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招魂笛一曲,千里亦守约

待得众人散去,真虚道长严肃问道:“乖孙子,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师父是谁,你体内实有我无法猜解的气息,方才我把你体内的经脉之血打通了,只要你肯多加练习日后前途无量。”

云游心想还要多加练习?那还是算了吧,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说了也没人信,自小便都是一位老爷爷在梦中授我什么心法的。”

真虚道长哈哈笑道:“在梦中传授?你该不会说那老爷爷身材瘦小一身白袍还骑着一只白鹤吧?”

“对对……道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云游激动道。

真虚道长脸色一沉怒道:“你小子再胡言乱语没个正经,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仙鹤道人岂是你能说见便见的。那些个小娃娃动不动便说自己在梦里可以见到仙鹤道人也就算了,你一个大人也跟着瞎掺和什么?我和我师兄修道一辈子也未有这份道缘,就凭你?”

他本想这小子体内的气还是炁,与常人不同,心中却有过这番念头,只是越想越不服气,为什么都是小孩子多可在梦中相见,而这小子早已不是娃娃还偏偏得了真传?

云游自讨没趣道:“我都说没人信的了,你又偏要我说,说了反要来拍死我,这可真比窦娥还冤。”

“就是,你这个坏爷爷,是你自己非要小猴子说的,说了又不信反怪人家,真不讲理。”清羽灵一派护夫狂魔的架势气鼓鼓道。

“哈哈哈……真是有趣的一对,看在你们这么恩爱的份上,我就先不拍死他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真虚道长笑呵呵道:“你们现在要去哪?”

清羽灵将一份告示掏了出来指了指:“瞧见没,快活城堡,好像是刚开张不久的,里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要不我也不会将小猴子带到这林城来。怎样,有没有兴趣结个伴啊?”

“有有……带上我,反正我现在也是没事,有好吃好玩的又怎能错过。”真虚道长一听便来了劲。

岂料清羽灵嘻嘻一笑:“不带,我们两个是去过二人世界的,多你一个多累赘,免得你破坏我们的兴致。”

“你不带我就拍死他,看清楚了……”真虚道长见她没有理会自己转口道:“哎呀,我的好孙媳,你就带我去吧,你爷爷我一辈子都是在道观中度过的,悲惨一生。这好不容易出来了一趟,相信我这孝顺的乖孙媳也不忍丢下我独自去吧。你放心,我决计不会打扰你们两个,带我进去各玩各的,不会给你们添乱。”

云游拉着清羽灵的手柔声道:“小仙女,你就带了道长爷爷一起吧,我看他一个人也挺孤独的。”

清羽灵总算将这口气讨了回来,听云游这么说便道:“去也行,不过以后可不许你动不动便说拍死小猴子的话。他的死只有我说了算,还有不许你凶他,都乖乖地听我话。”

“行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真虚道长连声应了,心想要不是我身上没什么银子,哪能受你这小丫头使唤。

“那就跟紧了,出发吧!”清羽灵在前开路,一老一少紧随其后。

云游心中却在想着老家,不知道家中一切安好?

此时望坡城春满楼的门前,客似云来,生意确实红火了许多。

忽听得一声怪异的声音从天而降:“幕贤弟,我来了,你在哪?”

但见此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黑纱垂帘,猛地自空中扎落在地,犹如雄鹰扑食一般半蹲在地上。双目透过黑纱四下环顾一圈,这是作为一名职业杀手的基本素养。在以灵敏的直觉确认了四周围观人群正以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纯是出于好奇并无敌意后方始站起。

春满楼门前的客人“切”了一声不屑道:“神经病,嫖个妓还要玩神秘扮大侠。”

此人正是白煞星孤魂,那日孤魂在和云游结拜为兄弟后便大大方方的“拿”着他身上的钱财而去。可没过多久便花了干净,按他的条件活是接不到的了,最后又在山林原野里以捕猎打鱼为生。其实以他这样的身手只要愿意向现实低头,还会这般为生计苦恼么?

兴许他在自然世界里过活,离群索居也未必会苦恼,只有当无酒的时候才会,毕竟这酒可不是自然的产物,非得沾上些铜臭味才行。直到那日听得“招魂笛”响起,他才为了兄弟入世连赶了三日三夜的路程才到达这笛声的响处。

这也不算失约,因为他说过,只要吹响此笛,不远千里也会前来相会。

他确实如约而来,只是过的时间长短问题,而云游却失约了。

孤魂摸了摸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看了看“春满楼”几个大字,可又囊中羞涩,踌躇半晌最终还是本能战胜了道德。

本能是饿了要吃,他还没修到那种可以餐风饮露的仙人程度,道德是吃了准备跑路,显然这层也不需要修,责任全在于孔老爷子对他的教化不够。

孤魂也有自我安慰的道理,选在此地吃完跑路,心中的罪恶感也能降低几分,终究都认为这是肮脏之地。

就像所谓的劫富济贫一样,你富就活该被劫,你贫便有理受济,这妓院是又富又脏,吃它一顿霸王餐那就等于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啊。孤魂这么一想吃霸王餐也就是为民除害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的大踏步进了门。

“哎呀,这位大侠,不要害羞,来来来……姐妹们接客了……”老鸨热情招呼着他坐下。

“有没有吃的喝的?”孤魂冷冷问道。

“吃的喝的?”老鸨还是头一次听说客人一进门便问这样的问题。呆了一呆:“有,当然有,要不要点两位姑娘陪大侠一起啊,一个人吃东西多闷啊。”

“不用,我一个人都吃不饱,哪里还顾得了她们,给我来五斤牛肉,两斤猪肉,十坛女儿红,再配十个小菜。”孤魂将剑往桌上一放,包袱随手丢在地上。

老鸨看这桌上宝剑想来不是俗品,迟疑一会招呼小厮照做。

过不多时酒菜摆了满满一桌,地下也摆了酒坛,菜一上桌孤魂便如狼似虎的直接用手抓起便吃,端起酒坛直接往嘴里猛灌,喝一半洒一半。

一旁的老鸨看着他这般吃相眉头紧锁:“这是饿鬼投胎了吗?”

旁边的伙计凑近老鸨耳边小声道:“我看这小子就是来吃霸王餐的,哪有一进青楼只顾吃喝不找姑娘的。”

老鸨向着地上的包袱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趁孤魂埋头吃喝用棍子将包袱挑了过来。翻开一看,里面除了破衣烂鞋外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老鸨怒火中烧狠狠道:“好啊,果然是个穷鬼,给我打出去。”

说罢几名伙计抄起长棍木凳便向孤魂后背拍去。

而孤魂只顾吃喝对外界不闻不问,全然不理旁人如何。

只见长棍木凳“啪”的一声重重拍在孤魂后背,孤魂兀自没有任何反应,长凳木棍登时断成数截,几名伙计也被一股大力反震,直撞飞到墙壁上。

孤魂仍旧举起酒坛仰头痛饮,浑然不觉。

“好家伙,身体很结实嘛,快,叫人去,让教主带人来收拾他。”老鸨叉腰怒道:“还不信治不了你。”

三九教离春满楼只数里,很快教主和广元便带着十几名教众赶了过来。

“就是他,进我们春满楼只顾吃喝不点姑娘,包袱里一文钱也没有,摆明是个吃白食的。”老鸨拉着广元诉说道。

广元打量了孤魂几眼冷冷道:“喂,你可是来此消遣作乐的?身上有没有银子结账?”

见孤魂依是不理不睬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广元“哼”了一声:“好狂傲的家伙,在我们三九教的地盘也不先掂量一下有没有这个资本。”

说罢倏地出剑便向他后背刺去,孤魂身子只微微一侧,右手拿起桌上的筷子拿捏精准的夹住了刺空的剑刃,轻轻一折,“咣当”一响,那口利剑便断为两截,反手一掌向着广元胸口拍将下去。

总算孤魂没有下死手,广元被这一掌自春满楼飞出门外数尺,身后的教众见状,一齐涌了上去。

广元忙起身拦道:“不必了,你们都不是他对手。”心想此人未明身份,且功夫高明,不敢再有怠慢。似乎此人并无伤人之意,不可将事情恶化下去便及时阻止,想要盘问清楚再做决断。

一旁的蛮子慌张道:“这位大哥,你是何人,咱们和你无冤无仇,可不想多生是非,凡事总有个理,说清楚就行了,何必动手伤人,这样不好。”

孤魂抬头向蛮子望了一眼,见他敦厚老实,说话诚恳完全没有一派高高在上的姿态,“嗯”了一声道:“这位小兄弟说话倒还客气,我们是无怨仇,可也不是我先动的手,只是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但并无银两,容我找到我兄弟再来结账不迟。”

蛮子呆呆的“哦”了一声道:“这样啊,这么小的事也没那么麻烦,谁都有困难的时候,这帐我帮你结了吧。”说完便掏出一些碎银交到老鸨韩夫人手里:“干娘,这顿就算我的吧,不要再追究了,行走江湖都不容易,我看他也不像坏人,就是吃饭而已。”

广元和教众见教主这般低三下四的向一个流浪汉一样的人物示弱,大失身份,不禁有气,可终究他是教主也不敢说些什么。

老鸨韩夫人看了看,推辞道:“这是什么话,小张仪是我干儿子,而你又是他兄弟,现在他不知所踪,我这做干娘的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这一顿饭也值不了几个钱,看他人也挺可怜的,就当积善行德,我请了。”韩夫人在昨日便听教众说军师被人劫走了,心中不免担忧,今见他兄弟为了一个陌生人也这般仗义相助,自己又怎好斤斤计较收他兄弟的银子呢?

孤魂听到“小张仪”三字立时紧问道:“小张仪?你们方才所说的可是一个叫幕云游的外号?”

“你认识他?”蛮子望着他疑惑道。

“当然认识,他是我结拜义弟,我到此便是为了找他的。”

老鸨一怔,哈哈笑道:“这么说来还是自己人了,真是不打不相识,我可是他干娘。”

孤魂忙起身拱手道:“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干娘多多担待。”

“听你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干娘见笑了,在下四海为家,没有本地故地一说。”

老鸨低头看了看,好奇道:“为何大侠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总戴着斗笠多不方便啊。”

“干娘见谅,敝人相貌丑陋,怕取下来吓着大家”。

蛮子直言道:“怎么会呢,那我们的广教头不也没戴斗笠吗。”

广元听了脸色难堪扭头看向一边。

孤魂突然想起,问道:“方才你们说我幕贤弟不知所踪是什么意思?”

“哦,应该没事,他的相好将他掳走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要不你到我们三九教做客去,等我大哥几日。”蛮子听他为大哥结拜兄弟自是热情招呼。

孤魂想了想,自己去自家兄弟的地方居住那是理所应当。他不吹响“招魂笛”我也不知他的行踪,眼下只能静待他归来,顺便也想去瞧瞧兄弟的三九教是个什么样子。

是以应道:“也好,那就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