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周云轻对衰老的感觉很陌生。

她活了很久, 可大部分时候都是健康的,由于有异能,从某种程度上讲, 比很多人类都要强壮。

偶尔会受伤,虚弱一段时间, 但只要熬过去, 迟早都会康复。

衰老没法康复。

那像一条没有尽头的下坡路,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斑点越来越多,头发越来越白。

从轻轻松松用异能飞跃半个地球,到上个楼梯都得喘粗气。

衰老不光是表象, 也存在她身体内部。

关节时不时隐隐作痛, 食欲大大降低,有时早上醒来,需要坐在**想很久, 自己为什么在这儿?这儿是哪儿?

不过酒店只有她一个人,周围唯二的丧尸都被她关起来了, 食物又充足。

所以就算出现这些症状, 她依然好好活着。

失眠不怕,早上多睡会儿, 反正她不用上班。

食欲降低不怕,少吃多餐, 没事就吃。

关节痛也没事,她减少外出, 不舒服了就在沙发上坐会儿。

如此过了几个月, 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直到某天她向往常一样,去竹林里拔笋,拔着拔着忽然闻到焦糊味, 转头一看,酒店竟然着火了!

着火点在厨房,烧得相当猛烈,火舌呼啸着钻出窗户。

砰的一声巨响,玻璃窗震得粉碎,不知道是什么电器因高温爆炸。

她以为有人偷袭,连忙放下装笋的桶跑回去。

然而等她费了不少力气,将火扑灭,检查那堆黑乎乎的残骸后才发现。

哪儿有什么人偷袭,是她自己煮着一锅粥,忘记了熄火。

厨房就此报废,幸好酒店其他部分没受太大影响,可以照常使用。

她从仓库里翻出一口新锅,架在院子里,搭出一个简易厨房,继续做她的饭吃。

可这事仿佛给她的生活按下了某种开关,自此之后,因记性不好引发的灾难接二连三。

她往水箱里加水,一不小心弄得水漫金山。

她给小鸟洗澡,澡没洗完淹死了好几只。

她在花圃里种大蒜,异能用多了,蒜苗长得比树都高,遮天蔽日,顶坏了二楼的阳台,并且弄得方圆十里都是蒜味,她不得不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它砍倒烧毁。

在又一次连续三天忘记洗衣服换衣服,卫生间泡着的衣服长满霉斑后,周云轻不得不静下心来,好好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她肯定是不想太快死的,这么悠闲的日子她还没过够呢。

可再这么发展下去,谁知道哪一天她就会被自己的记忆和异能给害死。

就算没有,从她记忆衰退的速度来看,也许用不了几年,她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老年痴呆。

这个她曾经只听说过的病症,如今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马上就去城市里补充食物,囤得越多越好。然后再去医院里,找找这方面的药物,控制病情。

周云轻说干就干,夜幕才降临不久,她便把酒店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把火都熄了,水都停了,也没种什么东西之后,就乘夜风离开了这片山坳。

城市离她的住处才十几公里,她转眼就到了。

这是座新一线城市,常住人口很多,当初留下来的幸存者也比普通小城多得多。

军队早早派人来援救,并且把城市存有食物的地方扫**了好几遍。

周云轻搜了一个晚上,才勉强搜出几袋子米面腊肉和零食。

她带着这些东西去医院。

丧尸刚出现时,许多被感染的人都往医院跑,导致这里的情形比其他地方都惨烈,几乎满地血迹。

丧尸都散得差不多了,楼里只剩下百来个。

周云轻顺畅无阻地进去,按照指示牌,找到神经内科。

办公室里自然不可能有医生,但是有一些科普书籍。

她坐在塑料长椅上翻看,与自己的症状做对比,最后得出结论——她确实得了老年痴呆。

也就是阿尔茨海默症。

不知道算运气好还是不好。

她目前停留在第一阶段,叫轻度痴呆起。

表现为记忆力减退,判断能力下降,难以接受新事物,工作或劳动时散漫。

到了第二阶段,那就可怕了。

记忆力严重受损,判断空间、时间、地点时存在极大的障碍,情绪起伏大,无法保持个人卫生,甚至有可能失禁。

第三阶段则完全是噩梦。

患者完全依赖照顾他的人,无法独立完成任何事情,大小便失禁,对于过去的记忆仅保存部分片段,肢体僵直无法行动,容易死于并发症。

简简单单几张纸,看得周云轻心惊肉跳。

不要啊,她不要在那么没有尊严的状态中死去。

更重要的是,她哪儿有人照顾?

恐怕到第二阶段,就要自己把自己给折磨死了。

一定有药能控制吧?

周云轻翻找医生抽屉里的笔记、病历、各种资料,然后跑去药房里,拿了一大堆药。

她带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去,想了想,又去街上文具店拿了许多本子便签和笔。

说不定以后她的生活就得靠这些东西维持了。

初春的凌晨,天微凉,周云轻坐在那堆东西上,带着满脸愁云惨雾,恹恹地回到酒店。

回去后她立刻吃了一把药,不管有用没用,总有点心理安慰。

将东西放好,她用钉子把一本本子挂在入门处的墙上,确保只要走进来或者走出去都能看到。

在本子第一页,她写了几件事。

刷牙洗脸。

吃早饭。

洗碗。

洗衣服。

运动。

吃午饭。

洗碗。

吃完饭。

洗澡换衣服。

刷牙。

睡觉。

这些是每天必须做的事,一样也不能少。

科普资料上说多与人交流,或者看书看报能延缓记忆力减退。

于是她又把“喂鸟、看书”,添加上去。

在纸张的最下面,她特地用红笔写明:每完成一件事在后面打勾,全部打勾才能睡觉。

将笔挂在本子旁边,周云轻满意地审视这张表格,可是看着看着,便觉得缺了什么。

到底缺了什么?

她一晚上没睡觉,困得不行,先回房间睡了,下午才起床。

周云轻浑浑噩噩地往楼外走,出门时看见本子停下来,一行行阅读提示后,茫然的心才找到了方向,回楼上刷牙去。

有个表格真不错,未来不会像她想象中那么恐怖的。

周云轻放下心来,严格按照表格生活,一顿三餐从来不落,把自己喂胖了两圈。

只是过了好几个月,本子都换了好几本,一天她整理仓库,看见角落里的一大堆药才想起来,自己当初忘了把吃药写上去!

她吓了一跳,赶紧添加那一项,可惜好像晚了。

第二天下暴雨,她不知怎么从窗户跳出去,坐在小溪旁看雨,淋到下午才猛然惊醒,连忙跑回家,烧热水洗澡。

晚上她就发起高烧,躺在**迷迷糊糊。

一会儿热得冒汗,一会儿冷得发抖。

周云轻用异能给自己弄来了水,想喝两包板蓝根,可是泡好后手一抖,水没送进嘴里,反洒得满床都是。

湿被子不能睡,她又没力气换。

从衣柜里拿出床毯子,跑去楼下沙发睡。

这场高烧持续了三天才消退,中间好了又烧,烧了又好。

周云轻没吃过一顿正经饭,完全靠喝水、喝营养冲剂生存,前几个月养出来的一圈肥肉都没了,并且瘦得比以前更厉害。

无论如何,她撑过来了。

恢复正常体温的那一天,她给自己做了碗超多火腿超多芝士的炒面,补充流失的体力。

吃饱喝足,周云轻坐在椅子上沉思,生活该如何继续。

一次发烧还好,要是动不动来一次,她恐怕撑不过明年。

找个人作伴?

陌生人不可靠,唐昊可以投奔,可她不想去。

剩下一个小煤球……

脑海中浮现出分开那天的画面,他睁着一夜没睡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站在屋顶上说:“等我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就去找你。”

他现在在做什么?几百条狗靠他生存,肯定很忙吧。

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

周云轻没想出可靠的法子,干脆放弃,反正怎么过都是一天,她已经比末世一爆发就变成丧尸的人类幸运多了。

说来奇怪,她放宽心后,老年痴呆的症状减轻了不少,平平安安,无难无灾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渐渐生出希望,积极锻炼,按时吃药,看书看报。

报纸和杂志大部分是酒店为客人准备的,她也从图书馆带回来了一些。

一天下午,她坐在秋千上看报纸,发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事情。

头版头条竟然是她的导师!

徐仁兰:新型智能芯片已推广,家电汽车或将掀起新风潮。

徐仁兰就是她的导师,带队研发出物美价廉的智能芯片,让人类离梦想中的社会更进一步。

她曾经制作的智能小狗哈比,采用得正是这款芯片。

这个社会没有她,没有她的家人朋友,为什么导师还在?

难道因为她太菜,导师对她没多少印象,所以没算进她的人际关系圈?不受她的影响?

周云轻没细想,只知道自己有一件事必须去做。

找到导师的实验室,利用里面的材料,再做一个哈比!

她知道制作哈比时所有的参数,要在忘记之前,让哈比回到身边!

周云轻放下报纸,回屋里把拖鞋换成球鞋,就这样出门了。

报纸上有介绍导师的身份,和上辈子没有区别。

不出意外的话,实验室肯定也在她记忆中的位置。

使用异能会消耗体力,体力消耗太多,各种症状又冒出来了。

为了避免自己半路上忘记要做什么,周云轻控制速度,晃晃悠悠地飞了两天一夜,才抵达大学。

这里同样被洪水冲洗过,好几栋楼都倒了。

好在导师实验室所在的那栋楼完好无损,并且实验室位于八楼,应该没受影响。

地上的血迹被冲洗得干干净净,陨石尘埃也消失了,比她上次来的观感还好些。

周云轻落在地上,走进楼里。

实验室的门敞开着,里面的仪器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轻轻抚摸着那些记忆里的器械,鼻子发酸,擦擦眼角,找自己需要用的工具。

丧尸和幸存者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一年多来根本无人动,她很快就找齐了。

只是启动仪器和电脑都需要电,而学校发电机被她搬回超市,又被洪水冲走了。

这座城市被洪水淹了好几天,许多建筑里的发电机都泡坏了。

周云轻花了两天,从隔壁市弄来一台发电机和柴油,终于将仪器启动。

智能机器人听起来挺高科技,其实大部分程序都和电子厂的车间工人的工作差不了多少。

她画好图纸,制作零件,磨磨这个涂涂那个。

老年痴呆让她的手有点抖,一不小心把零件磨坏了,又得重来,异能在这里派不上任何用场。

周云轻饿了就去市里的各个超市找吃的,困了就躺在实验室的折叠**睡觉,把剩下的所有时间花在上面,用了足足一个月,终于制作完成。

一只比巴掌更小的犬型机器人站在桌上,外形可爱,但是没有生命力。

她揭开它的后脑勺,按下里面的一个小按钮。

小狗的眼睛亮起绿灯,几秒后绿灯熄灭,它摇摇尾巴,跑过来舔周云轻的手指,汪汪叫了两声。

周云轻开心得差点落泪。

“哈比,你回来了!”

小狗不会说话,仰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抬起前爪搭在她胸口,轻轻舔她下巴。

有它陪着,她可以在那个酒店住一辈子。

周云轻亲亲它,放在旁边。

“你自己玩一会儿,我再做些备用的零件,然后我就带你回家。”

哈比摇摇尾巴,播放一首轻柔的音乐。

周云轻嘴角不自觉上扬,在令人舒适的氛围中,继续磨零件。

她要多做些,以后哈比哪里损坏了,她可以直接替换。

至于这些仪器……太多太大,带不回去,她要找个地方存放好,免得被人破坏,或者遭遇天灾。

周云轻又在实验室待了一周,把想要的东西都弄好了,拿起哈比,准备回家。

走出学校,她回头看了眼,摸摸衣服口袋里哈比的小脑袋。

“我们把它拍下来怎么样?”

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了。

哈比点头,咔嚓一声,照片存入他的芯片里。

周云轻收回视线,转身向前走,走了几步陡然停下,惊讶地看着前方。

对方也在看她,迟迟不敢开口,似乎无法肯定自己看见的是真的,还是日思夜想的幻觉。

站在他身后的人疑惑地问:

“怎么了?认识她吗?”

周云轻回过神,冲他露出浅浅的微笑。

“好久不见。”

从分开到现在,半年多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

那人不说话,只看着她,眼睛都不眨。

身旁的人更加困惑,小心翼翼地喊:

“将军?将军?”

将军?

这是他给自己的新名字么?

周云轻想到自己曾骗他自己叫周将军,不禁莞尔一笑。

她的笑容让他身体震了震,朝她快步走来。

她以为他会抱她,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于是主动张开始,准备回抱。

他却在距离还有两米多时停下,单手背在身后,客气地说:

“好久不见。”

周云轻微讶,“看来你成熟了很多。”

不光是行为举止,连外貌也变得坚毅了,不像以前那么吊儿郎当,穿着裤衩拖鞋满世界晃。

他头发剃得很短,几乎可以看见头皮,耳朵上有条疤,不知被什么给刮破了。

上身穿一条黑色短袖T恤,下身是灰色工装裤,脚上踩着牛皮短靴,肩上背着个大袋子。

神色略显疲倦,但是坦然又自信,再也不毛毛糙糙。

小煤球说:“你也变了。”

变老了是不是?她问都不想问,转移话题。

“那几个人也是狗吧,他们叫你将军?”

他扯起嘴角,嘲弄地笑了笑。

“我给我改名叫黑将军,不行吗?”

周云轻撇嘴,“你可真小肚鸡肠。”

小煤球嘴巴张了张,有什么话想说又没说,最后问: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过来拿点东西,你呢?”

“基地里需要盖一些信号塔,但是缺少很多材料,我们这个月已经找了很多城市,差不多找齐了。”

“等等!”周云轻难以置信地问:“你说得信号塔,是我理解中的那个信号塔吗?你是不是想说灯塔?”

小煤球道:“就是信号塔,装好以后,我们可以像之前的人类一样,使用通讯器联络彼此。”

当然由于技术条件的限制,他们只能在市内使用,但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为基地里狗子们的生活提供便利。

周云轻还是无法相信,“你们怎么办到的?”

这还是她认识的文盲狗吗?

小煤球不肯解释,意味深长,“想知道?跟我回去,我让你看看。”

“这个……”

她迟疑的样子让他心中一凉,几乎条件反射地说:

“不想去就算了。”

他害怕被拒绝,于是先用冷漠武装自己。

只要他足够冷漠,别人的冷漠就伤不了他。

周云轻很无语,“看样子你并不想让我去?好吧,祝你们顺利,我走了。”

她说完便飞上半空,扬长而去,视野里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

小煤球抬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很久都没动。

身边的下属察言观色,提议:“我们去找她吧。”

“找什么找?找材料去。”

小煤球训斥一声,带头走进学校。

半小时后,周云轻身后传来喊声。

“站住!”

她回头一看,对方已经冲到她面前。

她惊道:“你干嘛?拦路抢劫啊?我身上可连粒大米都没有。”

小煤球因为着急,累得气喘吁吁,瞪着一双铜铃大眼问:

“你是不是没有心?!”

周云轻:“……”

“这么久没见面,居然说走就走,不跟我过去看看?”

“是你不想让我去……”

“你还栽赃诬陷,你这个冷血的女人!”

她大半年没遇到过人,分开那么久第一次见面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忍不住了。

“喂!你发什么疯?”

小煤球被她一吼,气势顿时弱下来。

“我说错了吗?”

“我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你也不说。要我怎么办?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周云轻越想越气,抬手捶了他一拳。

小煤球打了个踉跄,稳住身形,握住她的手。

“那……我要是说不是呢?你去吗?”

“那得看我时间够不够。”

她抬起头问:“你们基地现在在哪里?远不远?多久能到?”

“半天就行,你什么也不用做,我送你去。”

她端详着他,“看来你这半年进步不小啊,这么自信。”

小煤球没说话,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往回飞。

部分材料还没找到,于是他命令下属继续找,独自带周云轻回去。

路上要花半天时间,不说话太尴尬。

他望着前方的山川问:

“你这些日子住在哪里?”

“一栋山里的酒店,风景特别好,有山有水有树有竹子。”

“你出来拿什么东西?没吃的了?”

“怎么可能?你瞧不起我。我出来是因为……因为……”

周云轻说到一半卡壳,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出来。

直到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哈比,眼睛一亮,把它掏出来。

“我来找它。”

“这是什么?”

小煤球眉心蹙得紧紧的。

“一条智能狗,特别聪明,还会放歌放电影。”

“破玩意儿。”

小煤球冷哼一声,移开视线。

“汪汪——”

哈比冲他狂吠。

他龇起雪白锋利的牙,低吼一声。

哈比从周云轻手掌跳下,躲进她怀里。

“你看看,你把它吓到了,它胆子很小的。”

小煤球懒得搭理,摸摸口袋,掏出一块融化变形的巧克力,递给她。

周云轻在安抚哈比,摇头。

“谢谢,我血压血糖高,戒了。”

“你身体不好?”

“好啊,这些毛病不算什么。”

他伸手撩起她的头发,“你好多白头发。”

周云轻笑嘻嘻地说:“我染的,好看吧?”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很难受,总感觉情况没有她说得那么好。

“我前几个月去找唐昊了。”

周云轻道:“结果呢?”

小煤球指指自己的耳朵,“去早了点,聋了一只耳朵。”

“……”

聋了一只耳朵!说起来那么轻松?

那是他的耳朵,不是别人的耳朵啊!

看着周云轻错愕的模样,他心里舒服了,故作随意道:“这不算什么,再过几个月,我就能把他的头都拧下来。”

周云轻嘴角抽搐,无话可说,咕哝道:“我还以为你们至少会比我多活几年……”

“这个你放心,没问题。”

小煤球说完望着前方,以为她回嘴。

谁知等了半天,却只等来轻轻的呼噜声。

她靠在他肩上,像只小猫,可花白的头发令她疲态尽显,皮肤也明显松弛了许多。

真的是染的么?

小煤球伸手撩起一缕白发,想细看。

口袋里的哈比跳出来,落在周云轻肩上,对他虎视眈眈,仿佛在保护她。

他一把攥住,要把它捏碎,发力前想起周云轻看它时喜爱的眼神,又松开手,威胁般地说:

“安静点!”

哈比闭上嘴,姿势依然充满戒备。

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单手搂住周云轻的腰,以防她掉下去。

几个小时后,睡梦中的周云轻听到有人喊她。

“醒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