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语出惊人

萧河进入灵堂的那一刻,端坐灵堂左首的大夫人白莲花,心思一沉,脸色陡然一变,几乎惊坐起来。

不久之前,她才接到萧红椒密报,萧河已死,后顾之忧已除,现在她可以专心与二王萧无勉周旋。

可是万没想到,就在她与萧无勉僵持不下的时候,这个本来已死的萧河,竟然会突然冒出来。

这一变故,无疑会打乱她的前全盘计划。

偌大灵堂当中,一时陷入沉寂。

片刻之后,灵堂右端座首的一位老者站了起来,伸手一指萧河,“萧河,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还不赶紧退下。”

一言说完,怒目而视,就仿佛萧河做了何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

萧河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太叔公,眼下正是王府大丧之期。父亲去世了,儿子自然是要来守孝,这一点寻常百姓家都知道。今日太叔公说我不该来这里,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一语说完,就像烈火烹油当中倾进了一瓢水,瞬间就炸锅了。

萧河虽然有世子身份,但是多少年以来,众人早已经习惯了他的不存在。就算站在众人面前,都会对他视而不见。

可是此时,他竟然以如此强硬的态度出现,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怒。

他们欺惯了萧河,他乍一反抗,几乎所有的人的脑海之中都是一个念头:大逆不道。

太叔公被他顶撞,怒火上头,手掌一挥,啪的一声拍在椅子之上。

那张椅子本为铁木所制,坚韧之度,堪比生铁。可就在他一拍之下,竟然粉碎。

在这东海王府当中,以东海王萧无道为至尊,在东海城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也并非他一人可以独断乾坤,在他之外,还有一股庞大的家族实力,可以左右东海王的决定。

太叔公就是家族势力的一大人物。

寻常之时,家族势力一直隐于幕后,只有在非常时期,才会走到台前来。

眼下,正是非常时期。

所以,在场所有人,无不对他忌惮三分,就连白莲花和萧无勉争夺东海王府的统御之权,也不能不看他的脸色。

此刻,萧河这样一个过了气的世子,竟然和他当面锣对面鼓的打擂台,不由得他不怒。

太叔公一怒,整个灵堂之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萧无勉见机最快,一见此情形,呼的拍案而起,“萧河,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你说话的地方吗?”

萧河依旧不为所动,“儿子给父亲守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天理。况且,即便我不是未来王位的继承人,也还是家族世子,这里是灵堂,又不是你的云麾帅帐,我有什么不能来的。”

萧河的话刚刚说完,忽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你也配称自己作王府世子?也不看看你的德行,除了读书,简直一无是处。当今我东海王府的荣耀,是先祖凭借武道拼杀回来的,只有能者才能居之。至于你,武道修为恐怕连炼真二段都不到吧,这样的一个废物,没有被家族驱逐出去已经不错了,怎么还胆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这话是谁说的,给我出来!”萧河神色一凛,大声断喝。

此前他的武道修为,的确只有炼真二段,修为之低,一个丫鬟萧红椒,几乎就置他于死地,无怪乎会有人蔑视于他。

但是现在,萧河已经脱胎换骨,与之前大有不同。此时听到有人挑衅,自然不会就此放过。

萧河目光逡巡,停留在人群当中一个才俊身上,那人二十岁上下年纪,一身紫色长袍,尤为扎眼。

他神色一定,立刻就认出了那人,是家族子弟,萧定逸。

萧定逸一支虽然并非萧无道这一脉的直系,但是此子天生聪颖,修为高深,是小字辈当中有名的才俊,且为人刻薄,十分难惹。

此子十六岁就进入了炼真六段,四年之间,吞服无数丹药,经历无数磨练,修为底蕴已经积累到了极限,随时都有突破境界,晋升炼真七段的可能。

这样的才俊高手,在整个东海萧氏家族中,绝对是一号人物。

原本他对萧河这个落魄子弟,就十分的看不顺眼,眼下趁机落井下石,正是时候。

他看着萧河,一副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样子,“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不服吗?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形如乞丐,貌似穷酸,真是给我们东海王府丢人现眼。”

萧河经历了跟萧红椒的一场死战,又被她深埋于地下。此时虽然就死还生,修为大进,但是一身旧装一直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是吗?”萧河一心如定,丝毫不为所动。以他现在的胸襟魄力,萧定逸这样的人物,很难激怒他,“只有会自命不凡,以为别人统统不如,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废物。”

说话间,萧河抬眼看向萧定逸,“比如你,就是这样一种废物。”

“小子,你在说谁!”萧定逸被他一骂,顿时勃然大怒,“你这是想找死!”

萧河依旧风轻云淡,“是不是废物,不是用嘴说的,而是要用做的,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一下,至于谁是废物,一试就知。”

萧河此言,像是一颗重磅炸弹,立刻就在灵堂里炸起了一片喧哗。

“什么,一个废物竟然挑战家族的才俊高手,我又没有听错?”

“你没听错,这个废物不但武道修为是废的,就连脑子也是废的。”

“挑战萧定逸,我看他纯粹就是找死。”

一时之间,众人哗然,但无疑不看衰萧河。一直以来,他这个世子身份存疑,所以这些家族中的才俊翘楚,几乎不把他当人看。

此时萧河挑战的,不仅是萧定逸一人的武道修为,更是挑战众才俊们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们是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既然你要自取其辱,那我就成全你,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做废物。”萧定逸脚踏凌波,上身不动,瞬间已经从人群之中飘逸而出。“萧河,以你的身份,如果现在后悔,我还能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跪在地上,把我脚上的尘土舔去,我就可以饶你一命,让你继续苟且活下去。”

此刻,他的言行已经不是嘲弄,而是侮辱,彻头彻尾的侮辱。就算此时萧河真的认输,萧定逸也绝对不会收手。

“谁会后悔,要交手之后才会知道。还有你们——”萧河目光如冰,朝每个对他发出嘲弄声音的人都扫视一眼,将他们的面孔都刻在自己的脑子里,“今天所有嘲笑过我的人,日后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就在此时,太叔公暴怒,“大胆,你们两个当我这个太叔公是死的吗!”

萧氏一族向来禁止门内子弟私斗,虽然他不介意有人出手替他痛扁萧河,但如果不经同意,他将颜面何存,这才是太叔公发怒的真正原因。

众人相顾惊愕,忽然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太叔公,虽然萧河并非我亲生,但我好歹也算他的半个母亲。眼下王爷去世,此子张狂孟浪,日后对他而言恐怕不是好事,就让家族子弟教训他一下,也未尝不可。”

说话的正是大夫人白莲花,此人精于机谋算计,一眼就看穿了太叔公的心思,此时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既可以给足太叔公面子,又能借萧定逸的手压制萧河,如果有可能,最好是能将其置于死地。

这样的顺水人情,一举两得,她自然要做。

二王萧无勉在冷眼旁观,白莲花的算计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不由冷笑,“好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子,谈笑之间,杀人于无形,此人以后绝对是一大劲敌,不除不快。”

不过他对萧河也无好感,之前就是他受命卫青乘,找机会做掉萧河的。

此时他也乐得坐收渔利,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太叔公听完她的话之后,果然点点头说道,“既然你也这样说了,那就让定逸教训他一下也无妨。”

此时萧定逸得到了太叔公的首肯,更是有恃无恐,身子一躬,说道:“谨遵太叔公之命,只是定逸学艺不精,一旦动起手来,难免收发不能由心,如果一不小心伤到了萧河,有个好歹的话,还请太叔公给我做主,不要怪罪。”

这话题中之意已昭然若揭,他这一次立意要重创萧河,甚至是有可能痛下杀手。

太叔公一挥手,“恕你无罪。”

他们两个一问一答,宛如双簧,俨然已经将萧河视作是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