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难忘旧爱

转眼间,贾芙的七七已到。按照习俗,过完了七七,丧事才算完全结束。

一大早,王娡带着刘彭祖、刘胜去城外给贾芙上香。站在贾芙墓前,王娡的委屈不由得全部涌上心头。

“芙儿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是好意,希望我能够和你一样获得幸福。可是,你知道吗?这没有爱的名分好像是枷锁,无法逃离,无法挣脱,还得面对有些人的嫉恨。露影阁的每个地方,都是你的影子,横在我和太子之间。我该怎么办?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办?”

“娡儿姐姐,萧儿觉得,你可以跟太子提出,换一个地方。”身后的萧儿说道。

换一个地方?换到哪里?换到别的地方,就可以让太子忘掉贾芙吗?不,我一定要让太子彻底忘掉贾芙,让他离不开我王娡。

“萧儿,有些事情不是你逃避,就能解决的,我不想逃避。”王娡淡淡道,萧儿一脸的不解。

下朝后,刘启和赵建一起来到了露影阁。今天是贾芙的七七忌日,他应该来烧一炷香。

前殿正中,贾芙的灵位前檀香袅袅,每天都有人准时点上一根香。刘启接过赵建点好的一根香,插在香炉里,躬身拜了几拜。沉默半晌,刘启吩咐道:“明天一早,将灵位搬到大夏殿吧,这里的陈设也该换新了。”

交代完,刘启准备转身离开,蓦然发现王娡站在前殿和内室走廊处,他有些不忍心,缓缓走进内室。

内室之中的陈设和贾芙在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刘启没有说话,坐在榻上,逗弄着孩子。王娡默默转身,从外面端进一盆热水,放在刘启脚下,脱去鞋袜,将他的双脚没入水中。

后宫之中,除了宫女,还没有其他夫人给刘启泡过脚。刘启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事就交给宫女吧。”

“臣妾是太子的女人,服侍太子是应该的。”王娡莞尔一笑。

说完,王娡用手指轻轻按向涌泉穴,刘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低头一看,那水竟呈灰褐色,异于普通的热水。

“这是什么水?加了什么药材吗?”刘启问道。

“这里面有陈皮、生姜和红景天,都是一些寻常之物,经常用它泡脚,可以缓解疲劳、保暖祛湿,还能安神助眠。”

“哦,你有心了。”刘启感动道。

泡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水已变凉,王娡将刘启的脚擦干,换上了新的袜子。刘启穿上鞋,准备转身离开。

“殿下,今晚不能留在这里吗?”王娡有些失望的问道。

“不了,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刘启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殿下心里,娡儿是不是永远都是孩子的奶妈?”

“不,不是这样,请给我一段时间好吗?”

“殿下心里是否还在想着芙儿姐姐?”

“我不想瞒你,每次走到这里,我都会想起芙儿。”

“好,殿下走吧。等胜儿长到两岁,我就向太后申请出宫。”

刘启转过身,看着王娡道:“娡儿,我不会让你出宫的。”

“那我留在宫里是什么?孩子的奶妈?还是你的保姆?”

刘启痛苦道:“请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好吗?”

王娡没有说话,眼泪却不听话的流了出来。刘启怔在原地,过了片刻,终究还是离开了露影阁。

临近年底,皇宫之内和民间一样,也没了平日里忙碌的景象,各地诸侯王也纷纷趁着这个时间前来觐见。梁王刘武已经两年没在宫里过年了,今年,朝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决定待在宫里好好的陪陪母后和哥哥。

每次刘武来朝,最高兴的除了窦皇后,就是刘启。也只有在刘武面前,他才能敞开心扉,开怀畅饮,将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全部倾诉出来。

“哥哥,我看你的心情大不如前啊,怎么老是愁眉苦脸呢?”刘武关切的问道。

“唉,今年的烦心事儿太多了。”刘启叹息道。

“哥哥还是在为吴王太子的事闹心吧?那件事我也听说了,换做是我,当场就用剑挑了他,简直太嚣张了。”

“弟弟莫要如此说。身为太子,行事如此鲁莽,确实愧对天下人啊。”

“哥哥啊,你还是包袱太重,想太多。试想一下,如果当时你不杀了吴王太子,以后还如何做他的皇帝?”

“不说了,不说了。走,今晚到我宫里喝酒去,好久没有和弟弟开怀痛饮了。”

“好,好。今晚定要和哥哥一醉方休。”

太子宫内,一桌丰盛的晚宴已然准备好,刘启特意吩咐赵建到城外买了一坛二十年陈的杜康,是当时最富盛名的酿酒大师辛夷子家中的私藏酒。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辛夷子只收了两金,别人出十金都未必肯卖。

几杯酒下肚,兄弟二人彻底放开了。想起这一年来的压力,和失去贾芙的痛苦,刘启不禁痛哭出声。

“哥哥,堂堂七尺男子,何必作此女儿态?来来来,一醉解千愁。”刘武安慰道。

“弟弟,你是有所不知,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怀里,那滋味儿,就像在我心里扎了一刀。”

“哥哥,我听说,救你的可不止是贾夫人,还有王夫人呢?”

“是,但我还是忘不了芙儿。”刘启又猛的灌了一杯,已是半醉,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听弟弟一句劝,女人就如同衣服,这件脏了,毁了,还可以换一件嘛。”

“你不懂,你不懂。”刘启摆摆手,嘟囔道。

“哥哥,我可不像你那么儿女情长。但我知道,人要懂得知恩图报,王夫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要好好待她。”

“我怎么没好好待她了,我都把她纳为夫人了,也是主子了。”刘启借着酒劲嚷道。

“弟弟听说,你虽然将她纳为夫人,可从没去露影阁留宿啊。”

“你懂什么,不要瞎说。”刘启瞪着眼睛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刘启心情不佳,根本不需要人劝,不一会儿,已是喝得烂醉如泥。

刘武将刘启扶到榻上,悄悄走到门外,找到赵建,耳语一番。赵建一惊:“这样不妥吧,太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杀了我。”

刘武沉下脸道:“出了事由我担着,快去!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赵建求饶道:“梁王,您就饶了我吧,我就去办。”说完,赵建一路小跑去了露影阁。

深夜之中,刘启醉得一塌糊涂,王娡一面替他擦去嘴角的秽物,一面解去他的衣带。

“是你吗?芙儿,芙儿,你总算来了。”忽然,刘启一把抱住王娡,嘴里喃喃道。

王娡瞬间愣住了,但什么话也没说,眼角不经意间留下了几滴泪水,也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