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陆迩进了帐篷,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角的神色, 心里琢磨了一下该怎么开口, 最后先从常见的话题开口:“角,你吃过了吗?”

角坐在陆迩的木**, 原本神色有些冰冷,听了陆迩这句问话, 英俊的脸上线条微微缓和:“还没。”

陆迩想了想:“那我来准备点吃的吧。”

考虑到角刚回来,不知道他口味如何, 陆迩没有做黄豆或者小米, 而是选了一块肉拿到火上烤,也没有额外加葱姜蒜调味, 力求给角最熟悉的体验。

但不知为什么,角的神色似乎变得更不好了。

这让陆迩琢磨不透,心里反倒有些高兴:角这个样子,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不是很满意?

两个人分食了一块烤肉,吃完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陆迩收拾好厨具,咳嗽一声,看向了角:“角,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

看角今晚的态度, 应当对自己没什么好感,那现在提分手说不定就能一拍即合。

隔着有些昏暗的视线, 角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僵硬:“谈什么?”

“关于我们两个……”

陆迩话还没说完,就被角直接打断:“太晚了,明天再说。”

跟陆迩想象的不一样, 角头一次以“角”的身份出现在陆迩面前,心里远没有表现得那么淡定,甚至怀疑难道这个亚兽已经怀疑他的身份。

话一出口,角似乎觉得自己口气有点过于粗暴,有些懊恼地抿了下唇,眼角余光轻轻扫过陆迩,看陆迩好像没有生气,心里才松口气,硬邦邦地补充了一句:“先睡吧。”

这个世界几乎没有照明工具,一到晚上基本只能靠月光和篝火里的火星,看个大致轮廓还行,正儿八经商讨事情确实不太合适。

陆迩想了想,点点头:“那好。”

说到睡觉,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陆迩的木床只能睡下一个人。

陆迩看角很自然地坐在木床边上,想到**柔软的皮毛都是角留下的东西,大方地说:“你睡床吧。”

这句话隐藏的含义让角一愣,眉头拧了起来:“你睡哪里?”

陆迩走到帐篷一侧,把他整理过的角留下的其他兽皮拿了一张出来,一面回答:“我睡地上就好。”

明天如果能跟角顺利“离婚”,那他可以搬出去,请腾他们帮忙搭个新帐篷。到时候木床自己也能带走,现在就将就一晚。

角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坐着的木床,张了张嘴,夜色掩藏下神色微微有点委屈。

——不是一起睡吗?

——明明之前都是一起的!

他以角的身份回到部落之后,部落里其他的亚兽和兽人们确实对他表达了最热情的欢迎,还有些人激动得哭出来了;

可是这个亚兽的表情一直很平淡,好像完全没有什么欣喜之情!

明明他还是小猫崽的时候,每天都有亲亲抱抱摸摸蹭蹭来着……

可现在呢?

亲昵都没有了,晚饭只有一块普普通通的烤肉,完全没怎么跟自己讲话,自己期待好久的同床共枕也毫无踪影!

角心里有些委屈,心里忍不住想:难道是自己当着这个亚兽的面捏死那个小石部落的兽人,吓着他了?

虽然部落里的亚兽们都十分推崇兽人的强悍,可他的亚兽毕竟不一样。

——早知道应该先把这个亚兽送回来,然后再回去捏死那个混蛋的。

这么一想,角心里又对自己这个脆弱而善良的亚兽充满了怜惜,脸上的表情也好了许多。

他的伴侣,他不心疼谁心疼呢?就给他一点缓冲时间吧。

想到这里,角站起来,走到陆迩身边,拿过他手中的兽皮,指了指床:“你睡那。”

陆迩有些不明所以:“你呢?”

“……”角有些不情愿地甩了甩手里的兽皮,“我睡地上。”

“为啥?”陆迩有些奇怪。他看角大剌剌地坐在**,还以为角很中意那张床呢。

角抿了抿唇,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太小了。”

陆迩对比了一下角几乎一米九的身高和他两米长的床,想想角这种年轻人可能睡觉不怎么老实,接受了这个说法。

兽人们心思大都淳朴,基本不会客套,陆迩入乡随俗半年,也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兽人们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当下也没觉得角是客套,点点头:“那好吧。”

角憋着气,绷住自己脸上的冷酷表情,眼巴巴地看着陆迩自己爬上床,看起来很纤细的腰裹在柔软的薄兽皮中,转动了几下找到舒适的姿势,很快呼吸便变得平缓起来。

而他自己只能把手里的兽皮铺在地面上,仰面躺下,哪怕隔着一层兽皮还觉得地面又冷又硬,别说跟那个亚兽柔软的木床,就连“小咪”的猫窝都比这里舒服。

明明在变成小猫之前,他就算直接睡在地上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在外狩猎的时候,更恶劣的环境不知道碰到多少。

角忍不住转了个身,让自己能看到**那个安静的身影。

对他来说,就着灶台里那一点微弱的火光,就能看得清帐篷里的一切。

陆迩睡觉的姿势,他作为小咪的时候已经看过不知多少次。一直是仰面躺着,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摆在小腹,一整晚都一动不动。

角以前和勇他们出门狩猎的时候,有时候太晚了也会睡在外面。

睡在外面时要轮流守夜,角守夜时也看过勇、烈他们睡觉时的模样。

勇睡着了就会打滚,经常滚着滚着就滚到烈的身上;烈就下意识把他拉在怀里搂住一起睡;过一会儿再看,他们俩就换了个别的姿势。

有时候角做梦梦到在草原上奔腾着狩猎,醒来也会发现自己偏离了睡着时的位置。

角眨眨眼,看着那个一旦睡着就一动不动宛若老树的亚兽。

——你呢?你来自哪里,为什么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你产生波动,就连睡梦都这么规矩?

今天要不是他紧急赶到,他的亚兽就要被小石部落那些混蛋带走了。

想到这里,角心里微微泛起一丝懊悔:要是他前几天没有逃掉就好了。

当他循着陌生的气息赶过来时,就是那条该死的蛇把陆迩带走的时候。

在他赶过来之前,他的亚兽有没有吃亏受委屈?作为一个兽人,没有保护好他的亚兽,是他的耻辱!

所以他暴怒之下,才直接捏死了那条不知死活的蛇!

当时满心想着能够在他的亚兽面前证明自己,证明他可以保护好他……却忘了他的亚兽与其他亚兽不一样,也许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希望睡一觉起来,他的亚兽能够恢复以前对他的热情吧……

尽管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抱着亚兽香香甜甜地入睡,可和这个亚兽同处一室,角还是感到了这几日一直没有再体会到的安心感。

但是这个距离还有点远了。

角小心地坐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陆迩的床下,也不管那条兽皮,直接就地躺下,想象着以后的甜蜜生活,满足地睡着了。

……

第二天,陆迩起床时下意识摸了摸枕边,仍然没有摸到那只熟悉温暖的小猫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都过了四五天了,陆迩对小咪的思念越来越浓,一想到他的小咪可能还在外流浪、吃不饱睡不好,他就觉得心里泛起一丝焦虑。

揉了揉眼下床,陆迩一脚踩到一具硬邦邦的躯体上。

低头一看,昨天睡在帐篷左侧的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自己床下,自己下床正好踩在角的腿上。

角被陆迩踩了一脚似乎醒了,睁开惺忪的眼睛正看着他。

陆迩连忙道歉:“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角表情好像没什么不开心:“没事。”

起床日常洗漱过,陆迩刚准备和角试探着谈一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听到帐篷外有些喧哗,出门时正好碰到一个烧陶队里的亚兽,看到他们眼前一亮:“首领回来了,绿耳,角,快去看看吧!”

腾和勇是一路狂奔着回来的。

小石部落攻击红木部落时,部落里大部分兽人都出去迎战,有个兽型是灰雁的兽人见势不妙,变成兽型直接向着腾他们换盐去的方向飞去求救,在半路上碰到了换盐回来的腾和勇,通知了他们部落受到袭击的事。

腾和勇把手推车和车上的盐托付给那个叫“速”的兽人,然后两人变回兽型狂奔连夜赶了回来。

等他们做了最坏的打算回来时,却发现事情已经完美解决——角平安回来了。

这个消息甚至比部落一切平安更让腾惊喜,简单询问了一下部落的情况,发现虽然重受伤不能起来,但陆迩已经把各种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部落没出什么大乱子。

这让腾又惊又喜,赶紧过来找他们两个。

看角和陆迩都安然无恙,腾彻底放下心来,关心地问:“角,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陆迩也有些好奇的看过来。

角本来准备了说辞,对上陆迩的目光,身体微微一僵,脸上的表情绷了起来,显得有些严肃:“我腿受了伤,不好移动,就近找了地方疗伤,伤好之后才回来。”

“这么严重,要半年才好?”腾神色有些担忧,看了看旁边的陆迩,眼睛一亮,“你还不知道吧,绿耳现在已经是巫医了,让他帮你看看吧。”

“不用,已经恢复了。”

看角如此笃定,腾放下心来,拍拍角的肩膀,感慨地说:“那就放心了……你和绿耳好好过日子,你不知道,大家都以为你死了,绿耳还不肯接受其他的兽人,一直说只要你一个人呢!”

陆迩:“……”

——亲爹,别给我添乱了成不?

角听了腾的话,刚才还绷着的脸色缓和下来,看了眼旁边的陆迩,认真地说:“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

陆迩听了这话,感觉眼前一黑:他还想在角知道自己从前为了挡麻烦而说的话之前火速把婚离了,就是怕角产生这种“负责”的心态。

他不想要也不需要角负责,何况那些“非君不嫁”的话语都是作秀。

只是现在陆迩不能直接这么说,只能有些头疼地看着那边腾和角在那里翁婿融洽。

陆迩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一开始改变人设的时候,应该改成花尾那种任性的性格,这样就算自己现在突然说“我不喜欢角了”,也不会有太多人怀疑。

腾欣慰地又拍拍角的肩膀,带着角和陆迩一起去部落里转了转,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

陆迩正好也要给昨天受伤的那些兽人们看看伤口,跟着一起去转了转。

首先就去了伤势最重的烈的帐篷。

烈昨天不肯接受亚兽来照顾他,今天还是一样,陆迩很无奈:“烈,你担心什么,你现在动一动伤口就会裂开,没人照顾你会很难受的。”

腾掀开帐篷进来:“烈又闹别扭了?”

地上趴着的灰狼看到腾,铅灰色眼眸中一亮,耳朵竖了起来,嘴里“嗷呜”了一声。

腾似乎对烈十分了解,安抚地拍拍灰狼身上没有受伤的位置:“勇也回来了,我让勇来照顾你。”

灰狼喉咙里发出顺从的“呜”声,狼尾微微摆了摆,示意自己的同意。

受伤比较重的除了烈就是兽型是灰獴的康。康是蛇类克星,不怕蛇毒,反而被小石部落的兽人们针对,甚至被打断了一条腿。

陆迩昨天帮他上了夹板。康追求过、但是被蛇吓跑的亚兽自告奋勇来照顾康,每天帮康换药喂饭,画面一时其乐融融,看得陆迩啧啧称赞。

从康的帐篷里出来,陆迩正好看到角和花尾的姆父说话。

那个中年亚兽一脸担忧地问:“角,花尾没有一起回来吗?”

角抬头看了眼陆迩,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不肯回来。”

花尾的姆父吃了一惊:“为什么?”

“他说在部落待不下去,不如去小石部落。”角眼睛都不眨,说得十分坦然。别说花尾的姆父,就连陆迩都差点信了。

花尾的姆父想想角没有说谎的必要,叹着气接受了这个结果。

——就算花尾不在了,他也还有两个幼崽要养。

陆迩看着角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花尾的姆父,微微扬了扬眉:这个角……跟一般淳朴的兽人好像不大一样啊?

……

虽然小石部落入侵的事情很惊险,兽人们也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但没有人丧命,陆迩也被奇迹归来的角救回来,大家脸上都没什么低迷。

不过现在还是有一个麻烦的问题。

红木部落的兽人们大都受了伤,只剩下三五个有战斗能力,整个部落一下子断了食物来源。

暖季的猎物放不久,所以各家各户都没存下多少肉,几乎吃个一两天就会吃完。

好在不久之前收起来的黄豆都留着不少,还能支撑一阵子。

最早跟着陆迩种植的人家,自己的小菜园里有甜味的白根菜,还收了两茬黄豆;那些一开始不信任陆迩没有种黄豆、后来被腾逼迫着才不情不愿地开始种田的兽人们悔不当初。

农业收获比起最原始的狩猎采集最大的优势其实还是稳定。

一年收获那么两三茬粮食,就可以应对这种意外。

现在部落里的兽人完全健康的只有腾、角、勇,还有第三天才艰难地推着载满盐的手推车回来的速。

速的战斗力基本不能指望,另外三个健康的兽人就商议好轮流两个人出门狩猎,留一个人留守,尽量多抓一些猎物回来。

亚兽这边,陆迩干脆把全部亚兽都汇集起来,神色严肃地说:“现在部落里的兽人们都不能狩猎,而且还需要养伤补充食物,你们想过该怎么办吗?”

亚兽们互相看看,有个亚兽怯生生地说:“首领和角会打猎的吧?”

其他亚兽们也纷纷应和。

腾和角一直是红木部落的两个不败的支柱,以前出现任何意外,都是他们两个支撑着部落不会垮掉。

“他们就两三个人,食物够吗?万一他们也受伤了?”陆迩知道这些亚兽的观念都浑浑噩噩,没有成型,耐心地循循善诱,“我们有手有脚,难道在这里干站着吗?”

“我们可以每天出去采集树果……”

“部落附近的果子还剩多少?”

亚兽们回想了一下,脸色有些白,都不说话了。

部落附近的安全区就这么大,进入暖季这么久了,能采集的果子大部分都已经被采集干净,剩不下多少。

“除了采集之外,我们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陆迩看他们脸上浮现起惴惴不安和迷茫的神情,知道他们已经知道当前状况的紧迫,正了正神色,“我这里有一些建议,看你们愿不愿意。”

陆迩提出的建议很简单:

第一,田地里的农活不能荒,粟米刚刚播种下去,正需要耐心看护,浇水施肥除草时时跟紧。这些粟米的长势决定了暖季过后的旱季他们能不能拥有充足的粮食。

第二,受伤的兽人们需要食物,而且要以尽量方便消化为主,现在家里储存的黄豆、还有未来角他们狩猎来的猎物,都要精心做成熟食。

第三,尽管部落附近的食物不算多,但能采集还是尽量采集一些——但是目光不该局限在树果上,还有很多就算亚兽也能通过技巧或者工具获取的食物,像茫带着两三个亚兽,就带回了一大块香甜的蜂蜜。

这些工作里,很多都是以前兽人们大包大揽下来的,现在落到柔弱的亚兽们头上,让他们都有些犹豫。

在红木部落之前的生产模式中,亚兽们一直只负责一些边角料的工作,就算陆迩带来的种植,主要的农活也都是兽人承担,只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叫亚兽帮忙。

现在兽人们全部麻痹不能动,亚兽们如果接手他们的工作,劳动量可能是十倍以上的增加。

陆迩没有催促他们,说完自己的建议之后就安静地等着他们的回答。

人只能拯救愿意自救的人。

陆迩可以毫不顾忌地放开他的灵水指环,灵水中饱含能量,供应受伤的兽人们撑到恢复狩猎能力完全没问题。

但是他不会这么做。

来到这个世界半年了,他已经渐渐摸清了兽人世界、至少是红木部落的社会结构的特点。

大部分生活压力基本都在兽人们身上,亚兽们因为身体娇弱,基本只承担着生育的义务,受部落最基础的规则约束,别的全都放任自流。

兽人们会养育自己的亚兽和幼崽,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能够从部落里分到保证不被饿死的食物。

有些不太擅长狩猎的兽人们也是如此。

真的到了食物短缺的时候,首先被放弃的也是体力不济的老兽人老亚兽,年轻人们几乎不需要担心自己饿死。

这也就导致无意识的懒惰、贪婪、嫉妒等情绪在很多无所事事、一无所知的亚兽和兽人之间酝酿着,最终诞生像花尾一样的人,导致像绿耳一样的悲剧。

陆迩一直觉得,如果不能为了生活而努力流汗拼搏,就不会拥有对生活的热爱。

所以他推广种植的时候,一直想拉近不同兽人之间、兽人和亚兽之间的差距,让所有人都参与到部落的建设和发展中。

劳动开启人智。

但陆迩不是红木部落的亲爹亲妈,他不可能一直牵着他们前进,他们需要自己明白自己想往前走,陆迩才能引导他们踏上文明的土壤。

如果这些无知的亚兽们、那些单纯的兽人们只愿意停留在原始而愚昧的泥潭中,陆迩不会强求。

红木部落需要靠自己的努力走上更好的道路。

长久的沉默在亚兽们之间萦绕着,他们想起了从前不需要过分操心食物时的轻松自在,又想起陆迩成为部落巫医之后,他们被迫开始修建厕所、烧陶、种地的辛苦,有时候手上都会被磨起水泡,碰一下又疼又痒。

他们最初承受不住劳作的痛苦时,也曾经在深夜辗转难眠时心里痛骂过陆迩,也埋怨过家里的兽人为什么不多干一点活,还要亚兽辛苦出力。

如果接受陆迩的建议,那后面他们会更加辛苦,好多兽人们承担的苦累活都会落到他们肩上。

不接受的话,也许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腾和角很强,他们是红木部落的骄傲,可以抓来很多很多猎物,可以养活整个部落,他们只要照顾一下家里的兽人就好了……

一边是轻松而确定的道路,一边是辛苦而不可期的可能。

倘若是半年前,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家等着角他们捕猎来分配食物吧?

——但是……

白须想起自己亲手种植的白根菜萌发新芽时的惊喜;

紫瞳想起他抓着偷偷在树丛大小便的兽人扯着他去他们亲手搭建的厕所时的骄傲;

双耳想起一个不是那么圆润的陶碗在自己手中诞生时的喜悦;

也有一些亚兽想起他们暗中对陆迩能够一个人养活自己、养活别人的羡慕与钦佩;

还有更多的亚兽,想起黄澄澄的豆子“哗啦啦”地倒进草筐里时他们从心底泛起的那种麻麻酥酥的感觉,让他们几乎忘记了除草播种时掌心磨出的水泡的疼痛,彼此都能在打谷场上的同伴们脸上看到甜甜的笑容,与他们从前的笑容都不一样,哪怕吃到最美味的猎物、找到最娇艳的花朵和贝壳都没有那一刻让他们觉得……

满足。

亚兽们咬了咬下唇,从前懵懂而迷茫的眼神慢慢地变得坚定了起来。

陆迩微微一笑:“那我们分配一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