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长平集市
诸侯混战，黎民苦不堪言。
长平之战后，赵、秦雄霸天下的格局变成秦国一家独大。
白起一夜之间坑杀四十万降兵，其理由却是粮草短缺，无力供养，以防兵变，不得已为之。
一句不得已而为之，天下多了多少失去儿郎的母亲，失去丈夫的女子，失去父亲的孩童？
秦国得到了整个上党地区，却落下了虎狼之师的恶名。
一道冲天怨念聚集不散，倒是惊动了附近妖族。
他们三五成群来到此处，只为还未烂透的皮肉与游离的魂魄。
或吞食，或炼化，人间地狱变为妖族乐园。
甚至有画段包片的伶俐之妖，专门贩卖。更有丧心病狂者，从村庄捕杀村民，送到集市售卖。
说起原由，无外乎昆仑斩妖之事传扬开来。专门行恶的妖族不得不收敛，生怕惹祸上身。但口舌之欲难以抑制，黑市的生意红火起来。
“师妹，你觉得此处能有线索？”楚元望着暗处的集市，眼中快冒出火来。
“能查到那几个大妖的行踪最好不过，如果查不到，顺便收拾了这些小妖。”伊云晴低声道：“八个人一起行动难免惹人注目，我们分开行事。”
“师妹吩咐就是。”肖蝶衣冷冷道。
“张师兄与青峰擅变化，同我去集市查探。林师姐与楚师兄在外围警戒，谨防蚊道人偷袭。如有发现，速速传音，不可力敌。”
“明白。”几人一起答道。
“白师姐、肖师姐、东方师弟在此接应。”
白莲点头应允。
“洛师弟与张师兄擅长变化我是知道的，伊师姐何时学得变化之术？”东方卓问道。
“我有它。”伊云晴拿出幻玉，口念法决，一晃身，变为一个半人半猫的妖怪。
“洛师弟好大方，此幻玉可是极品。”楚元眼中放出光芒，一副可望而不可求的可怜相，“师弟还有幻玉吗？”
“现在没有，等回青丘时，替师兄寻一块。”
“师弟不要忘了。”楚元嘱咐道。
“楚师兄真是见宝眼开。”东方卓嘟囔道。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们都看到了，我如此相求，只得了一对石头墩子。”楚元有些沮丧。
“行了，不要喋喋不休，快随我去警戒。”林逸有些不耐烦。
“林师妹说的是，我先去了。”
二人轻身一跃，已不见踪影。
“这个楚师兄，也怪可怜的。”张谦微一转身，变为一个长着鹰头的人身怪物，“师妹，吃上一丸。”
“何物？”伊云晴问道。
“此丹中有妖气。”
“师妹佩服。”伊云晴一口服下，妖气霎时升腾起来。
“师弟就不必了。”说罢，张谦也吃了一颗。
洛青峰是狐族，本有妖气，他只改了改面目。
“你们小心。”白莲嘱咐一声，带着肖蝶衣与东方卓隐藏起来。
三人向集市走去，离集市越近，腥臭的皮肉味道越刺鼻。
集市上三五成群的小妖偷偷摸摸的交易，他们没有抢夺地盘的实力，只能乖乖的送上金银。
灯火昏昏，十余个大摊位摆满血淋淋的躯体。有新鲜的，有腐烂的，有专卖白骨的。全凭顾客喜好，随意挑选。
洛青峰看着争买皮肉的妖族心中烦乱，不住问自己，“他们该杀吗？”
这些购买皮肉的妖族没有去捕杀人类，而是来购买。但因为他们的购买，致使贩卖皮肉的生意开始红火。其中不乏新鲜皮肉，谁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却不愿捅破，宁愿装糊涂。
“你们看。”伊云晴指向最外端的摊位。
那里的货案上没有皮肉，却有数十个阴魂。摆摊位者蒙着面，一身阴气。而那些孤魂身上捆着铁链。
“与我的锁魂链很像。”洛青峰握紧双拳道。
比起卖皮肉，贩卖魂魄更加可恨。
“去看看。”伊云晴捂着鼻子，快步向那个摊位走去。
“几位要魂魄？”蒙面者的声音透着阴森。
“就这些？”张谦问道。
“你们看，整个集市只有我贩卖魂魄，你说我有多少？”蒙面者拉过一个魂魄，用力一吸，撕心裂肺的鬼哭之声转瞬即逝，“如此大补的美味，几位客官不买些尝尝？”
“我有些好奇，地府不管吗？”张谦拉过几个魂魄，流着哈喇子问道。
“管？如何管？白起真杀神也，他一令之下震动了阳间，也震动了地府。”蒙面者冷冷笑道：“数十万阴魂，怎么来得及收？”
“好，我全要了。”张谦从怀中拿出几块金银扔在摊位之上。
“客官，我不要金银，要香烛。”
“你好生可笑，有了这些金银，难道买不到香烛？”张谦反问道。
“我白日间去买香烛，可方便？”
“既然如此，我明晚再来。不过，这些阴魂都是我的，你一个都不许卖。”张谦看向洛青峰，洛青峰会意，将锁魂链与拘魂车反扣在手中。
“如何凭证？”
“这些如何？”张谦又拿出一大袋金银扔在摊位上，“明日，我拿香烛来换金银。”
“一言为定。”蒙面者口中念着咒语，与数十阴魂转眼不见。
就在此时，洛青峰一抖手，一道微不可见的晦暗之气飞出。
“几位客官，可喜欢皮肉？保管新鲜，都是女人和孩子的。”一个卖肉的摊主走了过来，张谦的大手笔吸引了他的目光。
“女人和孩子？赵军中还有女人和孩子？”伊云晴故作惊讶之色。
“客官不要玩笑，您还不知怎么回事吗？”摊主陪着笑脸。
“怎么回事？”伊云晴闪动着一双大眼睛，极具魅惑的问道。
摊主看看站在伊云晴身边的洛青峰，硬生生将口水咽回了肚子，他可不敢招惹散发如此妖气的大妖。
“姑娘，您真是让我为难，妖族尽知的事还让我说。还不是昆仑要斩妖，查得紧，不得不用四十万赵军的尸体做遮掩。”
“原来如此，让我看看新不新鲜。如果新鲜我全要了，等到明日就不好吃了。”
“一听姑娘的话就是行家。”摊主竖起了大拇指，“随我来，随意看，保嫩保新鲜。”
伊云晴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怒火中烧。
一具具血淋淋的躯体，一具具在痛苦与恐惧中失去生命的躯体，就那样如同货物般摆在货案上。
他们在这乱世中战战兢兢的活着，提防着随时而来的敌军，却提防不了腾云驾雾的妖怪。为了口舌之欲，妖族们专杀妇女与儿童，为的只是口感鲜嫩。
“我全要了。”伊云晴高声道：“你们听着，这里的新鲜皮肉我全要了！”
整个集市震惊了。
所有闲逛的妖族纷纷望向伊云晴几人。
“姑娘当真？”摊主颤抖着问道。
“当真。”
“我说，这可需要大把金银，你不要戏弄我等。”一个熊怪走了过来。
“姑娘我从不食言，你看那是什么？”伊云晴一指，前面昏暗处出现一辆金灿灿的马车，马车没有帷幕，上面都是金银。
洛青峰明白，那是伊云晴用幻玉所化。
“你们看，都是金银。有了钱财，就能同地仙换法宝了。”妖怪们窃窃私语。
“还有更新鲜的吗？最好是活的。”
“姑娘如有需要，我等明日去捉。”
“我只今日要。”伊云晴微微笑道：“我要带着新鲜皮肉去云梦洞访友。”
“姑娘来得不巧，那几位仙翁搬走了。”
“搬走了？绝无可能。”张谦摆手道。
“这还有假？”
“搬哪了？”张谦问道。
“听说去了郢。”
张谦与伊云晴挤挤眼，伊云晴言道：“那倒无妨，即使到郢城，也只需片刻。将活的带来我看。”
大妖们不管其他主顾，慌忙做起妖法，转眼间，愁云惨淡，哭声一片。百余个大小铁笼出现，里面关押着数百妇孺。
“就这些了？”伊云晴问道。
“就这些了。”摊主们将伊云晴三人围住道：“姑娘，我们都是生意人，如愚弄我等，我等也不是好说话的。”
“好说，怎能欺瞒？”伊云晴看向张谦。
张谦点点头。
伊云晴会意，知道张谦已用传音之法通知几个同门。
“那金车与财宝任你们取用。”
“恐怕不够吧？”
“蠢蛋，看那金车后面。”
几个摊主一看，后面又来了几辆金车，俱都围了过去。
“恨刹我也！”只听一声虎吼，一对玄石墩飞了过来。
几个摊主还没来得及数金银，已被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墩压成齑粉。
那些买皮肉的小妖们惊得四下奔逃。
“一个都不留。”伊云晴祭出打神鞭，兜头砸去。
昆仑三代弟子第一次下山，就用妖族的血祭了自家兵器。
本是一群小妖，经不得收拾，转瞬间，都没了气息。
“师妹，不收些魂魄吗？”楚元问道。
“师兄，我岂能帮这些丧心病狂之徒成仙。”伊云晴擦擦打神鞭，收了回去。
“师妹说得对，此等恶妖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肖蝶衣将双锤背在背后，一脚踢飞一颗头颅。
“先放人。”东方卓念动法决，铁笼登时开启，被妖怪擒来的女子和孩子一边大哭，一边磕头。
摊位上新鲜的皮肉多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其悲痛凄惨不忍直视。
“将活着的送回原籍，死去的安葬超度。”伊云晴轻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