦急地说：“安室哥哥，有线索吗？”
他现在用的是本容本貌，甚至连假名都没有变，自然会被这群波洛咖啡厅的常客认出来。安室透收回视线，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有进展，至少，我们知道死者的身份了。”
坠楼的女人身着裙装，长裙内侧缝着一个内袋。看样子她是不信任将手包四处存放的那类人，信用卡、驾照，都在里面。
安室透拉开内袋，目光停留在证件的年龄一栏。即使对死者有所了解，他的心脏还是无意识抽了一下。
“死者，女，24岁，京都人……”他顿了顿，“姓名是，藤原阳佳。”
……
三只矮矮的脑袋碰到一起开小会，步美：“这该怎么办，真的找不到一点线索啊。”
元太：“你们还能想到什么吗？”他往周围望了望，剩下的两个人一齐摇头，于是他也说：“我想不到了。”
由于火警下仓促逃命，现场已经被破坏得不剩什么痕迹。当时的目击证人也找不到，“这么多人在现场，案子居然还这么难破……”光彦沉思着摸下巴，“我想想。如果柯南在这里，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阿笠博士说，灰原哀被自己的家人领走，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定。灰原哀离开后，他也足不出户地消沉了很长时间，这次的邮轮之旅，是铃木园子破格带他们来的。
柯南与他们不在一起，因为他也突然给毛利兰留了一封口信，里面只说自己要和爸爸出去一段时间，随后就不见人影，两个人都走得非常突然，少年侦探团讨论起他们时异常生气，这回认真破案，倒把当时不理人的话全忘了。
三个人开始模拟柯南的行动模式，突然步美说：“那是不是他？”
元太不发呆了，光彦也把右手从下巴上拿下去，三双眼睛同时看向步美所指的方向。
这个时候，柯南也正在发愣。
他才刚看到头顶上弹幕的存在，随后就与FBI一同匆忙转移。来到中央公园后，所有人都在人群中分散开，他能确定位置的只剩卡迈尔、詹姆斯、朱蒂。
除了赤井秀一，这也是唯一有弹幕的三个人。
朱蒂头顶的是：【哇！朱蒂老师好久没登场了，想你qaq】
詹姆斯的则是：【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成了阿卡伊下属，我还以为重置版没他这个人了呢】
【詹·黑·论·大·失·败】
【不，应该是詹黑论原地复活！】
【都到大决战了，你们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个，也是有够无聊的】
朱蒂与詹姆斯相隔不远，卡迈尔则在公园的另一头，在他上方的弹幕变成了：【为什么他不开门？为什么他不开门？？？】
【乐子人震怒！伏特加敲门的声音就应该再大点，让卡迈尔开门，今天才不缺好戏看】
【笑死，两大司机的终极对决（？）】
……
下方的矩形框刷出来，上面的弹幕就被顶上去，触碰到天花板，半透明的文字就渐隐消失了。
柯南猜想，是弹幕的内容讨论谁，半透明的黑色矩形就会浮现在谁头上。
——那么，讨论这些人的“人”，它们又是谁、来自哪里？
他对这种评论性的文字不陌生，灰原哀追星的时候，柯南也曾被拉着看比护隆佑的足球视频，视频的上方就有弹幕，口吻与这些文字如出一辄。
可在足球比赛的实况中讨论的是球迷，在头顶讨论这些的又是什么人？
难道有人将他们的世界录制成视频、投放在某个网站上播放吗？
弹幕里还有很多他看不懂的部分，“詹黑论”是什么，“朱蒂老师很久没有登场”又是什么意思？
侦探的推理，是从极少量的痕迹里抽丝剥茧，通过观察来挖掘线索了，眼前的景象，却像有人将一桶疑问一股脑倾倒在他头上。
柯南第一次体会到被信息吞没的晕眩感，世界天旋地转，他连忙眨了眨眼，中断了自己对弹幕的观察。
闪烁的黑暗中，他却不期然回想起一个问题：
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文字，为什么只有一部分人有？
这些FBI的工作量大同小异。有的人头顶却一干二净。例如有个人负责做假证订船票，而那个人是……
他的思考被中途打断了，又一串头顶滚动着弹幕的身影走过来。
毛利兰在他面前，疑惑地弯下腰：
“柯南，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