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湖中仙女
这些条状物并不像伊甸所猜测的那样是河鲜寄生虫,与之相反,原本庞大的蠕虫居然只是女人的血管,其肢体同样由这些血管拼凑而成。
离开身体后,伴随着血管与脑袋之间距离不断拉大,它们的体型也在逐渐增大,当第一根扑到伊甸身前时,已经跟之前追逐村民时的“血吸虫”长得差不多了。
靠着“倒吊人”尚未结束的飞行能力,伊甸这才险之又险地躲过对方地飞扑。
但是小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随机成肉哥的她暂时无法飞行,因而被血管扑倒在地。
结果自然是血管炸裂成一地碎片,而小白毫发无损。
这根血管的毁灭让女人略微清醒了一些,她脸上的疯狂之色微不可察地变淡了一些,那些疯狂扑向这边的血管却没有因此减速,依旧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前进。
一根,两根,三根,它们就如同愚蠢的小拉里或是蛲虫一般,一头撞在小白身上,随之炸裂成一地碎渣。
伴随着血管死亡数在不断增多,女人脸上的疯狂消退地愈来愈快。随着最后一根血管炸裂,她身躯瞬间四分五裂,散落一地,留下一颗人头同样漂浮在半空中,同伊甸对视。
眼中再不复之前的混乱与疯狂,只剩下一片清明,忽略掉这个飞头蛮的状态,伊甸甚至觉得对方有点好看。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恢复正常了?”
女人迷茫地环顾四周,脸色愈发悲切,听到伊甸问话,长叹一口气,语气有些哀伤:“是啊,我终于从噩梦中醒来,却只剩下头颅,他们全都同这片湖泊融为一体,独我一人幸存,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应该与他们一同逝去才对。”
在伊甸看来,对方现在就跟那些患上抑郁症的人差不多,如果得不到及时开导,恐怕他俩离开之后没多久对方就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当然不可能啥都不干就离开,女人身上指不定还有他所需要的线索,要是这么忽视掉,他怕是要纠结一辈子。
便开口安慰道:“别这么悲伤啊,不就是剩下个脑袋嘛,你看我现在不也是这样?就算只剩下一个脑袋,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啊。”
话音刚落,倒吊人效果消失,原本被隐藏的身体重新出现。
“......”伊甸还是第一次这么尴尬,搞得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眼看女人准备离去,小白踩着满地血管走来,开口道:“离开之前,还是先说说你的故事吧,作为神祇的一员,如果就这么被世人所遗忘,你不会有一些不甘心吗?”
女人闻言一滞,飘向塞普罗斯湖的脑袋慢慢停下,却并没有转过头,只是自顾自地讲述起来。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连我这个亲历者都不清楚具体时间,只记得我在幸存下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感知到那种异化的信仰。在那段日子里,我时常会想,为什么他们全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享受不被信奉的日子?可是没有人能够解答我。”
“那些日子?难道是人类神系主神陨落,大半人类兽化的时间段?”
“也许吧。”女人答道,“早在目睹第一位姐妹被信仰异化成一只没有半点神智,只会依照本能行事的融合怪鱼之后,我就同其他兄弟姐妹一起逃往最深的湖底,在一处洞穴内部躲避。”
“然而信仰最终还是攀附上了我们,越来越多的同胞发生异变,他们从外表异化成鱼类到最终化为一团与湖水融为一体的水元素,一共才不过数天时间。”
“我是最后一个受到影响的,所以我幸运地撑到了那一天,即便如此,我的身体依旧因为异变而彻底消失在湖水之中。”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相较于那些和湖水没什么两样的同伴,意识尚且清楚的我,显然更加幸运一些。”
“那时候,我还能一个保持一个好的心态呆在湖中小岛上,一点一点地回忆过去。”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孤独包围了我,因为种族原因,我没有办法离这座湖泊太远,而那段时间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智慧生物在湖边定居。”
“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日复一日地在岸边找寻尚有神智的人类,或是看着湖里的鱼儿们互相嬉戏打闹,以此消磨时光。”
说到这,女人或者说湖中仙女哽咽了一下,再度开口,声音中却带上一丝哭腔。
“我尝试通过在石头上刻字的方式记录时间,可那石头却在湖水日复一日的冲刷下崩解成一地碎块,我也因此忘记了确切的日期。”
“直到某一天,我在湖边发现一位昏迷的人类……”
直到傍晚,女人才终于讲完了所有的故事,从她地讲述中,伊甸知道了这座渔村的历史,以及湖中仙女异变的原因。
那个男人被救起之后,跟随女人在塞普罗斯湖中心的小岛度过了数年时间,直到某天夜里,他带着几件上个纪元的乐器不辞而别。
数年之后,他再次出现在湖边,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带着一整个家族。
之后,这个家族就定居在湖边,信奉湖中一位从不曾露出身体的仙女。
开始,她还为此感到高兴,时常庇护这些在湖中打渔的村民,偶尔也会在顺眼的人面前露露面,彰显自己存在。
【她膨胀了】对于这种行为,伊甸是如此评价的。
后来,那些变异信仰再次出现,这一次,女人再没有那么幸运了。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只能由伊甸自己猜测。
讲述完自己的故事以后,女人最后望了一眼璀璨的星空,不舍地向湖中飘去,在湖水彻底浸没脑袋之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请记住我们的故事,今天之后,塞普罗斯湖的湖中仙女就将永远成为一个传说了。”
伊甸自然不会忘记小白做出地承诺,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等等。”他大喊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总不能就叫湖中仙女吧。”
“薇薇安(Vivian)。”
说完,她便完全浸入水中,与某些神话中美人鱼死亡时一样,化作七彩的泡沫漂浮在湖水上,微风吹过,泡沫轻轻破裂,发出“bo“的一声。
至此,薇薇安最后留下的痕迹也消失了,或许渔民之间还会传颂她的传说,可传说中的女人,到底是那位女人,还是渔民为其树立的形象呢?
盯着泡沫曾经存在的湖面,伊甸心中五味杂陈。
“真是讽刺,她救了那个人,却因为报恩而变成那副模样,那些村民的虔诚膜拜,却成了她异变的根源,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让信仰从蜜糖变为毒药?”
从薇薇安的故事里,伊甸了解到,最初的信仰并没有如此大的副作用。相反,它是一个双向的反馈,既能增强被信仰者,又能给予信仰者等价的回馈。
那天之后,信仰才被腐化,变得克系起来。
“我们所知道得部分和整个事件比起来还是太少了,我觉得应该改变一下旅行的目的,你觉得呢?”
小白作为向薇薇安妮询问故事的人,对她的遭遇感触也是最深,她想要弄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找到异变的罪魁祸首,就算没办法给对方予以惩戒,也能让女人死得明白一些,像这样到死都迷迷糊糊的,实在是太糟糕了。
“就这样吧。”伊甸表示赞成。
不过紧接着,他就又发现一个问题。:“那些村民呢?这都天黑了,怎么不见他们回家?”
“也许是害怕村子里还有怪物,所以逃走了也说不定。”小白打趣道。
“不,你太小看他们的愚蠢了,他们会逃跑么?我估计他们就是想要逃跑,也会冒着生命危险回来带上自己的财物。”
“要不回去看一下?”
“好。”
二人离开广场,向村庄外走去。
还没到门口,他们隔着老远就看见一群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浑身**,身边是平摊的衣物,一些白色的东西堆在衣物上,这让二人感到十分奇怪。
靠近后才发现,这些白色物体竟然是硫磺火灼烧后的副产物:盐!
“这...他们也真够很的,衣服装还不够,还要用嘴装,看样子这些人是被盐给齁死的?这可真是,太tm聪明了。”
伊甸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他已经没办法再去怀疑这些人的智商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压根就没有智商。
“不,应该不是盐的问题。”小白纠正道,“光凭盐,应该是没办法在他们逃到河边之前咸死人的,而且他们只是将盐包在嘴里,并没有吞咽,即便是唾液,带进去的量也不会太多。”
“应该是硫磺火燃烧所产生的其他物质,那些物质混在盐像中,被他们一并吞下,这才导致的死亡。”
另外,提醒你一句,别忘了中世纪的盐有多难得,你要是看到大街上一地金沙你不去抢?只是黄金不会被唾液融化,不容易误吞而已。”
“……”
【这真是我的分身?怎么感觉想法总是和我不一样呢,难道...真的是她?】
想来想去,伊甸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小白突然这么犀利,最后只能做出这样模糊的判断。
“更何况那次商场打折,你可是...”
“停停停,咱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看样子这村估计也没几个活人了,我们还是考虑一下之后去哪里比较好,既然信仰有问题,那么男爵建议的那个传火祭祀场估计不能去,要不绕过那里,到隔壁的艾科纳弗帝国看看?”
“随你,不过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因为有了能力就膨胀,要知道,不久之前你也只是个小市民而已,怎么回过头来就瞧不起曾经的自己呢,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小白并没有因为伊甸地打断而闭嘴,反而涛涛不绝地数落起来。
与伊甸同男爵相处几天就被贵族体制腐化不同,即使是现在,小白依旧觉得自己应该为这里的普通人做些什么。
最起码让他们不用因为一些食盐,疯狂到用嘴来挣钱的地步。
得亏这时候光线微弱,他们没有见到更远处用皮肤粘盐的那群人,不然前世牢记于心的一些文章,恐怕现在就得排上用场。
“行行行,你说得对。”完全不了解对方心路历程的伊甸,只是敷衍几句,便一把抓起正在发表长篇大论的小白并将其塞进布袋中。
在这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前往艾科纳弗。
只得顺着一条看上去像是商人前往村庄贸易时走的路前进。
至于为什么要选这条路,而不是绕湖一圈,则是这条路比之村庄内的草径要更为平整,路上还隐约能够看见一些马车经过的痕迹,而村里并没有马厩,种种迹象表面不久之前应该有商人走过这条路。
既然如此,这条路必定通往某个商业较为发达的城市,带着这种想法,伊甸踏上了目的地未知的旅途。
此时的两人完全没有预料到,此次旅途的重点,到底有着怎样糟糕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们。
伊甸只是在享受没有小白唠叨的日子。
幸好小白辛苦地劝说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最起码伊甸已经开始反省自己行为中的一些不足了。
虽然这种反省和常凯申写日记差不多,根本不是正经地自省,但多多少少也算是开了一个头,让伊甸原本有些偏离的道路,重新向正轨靠拢。
然而,平静的旅途只持续了不到一天。
当伊甸来到一个陌生的十字路口时,道路两边奇怪的动静给他一种非常糟糕的感觉,就仿佛这些充当路标的树木下一秒就会开口说话一样。
联想到卡加遭遇不测的那天,那伙强盗最开始也是伪装成杂草......
看来,他又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