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还阳居士李还阳，为谁辛苦为谁忙？
三人哭哭笑笑脚下却不闲着，急匆匆在人群中奔走。
蓦地里只听一个声音骂道：“啊唷，赶着投胎呀，老夫的新鞋都被你们踩坏了。”
说话的是个年逾七旬的花胡子老头。
大小左立时收了哭声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向那医馆跑去。
“还真是投胎的，有意思有意思，老夫生平最高兴的便是见到将死之人了。”
那老头看到云游半死不活的样子嘿嘿笑道。
左秋雪回头怒骂道：“倚老卖老，若不是瞧在你年长的份上，我早就打烂了你这张臭嘴。”
老头向后退了两步作出害怕状，转而又高兴道：“这位公子灵气已直冲到天门，这是要羽化登仙的气象啊。哈哈哈……这下真的没救了没救了，要升天了太好了……哈哈……”
“故弄玄虚，故作高深，你别以为说几句骇人听闻的话就可以假装神医，我们才不会上了街边小贩的当。”
大小左二人夹着云游扭头便向那医馆带去。在她们心中始终是要相信正规机构的，这些江湖术士乃是非法行医，出了人命可以随时开溜，没有保障，自然也不会对病人那么负责。
那老头望着云游后背，凝神一看竟可以看穿肉体直达人的五脏六腑和各处经脉血液的流向。
看了一会不禁自顾骇然道：“这小子怎么会中了颂世驱阳掌？”
此时大小左已夹带着云游来到了那医馆门前。
一名带着圆顶黑帽大夫模样的中年男子过来帮他号了号脉。
那大夫眉头紧锁：“公子，你这是吃太多吃坏了肚子吧？腹泻吃点止泻药即可。”
云游呆了呆，心想我他妈今天可还没用过饭呢，这人糊涂的紧，连我什么病症都瞧不清，看来天意如此要我命丧于这庸医之手了。
大小左亦是面面相觑，狐疑道：“大夫，你会不会是搞错了？我们家公子刚刚还吐血了，哪里会这么简单？”
那大夫面色不悦道：“吐血是吐血，腹泻是腹泻，这是两码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见三人质疑自己的实力，咳嗽了一声，将身子向侧一挪。
只见那大夫身后射出几道金光，原是几块镶有金字的牌匾，上书“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华佗再世”。
更有一副差点要了云游的老命，上书“天下就没有老子治不好的病”。
简单粗暴，气势磅礴，天地为之颤抖，鬼神见了亦为之胆寒。只是这么狂傲不逊的做派平添了病人的心理负担，小伤小病的谁敢惊动您这样一位神医？
这么多的金字招牌可是花了大手笔，不禁让人怀疑那些金字会不会掉色？毕竟大小左的金刚圈在还是旁门左道那会就是镀的，直到云游将她们收入三九教后才给她们配了一对货真价实的“金”刚圈。
那些金字招牌在亮瞎了三人眼睛后，那大夫悠悠说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三人鬼使神差的连连点头道：“你是，你是。”
“那是听你们的还是听大夫的？”
“听大夫的听大夫的”。
三人显然还沉浸在后面金光闪闪的祥瑞中无法自拔，不自禁的顺从了大夫的天经地义之言。
“那就不纠结了，多大点事，吃点止泻药，一日三次，连服三天即可。”
那大夫说罢开了一贴药，随手向他们丢去。
这时方才的老头忽地跳了出来，伸手一探抢过了那贴药往地上一掷，又狠狠踩了一脚，怒骂道：“庸医害人，你这样乱开药迟早会弄出人命的。”
那大夫一瞧，手往桌上一拍道：“李老头，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人还没死你便来抢生意了？”
那姓李的老头将那大夫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平时乱开药我不说什么，头不舒服就开止头痛的药，感冒发烧就开退烧药，总之开的都是些无关痛痒不会出人命的药，至于效果如何完全看个人的抵抗和自愈能力。可今日此人大不相同，他腹中留有异种真气，碰上这些药物只会要了他的小命，到时我也无力回天。”
“我管你什么真气假气的，我们向来分工明确，小病我医，把他医成大病没法了这单生意才给你。怎的今日越界直接跳过我就想接手了？莫非你李还阳的名头是白叫的不成？”
二人这么交头接耳的小声说道：“换作别人我可能不管，但此人非同小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若是错杀了朋友，圣君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你是说，这小子会是自己人？”
“我不确定，但敌人想杀他，我们便要保他，这样的道理自是不会错的。”
云游和大小左见他们在一起神神秘秘的商量着什么，心想他们好像是认识的，不知道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莫非有什么阴谋？
“喂，你们两个在搞什么？我们家公子的伤还医不医了？开了药干嘛又给扔了？”
左秋雪忍不住叫了起来。
那叫李还阳的老头走过来笑呵呵道：“方才大夫开错了药，这两颗药你先给你们家公子服下，可解燃眉之急，暂时压住他体内翻涌的真气。”
说着李还阳把两粒绿油油黄豆大小的药丸放入掌中伸向大小左面前。
大小左一人双指捏了一粒左看右看狐疑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这药丸是解药还是毒药，就怕适才我们言语冲撞了前辈，借机报复我们家公子。”
“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好意相救，你们却疑神疑鬼，若是我有加害之心，方才便不会阻拦，直接给你们家公子吃那止泻药吃死算了，何必多此一举。”
李还阳直气得吹胡子瞪眼。
云游靠坐在木椅上拍了拍大小左的手，气息奄奄道：“我看……看这位老前辈说的在理，反正我也是要死了，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信……信他一回。”
说着云游便伸手欲要将那药丸从二人手中拿过来服下。
大小左彼此相顾一眼，下定决心点了点头，忽地头向后一仰，二人同时将那药丸吞下，显得甚是豪情万丈。
云游李还阳还有那大夫三人俱是一惊：“你们这是做什么？”
大小左大义凛然道：“如果这是解药，我们怕什么？若是毒药，我们也可代公子一死。公子若是无法医治，我们徒留人间，于夜空中的星星没了皓月相伴，又复有何意义？”
大小左的一席话本让三人无不动容，可李还阳的一句话更让所有人绝望：“二位姑娘以身试药，对你们家公子情深义重，老夫本是甚为钦佩的，可是……可是你们把解药都吃了，你们家公子吃啥？吃啥？”
在场五人霎时间石化了一般。
过了良久，云游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们怎么那么傻，我小张仪贱命一条。何须为我冒此风险，这样岂不是叫我下了黄泉都良心难安？”
“公子不必挂怀，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不奢求你偿还什么恩情，只求留我们在你身边保护公子便知足了。”
他们说着这动情的话，好似已然吞下的就是毒药，生离死别一样，让李还阳看得呆若木鸡。心里一万个你们大爷的，老子给的是解药，解药，解药……
那大夫率先受不了了，要大煞风景，不耐烦道：“你们别这样肉麻了行不行，五十两，你们一人一颗吃下去足足就是一百两银子，可真能吃。”
大小左如梦方醒，没有毒发身亡？那就真是解药了？还被我们吃了？
向云游嘿嘿干笑了笑，又怒瞪那大夫一眼：“这药这么贵，你们不是合起伙来坑我们的吧？方才你们两个就不对劲，悄悄密谋着什么，任谁也不放心，怕你们会从中做什么手脚。”
大小左将责任推到这两人身上也是入情入理的，可解药被她们两个吃了也是事实，大不了再陪着云游死一次，就当吃的是毒药吧。
李还阳终于跳脚骂娘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刚刚服下的乃是阴阳定气丸。药材均取自悬崖峭壁的石缝之间，珍贵无比，有调和阴阳二气之效，对他体内乱窜的真气大有稳定作用。仅剩的两粒也已经被你们两个小丫头当成糖给吃了。这是天意，我也无能为力了……”
李还阳寻思这小子又怎么会中那《颂世驱阳掌》？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此事非同小可，得从长计议。
大小左听了这话深责自己太过鲁莽，向云游哭了起来：“公子，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我们陪着公子一起，不论生死。”
云游苦笑道：“你们真傻，就算是吃了那两粒阴阳定气丸也只是多活几天而已，早两天死晚两天死又有什么分别？你道这世上真有那样的神医所说的：天下就没有老子治不好的病么？”
大小左想到那毫不知羞的金字招牌不禁破涕为笑。
李还阳听出了他的讥讽之意，大为着恼道：“臭小子，那个老子就是我，也只有我才配得上那句话。”
云游苦笑道：“老子明明叫李耳，老前辈尽力了，我也是天命已到，怨不得旁人。”
大小左接口道：“你没那么大本事，口气倒是不小，眼下人都要让你治死了。”
“嘿，你这两个死丫头瞎说什么，这小子来的时候就这副死样，怎么还玩起赖了？”
那大夫瞪着她们大声道。
“你们也不必激我，这小子也不是没有救，除非……”
李还阳寻思现在可不能治好了他，要不就跑了，好不容易可以让这小张仪乖乖听话，这机会怎能错过。
“除非什么？”
大小左听到还有一线希望异口同声问道：“你倒是快说呀。”
李还阳摸了摸山羊须叹声道：“这阴阳定气丸，常人吃了无益，但在服食后会出现呕气的药效反应，而这呕出的气体如药效一致。除非你们将这口气输入你们公子口中才有希望。”
三人听了面露难堪之色。
“我知道这确实对姑娘来说有些为难，但也只有这办法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呕气的药效反应我可以助二位催发，你们速速决定。”
“你确定不是在耍我们？”
云游好笑道。
“方法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们。”
“大小美人不必理会，早死晚死，也不过多活几日而已，何必作贱自己，让我小张仪自生自灭吧。”
云游虽说喜欢调戏姑娘，但也有自己的底线，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过不去那道坎。
“谁说的，我说过能治好你便是能治好你，只要你们配合乖乖听话。”
李还阳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只有他自己清楚，乖乖听话才是最为重要。
大小左听到他说能治好公子，涨红了脸低声道：“公子，药是我们吃的，理应由我们负责，我们本是下人，命都可以不顾，这又算得了什么。”
云游瞥了那李还阳一眼，心想你若是有法子救我，又何必故意拖延时间整这么无聊的游戏来戏耍我们？
微微笑道：“老前辈，我小张仪你或许还不了解，若然我是真心的服一个人，哪怕他让我当牛做马那也是无所怨悔的。
若是想用什么手段来逼迫我就范的话，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死嘛，我刚悟出来的道理，那是……新生……”
云游一言说罢，倏地取了背负的玄铁剑便要自戕。
李还阳骇然失色，万不料自己的伎俩被他看穿疾探手过去扣住云游手腕大叫道：“幕少侠，且住。老夫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想不到你的性子竟这般刚烈，连死都不怕，佩服佩服。”
大小左也是惊异连连，满是疑问，他们都在干嘛？
云游听这老头显然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他既然说可以救自己，那自然是胸有成竹，看穿了他的把戏索性就陪他演到底。
果然李还阳将另一粒药丸拿了出来笑呵呵道：“幕少侠，请见谅，方才老夫只不过想试一试你的为人，若是你贪生怕死要毁人家小姑娘名声来求自保我李还阳反倒要小觑你了。”
云游听他自报名号大吃一惊，忙拱手道：“原来老前辈就是人称怪医生死簿的李还阳李老前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这人正是有着让人起死回生能力的神医，江湖人送怪医“还阳居士”。
李还阳之所以怪，正是因为他只医重病，越是疑难杂症他越是感兴趣，越是人之将死他越是兴奋，医术也会超常发挥。
从不屑于医治小病，在他眼里那是在抢庸医的饭碗，与庸医无异。
而最为人称奇的是他曾救活过三位已经死亡过四天的人，真正的起死回生，他放下话只要是不死过七日，非自然而亡他都有办法救回。
李还阳的名头也因此不胫而走，他自己的本名倒是无人知晓了。那时的云游估计还没出生，但关于这位怪医的江湖故事倒是听了不少。
这位怪医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让他自报名号，那就是得见真容的也没有几个。因为他替人医治都是隔着一道墙，悬线号脉，听声辩症，已达医道之极顶，故而他的行踪也是无人能定。但偏偏对云游以示身份，足见对他甚是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