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最后的试探
被人家一番大赞,感觉虽舒服,韩㣉并未放松警惕。果然,很快韩侂胄问出一件麻烦事。
“你脑袋还未恢复,忘了不少东西。你可记起一些东西来?以前的学问可曾忘记?”
以前的韩㣉再怎么也是个极品官二代,得到最好的教育,就算是头猪也不可能太草包。这家伙还会写诗作词?昨天韩㣉看过那些诗词,虽多数是些**诗艳词。读起来朗朗上口,他现在随便一想都能背出来不少,感觉有些奇怪,怀疑自己是不是对那种诗词有特殊癖好。
所以学问就成了现在韩㣉最担心的事之一,要是说全忘了,在这个以学问当饭吃的时代,他也完了。
“经过一天的恢复,记起一些,学问并未全忘。”
只能这么说,韩侂胄还算满意:
“你过来,写几个字我们看看。”
不用吩咐,吴氏已来到桌前,为儿子磨墨。
“㣉儿,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要急。只要能写字识字,其它东西以后都可以学。”
“孩儿知道了,”吴氏的关心让韩㣉十分感动。韩㣉在墨中数点,想了一会,提起笔写出两行字。
“㣉儿写得好,”吴氏一脸激动,对韩侂胄说:
“老爷你看,㣉儿的字迹虽和以前相同,写的这句绝对非前人所出。”
韩侂胄看到韩㣉写的字,反应完全不一样,皱了皱眉头。韩㣉为了摆显,居然将刚才说的那句话,下半句也写出来。
“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
这句七绝虽不算很好,意思绝对一流。凭韩㣉的学识心境,明察秋毫的韩侂胄,不认为这句话出自他这个纨绔子弟。
“这句真是你有感而发?”
韩侂胄的质疑让韩㣉有点不爽,反正都不要脸了,哪可能中途退缩:
“正是孩儿有感而发。”
韩㣉的表现不错,原本韩侂胄想给他一次机会。见他居然不肯回头?韩侂胄从书架中取出一本书。
“这本千字文,以前你最多能背七百三十几个字。你能写出这样的佳句,想来这些字你没忘吧?先读一遍,再背出来我们听听,看你能背多少字。”
韩侂胄的意思很明显,但也有些武断。他以为韩㣉能作出如此佳句,字这方面肯定没忘,要是连以前的成绩都背不出来,说明刚才那两句是抄袭人家的。
韩㣉十分镇定,看了眼有些担心的吴氏,朝对方笑了笑。
“不说千字文,先贤的书籍只能起到一定的借鉴,比如治国之策,不可照单全搬。因为他们那个时期的东西,不一定适合我们现在。所以读书不能读死书,更不能死背。就算将所有先贤的东西全会背诵又有何用?说好听点是个书典,难听点是个书呆子。以背书写文章来衡量一个人的学问,孩儿认为这种方式极不公平。”
吴氏是宪圣慈烈皇后的侄女,宪圣慈烈皇后是宋高宗赵构的老婆,这种人家的女子,学问并不比那些文人差。韩㣉这番话听得她双眼发光,连舒贵年也一脸欣赏,只有韩侂胄皱着眉头:
“我岂不知不能读死书?读书多了,自然会明白许多道理,包括你说的治国之策。先贤的书,岂是你能胡乱指责的?不以背书写文章来衡量一个人的学问,你认为要靠什么衡量才公平?”
韩㣉没作多想,不说吴氏,韩侂胄再怎么说也是他的老爹,舒贵年是秘书。在他们面前就算说些违规的话,也不会被追责。
“在文章能力方面,孩儿认为读不如写、写不如想、想不如做。有些先贤的书不但不适合现在,所说之言还有误。历代帝王读的那些书不少吧?满朝官员读得更多。结果如何?除周朝外,强如汉唐也不过三四百年的历史。时代在改变,先贤的书永远不会改变。孩儿认为他们的书是罪魁祸首。历代不懂变通,是灭国的主要原因。
一个人的学问,主要表现绝非背书写文章,学问的对象是知识,学知识不是白学,是为了应用。能力的对象就是知识的应用,孩儿认为能力更重要,也可以将学问说成能力。能力包含的太多了。办事之能、观察之能、思维能力等等。最重要是办事之能,一个没读过书的百姓,和一个科举官员,办同样一件事。很有可能百姓胜过官员,这就是能力。”
书房中的三人都被惊懵了,开始韩㣉说的那些,大家以前都听过,只能是欣赏。现在说的这些,绝对没有听过,他们相信,这些话以前绝对没人说过。
三人清醒过来后细想,竟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以前的朝代长不过几百年,就算现在的皇帝赵扩,也不相信他的宋朝会千秋万世。历代那些人读的圣贤书少吗?为何会灭国?
学知识当然不是白学,是为了应用。能力说成是知识的应用,他们也能想明白。一个百姓和一个官员比能力,谁也不敢说官员一定能胜。从头想到尾,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韩侂胄的疑心再次出现在脸上:
“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韩㣉也不想这么快出风头,要想办大事,起码得先征服眼前的三人。没有他们支持,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件事孩儿没对任何人说,孩儿沉入江水期间,曾经做过很多稀奇古怪的梦。有时梦见在读书学习,有时又梦见在做一些非常奇怪的东西。脑袋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将以前的事也忘了。”
梦这东西最是虚无缥缈,又很贴近人的生活,就算梦到自己变成神仙、变成一头猪也正常。没办法,韩㣉只能以梦来解释。
只是这个解释太过匪夷所思,吴氏见韩侂胄一脸浓浓的疑惑,知道他在想什么,将韩㣉的手握住:
“老爷,就算有相同相貌之人,㣉儿的胎记做不得假吧?他的笔迹也不可能做得假。哪里会有这么相同的人?他就是㣉儿,我家㣉儿定是得到神仙保佑,不但没事,还得到大学问了。”
什么都相同,舒贵年也觉得不可能有如此凑巧之事。
“夫人说得是,历来不乏有高僧顿悟、庸人一夜开窍之事。公子此番大难,非常人所能承受。在绝境中开窍,获得无上机缘不无可能。以后公子定会成为大人最得力之人,光大韩氏一族。”
可能最后两句话起了作用,韩侂胄自己没生育能力,在外面抱了个孩子来抚养。韩㣉本来就不是韩氏一族之人,就算没有那些巧合,能得到如此一个聪明的人才,韩侂胄没再钻牛角尖。
“还有五天是皇上的寿辰,早上说了今年的寿辰安排。今年朝廷准备从国子监抽取一批恩荫的学子,搞一个圣节荫补。我准备将你的名字报上去。要是错过今年,至少再等两年才有机会。你要是有信心考上科举,这次可以不参加。”
韩㣉小吓了一跳,他这水平去考科举?看来韩侂胄已经不将他当成草包了。他知道恩荫是什么,一些大官的后代,会得到朝廷特殊关怀。比如封祖上的官、夫人诰命等等,荫子是常有的事。
韩㣉有些兴奋,他问过两女自己现在当的什么官,结果还是个在国子监读书的学生。爵位他有,现在是个开国子,排名大宋爵位倒数第二,能当个有实权的官也不错,能步入仕途,更能与天争命。他虽不敢科举,嘴上一点不服输:
“科举不能彰显一个人的能力,不考也罢。这次的荫补就不要错过了,无论任何官职,孩儿应该能做好。”
韩㣉的确很有信心胜任,恩荫后不可能马上就当个大官吧?他要是连小官都无法胜任,以前那些东西算是白学了。韩侂胄盯了他一眼:
“今年的恩荫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皇上会亲自出一道题,让选取的一百多个恩荫学子做。取其前三甲留在京城,这三人,以后并不比正统科举的学子差。”
韩㣉呆了呆,恩荫居然要考试?韩侂胄的意思他知道,前三甲一定能得到大力培养。这个就有些难度了,吴氏见他有些担心,替他打气:
“㣉儿不用紧张,那些恩荫之人,绝没我家㣉儿有学问。好好应对,就算不能进入前三甲也没什么,你爹会给你想办法的。”
慈母多败儿,现在韩㣉对以前的他有些想通了。韩侂胄说:
“这几天你就不用出去了,让你舒伯伯教教你。”
不过五天时间,韩㣉没有拒绝。他和吴氏出去后,韩侂胄问舒贵年:
“你觉得他真的是㣉儿?”
舒贵年想了一会说:“我也不敢肯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没有任何阴谋。没人能找出一个如此像、胎记字迹全都相同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之间的性格,简直判若两人,此事很难用常理解释。无论如何,大人有一个如此聪明的后代,是大人之福。”
说到后代,韩侂胄一脸满意:
“他的字还是没进步,看来学问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后还得麻烦你多多教导。聪明还算聪明,就是有些滑头。那本千字文,他恐怕一半也背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