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坚守
随着梁祯的命令,立刻有两什刀牌手往盾墙的缺口处扑去,这两个什的主要军官,都是耿有田带来的西凉劲卒。他们在步战方面,同样不弱。仅一个照面,就将从缺口处涌进来的十个黄巾军汉分割成两部分。
黄巾军汉们勇猛非常,不要命地撞向刀盾兵,手中的长刀更是一下接一下地砍向刀盾兵手中的圆盾。
但黄巾勇士们并不知道的是,军阵,才是这个时代取胜的法宝。而他们一次接一次的攻击,非但没能突破刀盾手的包围圈,反而令自己的体力过早地耗尽。
“捅!”刀盾兵们同时左手一闪,右手环首刀往前一扎,待到收刀时,每把刀的刀身上,都已经涂上了一层别样的红色。
“捅!”不待黄巾勇士们作出反应,圆盾墙第二次张开,红色的尖刀抓紧机会,从黄巾汉们体内放出更多的鲜血,以满足自己的欲望。
“噗”鲜血,开始从黄巾猛士们的嘴中吐出,他们想再次举刀,可却感觉,全身上下,已无一点多余的气力。
“捅!”随着简短而有力的口令,红色的刀子第三次捅进这一具具热腾腾的躯体。
“唔”黄巾军汉们突然发现自己手上的刀竟是这般沉重,乃至于他们竟然没有了握紧它的力气。
“哐”
“哐”长刀一把接一把地掉在血红色的雪地上。
“咚”长刀的主人也跟着倒在地上,盖住了那血红色的冰雪。
盾戟墙的缺口,从打开到被补上,只用了二十个弹指的时间。盾戟墙重新闭合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它被撞破前的样子。只是,黄巾军传来的压力,小了许多。
“退!退!退!”桥的另一端,罗才红着脸大声喝道,“退!”
“这伙官军,有点意思。”一直在后面观战的相三臣摸着下巴上的虎须,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罗才,死伤如何?”
“报……报总旗官,健儿死伤两百余人。”罗才为自己刚才的失误而羞愧难当,“总旗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提着那姓梁的狗官的人头来见你!”
“好。不过现在先等等。”相三臣重新张开眼睛,他似乎已经想到了对策,“罗才,你可知道,刚才你为何而败?”
“是我不够勇猛。这次,我一定冲在最前面。”
相三臣冷笑两声:“你是应该过河,不过不是没有目的地冲。你要在河对岸,观察官军盾戟墙的薄弱处,然后集中所有的健儿,一股击穿,再迅速扩大战果。明白吗?”
“明白!”
“休息一下,两炷香后,发起第二次冲锋。”
“诺!”
河东岸,梁祯看着军阵前满地的尸体,以及被遗弃的黄巾伤兵。心中一丝不真实感竟是油然而生:我做到了?黄巾军退了?黄巾军退了?
“乱贼退了!”
“哈哈哈哈!”
“乱贼退了!”军士们跟梁祯一样沉不住气,见黄巾军退回对岸,便放声大笑,“我们赢了!赢了!”
“不准乱动!不准喧哗!”单沉和冯良高声喝到,一边使劲地踹着那些个叫得最凶的兵士,“回到战位上!”
“肃静!”
“肃静!”章牛的高声呼喝惊醒了梁祯,也将他从这种不真实感中拉了回来。
“清点伤亡情况!”回过神的梁祯立刻连下三道军令,“刀牌手,补位方盾手!”
“龚屯长,弓箭剩余多少?”
最先执行完毕的是第二道军令,立刻有五个刀牌兵放下圆盾,从一堆死尸中挖出污秽不堪的方盾,重新竖到它原来的位置上。接着是第三道:“禀告司马,箭矢剩余一千零四支。”
“命令各伍长,将伍中剩余箭矢平均分配。”
“诺!”
“报告司马,军士阵亡二十七员。受伤一百零四员。”
“轻伤者留守原地,让有田兄弟他们上来,将重伤员抬下去。”
“诺!”
然而,没等耿有田等人有所动作,浭水西岸,便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号角声中,蛾蚁一般的黄巾军再次涌向石桥。
“啸天、邓远。你们准备好了吗?”梁祯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回首问道。
“我们的刀,早就想喝点血了。”两人齐声答道,刚才的那轮攻势,他们跟着梁祯寸步未动,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当黄巾军冲到离盾戟墙三十步的时候,军阵中万箭齐发,不过这一次,箭矢的目标,就是那些挤在桥口的黄巾军汉!
长而锋利的箭矢毫不费劲地射穿了这些只穿着几件单衣的黄巾军汉的躯体,他们就像一片片枯黄的落叶,来不及哼一声,便归于黄土。
罗才左手举着缴获的圆盾,右手举着长刀,被二十多个壮汉护在正中,对于迎面而来的箭矢,他全无畏惧,因为他披着铁甲,这些箭矢哪怕射中,也很难造成什么伤害。
“轰”两方人马再次撞成一团,然而这一次,汉军的盾戟墙却不再坚固,因为包括单沉在内的所有方盾兵,都已在黄巾军上一轮的攻势中,耗尽了力气。现在能够支撑着他们不倒的,便只剩过人的意志力了。
“哥哥,弓箭手们快没力了。”章牛在梁祯耳边吼道,他看得真切,许多弓箭手,已经连将弓拉到半满都做不到了。
“稳住!”单沉大声叫道,“稳住!”
“撕”一根竹枪忽地从他的眼角旁擦过,给他的左眼,涂山了一层血朦。
“可恶!”
“啊~”单沉身边的那个方盾兵忽地惨叫一声,身子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后倒。
“快!补位!补位!”单沉不敢回头,只一个劲地大声喊,“补位!”
越来越多的竹枪从盾戟墙外刺来,尽管很多时候,它们的长度并不足够伤到有盾戟墙保护的官军,然而官军兵卒的心理素质却也并不比黄巾军汉要好多少,在竹枪接二连三的捅刺下,盾戟墙,开始松动——有的人承受不住,后退了!
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而且无法挽回。随着第一个长戟兵惊慌后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后退的行列,盾戟墙的“戟”自此不复存在,如此一来,黄巾军汉们便能更加肆无忌惮地给方盾兵们施加压力,直至将他们彻底压垮。
“后退者,斩!”梁祯高声喝到,然而他的吼声尚未飘远便被激烈的兵刃碰撞声,高昂的厮杀声所彻底淹没。
“邓远,带刀牌手压上去!”
“诺!”八尺大汉应了声,大刀一挥,第一个扑了上去。
“龚屯长,让弓箭手退到刀牌手后面!”
“诺!”
然而,这道命令下得过于急切,因为,八尺邓远正带着数十刀牌手往前冲,而龚屯长的弓箭手却在往后退,再者,军士们因为缺乏必要的训练,因而队与队之间的距离,并不足以让两支兵马从容地完成一进一退的指令。
“四郎,我们还不冲吗?”山丘脚下,西凉伍长看着前方拥挤的战场,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再等等。”黑齿影寒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冰冷,可心中却也着急不已,因为她至今,尚不能确定黄巾军汉的头目究竟在哪。
因为,黄巾军虽有意模仿官军的编制,可由于物质条件、知识水平的限制,他们的编制非常混乱,上下级之间,也不似官军那样,有自己的旗号作辨认,进攻时更是一拥而上、基本没有指挥与配合可言。因此,黑齿影寒观察了将近半个时辰,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去死!”单沉怒吼一声,扔掉方盾,“锵”地抽出环首刀,刀光一闪,便将一条刺来的竹枪砍成两段。·
然而,武器的损坏却并没能让那黄巾军汉害怕,他怒吼一声,端着半截竹枪,竟再次扑向单沉:“杀!”。
“杀!”
单沉的战刀,劈进了黄巾军汉的脖颈,入肉半分,黄巾军汉的半截断枪,也刺中了单沉胸口的皮甲。单沉右手一扬,将战刀从黄巾军汉的脖颈上抽了出来,迸射而出的鲜血,登时溅了单沉一头一脸。单沉白净的脸庞立时成了一张紫褐色的花脸,恐怖骇人。
“破阵了!”
“破阵了!”六七个黄巾军汉高吼着,挥舞着竹枪、菜刀、锄头,扑向单沉。
“来啊!”单沉怒目圆瞪,血红色的战刀用力一抡,劈头盖脸地砸向当头的那个黄巾军汉。
这个黄巾军汉举着菜刀,也不躲闪,直直地扑向单沉。“轰”战刀劈开了黄色的头巾,也劈开了头巾下的鬓发、鬓发下的头皮以及头皮下的头骨。黄巾军汉手上的菜刀登时劲力大消,砍在单沉帽檐上时,甚至没能划出一道痕迹。
“呼”“轰”一柄铁锄头毫不费劲地在单沉的左脸庞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单沉登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身子也是再难保持平衡。
“杀!”三四支竹枪不由分说地刺向单沉的脖颈、胸口、小腹、以及双腿。其中,刺向脖颈的那支没刺中,刺向胸口、小腹的那两支没能刺穿他的皮甲,只有刺向双腿的那两支刺中了目标,并将它贯穿。
“噗”单沉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液,随后“咚”的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