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星火燎原

第16章 星火燎原

十五·星火燎原——我本三界飘零身,梦投石火燃己心。

最终上路的时候,除去被止息拐走的乘龙、自己跑路的太阳精灵和不知所踪的皮卡丘赤,身边还剩下三只口袋妖怪——力壮鸡火炽,喷火龙风火,耿鬼。

有纪给我结算了一个月的工资,比起我从白银山出发的时候,是越旅行越穷了……穷文富武诚不欺我啊!

好吧,总比没有好,作人要知足。

在101号道路路口遇到了正在野外调查的小田卷博士,他看到我一身行头先是惊讶了会。

“方才没有找到你。”我说,“留了信在博士桌上。”

“哦……”他茫然的点点头,一股常识九级残障者的书呆子感觉,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有纪这种大众男神,真的是他亲生的吗?

小田卷在身上摸索一下,从口袋里摸索出几瓶伤药当临别礼物。

“有些寒酸了。”他笑笑。

“哪里的话。”我也笑,然后沉默下来,说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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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01号道路上花了不少时间,一共进行了十七场对战,仗着赤培育的怪兽,硬是都赢了下来,除了赚奖金外,也多少磨合一下默契度。当到达道吉镇的时候,攻击已经不那么蹩手蹩脚了。

顺带一提,这一路上分布着很多游戏地图里没有标出的城镇和村落,粗略算算,整个方元的大小竟然真的不愧为一个大陆板块。我对数字向来迟钝,只好带入亚欧板块想象一下,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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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五号,道吉镇。

我直奔怪兽中心,把球交给前台的乔伊,领了房卡找到自己的宿舍。

推开门,离门口最近的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大概是有人在冲澡。我拧了下把手,门锁着,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喊了一声,夹杂在水声里什么也听不清,大概是“有人了”一类的话。我累得发昏,把包塞到柜子里,一头栽倒在床上,连衣服也懒得换。

有纪说的不错,旅行是件很辛苦的事,我一直睡到下午五点才醒,肚子里空空如也,可是又觉得浑身发酸。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纠结了一会,最终败给饥饿,爬起来准备去觅食。

这是一个四人间,干净整洁,分上下铺,两排床分别靠墙两侧,中间放了张桌子,紧靠在窗下。屋子里没开灯,夕阳的日影从窗户里洒进来,显得室内异常昏暗。对面上铺放着一个登山包,被褥有压痕,其余都整整齐齐。我推开卫生间的门,地上还留有水渍,墙壁上也有。

冲个澡,顺便把衣服换洗,推开门打算去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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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到一半忽然发出“砰”的闷响,和什么东西撞到了一块,我赶紧探出身去查看,一个白衣的男孩坐在地上,脚抵住门,手臂护在脸前。我忙不迭的道歉,目光落在他淡绿色的头发上,心里慢慢浮起几分熟悉的感觉。

“没关系,没有撞到我。”他把手放下,极为弱气的笑了下:“你好,我叫道夫光,和你同房的……室友。”

他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好窘迫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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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扶额。

天杀的腐女之魂在这一刻熊熊燃烧起来了!刚才满脑子都是病弱易推倒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我玩游戏的时候看漫画的时候可就十分喜欢这个小正太啊!本以为改名换人成了个大叔,没想到在这见到,心里可是十分惊喜!

不,醒醒,你现在是个爷们!是直的!我在心底呐喊。

“你好,我是智。”我把脸转回来,露出一个笑容,“我在路上认识一个叫道夫澈的人,那是你叔……你亲人吗?”

“是、啊!不、不是!”他下意识点点头,又赶紧否定,表情慌乱,前言不搭后语,“叔叔在附近吗?”

“不在,他在天元镇。”我伸出手,正太犹豫的看看我。

“怎么了,站起来啊?”我上前拽住他胳膊拽起他,“别怕。我不吃人。”

道夫激烈的做着心理斗争。

“不去吃饭吗?”我问。

“我回来拿钱包……”他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沉痛,估计是想起了财不外露之类的教训。

天哦,这么呆的孩子,还是第一次见。

“一起吧。”

“不了,我这就走。”道夫立刻回答。

“你这么躲着你叔叔,肯定是擅自行动了吧?”我装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不陪我吃这顿饭,我就立刻给你叔叔打电话告诉他你在这里。”

道夫一脸见了狼外婆的惊恐表情。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怀不轨,慢条斯理的问:“一起去吃饭吗?”

“去。”少年苦着脸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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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饭点的时候,餐厅里人很多。我挑了个靠窗的坐位,和道夫坐下来。

我随意取了些炒面放到餐盘里,托着腮看窗外,落地窗擦得很干净,清清楚楚映着自己的影子,看起来单薄又虚无。

我记得道夫不是该和他的叔叔在天元市吗?怎么一个出现在天元镇,一个出现在道吉?这个世界到底变了多少?

我心燥的啧了声。

“不合胃口吗?”道夫见我一直没怎么动盘里的面,放下筷子,“要不出去买点吃?”

“没有,不用,我没胃口罢了。”我把手放下,看向他,“你还管我哎,我可是威胁你哦?”

“又不是恶意的,我能感觉到。”他回答的痛痛快快,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一点不怕对面的人心怀叵测,不知道该说是单纯好还是缺根筋好。

“hum。”我哼了声,有点开心,“你一个人来道吉干什么?”

“离家出走嘛。”他尴尬的笑了下。

“离家出走?”

“嗯。”

“为什么?”

“我不知道,其实我也说不清。”道夫露出茫然的眼神,“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只是有一瞬间极度不想再在那里……在家里待下去,不想去看一些东西一些人。”

同样是离家而去,我很自然很自然的想到止息。

“我有一个……”我低头看着盘里一截一截的细面,忽然发现自己也无法给止息一个准确的定位,说是……

“……女朋友吗?大概。”我说,“其实她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虽然有表示但全都是模棱两可的暧昧答案,很简单就可以感觉到她其实还有别的用意。”

“那你还和她在一起么?”道夫瞪大眼。

“因为我喜欢她呀……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最开始的时候不停提醒自己要防备着,可慢慢的,就一点一点融化了。”

“为什么?”

“因为她对我很好啊,真的很好,是从来没有对别人表现过的关照与体贴。”我低垂眉眼,把手缩回桌子下面,想起同样对我展示善意的虚子,女孩的笑脸在记忆里一闪而过,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那个时候我没有朋友,又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特别茫然,当真是死了都没人管的境地。她伸出手来,对我笑,对我……很好。”我有点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头,“我一次次戒备的刺伤她,她都没放弃。我从她哪里感到温暖,觉得安心舒服,这不就够了吗?我还要怎样?我不相信她、不接受主动示好的她,难道还要寄希望于那些漠不关心的路人吗?”

有人从上方拍住我的肩,我愣了愣,抬头竟然对上有纪的眼睛。

“相信着不可信的,倚靠着终要塌的,真可悲啊。”他说,在我身侧坐下,“总算追上你了。”

道夫茫然地看着我们,显得局促不安:“这是……你们认识?”

“我的朋友。”我给有纪介绍,“道夫光,舍友。”

“我叫有纪。”有纪笑了笑,“都姓道夫,可是澈师傅的侄子?”

“嗯……”道夫垂下头去,声音几不可闻。

有纪眨眨眼,体贴的换掉话题,“智你继续讲,不用理我。”

“后来她离开了,也是因为不想看一些东西一些人,估计已经疲惫厌烦了吧。可是背负着这些前进就是命啊,逃离反而让她一头撞进了更深的局网和危机。”

“然后呢?”道夫一副听故事的模样。

“然后?没有然后了啊。”我说,“故事才刚开始嘛。”

“然后英雄正在去救公主的路上咯。”有纪像念话剧般感情丰富的说,我一手刀敲在他脑门上。“闭嘴!话说你来干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什么话。”他更惊讶,“我的朋友去救我喜欢的女孩子,我怎么能在安全的家里呆看着朋友深陷危机?”

“呸!别说的我好像是为了你一样,那是我女朋友!我不搞基!”

他笑起来,露出一贯的宽厚温和的表情:“我想了很久,还是要陪你一道。缩在壳里观望别人做自己期待的事,实在太恶劣了。”

“你想好了?之前你可说这是脑残的表现。”我说。

“想好了,这条路,我陪你走一遭。”他抿起唇,“两个人离别久了,脚下的路也会通往不同方向吧?在岔路上越走越远,然后再不相见。你和止息都已经踏上旅程,我再不向前,恐怕要被甩下了。”

看啊,火种已经点燃了第一个人,很了不起嘛。

我来回打量他几遍,举起右手。他愣了愣,“这是?”

“做盟。”我说。

“做盟?”

“当然,不然做梦吗?还是你要锸血?疼不疼啊。”我不理有纪脸上露出嫌弃我帅不过三秒的表情,“这次你陪我前行,那以后你有需要,我也当全力相助。击掌为盟,只要我活着,就永不作废。”

“好。”他点点头,一掌拍过,“击掌为盟。”

“不握住?”

“什么?”

“相击做誓不相握,一错再错擦肩过。今日盟约即已成,他日再会只金戈。”我压低声音,“此间盟定,就再无兄弟!”

有纪被唬得一愣,我大笑起来。

“骗你的啦。”

“满嘴鬼话连篇!”他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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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十一点。

我梦见了潮涌,不是如钱塘大潮那样浩瀚而来,而是一点一点漫上,你挣脱不开,也势不可挡。

我蹲在岸边,熟识的人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潮水涌上来,我却挪不动手脚,有股吸力死死拉住我,我在水里扑腾了几下,爬上来发现凉亭已经破败,而那里空无一人。

不过一次沉浮,这个世界就变了。

于是我折身游向对岸,寒意从脊背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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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惊醒,一脚踹开被子滚下床,白色的骨影破窗而入,直直砸向床铺,划了个弧又返回去,只留下碎玻璃散落一地。

我看着被开了个大洞的床板,心跳如擂鼓。如果这具身体的警觉性再差点,反应再慢点,现在被捣烂的就是我的内脏了。

“怎么回事!”道夫惊坐而起,问。

“嘎啦嘎啦的骨头回旋镖。”我边说边穿衣服:“快……”

脚下的土地忽然颤动起来,沉沉闷闷的轰爆声如从远天推来的炸雷,在某个鼓点落下的时候猛然爆裂,火光冲天而起。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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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对手,是相辅相争,而宿敌,是不死不休。

这一刻开始炎真便是这样的宿敌,关乎生死。

他在大厅中央,黑鲁加站在他身边。湟湟人潮中如磐石屹于流水,面对所有人如同逆着整个世界。

“我们谈一谈。”他说。

“你先出去。”我推了推道夫,“快!”

“但是……”

“没有但是!现在,立刻,马上,走!”我声色俱厉,“去找有纪,在他那呆着!这是该我自己了断的事!”

少年咬牙退去,人流散尽。火焰堵住所有退路,我从炎真那双映着火的眸子里看到自己,双目里同样有萤萤火光跳动,宛若煌炎。

赤的眉眼赤的模样,神色却是我的意气,瑟缩里发疯,看起来陌生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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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什么?”我问。

“那要看你怎么谈了,听话就谈话,动手就谈刀。”炎真挥手在空中斩落,黑鲁加低低咆哮起来。“可其实也没什么好和你说得,我只是来放第二把火,巧合遇见你……果然你还是,顺便死了吧。”

他露出厌烦的表情,黑鲁加突然立起,口中火焰倾出!

“火炽,保护!”力壮鸡撑起淡蓝色屏障,我缩在怪兽身后,做了个简单的手势。黑鲁加身下的影子里忽然探出利爪,一把将他咽喉扼住,猛然扯动,带着他用力向地面撞去。耿鬼猩红的倒三角眼在地板上浮现出来,贴着恶犬的面露出怪异恶劣的微笑。黑鲁加疯狂嘶吼,完全陷入混乱。

熟悉破风声袭来,火炽突然回身探爪,一把将骨棒击飞。

房屋发出不堪重负时吱呀的倾颓声,烟越来越浓,我咳嗽几声,黑鲁加眼神重新清明,耿鬼也消失在某处的阴影里。炎真后退一步,突然掉头离去。

“升天拳。”火炽应声而起,拳风裹挟烈焰轰向屋顶,我奔跑着躲开落下的石块,放出风火翻身跃上龙背,振翅飞离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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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哥!”

甫一落地便听见道夫的叫喊,他和有纪站在一起,被死死拖住。依照两人的的性子推测下,大概是道夫要冲进来找我,被有纪拦下了。

正太君跑过来,看我除了狼狈点还算完好无损,长吁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拖了这么久才出来。”有纪轻轻皱眉。

“没什么。”我说,“看情况今晚是睡不了觉了,接下来我要去天元市,你们呢?”

“那还用问吗。”有纪回答的很平静自然,道夫犹豫一会,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点头,“那我也去!我家在天元,一定能帮上你什么忙。”

“你我又不熟,为什么帮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别看你智哥这样,命可是很多人要取啊!”

道夫脸上都出得意的神情,还有某种说不清的激动,仿佛期待了很久的节日到来,又仿佛要秘密办某件事的孩子。

“在天元,我说一,谁敢说二!”他向我伸出手来,眸子微微发亮,声音斩钉截铁,“重新介绍一次,我是道夫光,是这届长空部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