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求助

阮嘉禾对骆舟的印象,是个三好学生。

学习好,身体好,素质也挺好,待人接物极有礼貌,就是比较容易害羞脸红,尤其是和她对上的时候。

阮嘉禾这个年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心里在想什么,在她眼中就跟小学算术题一样简单明了。

平心而论,骆舟的长相是她的菜。

不过阮嘉禾没兴趣招惹纯情男高,故而一直小心得体的保持着长辈对待别人家孩子的态度。

适当的夸赞,点到为止的关怀,绝不越界。

骆舟从高二下学期给江昀补课,到高三上学期结束,江昀的成绩有了显著的提高。

作为奖励,阮嘉禾给两人各买了一台最新款手机。

骆舟推辞了几次,直到江昀开口,才勉强收下来。

他的手机通讯录里,只存了两个人的号码———

一个是江昀,另一个是阮嘉禾。

问阮嘉禾要联系方式时,骆舟给出的说法是,方便向她汇报江昀在学校的近况。

“骆同学……”阮嘉禾笑吟吟地回复,“向家长打小报告,可不是好朋友的行为喔。”

骆舟涨红了一张脸,想极力辩解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惜是他不善言辞,磕巴了半天也没有解释清楚。

饶是这样说着,阮嘉禾依然把私人手机号给了他。

之后便没有了动静。

骆舟似乎对手机没有太大的需求,偶尔看到他使用,也是戴着耳机在听英语听力。

更遑论说给她打电话或发消息了。

他们第一次私下联络,源于骆舟的求助。

骆舟干了坏事。

他把他的继父,打进了医院。

正值寒假期间,江昀飞去了滨市的外公外婆家过年,阮嘉禾无奈地揽起责任来。

赶到医院时,骆舟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呆。

他的额头好像有血在流,颧骨处和嘴角有几块淤青,阮嘉禾上前掀起他的刘海想看看伤情。

少年人在突兀的触碰下猛然抬头,眸光凶戾。

失去刘海的遮掩,仿佛连三好学生的皮也一同撕去,露出这具身体下小狼崽子的真实面目。

当然只持续了一瞬间。

他眼中的攻击性散去,露出了如小鹿般迷茫的神色,夹杂些许的惶恐不安,以及微微的期盼。

精彩纷呈,令阮嘉禾叹为观止。

骆舟想站起身,可阮嘉禾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似带着千钧重量让他动弹不得。

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阮嘉禾的指尖蹭了蹭他额头的伤口,“疼吗?”

以上所有的情绪消失,骆舟的鼻子不受控制地发酸,有种没来由的委屈涌上心头。

他在她的掌下战栗,想告诉她:疼的。

可有什么样的脸去向同学的继母撒娇?

骆舟讷讷地回答:“不疼。”

何况,蔡康磊伤得比他重多了。

一张脸肿得像猪头,鼻梁骨骨折,两颗门牙掉了。

按照他的说法,这伤已经达到了轻伤二级的标准———只要他不肯谅解骆舟就得去坐牢。

即使成绩再优秀,再少年老成,骆舟毕竟也只是一个才上高三还没进入社会的孩子。

他偷偷查过伤情鉴定标准,蔡康磊最多算是轻微伤,他唯一担忧的是会影响到高考。

向阮嘉禾求助是一时冲动之举。

真见了面,骆舟顿时感到后悔———

不希望让她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阮嘉禾闻言,按在伤口的手指加重了几分力道。

骆舟倒吸了一口冷气,弱声说道:“疼……”

“疼就对了。”阮嘉禾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皮肉紧实,和捏江昀的脸相比手感大不相同,“我带你去做检查。”

阮嘉禾带了一位律师。

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浑身上下散发出事业成功的精英人士的气息。

律师教骆舟演戏。

无论医生怎么问,就说头晕、头疼,恶心想吐。

最后得到了诊断结果:脑震**。

期间律师又问了几个问题。

“所以你是为了保护你妈妈才打他的对吗?”

骆舟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但是他当时情绪上头,打红了眼,妈妈在旁边拦着,他也没有停下,继续一拳又一拳挥在蔡康磊的脸上。

“你有他家暴你妈妈的证据吗?”

骆舟回答:“有。”

他拍下过妈妈身上的伤,也报过警。

警察来家里调解过几次,因为每次妈妈都表示谅解,所以到现在蔡康磊也没有受到过任何惩罚。

“你妈妈会站在你这边作证吗?”

骆舟低下头:“不会。”

律师做了个简单的记录,说:“包在我身上。”

三人回到病房,才到门口,就听到摔杯子的声音。

骆舟推开房门,蔡康磊看到他,瞪着眼睛破口大骂:“你这个死杂种小孽畜,还敢回来,等着坐牢去吧!”

徐敏抹着眼泪,在边上说好话:“舟舟已经知道错了,舟舟快过来给你爸道歉。”

骆舟沉默片刻,说:“他不是我爸爸。”

“听到没,这就是你养的白眼狼……”蔡康磊暴跳如雷,“老子供他吃供他穿,供他上学,换来什么,一顿毒打!”

他门牙的位置现在成了豁口,说话时会漏风,配合青青紫紫跟被打了的镇关西一样的脸,说实话怪滑稽的。

蔡康磊眼尖看见了阮嘉禾和律师:“你们是谁?”

梁州微微一笑,递上名片:“我是江原药业的梁律师,受骆先生委托来处理这起案件。”

江原药业?

花城有几个江原药业!

这个杂ꔷ种,从哪儿认识的这么厉害的人物?

梁州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面,将事情定性为:蔡康永对徐敏和骆舟实施故意伤害,骆舟还手是正当防卫。

“你打谁了!”蔡康磊额角的青筋绽起,扭头看妻子,口齿不清地询问道,“你来说说我有打你吗?”

徐敏连忙摇头,“没有,老蔡没有打我!”

“有没有故意实施伤害……”梁州拿出骆舟的验伤报告,“相信法官一定会作出正确的评判的。”

蔡康磊本来想吓唬吓唬这小崽子,给他个教训。

转头被吓唬的人就成了他自己了。

徐敏反应比蔡康磊更大:“你不能告他!”

梁州将钢笔插回上衣口袋里:“我的委托人是骆先生,要不要告您说了是不算的。”

徐敏看向骆舟,哀求:“你非要闹下去吗?”

听到母亲的说辞,骆舟的头更低了。

早知道会这样的,不是么。

他只害怕阮嘉禾会误会他撒谎,余光瞄向对方。

阮嘉禾浑然不觉,悄悄碰了下骆舟的胳膊:“你后爸,像不像网上流传的蜜蜂狗?”

骆舟不经常上网,没反应过来:“什么?”

阮嘉禾想了想:“不过蜜蜂狗比他可爱。”

骆舟不清楚蜜蜂狗是什么品种,但是听她带着笑意,心下顿时变得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