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梅花帖

殷元道:“放心吧,过几天我就好好的孝顺她一下,让她安心就是了。”

芳桃展颜一笑,却没想到殷元根本就不是想开了,而是为了自己所以才会和崔氏缓和关系。

也许是因为崔氏的原因,殷元对大唐的世家女子没太多好感,但是对芳桃这样出身贫寒且痴情的女子却好感倍增。他觉得,这些女子在历史上看起来是最逆来顺受,最没有特点的女子。可是正因为她们,却有无数人家的安宁,就是她们在苦心孤诣的维护。虽然她们的智慧不曾离开过一家之大,但是其影响,也许深远到了久远的后代。

殷元以前总是管崔氏叫做“阿娘”,后来打了崔博良之后,见面的时候总是叫她大人或者母亲大人。甚至到了最近,大家相互躲避,也几乎不会遇见了,免得尴尬不已。

长安城的富贵人家都争相去买殷元的新式家具,但是唯独殷府不同。崔氏知道是什么人在售卖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背后有殷元的影子,所以她便不去买了。就算是有人敢买回来,恐怕也没有人敢送到她那里。

殷元派人运了最好的木材,打造成桌椅等家具,然后命人送到了殷府,然后先把厅堂之中的旧式家具换了。

崔氏必定是知道的,但是她很能沉得住气,任由府里上下忙碌,她就是不出门一步。

殷元看的真切,想让崔氏主动出来和自己和好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自己难道真的要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吗?虽然自己不在乎这点名声,可是他的名声,还是被别人在乎的。再者,崔氏是个妇人,自己与她计较太多,就显得有些太不丈夫。

殷元让人抬着桌椅,跟着自己来到崔氏的门外,却见那门分明敞开着,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打招呼。

殷元走到门口,轻呼道:“大人可在屋内,儿来送一些东西。”

崔氏慢条斯理道:“既如此,你就让人送进来吧!”

殷元带人把东西抬了进去,向崔氏道:“母亲大人,您这屋子里的案几,可否换成这高腿的桌椅?”

崔氏道:“这高腿的桌椅倒是别致,长安人竞相购买。但是我已经习惯了旧的坐法,只怕有些不太习惯。”

崔氏所说倒也是真话,但是殷元却道:“人总归是要有一些改变的,虽人类也曾茹毛饮血,不知礼义,甚至嗜杀成性。可世上还是会出现孔丘这样的至圣先师,让这世上的人懂得礼义,懂得仁义的重要。那孔丘时代,列国诸王虽机遇他,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奉行他的道义。可是汉武以后,儒家大行于世,这不也是变化么!”

崔氏毕竟是崔氏女子,诗书读的也多。点了点头道:“这番话倒是有一些见识,但是世上可没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和孔圣人之道相比。”

殷元笑道:“变者,可大可小。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那是大变化。偶尔一小变,虽微不足道,然则潜移默化,也终能成大变。”

崔氏道:“那便撤了这旧式家具,也许新式的家具,会更加舒适。”

殷元没有再说话,等众人布置完毕之后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落之中不久,周笠走进来道:“侯爷,有人送来了一张很奇怪的拜帖。”

殷元道:“奇怪的拜帖,如何和奇怪法?”

周笠道:“帖子上印着花,但是我不认识是什么花?”说完,周笠将一个红色的帖子递给了殷元。

殷元看了一眼道:“这有什么不认识,这就是很普通的梅花,你是不是觉得,梅花不是长在枝上,所以你才会认不出来?”

周笠点头道:“那梅花不都是长在枝头么,不管是什么花,都必须是长在枝头的。”

殷元笑道:“此人故弄玄虚,我看她真是很无聊啊!”

周笠道:“公爷莫非单看这帖子的封面,便能知道此人是谁么?”

殷元道:“梅花本是凌寒独开,若是无枝可依,那便是身世飘零了。花是女人,梅花是饱经风霜苦命的女人,一个身世飘零又饱经风霜的女人,我最近没见过,可我听过,也算是神交过。”

周笠很是佩服得赞道:“公爷果然厉害,来送拜帖的女子虽看起来妍丽,但是脂粉气很重,要不是烟花女子,怕才是一桩怪事。”

殷元点了点头,打开帖子看了看之后道:“这帖子替我送到我景阳兄那里去吧,改日我和他一起去赴约。”

殷元觉得,和兄弟抢一个粉头这种事不仅丢自己的人而且还很没有品格。所以,和流梦既然约自己前去,那不如自己就带着李震一起去。不仅能落得个光明磊落,还能让李震不要以后怨恨自己。

流梦本名柳梦,流落风尘那有什么资格自诩清高呢!作为一个清醒的人就会知道,就算是你假清高,也只会让人觉得那是抬高身价的手段罢了,本质上个商人自卖自夸没什么区别。

正因为流落风尘之中,许多的事情就会变得不真实,就算真的有人出淤泥而不染,恐怕也未必会有人相信。长安城里,很多年轻人都相信柳梦,因为年轻人爱幻想,尤其是才气高的年轻人。可是,这其中明显并不包括殷元,殷元就没有信她。

在万春楼一阵令人晕眩烟雾之中,一个白衣男子站在窗口道:“你以为他是个风流之士,因为他诗才不错。你以为他看不起你是因为他以为你并非清高而是自抬身价。但是这种自抬身价的事情可不仅仅是烟花女子会做,读书人同样也会做。奇货可居的道理我想他应该很懂,因为他也是个生意人。”

柳梦恍然大悟道:“公子的意思是说,长安才子皆趋之若鹜,他若是也和他们一般无二,反而会让人觉得平凡,所以他故意离去的么?”

那白衣男子道:“也许你请他一次他还会矜持,请的次数多了自然奏效。可其实上如果他真的不是什么圣人的话,不管你是否会相请,他都会有办法再一次出现在你的面前。甚至我敢断言,如果你没有多此一举的去请他,也许他更加的心痒难挠。”

此刻的殷元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被人在算计了,而且,还把他想成了个十足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