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咬痕
原本正在桌上议事的几人听着动静, 纷纷低头, 垂下眼眸去看她。
林鹭塌着腰在木桌下见着几人递过来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指尖拾起那块原本是一面污浊,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另一面也沾满灰尘的点心。
她背如芒刺, 抬头同几人对视, 目光流转间,少女尬笑一声。
“嘿嘿…捡个东西, 师姐你们继续说…继续说…”
沈若烟见她白皙的额角都是木桌下的灰尘,磕磕巴巴还泛着红晕, 逐渐有些发肿。
她神色几分忧心。
“师妹小心些,别再撞着了。”
林鹭开口欲要解释些什么, 便见着那白皙修长的指尖拾着一块同她掉地面上的这块, 一模一样的点心递到她眼前。
南宫信坐在旁边,有些悠然的抬起瓷杯, 轻抿一口杯中已然凉去的茶水,朝两人投来探究的目光。
少女方才还朝沈若烟笑得露出白净齿贝。
祝如疏在一旁垂眸将点心递到她手边, 他的发梢垂下一束, 遮住少女的视野,只听见他无尽温柔, 又带着几分笑意声音随着手上的动作缓缓而至。
“师妹吃吗?”
林鹭先看着他白净的指尖和飘然的衣袖, 再抬眸,看着少年过于苍白,爬着青色血管的手臂,还有他薄凉的双眸, 漠然神色, 却偏偏又勾着几分与薄凉眉眼不同的笑意。
少年长睫微颤, 容颜姣好。
林鹭见了神色呆滞,祝如疏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又轻唤一声。
“师妹……?”
这才将林鹭吓得一哆嗦,她迅速将少年指尖掐着的绿豆糕捏在手中,像只缩在壳中的乌龟,费力从桌子底下退出来,又探头。
谁知她动作过快,又险些撞上桌角。
沈若烟的话倒是一语成谶。
祝如疏先一步伸手将她的头扶住,掌心垫着那处桌角,林鹭的头撞进少年冰凉的掌心。
“小心。”
少女抬眸看了他一眼,好似碰上怪事,红着脸颊,瞳孔震颤,磕磕绊绊迅速站起来。
祝如疏模样倒是温柔,若是旁人见着,估计真以为他是什么性情温柔之人,林鹭倒是清楚。
“外面天色尚佳,师姐师兄们我出去散散心!”
说着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沈若烟回眸看向屋外风霜堆积得厚厚的雪,叹了口气。
这究竟哪里来的“天色尚佳”?
祝如疏原本指尖还挽着少女几缕来不及拨开的青丝,掌心扶着少女的发顶,还有那绯色飘带。
如今掌中一空,他将手收了回来,神色也敛上几分,苍白的面容倒是显得薄凉。
好似方才的温和从未存在过。
南宫信见此颇有兴致地闻:“师妹可是被祝师兄吓着了?”
祝如疏抬起一双水色眼眸,勾起微微笑意,眉眼却压低了几分,他声若寒凉,缓缓侧目道。
“师弟说什么?”
—
“啊啾——”
少女站在屋外的雕花窗台下,头重重往下点了一下,打了个喷嚏,头上系着的绯色飘带随着起伏的动作一上一下。
她将小巧的鼻尖揉得发红。
又搓了搓冰冷的掌心,呼出一口白雾,抬眸盯着屋外这茫茫的雪景,寒风窜进衣袖,脖颈处,她一哆嗦。
有些莫名其妙,她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何要逃。
对上祝如疏神色的那一瞬,林鹭甚至能想到他手持灭灾,将人残忍的斩于剑下的模样。
虽说他杀的是恶人。
但是怎么一想她都觉得,那场景骇人无比,起码是她见着能整宿睡不着觉的,光听描述都如此骇人了。
林鹭想起在原著中祝如疏的设定还是温柔男二,笑确实是时常笑着,不知是不是相处太久,她已然知晓此人脾性的原因,致使林鹭如何看,都觉得祝如疏那张苍白的面容笑着也不怀好意,笑着也藏着几分薄凉。
她转眼又想,人的思维是否不该固化。
夜夜都有祝如疏在身旁守着她入睡,若是夜里怕几分,她还会悄然拽上少年的指尖扣在怀中。
偶尔夜半醒来之时,再微微睁开眼眸,还能见着二人相勾连的指尖。
往后的时日便是指尖捂热了,她也就睡着了。
纵然夜夜如此,祝如疏却从未跟她同床共枕,好似二人之间始终隔着几分间隙。
她应当最初就比任何人都知晓,他并非什么好人,但是也并非是非不辨之人。
不过掐算时日,等皇帝大婚之时,隐藏功力的法术药效便会过时,到那时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
少女盯着同祝如疏80左右的好感度,她甚至还未想清楚之后的路应该如何走才好。
掉马祝如疏还会这般对她吗?
还是会像旁人将她判作恶人后赶尽杀绝。
旁的尚且不提,若是对上祝如疏,她是分毫胜算都没有。
若是可能,她自然也希望祝如疏辨别善恶的界限能模糊上几分。
至少在面对她时。
—
屋外的雪堆得很厚,遮盖住枯萎垂暮的树,林鹭又搓了搓发冷的指尖,呼出白雾,抬起蒙着薄雾的双眸。
宫中四面闭塞,不像在御云峰之上,能眺望远处绵长的水墨江山。
此处像个活生生的樊笼,囚着各式各样的怪物。
到陆白羽魂飞魄散,这个故事还未曾结束,直至大婚那日,才算真的有了结局。
就像沈若烟所说的那样,陆白羽死后,司星南也活不了几日了,这宫中终是要变天的。
在原著中,司星南是死在大婚那日的,过继的旁系幼子为太子,后又成新皇。
扶上司星南新娶的丞相之女为太后。
—
祝如疏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林鹭懒散回眸恰巧看着苍白的少年立于她身上,他微微弯着眼眸朝她笑。
白茫茫的大雪,屋檐之下,突然悄无声息出现一个人,她不免想起数次突然出现在她身旁的阿楹,吓得林鹭险些条件反射性拔腿便要往外面跑。
这人是瞎的,但是将她拽住的速度倒是极快。
林鹭被他拉住手腕往后拽,脚步不稳踩在雪地中又后退两步,栽倒在祝如疏怀中。
檐上雪缓缓落下,少年双臂环着她的肩头。
祝如疏拥着她,好似怀中也多了几分人间的温度。
少女在他怀中,抬头看他,发梢悄然蹭过祝如疏的脖颈,那种异样之感再次爬上少年的心尖。
他有些迟钝,指尖却悄然扣紧。
眉目间几分难能的柔和。
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心中温热,热流涌动,仿若化成了一滩水。
祝如疏问:“师妹在想什么?”
林鹭发现来此处后,从未见过他系白布,他总是睁着眼眸,那副好像真的在看她的模样。
少女抬眸后思索片刻才开口。
“在想数日后皇帝大婚。”
她的语气在祝如疏耳中听来含着几分憧憬。
少女又说:“我还没有见过皇帝成婚呢。”
祝如疏思索片刻问:“皇帝算凡人吗?”
林鹭点头:“自然算。”
她不懂为何祝如疏要问她这个。
祝如疏说:“凡间的夫妻是共患难的,生死不弃,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竟将她那日所言之话,字字句句复述出来。
祝如疏问:“司星南会同他未来的妻子共患难、不离不弃、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林鹭闻此言头皮发麻,她不知如何同祝如疏解释,其实不只是皇帝,就连稍微家中有权有势之人,都不会只娶一个老婆。通常三妻四妾。
她磕磕巴巴说:“此话…确实是这样的,只是人世间的皇帝同旁人不同。”
“总之,皇帝不会只娶一个老婆。”
祝如疏不解:“为何?”
林鹭道:“为何…世间的事哪有这么多原因,不过是些令人生厌的糟粕文化。凭什么世间男人能娶几个妻子,女人却只能为男人保持贞洁,这并不公平。”
祝如疏敏锐地从中抓出重点。
“所以师妹想多娶…几个丈夫?”
“娶”这个字用得相当诡异。
“谁不想多几个…不对!我可不是这种人,别人我不知晓,我只认同一生一世一双人。”
祝如疏闻言,呵笑道。
“师妹前半句险些说漏。”
林鹭梗着脖子反驳:“你听错了。”
—
这几日几人都在院中呆着,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后,有几日舒服时日能过,反而无聊得紧。
沈若烟在御云峰便整日刻苦用功,在宫中修养也未曾闲着,旭日便晨起练功了,冬日本就天亮得晚,按林鹭得话所言就是。
几人鸡还没叫就起床了。
她倒是有时间能睡几日懒觉了。
日日睡至隅中或日出,才起来随着几人一同吃午膳。
沈若烟总说:“师妹这几日都未曾晨起用膳,对身子总归不好。”
“再说,在御云峰旭日不起可会被罚在后山捡柴火的。”
“所以隔日我会将师妹唤起来同我们一起用早膳。”
说得林鹭一个头两个大,几乎生无可恋。。
推脱几次,沈若烟都不放弃喊她起床这事儿。
到第二日。
任凭沈若烟如何拖拽,林鹭都死死扒着被褥不肯起床,犹如一只龟缩在壳中得乌龟。
迷迷糊糊道。
“师姐别吵了,我…我在修炼。”
沈若烟哭笑不得问:“师妹修炼的是什么功夫?
“如何人被合一。”
当然也有例外。
那就是除非祝如疏来唤她。
少年的语气懒散,却含着几分笑意:“师妹今日也不起吗?“
他只肖一句。
林鹭便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无论睡得多么死,此物堪比人型闹钟,百叫百灵。
祝如疏也只是让她起来吃早膳,至于吃完后睡觉还是练功,他便不会过问。
就好似是每日晨间必须完成的任务。
林鹭最初被唤起来胆战心惊,到后来都能坦然自若,起来同几人一桌子吃了早膳后,又迷迷糊糊摸到房中去困觉。
这几日天气不错,林鹭夜夜都好眠。
因为总有人夜里偷鸡摸狗跑她房中,不知做些什么。
但是总归也让她夜里好睡许多,不用费尽心思想究竟如何才能将这尊大佛请进屋内。
林鹭本不想过问祝如疏夜里来她房中究竟是为何。
直至。
第二日。
林鹭晨起照镜子时,从铜镜中窥得脖颈处稀稀拉拉几个暗红色,犹如梅花点子般的印记。
她本就生得白皙,有几处红色便十分显眼。
林鹭眼眸一闭,就当他是收过路费了。
再退一万步讲,大不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第三日。
那红痕消减了大半,却又多出了几个新的。
林鹭坐在梳妆台面前,将领口一拉。
好的,今日又被狗咬了。
她闭眸,决定再忍忍,这人总归不会再做出旁的,更严重的事儿了吧?
可是到了第四日。
林鹭再照镜子,这次不再是类似于吮吸出来的红晕,当真成了牙印。
说自己被狗咬了,这不就真的被狗咬了。
还不止一口。
脖颈上两个浅淡的牙印,林鹭手臂翻开,小臂内侧也有两个同款牙印,衣裳再往下拉,锁骨上也有,林鹭将腰间的系带解开,腰间也有两处。
林鹭:……
她怎么觉得祝如疏逐渐变得有些变态了。
夜里偷鸡摸狗便算了,偷偷咬她,而且是。
夜!夜!都咬。
还咬这么多个牙印,想吃人肉就直说。
咬也不是不行,就是他如何就一下咬这么多个,吮吸的红印也是越来越靠近脖颈上端,林鹭怀疑下次是不是得咬她脸上了这个变态。
—
夜间,少女屋中的窗台处印下少女来去的绰绰剪影。
“咻——“的一声,屋内昏黄的灯色已然熄灭。
屋外寂静漆黑,清冷的月色照着来人的泠然身影,他的影子印在方才少女印下之处,一瞬,身影消失,竟到了屋内。
床榻上,少女正睡得很熟。
呼吸均匀,全然不知屋内出现了另一个人。
白日里,同他说话好似也多上几分怯懦。
在无意触碰中,少女还会像受惊的兔子般躲开。
她的皮肤细腻软和,就像祝如疏儿时总是拥入怀中,伴他入眠的那灵宠小团。
祝如疏最初无意触碰,被熟睡中的少女勾连而下后,偶然触及,他却恍然觉着好似没有真实感。
他看不见,只是指尖微微触及,却觉得那易碎之物会轻易在他手心中悄无声息地滑走。
往日里在心头埋藏得极深的异样心思在此时到了顶点。
他咬上那处软肉,少女在梦魇中微微张开小嘴,细微的感触让她皱紧眉心。
被少年束缚住双手,无力动弹,只得任他吮吸,到后来咬上。
在身体各处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
祝如疏很是珍视身下的少女,起初并没有咬下的心思。
是如何起这般心思的呢?
少女像猫儿,在刺痛中微微张开小嘴,甚至不自觉吐出舌尖,触及到少年的手背,潮湿一片。
祝如疏吮吸着她的软肉,少女放缓的舔舐一下又一下。
她分明只是吐出舌尖,全凭着祝如疏将手背贴上去,他转动着手腕,模拟着少女自觉舔舐的动作。
那湿润的触感在祝如疏脑中不断扩散开,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垂眸,照着吮吸之处无意识地咬了下去。
少女感觉到疼痛,在睡梦中轻哼一声。
他肤色苍白脆弱,在咬上那处地那瞬间才终于找到一种诡异的、并非漂泊不定的归属感。
祝如疏抓住少女晃动的手腕,又抬头换了个地方咬了下去。
他心中甚至觉得。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真的将她一口又一口地吃了下去,她真的只属于他一人了。
祝如疏在这种自我安抚中得到难以言喻的满足之感。
雪夜森然,人影幢幢,他立在窗边,从思索中回神。
他俯身凑近床榻上熟睡的少女。
祝如疏微顿,他有些敏锐地觉得今日有那处不同。
他少有不多疑之时。
少年弯下腰,缓缓靠近那充斥着春桃香气之处,就像常常诱于他的吃食,燃着他鲜少的口腹之欲。
薄唇微启,即将咬下之时,少女猝然睁开双眸,笑意盈盈,动作极快将他反扑在床榻上,顺势跨坐而上。
她笑,声音又轻又温柔,只说。
“抓到你了。“
她倾身而下,青丝如瀑,嫣红的唇瓣贴了上去。
房中弥漫开难以言喻的春桃香气。
她用最柔软之处撬开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