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步入将途

马跃河一战,周富贵赤胆忠心,一心为了大燕国,率人反击夏军,立下大功,因此被营将慕容腾戈拔擢为果敢营的押队,也就是队将,可领人马十人至数十人不等。

其实周富贵哪里是赤胆忠心、一心为国?周富贵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活命,都是为了自己的一众同乡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刀枪已经架在头上了,周富贵不得不抗争。

因此周富贵对这个所谓的队将,根本是不在意的,在慕容腾戈宣令之后,周富贵对他说道:“部大,小的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应允?”

“但说无妨。”慕容腾戈以为周富贵想求些财物、牛羊马等赏赐,于是微笑着看着他说道。

“部大能否放过那些人?”周富贵沉吟片刻后,指着河边绑着的两百余夏人问道。

夏军退却,燕军追击,杀了不少夏军士卒,也擒了不少,其中许多都是夏的普通百姓,此刻绑在河边待斩,周富贵心中是极为不忍。

战时是一回事,而战后又是另一回事,周富贵战时上阵杀敌,是为了活命,而战后杀俘的行为,周富贵实在是难以理解,也做不出来。

“不许!”慕容腾戈也是沉吟片刻后拒绝道。

“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为普通百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就算为夏军,他们已经被擒住了,又何必斩之?”周富贵不服道。

“南朝逆军,抗拒天兵,当斩之,以儆效尤,以立我大燕国之威,你一个小小的队将,竟敢多言?”慕容腾戈尚未答话,副将玛格昂罗大声呵斥道。

也就是慕容腾戈赏识周富贵,玛格昂罗等人却是极不以为然的。

立下战功的汉人多了,最多也就赏赐些财物、牛羊等等也就罢了,慕容腾戈却直接将周富贵拔擢为将,这就引起了玛格昂罗等燕军将领的不满。

慕容腾戈向着玛格昂罗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了,走到周富贵面前后说道:“大战之中,不应有妇人之仁,南朝军民若是个个如眼前这些人一般,抗拒天兵,我大燕国岂不是步履维艰?”

“胡乱杀戮,激起夏军民拼死反抗,反倒会步履维艰。”周富贵仍是不服,仍是想救下这些可怜的人。

“怀仁?”慕容腾戈摇头道:“我大燕国不是未怀仁过,可他们却不识好歹,仍是在反抗,因此此次朝廷下旨,以雷霆手段摧毁夏抗拒之心。”

“不必多言了,退下罢。”慕容腾戈见周富贵张了张嘴还想说,于是挥手打断道。

“斩!”

须臾,慕容腾戈挥手下令道,燕军军中刽子手便挥舞大刀砍下。

两百余颗人头落地,鲜血形成了一条条的小溪,汇入了马跃河,将马跃河河水染得更加血红了。

“走吧!”

新晋队将周富贵,看着如此惨状,心中是极为难过,也是极为矛盾,意兴索然的对许满仓、潘见鬼等人说道。

两百余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周富贵眼前,周富贵心中当然是难受之极,甚至是异常愤怒,可周富贵却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一点办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富贵何尝不与他们一样?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此前杀敌,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周富贵心中凄凉的想到,可夏军杀来,难道周富贵伸长了脖子,让他们砍不成?此时的周富贵简直是矛盾之极。

周富贵已经有了逃跑之心了,逃离这个人间地狱,眼不见心不烦。

可周富贵若是逃跑,就是逃军,而燕对逃军的处罚是异常残酷的,捉回来就是死路一条,且死的异常凄惨,还会连累到家人。

周富贵又是陷入了极其矛盾之中。

小青拉了拉满脸惆怅的周富贵的衣袖,以示安慰。

...............

“敢问二郎,该往何处去啊?”

周富贵为将,身份、地位已在一众同乡之上,而极善见风转舵的落雁村郎中魏瞎子,已经开始用敬语了,而不是富贵富贵的乱叫了。

魏瞎子是个医治牛马的郎中,也就是兽医,被签军之后,就成为了军中郎中,将周富贵等人当做牛马医治...

同时魏瞎子眼神不好,经常将死马当做活马医...

二郎?还二郎神呢?我要是二郎神,定放出哮天犬,咬死天下恶人,周富贵心中嘀咕了一句,瞪了魏水兴一眼后说道:“随便转转吧,时辰到了,随便说点事情交差了事。”

周富贵为押队之后,阿尔布谷就命周富贵领人探路、探听夏军动向、替大队人马寻找落脚之处等等,也就是为果敢营的斥候。

阿尔布谷对周富贵存有恶念,当然就将最苦、最危险的事情交给了周富贵等人。

于是数日后,果敢营继续向南开拔,周富贵领斥候小队探路。

“去哪里转呢?”许满仓闻言问道:“这南面的风景倒也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俺们北面的。”

“那是你未见过真正的江南风光,是孤陋寡闻。”潘见鬼说道。

“哦?老鬼去过江南?”周富贵闻言问道。

“呵呵,我可没去过,我听我爹说过。”潘见鬼笑答道。

有本事就是有本事,有本事之人到哪里都会得到尊重的,潘见鬼对他人一直是讽刺加挖苦,一张鬼脸之上总是阴阳怪气的,可此刻居然对周富贵笑脸相迎了。

博票、赚钱、杀胡人、提前察觉夏军埋伏、英勇作战等等,如此种种,不由得令人不佩服。同时众人隐隐的感觉到了周富贵真是个有福之人,跟他越亲近,似乎是越安全,如伍长栓就喜欢跟着李虎跑,结果是死于非命。

“哦,听说,我可是亲眼见过呢。”周富贵闻言点头道。

“亲眼见过?快说来听听,江南到底是个啥模样啊?”索达成问道。

许满仓等与周富贵一起玩到大的,均感万分纳闷,这幽州鹿鸣乡落雁村的周富贵何时去过江南了?

“这江南啊...”周富贵转头看到小青正聚精会神的听大家说话,于是笑道:“差点忘了,我虽去过江南,但并不是南人,而是地道的北人,这里可是有个地道的江南水乡之人呢,小青,你说是吗?”

小青是江南钱塘人。

“我...我...我不...不知道。”众目睽睽之下,小青可不想像周富贵这样,高谈阔论的。

“所谓江南风光...”小青腼腆,不好意思说,周富贵也不勉强她,于是笑道:“算了,不说了,今后你们有机会自己去瞅瞅,不就行了?”

“哎,富贵啊。”铁匠易季生闻言叹道:“我等还有命去江南吗?”

跃马河一战,仅仅这一战,就折损了许多同乡,也就说,有许多同乡既去不了江南,也回不了幽州了。

可怜命丧他乡,成为了异乡之鬼。

众人闻言均是点头称是,同时也是意兴索然、黯然神伤的。

“况且大军...大军是否能够过江,却尚未可知也!”李清开口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周富贵没好气的说道:“好不容易变好的心情,都被你们破坏了,说什么丧气话?你们都听好了,其他人管不着,在本将队中,没有什么忠君,也没有什么大燕,只求保全性命,能够回到家乡就是胜利。”

周富贵此言为大逆不道之言,不过此刻周围皆是周富贵同乡或好友,因而周富贵才放胆直言。

“二郎说的是。”周富贵的肺腑之言,使得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扑簌簌!”

正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一片茂密的树丛,忽然惊起几只飞鸟,飞鸟自的树丛飞起,飞向了远方。

“有人!”蓟州人冯成是个猎户,当即警觉道。

典猛闻言便举起了一副大盾,护在了众人前面。

蓟州旗旗将战死,旗卒也死伤大半,蓟州旗基本上散架了,因而将蓟州旗的残余兵马分给了果敢营各旗,周富贵顺势就将典猛及他的同乡好友冯成要了过来。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可能有人啊?说不定是野兽呢。”许满仓低声嘀咕道。

“俺自幼便与俺爹打鱼狩猎,还分不清人和兽吗?”冯成闻言转头看着许满仓怒道。

“瞪俺作甚?难道俺说的有错?”许满仓见状也是叉腰睁开牛眼也瞪着冯成。

“休要刮噪了,举盾,小心暗箭!”周富贵在许满仓脑门上敲了一记后吩咐道。

周富贵被提升为押队之后,便要了些盾、弓、枪、刀等军械。

周富贵随后一把将小青拉在了自己身后。

队将下令了,众人便举盾的举盾,持刀枪的持刀枪,开弓的开弓,紧紧的盯着前方的这片丛林。

众人如临大敌,等了半响,也不见丛林之中有何动静,也没有暗箭飞来,于是周富贵示意大嗓门的许满仓前去喊话。

许满仓点点头,跨前两步,居然空手叉腰大喝道:“树林里的是哪路妖魔鬼怪?或者为何方鸟人?你许爷爷在此,快快现身,与你许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噗呲!”周富贵等均是哭笑不得的,小青却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