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太尉(二)
只见宁妃一身翡翠色长袖舞衣,将纤细挺拔的身姿包裹得凹凸有致,襦裙垂地,盖住一双玲珑玉足,整个人在百花绕侍之中更显淡雅娟秀,浑如仙子堕入凡尘。
另一名丫鬟小菱怀抱琵琶立于一侧。
洛帝呆的一呆,待宁妃又叫了一声陛下,方才回过神来,放下酒杯重又执起双著。
宁妃和小菱都施个万福,小菱退到一边圆凳上坐下,宁妃转过身去,背对洛帝,扭腰曲臂探足,摆个起势。小菱五指轮动,琵琶清音顿起。
洛帝瞧之大喜,摇头晃脑,“绿腰是也!”遂以双著缓缓连环轻敲酒杯镶金杯沿,和着琵琶舒缓的节拍,声音清脆悦耳。
宁妃和着节拍翩翩起舞,姿势舒缓变化多端,或如杨柳随风,或如轻浪翻涌,唇角生辉,眼波流动,把洛帝瞧得如痴如醉。到后来琵琶铮铮连响,击节也随之加快,声音叮当有致,宁妃身形回旋游动,长袖飞舞,衣袂飘飘,身上佩环叮咚,犹如那惊鸿翩飞。
一曲舞罢,轰然一阵叫好,原来四周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丫鬟小厮远远的围观。原本这些丫鬟小厮都打算偷偷瞄一眼便离去,谁知俱被娘娘精彩绝伦的舞姿吸引住了,双足都像黏住了一般挪不开步,此时更忍不住齐齐喝彩,却忘了皇帝也在此,待反应过来,都噗通跪下听候发落。洛帝心花怒放,这些又都是宁妃的仆从,洛帝爱屋及乌,也就懒得计较这些擅离职守的小事,挥挥手由他们退下,亲自起身将宁妃扶入亭中重新坐好,取了丝帕怜惜的替她逝去额上的轻汗,口中连声赞道,“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说的便朕之宁妃也!”对奏琵琶的小菱,也当场赏了一块玉佩。
当日,洛帝与宁妃把酒言欢,卿卿我我,直欢饮到日落西山,倦鸟归林,这才酣醉着由宁妃和小馨扶着在寝阁中睡下了。
次日,洛帝便命翰林学士周仪起草册封太尉之诏书并交由韩相爷过目,相爷早就得到讯息,并无异议。两日后正是吉日,于是早朝当众宣读圣旨,正式册封赵仕宏为太尉,食邑三千户,并赐罗夏国进贡之纯金圣光铠。一番简短仪式过后,洛帝书法精湛,亲自题写匾额送至赵府。
群臣纷纷登门祝贺,络绎不绝,一时间赵府门前车水马龙,几乎京城大小官员集体出动了,还有不少地方官员专程遣人赶来京城贡献贺礼。
迎来送往,寒暄客套,忙乎招待了几乎整整五日,门前车马才稍稍稀疏一些。赵公公望着内仓堆积如山的贺礼,志得意满。
“内官获封太尉者,老爷您是第一人!奴才真是羡艳不已!羡艳不已!”郑公公弯腰弓背跟在主子身后,满脸堆笑,口舌如蜜。
“花出去这一千多两银子,如今数倍的挣了回来,杂家倒希望这水灾隔三差五再来他几回!嘿嘿!嘿嘿!”赵仕宏饶有兴致的摸摸这件,又敲敲那件,随手挑了几件扔给他的狗腿子跟班,“赏了你了!这个,还有这个。”
郑公公忙不迭的接了过来捧在怀里,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谢恩。
“这皇帝小儿倒还算识相,太尉虽是个虚职,倒也和亲王平起平坐,这礼遇,着实也不算低了。”赵仕宏在那件黄金圣铠前停了下来,伸手摸摸打造精美绝伦的道道斜纹,将头盔取了下来赏玩,“这倒真是件宝贝。杂家若是再年轻个几岁,穿上这身,想必……”
“必然是威风八面,震慑四方啊!想必那天将下凡,也不过如此吧!”郑公公小心翼翼的捧着怀里的物件,接过口去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老了——穿不动这么笨重的东西了,真是好东西!”赵仕宏恋恋不舍的将头盔放了回去,哀叹了一声,转过身来面向郑公公,“你说,这皇帝小儿突然封杂家个太尉,是何道理?”
郑公公思念急转,尚不知该如何作答,却听主子笑话道:“你就打算这么抱着跟杂家说话?累不死你,赶紧找个地儿放着,还担心杂家要回去不成!”
郑公公正抱得腰酸背疼,闻言大喜,听得出来主子今日心情是着实不错,四下环顾,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空处,忙依言将几件宝贝轻手轻脚的放下,颠颠的跑回来讪笑道:“奴才是舍不得老爷的这些赏赐,生怕摔坏了,主子对奴才体贴入微,奴才从心眼里感激涕零!”说罢竟然装模作样的去拭泪。
“好了好,你就别在杂家面前演戏了,你倒是说说看?”赵仕宏不耐烦的挥挥手。
“这个……依奴才所见,老爷督办赈灾平乱,实乃大功一件,百官有目共睹,理当有赏。只是国库空虚,赏些金银财宝显然不妥,老爷也未必瞧得上。”郑公公眼珠连转,思忖再三。
“接着说。”
“与其等老爷亲开金口,以今日朝堂之局势,陛下也不得不依。倒还不如主动册封,一来显得皇恩浩**,二来也好堵住老爷的嘴。”
赵仕宏目中精光一闪,随即褪去,心中却是暗暗赞同所言,“这几日你长进不小啊!”
郑公公赶紧施个全礼,“都是老爷教导有方!”
“哼!”赵仕宏不理他这一套虚礼,“是啊,扔给杂家一个大枣,杂家若再缠着不放,就显得杂家贪心不足了。京城这些个酒囊饭袋倒是无所谓,都是囊中之物。惹恼了京城外那些手握重兵的诸侯们,到真是不合算。”
“老爷圣明!咱虽有三万羽林禁军,对付皇城这帮家伙自是易如反掌,但那些个镇守司们,才是我们的大敌。若是能笼络一批过来,那就真正所向无敌了!”郑公公分析的头头是道,忍不住令主子刮目相看。
“平日里还真是小瞧了你!越来越有杂家的风范了,嘿嘿!”赵仕宏忍不住大加赞赏,“事情办的如何了?”
郑公公怒放的心花刚开了一半,马上又萎缩了下去,陪伴老爷日子也不算短了,按理应该习惯了这种情绪忽然急转直下的惊险落差,但心脏依旧开始狂跳。他费了半天口舌,就是想将话题岔开,韩相爷防范甚紧,幼子也不知所踪,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倘若硬闯相爷府又师出无名,当日夸下的海口一直未能兑现。这会老奸巨猾的顶头上司仍然揭开他最不愿提起的那壶,一时想不到如何应对,脸色顿时泛白,额上开始冒出细汗。
正心念飞转间,却听主子继续说道:“也罢,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就让那棺材板多闲置几日,当务之急是联络各地识时务的镇守司们,有了他们拥戴,加上杂家的三万禁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赵仕宏背对着他,手里把玩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奔马,不徐不疾的说道。
郑公公闻言,嗓子眼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须臾之间内几度峰起谷落,恍如经历了数度黑夜与白昼。
郑公公悄悄拭去额头的汗,连声的道:“奴才马上去操办。”
“越快越好!”赵仕宏转过身来,拍拍属下的肩膀,“喜欢什么,自己再挑上几样,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替杂家锁好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