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丰发威

朱夫子说完,学生们齐刷刷地看向叶小丰,这样的话,这样的事是断然不可能发生在他们的身上的,以前也从来没有过。

有的人幸哉乐哉,有的人朝叶小丰投来怜悯的眼光,也有学生感到气愤,却没有人说话。

只见叶小丰依然云淡风轻地笑呵呵站起身来,道:“行,敢问夫子,工钱如何算?”

那朱夫子怒目圆瞪,恶狠狠地道:“给夫子做事,是你的荣幸,你还敢要算工钱?”

叶小丰不卑不亢地笑着道:“给夫子做份内之事,自然不敢要工钱,可夫子故意刁难学生,学生自是要收工钱的,前面几天我扫茅厕,扫教室书房也都是份外之事,夫子也是要给工钱的,不多,我叶小丰的工钱价格是一个时辰一百两银子,你让我干了两个时辰,就是二百两银子,这钱,你得先给我。我再去你家帮你挖地整土,不过也得按这个工价计算工钱。”

“哗,哈哈哈……”教室里的学生有人发出惊呼声,有人发出嘲笑声。

朱阳春气得脸红耳赤,大喊:“肃静,肃静!”

等学生们都安静下来,朱阳春手向外一摆:“其他同学散学,叶小丰留下。”

等其他同学都散了,周惟聪和郑斯年又来了,叶小丰让他们在外面稍等片刻,周惟聪当着朱阳春的面问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又被这朱夫子为难了。

朱夫子瞪着周惟聪问道:“你们是哪班的,他的事轮到你管得着吗?”

郑斯年道:“我们是甲一班的,他是我们兄弟,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当然管得着。”

朱阳春又道:“好,好!你们叫什么名字,再来上学让你们的父亲都来书院。”

周惟聪道:“只怕你见了我们的父亲,你自己不好交代。”

叶小丰也不想耽误时间,示意周惟聪他们不要说了,先在外面等一会儿。

跟着朱阳春进了他的书房,朱阳春把他的书本狠狠地往书案上一拍:“说,你一个农家子为何敢忤逆师长,还想不想将来考科举了?”

叶小丰也不再给朱阳春好脸色,淡淡地道:“没有人能阻止我考科举的路,你,也不能。”一边说着,一边先用指了指朱阳春,然后摆了摆食指。

朱阳春气极,道:“好大的口气,我只要在你的档案上稍微记上一笔,你就别想考什么科举了。”

叶小丰:“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敢不敢到我考科举之时你给我的档案上记录了。”

朱阳春:“哼,真是不知者无畏,我现在就可以在你的档案上记一笔。”

叶小丰:“说得好,真是不知者无畏,你知道我是谁吗?”

朱阳春:“哈哈哈哈,你是谁,你是叶小丰,一个无根无基的农家子弟。”

叶小丰:“行,那你就试试。”

说完,叶小丰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外面那两个小子是谁?”朱阳春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叶小丰道:“他们是我两个兄弟,一个叫周惟聪,是府衙周同知的公子,另一个是郑斯年,是益安县知县的儿子,你去把他们的父亲尽管叫过来。”

嘶——

朱阳春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是正五品官员,另一个正七品官员,在小小的府城,在这馨雅书院,虽然有很多官二代,但七品五品却都是他朱阳春惹不起的存在。

朱阳春这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等等,你是怎么认识他们,还有怎么认识知府大人的?”

叶小丰转过身来偏着头看着朱阳春:“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朱阳春正要点头,叶小丰却又改口道:“算了,故事太长,我也没有时间跟你说,你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一个时辰一百两银子还真的是优惠价。”

“简单跟你说吧,我本来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知府同知的,是他们听说益安县有一个叫叶小丰的少年,那知府大人委托同知大人,同知大人又委托知县大人,说一定要结识一下这个少年,就这样,我们就认识了。”

“本来,我也是不想和这些官老爷们打交道的,但看在他们送了我一些银子和礼物的份上,加上又主动推荐我来这里上学,我就与他们也交往了。”

“那知府大人还多次委托周惟聪给我传话,让我这些天有空去他那里一趟,可我哪有空啊,今天让夫子安排打扫卫生,明天又安排我去给你挖地,所以我也是为难啊,朱夫子,你说,你耽误了我这么宝贵的时间,这百两银子一个时辰不贵吧?”

“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朱阳春见叶小丰说得这么振振有词的,不像是说假话,却又不敢相信。

叶小丰仍旧是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一个在书院授课的夫子,不会不知道那知府和同知是什么人吧?我一个农户子弟,有天大的胆子敢编排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吗?要不,你去问问张知府和周同知两位大人吧!”

朱阳春这下有点懵了,是啊,在这个官本位的时代,他一个农家子除非不要命了,才敢拿两位一把手和二把手来开这样的玩笑。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叶小丰的话,试探着问道:“你是说,不是你求着他们要来书院念书的,相反是他们为了结识你,主动要把你推荐来这里上学,他们还给了你银子?”

“差不多吧,不过也不是都给了我银子,只有张知府给了些。”

“什么?张知府倒给你银子,为什么?”

“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那张知府,周同知,还有郑知县,都说我是他们的贵人。”

“你是他们的贵人?”

“他们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

“无可奉告,不过你可以去问他们。”

朱阳春彻底被叶小丰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了,天啊……。

面前的这个农家小子,以前没有仔细了解他,只知道他的家是农户,自己想当然地认为他没什么背景关系,如果真的那张知府把他当贵人,那这叶小丰的背后,还不知道有什么深不可测的关系和背景,要不然,一个知府老爷是不可能对别人那么恭敬的。

对了,刚才他还说了,那张知府还给了他银两,这分明就是要巴结他,讨好他啊。

想到这里,这朱阳春才真的开始感到后背有点冒汗了,这小子的谈吐,分明就没有把他一个夫子放在眼里,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压制着他,亏他还一直把他当软杮子捏。

朱阳春又想起每次为难叶小丰之时,叶小丰那云淡风轻的样子,还有那伾伾的笑容,原来,他真的是有恃无恐啊。

难怪,难怪他说没有人能阻止他考科举的路,难怪他说我不敢给他的档案上记一笔,这要是给他记一笔,那自己该会是什么下场呢?

这朱阳春越想越是害怕,可又强迫自己去想叶小丰说的肯定不是真的,一个农家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

想到这里,朱阳春道:“你先去外面稍等片刻,让你那两位好友进来一下。”

叶小丰走出去了,刚到门口,就高声道:“朱夫子请你们二位进去一下。”

朱阳春看到叶小丰出去,周惟聪与郑斯年一起进来,全程没有任何其他交流,不存在串通起来诓骗他。

朱阳春这次学乖了,搬了两条凳子让二人坐下,问道:“哪位是周惟聪?”

周惟聪道:“我就是周惟聪,这位是郑斯年。”周惟聪面带怒色,也没先喊回夫子的话之类的,而是直接这样说道。

朱阳春又问道:“你的父亲是同知大人?他的父亲是益安县的知县大人?”

周惟聪道:“正是。”

这下朱阳春真的不淡定了,就算叶小丰是诓骗他的,以这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能帮着叶小丰打扫卫生的关系,他朱阳春也得罪不起啊。

想到这里,朱阳春眼珠一转,道:“刚才叶小丰跟我说,他是你们二人父亲的贵人,你们觉得呢?”

“他本来就是我们父亲的贵人,还是张知府的贵人。”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这话,让朱阳春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实锤了,这叶小丰竟然说的是真话。天啊,我朱阳春得罪的是什么人?是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的贵人,也是一个知县大人的贵人,什么样的人才能同时成为三位官老爷的贵人呢?

朱阳春越想越是心里打起鼓来了。

不过他还是强行镇定地又问道:“他为什么会是你们父亲的贵人。”

郑斯年想到扳倒孙大潭的事情连叶小丰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这话不能跟别人说,连忙答道:“事关重大,无可奉告。”

周惟聪也忙点了点头。

这一下,那朱阳春心里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只感觉那心脏嘭嘭嘭地跳个不停。

偏偏这个时候,周惟聪又给补了一刀:“朱夫子,你每次针对叶老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我早就想跟我父亲和知府大人说了,是叶老弟拦着我们了,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你这么针对我们的兄弟,你恐怕要向我们父亲和张知府有个交代了,毕竟,是我父亲与张知府同时推荐叶老弟来这里念书的,如果没有交代,叶老弟怪罪起来,那张知府和我爹也都不好向他交代了。”

周惟聪这话就有点夸张了,可为了给叶小丰撑腰,他就是要拿大话吓一吓这个朱阳春。

朱阳春愕然,这么严重?一个知府大人还要向一个农家毛头小子交代?

可又不得不信啊,一个又一个的官员可都是把他当贵人的。

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去知府大人那里去询问一声,万一要是真的,那不就是自找死路吗?

不行,只能采取补救措施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必那叶小丰还要在这里念书,给他赔个礼道个歉,再求他在三位大人那里包瞒一下就可解决事情了。

想到这里,他打开门,让叶小丰也进来了,这次让叶小丰找了一条凳子坐下,又拿出三个茶杯,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当着周郑二人的面,朱阳春放低身段,道:“叶公子,之前多有冒犯,本人在此向你赔礼道歉了,希望你看在我们师生一场的份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请周公子和郑公子把这事帮着包瞒一二,以后,小丰在我的班上,我会倾尽全力辅导你的功课以作补偿,你看?”

叶小丰哈哈笑道:“哈哈哈,好说,好说。”说完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道:“好茶!”

朱阳春当下心里一喜,没想到这么大的事,这叶小丰一句话就搞定了。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兴奋,叶小丰又悠悠地说道:“难得夫子给我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可我觉得还是有点诚意不够。”

朱阳春心里又是一咯噔,忙问道:“小丰公子有什么要求请说。”

叶小丰道:“我之前说了,我的时间很宝贵,那二百两银子的工钱还是要给的,另外,既然是道歉,那就请夫子诚心诚意地在班上当着所有学生的面给我道个歉,做到这些,我就大度一点,不再计较了,如若不然,我就离开书院,去找张知府他们,毕竟是他们让我来这里上学的,可我却无缘无故在这里受了委屈。”

听叶小丰这样一说,朱阳春吓得差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强行镇定之后,思考良久,道:“也罢,二百两银子我这就给你,休沐返学之后,我会在班上诚心诚意给你道歉的。”

说完,朱阳春颤抖着手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两张银票交给叶小丰,额头之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叶小丰接过银票,向朱阳春深施一礼,高呼:“谢谢夫子奖励,以后我会戒骄戒躁,继续努力的,那我们这就走了?”

周惟聪与郑斯年相视而笑,这个叶小丰,还真是太鬼了,这钱既然是夫子奖励的,那就不存在不尊重师长了。

看叶小丰正要走出去,朱阳春心里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可叶小丰刚一只脚踏出门槛,另一只脚还在屋内,他又笑着回过头来道:“对了,夫子,在课堂上道歉后,还麻烦你跟同学们说明一下,就说为了奖励我很听夫子的话,为学院茅厕、教室和先生们书房的清洁干净做出了贡献,特奖励我二百两银子以示表彰,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是我讹诈了夫子的钱,那样我就会参加不了科举考试了,若是我参加不了科举考试,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对夫子可能会很不利,你看,行吗?”

那朱阳春心里恨得滴血,可表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又只想让叶小丰他们赶快离开,略一思考,就又看到了叶小丰那伾伾的笑容。

现在,这笑容已经让他心生恐惧了,只好赶紧强颜欢笑地点头答应了叶小丰。

三人从学院出来,周郑二人都朝叶小丰竖起大拇指。

可叶小丰自己总感觉这样做有点不对,不应该收那二百两银子,可他又不想轻易放过朱阳春,一时之间也只是想到了这么个惩处他的办法。

实际上,他的感觉是对的,二百两银子,一时的年轻气盛,一时的快意恩仇,竟为他后来的仕子之路埋下了隐患,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