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玫瑰有毒
昏暗的油灯照亮了房间,房门打开。
过江风站在门口,心里不由一跳。
眼前两人已将妆容洗净,竟是两个貌美女子,白天时的丑陋尽是伪装之色。
待看清这是两个没有武功的普通女人之后,又有些惊疑。
那女人开口了:“阁下大晚上不睡觉,却在我们两个女人房门前做什么?”
过江风道:“刚刚看到有个人进了你们房间,可为何只有你们两个?”
顾长生闻言眨了眨眼,侧头望望窗边,对那边趴着的尸体道:“可是在问他?”
过江风目光一凝,道:“你们把他杀了?”
顾长生笑着摇头道:“好好的门不走,偏要翻窗户,他不小心跌下来摔死了。”
过江风脸色更加严肃,那斑纹狗平日里溜门撬锁,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窗子,就是从二楼跳窗跑路也是健步如飞,怎么可能会跌死?
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可是他现在却笑不出来。
房间里明明只有两个毫无武功的普通女子,斑纹狗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长生静静地站在那里,穿着一件宽敞的白袍,披散的头发从身后垂落,像是刚刚被吵醒从**起来。
江玉燕也在她身侧,秀手捂着嘴轻轻拍打,睡眼朦胧地还在打哈欠。
昏暗的油灯摇晃不定,将她们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在过江风看来,却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过江风忽然低笑道:“让另一人出来吧。”
顾长生和江玉燕对视一眼,诧异道:“哪还有另外一人?”
过江风道:“那人不可能是你们杀的,你们定还有个同伙。”
斑纹狗也算个好手,却悄无声息死在房间里,莫说眼前这两个平常女子,就是再多两个,怕也是多加一拳一脚的事,所以必还有一个江湖人隐藏在暗中。
过山风打量着二人身后房间,在他眼里,这房间好似藏着一头悄无声息的凶兽,不知潜藏在哪个角落,随时准备扑出来噬人。
顾长生笑道:“都说了那人是自己跌死的……不过,为何不能是我们二人杀的?”
过江风道:“以你们两个,还没有那种本事,叫那人出来吧。”
顾长生道:“那人出来又如何?”
过江风道:“杀人偿命。”
顾长生道:“不打招呼便夜闯我们房间,不该杀么?”
过江风皱眉道:“若不出来,我便擒了你们。”
顾长生沉默了片刻,却忽然道:“其实我二人俱是高手。”
过江风愣了愣,又仔细打量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哦?”
习武之人与寻常百姓的区别,便如同那乞丐与富豪权贵间的差别,无论是气态姿势,还是表现出来的模样,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顾长生道:“你看不出,只因你眼力不够。”
过江风嗤笑道:“那说不得便要讨教一番了!”
顾长生点点头道:“正有此意。”她转头看了看房间,又道:“看你也是个高手,这里实在逼仄,打坏了那些家居摆设也是麻烦,这样吧,我们出去找个开阔点的地方,与你好好较量一番。”
过江风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何功夫。”
他又扫视一眼房间,将可以藏人的地方看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房间有古怪,他可不想像先前那人无声无息地死掉,她们要出去正合心意。不能大意,等出去后再把她们擒住。
却不想身后传来风声,他回身一挡,右手拿住了顾长生刺来的匕首,又伸出左手,挡住了江玉燕悄无声息向他双目插来的手指,心下微惊,那匕首好挡,可趁他回身之际插来的这两根手指却是阴毒无比,若是换一个功夫稍差的人,恐怕就着了道。
刚刚还人畜无害的两个女子,睡眼朦胧的姿态已然不见,出手便是杀招。
眼下将两人压底杀招挡下,他手上用力,开口讥讽道:“这便是……”
话未说完,胸口却猛然剧痛,眼前也忽然一黑,接连剧痛之下身形也站不稳,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却是忘了,他挡下了江玉燕插向他眼睛的手指,江玉燕却还有左手可以拿刀;他拿住了顾长生刺向他胸口的刀,顾长生却还有另一只手可以插他眼睛。
刺胸,插眼,踢裆,扫腿,这俱是瞬间发生的事,当顾长生双指插他眼睛时,江玉燕藏在宽袖中的刀也已递进他的胸膛,当江玉燕将刀递进他胸膛时,顾长生腿已抬起踢到他的裆部,当他裆下剧痛还没传来时,江玉燕的扫腿已将他击倒在地。
她们两双腿四只手好似都是长在同一个人身上的,配合起来天衣无缝,短短一息之间,这四种攻击竟不分先后,几乎同时而至。
浑身剧痛不分先后同时袭来。
挡住了两人偷袭的杀招,让他有些放松警惕,就是放松警惕的这一瞬,死亡便笼罩而来。
一切都只因他小觑了这两个柔弱女子。
任何将她们当成平常女子的人,都吃了这个大亏。
若是有从她们手下死去的人可以活过来,必会告诫他,面对这两个人,不能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在你觉得将她们制服的时候,恰恰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死去的人却不可能活过来告诫他,因此,他也便死了。
他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很久,只是很短一瞬,在倒地之后,顾长生的匕首在下一刻已抹过他的脖子。
江玉燕也将自己的刀从他胸口拔出来。
倒在门口的尸体被两人拖进房间。
江玉燕拿了一张手帕,细细将顾长生的手指擦干净。然后脱掉被鲜血染红了一片的宽松外袍,找出包裹换上出门的行装。
对地上的尸体看都不看一眼,和同样换好衣服的顾长生趁夜色出了门。
月明星稀。
如水的月色照亮了山路,不用点火把都能看得清脚下的路。
两个人沉默而快速地远离了这片地方,向着白天打听出来的玄坛庙而去。
江玉燕沉默一路,感受着手上被过江风捏出来的伤,低声道:“有时候觉得我们两个就像那路边的野狗。”
顾长生道:“哦?”
江玉燕叹息道:“不管是谁都能来踢我们一脚。”
顾长生眯眼看看不远处月色下的庙宇轮廓,道:“可是他们都死了。”
江玉燕活动活动手指,道:“想踢我们的都会被咬一口。”
顾长生笑道:“说错了,你该是玫瑰,不过是带刺的,怎么能是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