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丰被刁难
说说叶小丰所在班的这个朱夫子,本名朱阳春,少年时便崭露头角,是凌州城有名的才子,可这也养成了他为人自视清高的性格,不愿与其他士子交往,更不屑于攀附权贵。
这就导致他考中举人之后,曾经候官多年却也得不到官缺为官,熟读易经的他也曾把这归结为命运不济。
久而久之,可能也是等得不耐烦了,越来越心生怨念,对于那些官官相护,走后门攀关系的事情那是深恶痛绝。
叶小丰也不了解这个人,就被分到了他的班上。
而叶小丰的这种情况,恰好就是朱夫子眼中典型的走后门现象。
朱阳春看了叶小丰的档案,户籍栏中往上三代都是民户中的农户,可引荐之人却是知府和同知。
后来,朱阳春又特地找叶小丰了解他的家中情况,问叶小丰为什么要来这里念书。
叶小丰只是回答:“因家父家母都要来府城做买卖,只好想办法来这里念书了。”
这让朱阳春想当然地认为是叶小丰的父母凭着经商赚了一些钱,通过向官员送钱而获得了这次来就读的机会。
而这样一个家里有钱之人,来这里念书也好几天了,却不见他给自己封一个红封。于是心里就有了一些不快,开始想办法要找一下这个学生的麻烦。
可这个学生,每天都是不声不响地坐在课堂上听课,人倒是规规矩矩的,一时又没有什么把柄让他抓住,但朱阳春见到他还是会感到心里很不舒服。
这天,朱阳春便实在是忍不住了,散学时,朱阳春宣布道:“叶小丰,今天散学后,你负责打扫所有乙班的茅厕,一定都要冲洗干净。”
叶小丰知道这书院是有专门请人打扫茅厕的,一般都不会让学生去打扫,可叶小丰也没多想,只想到可能是今天情况特殊,或许是那清洁工人有事请假了也难说,便也没反驳。
其余人都放学了,叶小丰找来工具就去清理茅厕了。
周惟聪和郑斯年放学后来找叶小丰一起回去之时,却见叶小丰拿着工具要去清理茅厕,不由得都是心中大火,周惟聪更是直接要去找朱阳春理论一番,却被叶小丰制止了。
叶小丰把二人带到一个避静处,悄悄对二人说道:“二位哥哥不必发火,许是这中间有什么其他原因,你们如果去找他的麻烦,不是帮我,而是会害我,你们要是真想帮我,只要帮我一个小忙就行,如果哪一天那朱夫子向你们打听我是什么人,你们就回答他说我是你们的贵人,也是那张知府的贵人就行了。”
周惟聪道:“你本来就是我们甚至我们父亲的贵人,也是张知府的贵人,你帮了这三位长辈的大忙了,放心,我们会这样跟他说的。”
叶小丰又道:“我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人,打扫茅厕这样的事没有什么的,就不麻烦两位哥哥了,也请你们不必跟你家大人讲,要是这样的小事都麻烦他们,我以后见了他们都不好意思。”
周惟聪与郑斯年也就只好作罢了,却交代叶小丰在这里不必委屈求全。
……
朱阳春见叶小丰顺从地打扫了茅厕,便想到这个农家小子应该是软弱可欺。
次日放学前,叶小丰又被直接在班上点名:“叶小丰,散学后,今天你负责打扫教室和所有乙班夫子及先生的书房,一定要打扫得干干净净,听到了吗?”
叶小丰这下知道这是朱夫子在故意针对他了,只让他打扫教室的话他还能够接受,可还要打扫先生们的书房,万一某一个先生说他丢了什么东西,到时候可就难以说清了。
便问了朱夫子一句:“为什么只让我去打扫?”
那朱阳春理所当然地道:“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全馨雅书院,除了你是农户,还有谁是农户?你不去打扫,难道让那些官绅户、宗室户之人打扫?”
“哇!叶小丰竟然是农户,农户怎么能来这里念书?”班上的人顿时议论起来。很多人朝叶小丰投来不善的目光。
叶小丰听到这朱夫子的话心里非常气愤,却也知道这个社会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阶级等级观念在人们的心中根深蒂固,稍不留神,你就可能尸骨不存。
比如科举考试,参加人的资格审查就非常严格,为了所谓的选才要先选德,而德的考查就分很多方面,比如没有打架斗殴等有失体统的行为,没有违法记录,还要有孝敬长辈的好名声,尊敬师长更是重中之重,如果某先生在你的档案里记一条,此生烦劣不服管教,那这个人基本上就一辈子都无缘科举考试了。
可这些不会是叶小丰一个脑子里装着现代开放思想的人能够屈服的理由,现在,就算不参加科举考试他也不怕,只是,如果没有必要,能忍还是先忍了。
以叶小丰的性格,也不想就这样一些小事就去搬周清明或者张德才帮他摆平,能够自己摆平的事,他不会借助别人。
叶小丰打算还是忍了这一次,不过,他不会允许朱阳春还有下一次。
面对那些学生不善的目光,面对朱阳春那戏谑的表情,叶小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朝朱阳春竖起一个大拇指,道:“嗯,夫子这个理由很充足。今天我还打扫这一次。”
朱夫子没想到叶小丰会对他是这个态度,严厉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叶小丰回答道:“回夫子的话,您这个理由充足没说错吧?我今天打扫一次也没有说错吧?难道还让我打扫两次?”
朱阳春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也不敢强行反驳叶小丰的话,只是心里特别气。
心里想道:“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说话?不就是送了礼给两位官爷才让他来学院念书的吗?难道他还能让那两位官爷替他撑腰?”
放学了,周惟聪与郑斯年又来找叶小丰一起放学回家,却听说叶小丰又要打扫教室和老师的书房,心里更是气愤了。
叶小丰还是让他们没必要气愤,只是让他们相信,他自己能摆平这个事的,周惟聪一想,也是,一个知县都能凭他一人之力说扳倒就扳倒,区区一个夫子,好像也不够叶小丰动手的。
不过这次郑斯年提出来帮他一起打扫卫生,叶小丰想到要打扫那些先生的书房,有三人一起的话,不容易被人抓了把柄,便也没有推辞,只是对他们二位表示了感谢。
三人很快就扫完了教室,接下来就去打扫那些先生与夫子的书房。
好多先生都是认识周惟聪和郑斯年的,一来是这两人的背景,二来是这两人在这里的学习成绩都很好,是来年有希望考上生员的。
因此见到三人中有他们两人一起拿着扫帚撮箕过来,不禁大感意外。
一问才知道是朱夫子让他们过来打扫的,一个个都非常配合地起身让开,有人还给他们端来了茶水。
有的人心想,这朱阳春恐怕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吧,居然让这两人来打扫卫生?
有的人却也问为什么朱夫子会让他们来打扫卫生,周惟聪指着叶小丰道:“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嫌我兄弟是农户出身吗,那朱夫子也不想想我叶兄弟是什么人,竟敢使唤他干这些下人干的事,要是传到知府大人那里去了,不知他朱夫子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什么?你是说这叶小丰是张知府的人?”
“哼哼,不仅是张知府的人,还是张夫子的贵人。”周惟聪也不怕扯虎皮拉大旗。
“啊?……”那位先生用手捂住了嘴巴,他也是叶小丰的先生,教授《春秋》的,原先也和朱阳春想的一样,以为这个叶小丰恐怕是家里有钱,向张知府送钱送礼才获得那封来书院念书的引荐信,现在想来,事情并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
再仔细一想,对啊,叶小丰如果只是想来书院念书,有了同知大人的引荐就足够了,何必画蛇添足地还让知府大人在引荐信上也签下大名呢?
看来,这个叶小丰并不像他表面表现的那么简单,一个普通的农户人家,就算想向知府大人送钱,那也是很难找到门路的。
想到这里,那位先生的嘴角露出了浅笑,这个朱夫子,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
他们很多先生本来就看不起朱阳春那副自视清高的嘴脸,如果朱阳春在这事上吃扁,他们是喜闻乐见的。
叶小丰也没有阻止周惟聪这样说,心想如果能通过这位先生把周惟聪的话传到朱阳春的耳朵里去了,也省得他自己再想办法了。
可事情并不如叶小丰想的那样,那些先生们根本就不会把他们的话传到朱夫子的耳朵里去,他们正巴不得朱阳春在这件事上栽一个跟头,又怎么会主动跟他说这事呢?
当三人打扫到了朱夫子的书房之时,这朱夫子对于三人过来打扫卫生一开始也感到惊奇,可他却刚好不认识周郑二人,也只当是叶小丰的两位同乡来帮一下叶小丰的忙而已,便也没有理睬他们。
只是接下来的课堂上,那些看不上叶小丰的同窗们突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好多先生开始特别关照叶小丰,课堂提问平时特别喜欢巴结一些权贵的人开始转而像是巴结起叶小丰来了。
叶小丰每次回答问题,他们都会用尽一些称赞的词语表扬他,有时叶小丰明明回答的答案平平无奇,可在这些先生的嘴里,这叶小丰成了爱思考,爱学习,值得其他同窗学习的好榜样。
这些学生们一个个疑惑起来,这个叶小丰不是说只是一个农户吗?这些先生们除了朱夫子都是吃错药了吗?
接下来两天,不知是什么原因,朱夫子没再为难叶小丰。
叶小丰以为是周惟聪的话传到他那里去了,想着应该可以清静一些了。
转眼到休沐这天,书院统一让学生休沐三天,叶小丰想着正好利用这三天去回家帮帮忙,明天,刚好是凌州的煤铺要开业了,还有苏家庄,他有一些事情也要安排。
可放学之时,朱阳春又向叶小丰发难了,道:“其他同学都可以回家,但叶小丰留下来,这三天你就不要回去了,我家种了些地,利用这三天时间,帮我把那些地整出来。”
当着所有学生的面,这朱夫子还真敢说。
叶小丰这次是忍无可忍了,他记得前世有一句话,叫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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