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马跃河(下)

“南蛮小白脸,蓟州典猛来也!”

夏红袍少年将军引一彪人马杀向周富贵等人,索达成还未冲上去,典猛使一柄凤尖刀自一块山石上跃下,高举凤尖刀,一个力劈华山,向着红袍少年将军当头劈下。

夏军设下埋伏,半渡而击,攻打燕军果敢营。蓟州人典猛所在的蓟州旗也被夏军冲散,旗将倒也没跑,只不过被夏军射死在了这马跃河中。

依燕军法,旗将死,全旗处斩,不过还有条补充军法,若是旗卒们英勇奋战,反败为胜,可免死且也会得到些许赏赐,因而蓟州旗旗将被射死之后,旗卒们非但没跑,反而大呼酣战,心中抱着一丝希望,能够反败为胜,能够在这个世上继续生存下去。

降会连累家人,跑也是死,拼命也是死,不如拼命好了,拼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燕军底层士卒挣扎着就是为了活下来。

同时典猛是个老黑脸,最恨的就是小白脸...

典猛自高处跃下,如泰山压顶般的,来势异常凶恶,夏红袍少年将军来不及闪避,骑在马上,双手横握铁戟,抵挡典猛的劈砍。

双方兵刃交加,发出“当”的一声,双方均是力大,都是觉得虎口发麻。

典猛的凤尖刀砍在了红袍少年将军的戟杆之上,溅出了数点火星。

典猛直接被弹飞,滚落在了泥水之中。

“喝!”红袍少年将军大喝一声,左手挽着战马缰绳,战马长嘶一声,人立了起来,红袍少年将军右手单手提着铁戟,照着泥地之中的典猛就是一戟。

“噗!”的一声,典猛吓得就地翻滚,铁戟擦着典猛的脑袋插进了泥地之中,污泥溅了典猛一身,模样极为狼狈。

“典猛兄,某来助你!”

此刻索达成杀到,挺斧大吼一声,便滚倒在地,向着红袍少年将军**白马的马蹄砍去。

步卒对付骑兵最佳办法就是先将坐骑砍倒,特别是重甲骑兵,而重甲骑兵唯一的弱点就在马腿上,马腿之上是不可能有甲胄防护的,只要砍断马腿,沉重的重甲骑兵落地,就是一个废物了。

只不过马腿不是那么好砍的,弄不好马腿没砍着,先就被战马踩死、踢死。

红袍少年将军将索达成滚向自己的坐骑,冷哼一声,一提马缰,白马纵跃而起,跃过了索达成,后蹄还在索达成右腿之上踢了一脚。

索达成虽未受重伤,但却是一瘸一拐了。

“当!”的一声,白马跃在空中,红袍少年将军回身一戟,砸向索达成,索达成立斧格挡,并用力将红袍少年将军的铁戟**开。

“好厉害的小白脸,看刀!”

索达成虽未砍倒红袍少年将军的坐骑,但却是给典猛争取了时间,典猛翻身而起,挥刀与索达成一起砍向红袍少年将军。

红袍少年将军丝毫不惧,双手紧握铁戟,与典猛、索达成战在了一起。

于是乎,两个老黑脸与一个小白脸厮杀在了一起,杀的是难解难分,不分胜负。

好一员骁将!

周富贵见状心中不由得大赞了一句,随后弯弓搭箭,趁红袍少年将军与典猛、索达成鏖战之际,猛地射出一箭。

箭去如流星,急速飞向红袍少年将军的后心。

周富贵虽然赞赏夏军的这员骁将,并敬佩不已,下手偷袭却是毫不容情。

厮杀之中,敌将越猛越骁,己方死的人就越多,不将这员骁将射杀,说不定周富贵自己都会死在他手上。

羽箭越飞越近,直取红袍少年将军的后心,正当周富贵暗喜之际,红袍少年将军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身体略一侧身,羽箭便擦着红袍少年将军的身体飞了过去。

红袍少年将军大怒,在与典猛、索达成鏖战之时,居然能抽出身来,挥戟逼退典猛、索达成,迅速取下弓箭,回身便是一箭。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急速飞行的羽箭响起了令人心悸的破空之声,直扑周富贵而来。

周富贵大骇,慌忙低头,羽箭便擦着周富贵的头发丝飞了过去,并将头上的皮毡帽射飞。

“嗵...嗵...嗵...”

“呜...呜...呜...”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悠长而又清晰的鼓号声,不禁令交战双方均暂时停下了手,转头看去。

只见一条粗粗的黑线,仿佛自天边而来,是越来越近。

这是大燕国骑兵。

慕容腾戈前来马跃河之前,命快马催促后队人马接应,已经有了效果,燕骑兵龙骑营已经赶到。

“呼荷!呼荷!呼荷!”

剽悍的燕骑兵已经催促着**战马慢跑,骑兵们轻舞弯刀,口中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低吼声。

燕骑兵来援,马跃河的燕军顿时军心大振,夏军却是脸露惊惶之色。

红袍少年将军见状皱了皱眉,挥戟逼开典猛、索达成的纠缠,勒马后退,并有条不紊的且战且退,率领夏军向着森林退却。

步军与骑兵作战,需充分利用山川、河流、树林等,方有一战之力。

夏军如退潮的潮水般的,退了下去,而马跃河的夏军果敢营却早已筋疲力尽,恨不得夏军早点离开,哪里还敢追赶?

此役,果敢营中了夏军的埋伏,战死了数百人,伤者更是数不胜数,钱粮、军械等辎重也是几乎折损殆尽。

夏军退走后,马跃河岸边只余无数尸体,折断的兵刃、箭镞等,还有无数燕军伤兵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血红色的河水一遍遍的冲刷着两岸,尸体在河中起起伏伏的,情状是惨不忍睹。

“俺的兄弟啊!”

不知是何人先哭出了声,随后引起了几乎所有人都哭了起来,号哭声响遍了马跃河两岸。

果敢营大都为燕朝廷征招的北地汉人,各旗也基本以同乡为主,一些人甚至是父子、亲兄弟等,眼见亲人死于非命或受伤倒地,不禁悲从中来,不禁大哭出声。

对未来命运的不可预料,也是令众人是凄然泪下。

这就是战争!

浑身血污的周富贵提着弓箭站起身来,看着一片狼藉的马跃河,心中不禁感叹道。

马跃河一战,周富贵的同乡也死伤不少,如伍长栓伤重不治而死,周富贵心中也是极为难过,也是凄然泪下。

小青缩在在周富贵身后,早已是脸色苍白,闭目低头的,不敢抬头看眼前的惨状。

...............

“部大,部大,大战之际,麾下领兵奋战,敌退之后,麾下挥军掩杀,捉了十数名南朝逆军...”旗将阿尔布谷急匆匆的跑到慕容腾戈面前邀功道。

战事一起,阿尔布谷就带着几个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夏军败退之后,阿尔布谷当然就又现身了,并“挥军掩杀”,捉了不少夏军,其中大都是阿尔布谷令人四处捉来的夏普通百姓。

慕容腾戈冷哼了一声,看了阿尔布谷一眼,就不再理他了。

马跃河一战,慕容腾戈等人被洪水阻于北岸,基本没有参战,但却是亲眼目睹了这场战役。

果敢营遇伏,是一片慌乱,而阿尔布谷的旗不是周富贵领人奋力死战,他们早就溃败了,损失将会是更加惨重,同时也是周富贵的原因,南岸的果敢营其他旗才聚集起来,对夏军发起反击,此战,周富贵功不可没。

没有周富贵,说不定南岸果敢营会全军覆没了。

燕朝廷严令,签军汉军各部的主将必须由鲜卑人担任,否则慕容腾戈都想换将了,让这个胆小、贪财又贪功的阿尔布谷去当小卒去,也许他连做名小卒都不配。

“周富贵何在?”慕容腾戈想到此处,问向阿尔布谷道。

“部大,你...你问他作甚?” 马跃河一战的情形,阿尔布谷当然清楚,此时却担心周富贵抢功了。

要知道燕朝廷对于军功的赏赐是异常丰厚的。

“叫他过来。”慕容腾戈沉下脸,打断阿尔布谷的话道。

阿尔布谷无奈之下,只好去叫周富贵了。

“部大,你叫小的来何事啊?”周富贵过来之后,却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斜睨着慕容腾戈问道。

连日行军,又是一场大战,就算是周富贵是铁打的,也会是异常疲惫不堪。

此刻周富贵只想好好睡一觉,却被慕容腾戈叫了过来。

“周小郎君辛苦了。”鲜卑人没有那么多的礼节,周富贵无礼之举在夏,定会是引起诟病的,定会令军中主将感到不悦,慕容腾戈却不在意,拍了拍周富贵的肩膀笑道:“我眼光是不会有错的,小郎君果然不负我所望也!”

燕据中原已久,许多鲜卑人早已能说汉话了。

“多谢部大夸赞。”周富贵有气无力的随口敷衍道。

“嗯...”慕容腾戈点点头后,转身向着众人大声宣布道:“旗卒周富贵,于大军危难之际,奋击南朝逆军,立下大功,而我大燕向来都是有功赏,有罪罚,因此擢周富贵为果敢营旗中押队,另外本将将快马报于朝廷,重赏此战的有功之士,以彰你们的赤胆忠心。”

一般来说,汉人在燕军中想得到提拔,是极其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