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死如秋叶
“不错，虚拟机的数据有的时候会很离谱。”里昂睁眼说瞎话。
虚拟机的技术不比之前，已经很成熟了。
刚出现虚拟机的时候，的确会有很多bug，但现在几乎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失误。即便与实体机的数据有所区别，一般也是因为实体机的零件或者材料达不到最完美的状态。
也就是说，虚拟机的数据一般被用来作为机甲的完美数据来看。
金隼的速度即便达不到639，也不会少多少。
这些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东西，却拿到台面上说，实在不像话，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
卢教授他们看明白了今天的情况，一个个沉默寡言，不愿意卷进来。
赵文倒是变得更活跃起来，问道：“里昂先生这么说，难道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看法么？”
“依我看，这台机甲属于概念机。”
“概念机！”这话引起大家一点小小的喧哗。
“我随便找一台机甲，搭载钻石机甲才有资格用的反物质能量炉，只要材料凑合，其它什么都不要，那机甲的速度不得暴涨。”里昂冷笑了一声，“关键在于，这种机甲有可能出现在现实中么。”
“您的意思是，这台机甲就是这样？”赵文不失时机递上话题。
“我是不知道内部构造的，这只是一种猜测罢了。”里昂还是老奸巨猾的。
一旁的宁献却沉不住气，叫起来，“不错，绝对是这样！给我的朝歌搭载反物质能量炉，速度都能突破五马赫，这有可比性么！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我的朝歌会在达到那个速度之前爆掉！”
“你的意思是陈设计师和顾设计师在作弊，给这台概念机搭载反物质能量炉？”赵文问题很犀利。
“我并没有说他们搭载反物质能量炉，反物质能量炉不是所有的机甲都能承受的，但我确信他们作弊。”宁献说：“我请求实体机测试。”
赵文把这些都记下来，饶有兴趣地看向陈竹亚，“那么陈设计师的意思呢？”
“我同意实体机测试。”陈竹亚点了点头，她比宁献更想见到这台机甲。
大家的视线落在顾弦身上，顾弦无所谓点了点头。
“那么实体机测试今天能完成么？”
“可能需要一个星期。”陈竹亚说：“这些零件都需要重新建模设计。”
“好，我还有事，实体机测试的时候，还请两位一定要请我过来，我已经想好一篇绝妙的文章。”赵文微笑着告辞，心满意足。
以卢教授为首的几位蕉城大学的教授与陈竹亚和顾弦互换了通讯号之后，同样告辞，嘱咐下次测试一定要通知他们，无论有什么事情他们都会过来。
宁献觉得自己丢了人，早带着里昂离开。
很快这里只剩下顾弦、陈竹亚和被扔在角落仍旧在昏迷中的小李子。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陈竹亚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什么，我也不是白帮忙的。”顾弦笑了笑，“这台机甲弄出来之后，借我用两天。”
“小事。”陈竹亚笑了，“我看赵文的样子，怕是要抢这条新闻，到时候名声大噪，没有名字可不好，这是你的机甲，你想给它起什么名字？”
金隼这个名字就在嘴边，被顾弦忍住。
要是小鬼知道金隼的速度还不到原版的一半，他怕是要羞愧死吧。
这名字，好像不配用在这台机甲上。
顾弦犹豫了一下，“我不太擅长起名，还是你来吧。”
“好吧。”陈竹亚想了片刻，“叫竹影怎么样？”
“好啊。”顾弦无所谓，倒是让陈竹亚的说辞憋在了心里。
她也是有自己的小小野心的，顾弦之前说这是他们共同设计的机甲，她现在否定也来不及了。
她虽然不愿意窃取别人的成果，但她也不是傻子，这种强加在身上的馅饼这时候说不要，反倒弄得大家关系很僵，索性接受好了，反正因为老陈的关系，她也没把顾弦当外人。
从竹语开始，她一直想打造属于自己的机甲系列，以“竹”开头。
奈何灵感总是极少的，平庸的机甲没有这个资格，她看什么都不满意，直到金隼出现。
她几乎瞬间在心里确定了这个名字，只是她知道命名权对一位设计师的重要性，所以一直没提，谁知道顾弦倒是无所谓得很。
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顾弦命名的重要性。
然而等她说完，顾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完了？完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行的吧？”
“行，行的。”陈竹亚愣住，下意识回答，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没说明白？
顾弦开着飞车往海湾路33号去，他是真的无所谓。
训练营那么多机甲，像是一片大海，金隼只是里面的一滴水，一想到要给每一滴水都起一个名字？
想想都可怕，顾弦觉得自己会因此死掉的。
再说，名字这玩意不就是个称呼么，他是真的不在乎。
他回到海湾路33号，今天的气氛并没有比昨天好多少。
顾弦推测出的有可能导致战争的导火索就在他们眼皮下，很多人一夜都没睡好。
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他们无法忍受自己不去阻止。
然而他们无能为力。
顾弦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海湾路33号周围有人在监视，而且是光明正大的。
那是军方的人，在看着他们，不让他们捣乱。
有改装过的熔耀，今天的工作很快完成，大家聚在休息室，再一次对此事展开讨论。
顾弦听了一会就不再感兴趣，征得维安的同意之后，回到宿舍，进入训练营开始训练。
对于他来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没有意义，将来的事情还没到来，没有意义，唯有当下才是他能把握住的。
他无法阻止约瑟夫将军，但他能尽量提升自己的实力，能够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多一点存活的机会。
他有把握，在竹影机甲出现的时候，彻底掌握“啄木刀”。
……
在顾弦走后不久，休息室里又一次展开激烈的讨论。
“那么只能这样了。”维安轻声说。
他的视线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我不骗大家，我们没有战斗机甲，我们没有武器，我们如果去了冲森研究所，遇到了古神教的人，很大概率会死，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要退出么？”
休息室里，每个人都抬着头，一动不动，黑压压的脑袋，清澈坚定的目光。
“我们当中有一些不是军方机师出身的，如果愿意离开的话，我不会阻拦，没有人要走么？”
黑压压的脑袋，清澈坚定的目光。
“好吧，这是很多人第一次的战斗，也将会是我们最后一次战斗，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孩子。
“我们是军人，但我们不希望战争。我们不欺负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欺负我们。哪怕是约瑟夫将军，也不能挑起战争。
“我们这次去冲森，就是去送死的，只要我们的死能惊动蕉城治安署，只要冲森研究所里的天使机甲出现，那么约瑟夫将军准备的导火索就会消失。
“我们和自由政府的大臣毫无联系，我们不准备让世人记住我们，我们录下这一切，只想告诉家人，不管在我们死后发生了什么，请相信我们。我们努力过，哪怕我们渺小，我们的努力微不足道，但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了。
“我们忠于军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们反对战争，我们要阻止它。
“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了。”
黑压压的脑袋，清澈坚定的目光。
“请留下你们的遗言。”
第一个人站起身，取代了维安的位置，在镜头前说下自己的话。紧跟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老陈是最后一个，当他起身，维安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老陈笑了笑，“喀嗤喀嗤”揉着自己坚硬的银色短发，把维安的手拿开。
他走到镜头前面，在虚拟屏幕上写下一连串的地址、联系方式。
这是他靠做工程机师，卖泥塑挣来的钱资助的贫困学生的信息资料，他告诉陈竹亚，如果她能看见这些，要帮助他们，让他们上完学。
他告诉陈竹亚，她是第一个，而这些孩子是他帮助的最后一批。之后怎么做，全看陈竹亚自己，但这批孩子要资助完。
如果资助突然中断，他怕那些敏感的孩子受到伤害，会多想，会耽误他们的一生。
维安关掉了录像。
“这件事情不能告诉顾弦，会得罪军方，他还年轻，他是真正的天才，他有很好的未来。”
“同意。”
“同意。”
“我们要选他不在海湾路的时候出发。”
“同意。”
“同意。”
“兄弟们。”维安咧开嘴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用蹩脚的古英文说：“Letlifebebeautifullikesummerflowers，deathlikeautumnleaves。”
（当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