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根断指(完)
公司文员抬起头颅,不时转动脑袋,将视线停留在那些火辣的肉体上。
但方白鹿细看一会公司文员,便发现这其中的不对了:他的目光太过于机械。在同个方向上扫视个约莫三五秒就转去对面,不停的循环反复中连一次驻足停留、甚至缓下脚步都没有。
正常人在这种街道中,一般会暴露出自己的性癖与审美品位。
喜欢什么年龄段、种族与性别?更为钟意什么尺寸、形状的第二性征?还是在项目实践上有着更为细致的要求?从一个恩客盯着哪家的店铺与技师,便可以看出来个大概了。
可公司文员的观察形式更像是一种生涩的伪装,想让自己更融入周遭的恩客们。
“这家伙看来根本就不是来光顾生意的嘛……”
而且这其中提供的服务包罗万千,公司文员竟然丝毫不受触动?方白鹿甚至揣测他是不是用芯片抑制了荷尔蒙的分泌,压制了七情六欲。
原本方白鹿还抱着打发时间与顺便测试黄五爷的念头,但现在公司文员的反常表现愈发激起了他的好奇。
规律的重复中,公司文员终于穿过最繁华且拥挤的地区,钻进了那些店铺旁的自动宾馆里。
这里头是挤满了常驻的楼凤,与短居的流莺——这些个体户或是达不到店铺的品控而不能出租肉体,或是没有执照只能非法上岗,就只能呆在这宾馆中。宾馆的陈设古旧、设备落后,但住宿费用却颇为昂贵——算是专门针对此类群体的一种变相收税。
当然,这些人也可以在“哈芝泰益巷”外单干——但是大企业的安保部门刑侦能力比吉隆坡警队强得多,并且对这类“不当竞争”从来都是铁腕处理。
那些被永久性切断意识在店里作为试用工具的,已经算是有了个走运的下场。
“跟过去,直接上那家自助宾馆的外墙。”
这次镜头的推进倒是快速且平滑。黄五爷用蜘蛛般反屈的关节不停舞动,在楼间奔跃,从一扇扇窗户之间的缝隙间穿过。
扬声器里传来激烈的撞击与娇喘——黄五爷攀上了宾馆外墙的窗边,拾音器采到其中传出的靡靡之音。
“啊!……轻、轻一点……我才刚入行……要来了,要来了!!啊——”“购买‘金瓶掣签’彩票,下一个转世灵童可能就是你”!“——啊啊……我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肢体的交织中,缠绵的尖叫里忽然冒出了彩券的生硬宣传词——在**时弹出广告说明这窗子里头的楼凤是个老手,甚至都拿到了公司渠道的赞助。
“据说这样打广告能给人留下更深的印象?这营销部门可以全体下岗了……”
方白鹿摇摇头,略过这个小插曲:
“小黄别听了,专心点盯住目标。”
宾馆的隐私保护除了帆布窗帘外近乎于零,让黄五爷总是想探头探脑。
公司文员加快步伐走进宾馆的大门——
滴!
黄五爷眼中传来的画面面目全非,黑暗中一对对鲜红清晰的躯体相互交织耸动着,既有捉对厮杀也有多人运动。它将侦查机制切换到了高敏度的红外成像,还过滤去那些生物之外的热辐射。
代表公司文员的红色人形在大堂的电梯前停下,不时急躁地用伞尖点动地面。
方白鹿沉吟了一下,敲击着全息键盘:
“镜头扫一圈,先找找那些空的、只有一个人的、或者没有在干活的房间。”
“如果这公司文员不是来宾馆里找工作者消费,那就是将他嘴里那些‘能持续供应’的皮屑储存在这了。”
如果公司文员是正常来红灯区里休消费假,完全没必要做出之前那些粗糙生涩的伪装。
方白鹿想在公司文员上来前,就先确定他储物的位置——可以的话,最好再让黄五爷先检查一遍。
“觉得人多眼杂的地方,就好藏东西吗?还真是没接触过街头的生活啊……”
确实很多时候,陌生人根本不在乎你在干嘛:各人自扫门前雪,本已因生存而忙碌到极致的生活根本没有管其他人的闲事。加之信息流通冗余庞杂,确实能挡住一些人的眼睛——好比之前福义胜在论坛上联系方白鹿。
可一旦遇到有心人的手腕,就派不上用场了。这种“公司人”,往往对街头智慧缺乏想象。
黄五爷的视线不停地扫动——此时正是红灯区生意最旺之时,整栋楼都被占得密密麻麻,竟然连一间空房都没有。
它在宾馆外墙上高速攀越,向寥寥几间没处于激烈运动中的房间爬去。
镜头一路扫过:那些没在交易状态中的房间要么在互相争论,似乎在砍价;要么在做着运动前的准备。
只有处于顶层角落旁的一间房里,红外成像中的人形呆立原地、一动不动,连点声音都没有。
“好像就是这了?”
方白鹿望着镜头里毫无曲线,看不出性别的人形,向黄五爷发出指令:
“让我看看房间里面什么样。”
扑——
黄五爷义肢尖端轻声没入墙壁,凿出狭小的圆洞。它关闭了热成像,卤素灯的昏暗光线从墙洞里透出。
“墨家子弟”的画面里,光芒逐渐放大:黄五爷的眼珠可以从眼框里向外延展,现在直接沿着凿开的孔洞探了进去。
ЖЖЖ
房间狭小且逼仄,满是破洞的床垫上盖着一层防水帆布。但在那之上,却是一副“壁画”——
那是一层暗黄色、皮肤也似的东西,牢牢地覆盖在整面墙壁上。它上面密布着细密的血管与青筋、间或穿插着一条条规整且笔直的纹路,不时像通电般亮起。
“壁画”缓慢地一涨一缩、像是正在呼吸;正中心伸出一根细且长的圆柱体,每隔着些许距离便有块凸起的骨节与椭圆形的亮片,向前延伸——
像是许多根指节缝在一处,做成绳子。
奇怪的是,这一团生物似的东西却没有在红外成像上有任何显示。
那“绳子”垂落在床垫上、延伸过房间,黄五爷的眼珠找到绳索的尽处:是之前被红外成像识别出的“人”——
那是一具像是将无数指节用严格的规律堆砌在一处,构造出的躯体。指节们像是毛线织出的细密针脚,相互垂直编成了这个“人”的躯干、四肢与头颅。
“人”呆立着,指节之绳连接着它的小腹,像是某种脐带。
它体表那怪异却隐含某种复杂排列的指节们交叠在一起,莫名给方白鹿以那是文字的错觉——
“想做吗?”
方白鹿忽地觉得有只手抓住了他的心脏,往下狠狠一拉。热流从他的小腹涌起、烧穿胃部随后直直冲上了脑袋——方白鹿的双颊与耳垂感到无匹的热意。
望着这个“人”,让他无比地想要满足自己无底洞般的“生理需求”:那身躯是如此优美且性感,像是世上的一切肉欲合于一处,吞噬了方白鹿的视线——
“我操……操……做、做……”
**与发泄的欲望像烟花般在脑内爆炸:他的荷尔蒙与睾丸素像开闸的洪水似地在体内卷起狂潮。
方白鹿鼓起意识中的最后一丝清明,一把打翻架在柜台上的“墨家子弟”。他因为用力过猛而失去平衡,滑到在地上。
冰凉的水泥地让他奔涌沸腾的血液略微冷却,方白鹿盖住自己的眼睛,剧烈地喘息着:
“那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