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龙战于野
坤卦,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有云:龙战于野,其道穷也。有书释意:阴凝于阳必有“战”,为其兼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大概意思是说当“阴”行极盛近乎于“阳”时,阴阳对冲必会引起斗争。所以坤卦上六爻辞称“龙”,阴行极盛,阳踪行迹难寻不见;阴虽强盛但始终还是不能脱离其归入的属性,阳迹无踪却还是存有其本身那一点真阳潜藏于无形;阴阳对冲交战,天地变色,龙血尽黄泥涌,一道就此穷竭。
这种现象其实并非少见,阴阳,可以是以正邪的表象出现,也可以是贫富,或者强弱等等……以古鉴今,古人用不破不立四个字高度总结了这样一种卦象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完结和开启。
今日的孤山,正在酝酿着这样一场阴阳对冲的异相。有云道:物异有妖,心异则乱其言行。但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之大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天地永恒大道是不会成妖的,成的只是这一方格局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此地本是一处宝局,乃称七星拱天门,聚鼎化丹丘。牵动异相发生的更多却是因为种种人为因素外力所种下的因,方才引动天雷,牵动地脉潜行之精气,得出了这样的果。
可能在众人尚且都未入谷之前,这种变化就已经悄悄开始产生。当疯狂的阴谋求仙者们披上了正义的外衣,不惜以无数生命作为代价发动这场战争的伊始,这终将降临的结局就已经奠定,或许……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决定了现在即将发生的一切。
更或者是因为这谷里原本早已是阳迹无踪阴气盛行,适逢恰有一人身上带了一丝纯阳龙息入谷,龙息觉醒喷薄而出,激起了沉寂的阳迹,正如星星之火投之入原,撩动之下一发不可收拾……
不论如何,现在正有一股从没有过的强大力量顺着峡谷中的每一处地脉不断往前涌动奋进,地上凸起的无数土丘皆受其影响而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天空乌云重重下压遮蔽了天光。地上的丘,对应着天上的星;天上的星辰晦暗无光,天空也仿佛变成了灰黄的地面;一时间令人产生了错觉,只觉得天地倒悬,风鼓期间振聋发聩,人在其中头晕目眩更是举步维艰。
天雷焚起了心火,心者,君火,亦称神火,其名上昧;地脉引燃了臣火,亦称精火,其名中昧;谷中生灵万物点燃了民火,其名下昧。三昧同行,谁说人间不见三昧真火?
天作穹盖,地化为鼎,真火三昧共炼一气,正是那有形皆从无形化,无形又向有形生。
七星拱天门,聚鼎化丹丘。这一刻的景象不但险象环生,更可谓是人间不见、千载难逢!
结局究竟是生,还是死……到了这一刻,也依然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准数,只知道若是不随这时局而变恐怕将要大难临头。
白星感到十分焦急,孤山下战局的结果她无从知晓,但眼前这天地间发生的剧烈异变也同样让她感觉到了危险正在迅速逼近,身处其中自是彷徨不安。。
她记得沈浪的爷爷沈天行临别时曾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前一刻还在心里纠结过,是否等沈浪醒来之后要将自己所知道一切都告诉他,但这一刻显然已经没有没时间再让她去考虑这些事。按这种形式和速度发展下去,一场生死浩劫的考验即将压到,谁也不能例外。
这时,一张面孔却出现在白星眼前,只是匆匆一瞥便又躲在了洞外石壁之后。这是一张曾经十分熟悉的面孔,这张面孔的出现也常常伴随着危险、还有麻烦……就像他那个人一样,似乎总是和这些不太幸福的东西掺杂在一起,如影随形……
白星没有吭气,返身走到那口泡着奄奄一息的沈浪的大药缸前,举手投足看来依然十分自然,她将悬在沈浪头顶的撼龙尺悄悄拆解下来,四下环顾,山洞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便只好悄悄将那撼龙尺贴着沈浪的身子沉进了药缸里。所幸那些天然生成的灵药墨绿粘稠,撼龙尺入水即沉,从外根本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刚转身,想了想,又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药缸的一头,恰好遮住了沈浪露出液面的头脸。这才往外走了几步停下,朝洞口左右打量了一番,忽而展颜一笑,面上似是放开了一朵桃花一般明媚而美好,轻轻问道:“是谁啊?”
等了一会儿,洞口石壁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臂,苍白的肤色看起来仿佛长期缺血一般显得病态。那人也不回答,只见那手臂在洞口石壁上轻轻叩了两下,就像一个有礼貌的客人来到别人家做客时叩门那样,这才听一个声音问道:“有人在家吗?能不能进来讨碗水喝?”
白星嘻嘻一笑,眨着眼睛,道:“人到是有的,只是家里简陋,既没茶碗也没好水招待客人,您若是不见怪的话就请进来吧。”
那手臂的主人接道:“深山僻壤,能有口水喝就不错了,不怪不怪……那我可进来了……”说罢身子一闪,人已跳在了洞口,缓缓举步走了进来。
白星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迎了上去,就像是一位真正的女主人那样招呼着一位从远方到访的客人一般,显得落落大方,道:“您来了,深山之中还有贵客光临,实在是荣幸得很。快里边请,请坐……”
谁也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又是唱的哪出戏文?
那人隐隐咬牙,悄悄盯着白星看了两眼,忽而神情一转,竟也像一个谦卑有礼的客人那样笑着鞠了一躬,道:“是在下叨扰了,怕给主人平添麻烦。路过此地,特地来讨碗水喝,喝完就走……”
白星笑道:“好说,好说,快里面请,我这就去拿水……”
简陋的山洞当然不会是白星的家,白星更不会是此间的女主人,那突然来访之人的说辞也只有鬼才会相信,相信他只是一个上门讨碗水喝的过客!两人一唱一和,却又是谁也不拆穿谁,互相配合着继续往下演。
来人是白发鬼的入门弟子肖啸,也是最早与白星定过亲,然后在定亲宴上又被十二岁的白星扮憨扮丑给生生吓哭过的那位。他们彼此当然很早就认识,自从这门亲事黄了之后曾经有一段日子里白星还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时隔多年之后,如今看来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肖啸了,搭话之下也是云山雾罩,更不知道他肚子里揣的什么坏主意,闯进这山洞里又是要干什么。
白星表面上看起来笑盈盈的落落大方,其实以进为退,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这人,因为她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很肯定这肖啸找上门来一定不怀好意!
肖啸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一早就看见了白星,他也同样深深明白:战场上的女人、老人或者小孩永远不能被轻视,若是没有一技之长这些个看似无助的弱者又怎么可能登上这般残酷的舞台?若是心里存有一丝大意或是轻视,那么倒在这里的就必将是他自己。所以他现在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脸上配合着白星还在嘻嘻笑着,心里却一直绷得死死的,连一秒也不敢放松。
其实并不是肖啸自己想跑到这里来的,而确实是因为这片山谷的大多数地方都已沦为了险地,肆虐的明火和地下潜行燃烧的阴火,只消行差踏错一步便会令人万劫不复。自从通天神猿古通那老家伙从天而解救了先前被拘押的众人开始,肖啸就知道自己又惹了大麻烦了,五色教他恐怕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会因此而受到残酷的刑罚。临敌退缩者,即使如他的师傅白发鬼一般在教中地位很高的人也不能逃脱惩罚他是亲眼见过的,又更何况是他?
一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没想到这孤山半腰还藏着这么一处洞窟,洞窟里还躲着这么一个女人,一个自己多年前就已认识的女人,一个曾经伤透了他的心的女人。
肖啸那张惨白的面孔从来就没有多少血色,齐腕而断的左手掩在胸前,现在的他身上又多了些伤,所以更不敢轻敌。双眼四下里警惕地来回扫视,终于还是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洞窟本就不深,没几步便来到了尽头。
白星热情的笑着,指着一处稍微凸起的平整岩石示意他快坐下,口中道:“客人稍等,我这就去拿些水来。”说罢返身去角落里翻腾起来。
这洞窟确实不大,也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甚至连个碗都没有,但靠近石壁一侧却突兀的放着一口硕大的泥缸,让人不去注意也难,肖啸不禁又多看了两眼,心里又更多了一些疑问和猜测。
白星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水壶走了过来,递在肖啸面前,盈盈笑道:“无碗无茶,只有请客人将就着喝些清水解渴。”
肖啸接过来拧开瓶盖,凑到嘴边却不敢贸然下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星,盯着白星的身子,这些年不见白星确实也变得成熟了,身上散发着成熟女性那种独有的魅力。
白星见他眼睛不老实,轻轻呸了一声,忙闪在一边,嘴里却反笑道:“一双贼眼往哪里看呢?”轻嗔笑骂,这样的话更勾起了肖啸往日的回忆。
借着山洞里朦胧的灯火,白星玲珑的曲线在粘腻的衣服里被勾勒得更加迷人,肖啸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本来**的眼神,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撩拨得更肆无忌惮了些。但心里对她仍然不敢轻视,往后缩了缩身子,用下巴指了指那口硕大的药缸,转移话题问道:“那是什么?”
白星连眼神都没往那边瞟上一下,语气里更是对这话毫不在意,随口道:“嗨……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黑绿色、黏糊糊的装满了一个大缸,看着怪恶心的,我来的时候就有了,要不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这逻辑是对的,她虽然先来到洞里,但不是一直居住在这里,所以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这时候如果能够准确说出那是什么反到不太正常,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这话以进为退,答得实在是妙得很。而且白星深知此人生性多疑,越让他过来,他越不敢贸然过来查探。
果然,肖啸一脸狐疑伸长了脖子使劲往那水缸里看了两眼,脚下却一步也没挪动过。对于未知的事物,他从来都是愿意保持一段安全距离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都是谁闲扯的话题,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这时白星忽而神情一转,看起来变得有些幽怨,也更惹人爱怜,淡淡道:“到是你,那年一别之后就没了消息,这么多年不见……你有些变了,变得更成熟了……你,现在还好么……即使做不了夫妻,难道我们不能做朋友吗?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来找我?”眼神如丝如烟,温柔而关切地注视着肖啸。
一句话说得肖啸心旌摇曳,更想起了两人以前的诸多往事,眼神渐渐平静柔和下来。重重叹息了一声,唏嘘道:“人是会被环境改变的……你呢?这些年来还好吗?”
白星眼角含着泪珠,垂首埋怨道:“我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被族里那些个叔父整日里指手画脚、随意摆布……哪像你现在这么自由自在的,真令人向往……”轻轻挪动脚步,走到近前,眼神里更满是期盼和哀怨,续道:“不过现在好了,你来了……”说着伸出春葱一般的嫩手,仿佛想为他扶顺额边一缕凌乱的发丝。
肖啸不自禁往后退了一下,两人相处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白星皱了皱眉,自责道:“这些年过去了,你还在怪我吗?我们…我们本来应该是在一起的……也对,只怪那时的我太幼稚、太顽皮了些……还你伤了心,你若怪我也是应该的……”默默垂下手来,眼底诉尽了心里的愧疚。
这个距离,肖啸几乎能感受道她淡淡的鼻息,再加上洞里朦胧的灯光衬托着她精致的脸庞,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隐隐约约的少女独有的体香,无不令人心里阵阵悸动。周围的环境和她温柔的话语、亲昵的举动,一切的一切,配合着将白星独有的那种美巧妙地烘托出来,让人不忍拒绝,忍不住想将这样一个伊人轻轻拥入怀中去无限怜爱。
肖啸的心跳渐渐加速,身上开始阵阵发热,喉咙里的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白星原本就是属于他的,他要将她重新夺回来!这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的双眼也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白星似乎并没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依旧温柔的看着他,幽幽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再次伸出了那条柔弱无骨的手臂,轻柔的指尖缓缓往肖啸面庞上拂去,要将那缕凌乱的发丝重新归顺到原来的位置。仿佛暗示要将他们的关系也重新扶到原本的样子。
这种**并不**,更不低级;隐晦的言行中夹杂着挑逗,女性的美好在白星身上展露无疑,其中又包含了理解和温柔,这是任何一个男人也抵挡不住的**。肖啸不再顾虑,他的眼里已燃起了欲望的光芒,忽然张开双臂,一把将白星狠狠抱在自己怀里,她是他的,她原本就应该是他的!
白星也毫不反抗,直到肖啸将她整个身子使劲抱实的一刹那——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肖啸痛苦地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眼神又惊又怒,刚才燃起的欲望瞬间被当头浇灭,手指白星颠声恨道:“你……你好狠!”
白星眨巴着眼睛,似乎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反而弯下腰,看着地上痛苦流汗的肖啸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什么旧病突然发作了?怎么办……你…你会死吗……”
肖啸恨道:“我以为你会在水里下毒,所以一口也没敢喝……但没想到你会真的对我动刀子……”
白星依旧满脸无辜,但却说道:“可是……可是不这样做,论拳脚我又怎么是你的对手呢?”说话间,衣袖里已亮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果然是她下的手!
从她看到肖啸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变了,而且她也明确的知道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是基本没有胜算的。所以白星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铺垫出那么多的温柔幻想,然后逐渐接近对方,一刀,用温柔的一刀来解决她面对的问题!
孤山——绝对不是一个欢乐谷,这里是战场!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战场!所以肖啸一开始的判断是正确的:战场上的老人、小孩、女人都是危险的,他原不该放松警惕的!
白星此时更不犹豫,更完全不顾什么往日情分,匕首一闪,人也跟着跳了上去!她当然不是一个弱者,她是一个合格的战士!肖啸还没死硬实,她当然不能放松警惕,她需要再补上一刀!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刚才的美人计若不成功,那现在倒下的或许便是她自己!
肖啸慌忙往石壁上用力一撑,双脚蹬地滑到一边,后背正撞在那口奇怪的大水缸上。
此时的肖啸原本已经避无可避难逃一死,但他忽然也不知怎地,倒在地上的身型一变,原本捂住小腹的右手往斜里一挑,尖端精光闪闪还带着一点诡异的湛蓝色光芒,握住一柄无常锥反守为攻直刺白星面门!
白星一惊,急忙避让在一边。
此时,那肖啸却仿佛没事人一样站直了身子,脸上连半点痛苦的神色也没有,取而代之的得意,是狠毒和愤怒的眼神!
这变化到真是让白星着实吃了一惊!
肖啸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下腹衣物上一个新开的窟窿,里面却半点鲜血也没流出。只见他撩开衣物一角,邪笑道:“我怎么没事,是吧?多亏了我那师傅,对我真是疼爱有加,入谷之前把他家传的烂银锁子甲也脱给了我,生怕受一点伤……可惜了,这锁子甲能护身但却护不了我这只左手……”他的左手在列车中被狗爷饲养的猛犬黑龙所断,至今尚未痊愈。
白星的脸色有些发白,从吃惊变成失望,但马上定了定神,强自嫣然一笑,道:“唉,这么多年没见了,本来想和你开个玩笑的,没想到你真的生气了……你心里难道真的还在恨我么?”
肖啸闻言,突然疯了一样怒不可遏,戳指大骂道:“是!当然是!我怎能不恨你?!怎能不怪你?!我恨你入骨!!!就是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这个贱货!让我当年当着那么多人丢尽了脸面!让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你武侯世家了不起是么?今天到要看看你有多了不起!我…我恨不得…恨不得将你……”他实已恨到了极点,恨得已有些语无伦次!隔了十多年不见,这女人一见面就向他动刀子,这种事不论换谁都受不了!
白星低垂了眼眉,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叹气道:“唉,我真的只是贪玩……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我这心里……唉……怪只怪我两有缘无分……”一面低头诉苦一面又轻轻靠了过来。
肖啸疯狂的大声狞笑,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恨声道:“停!你最好还是离我远些!难道诸葛家的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戏码都拆穿到这份上了,也亏你好意思厚着脸皮还想再演一遍不成?温柔一刀,呸!真当我肖啸是傻子,还是好欺负?!”
白星的脸色忽而有些变了,变得不再示弱,沉声道:“你说我什么都行,但别将诸葛家也牵扯进去。”
“哦?那好啊!我就满足你……”愤怒令他无处发泄,所以肖啸一边止不住地狂笑,一边将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冲白星狠狠骂了一遍。
白星也不还口,只是静静的听着,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武侯世家的人当然不是不注重自己的脸面和名声,但和生死比起来,那些所谓的自尊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肖啸身后就是那口装满了天然灵药的大水缸,里面正浸泡着不能被惊扰的沈浪……这才是白星心里所一直担心的事情。她现在其实焦急万分,但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故意引开话题,是因为她需要争取时间,想出对策,来应付眼前的这个可怕的男人。
肖啸骂了半天,终于骂得够了,喘着粗气依在缸边,嘲笑道:“臭女人,你…你无话可说是么?还是心里有鬼……”禁不住回头往缸里瞟了一眼,只见黑绿色的黏糊糊一大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白星也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冷冷接道:“我不回话,只因为你骂那些话越脏,反而显得你越无能,我什么都不想对你再说,哪怕说一句都觉得掉价得很!从我12岁那天,从他们那些人的嘴里知道和你定亲的那天,我打心里其实就看不上你,到了今天也还是一样……你以为投靠了五色教就能改变自己懦弱的本性吗?告诉你,不能的,你依旧还是那年被我吓得痛哭流涕、大小便失禁的软弱无能的那个懦夫!你还是那个靠着家势、靠着出身,躲在你那些长辈身后的胆小鬼罢了……肖啸,你真的不应该,真的不应该投胎到肖家,因为你根本不配给肖家先辈那样的英雄人物们当儿孙!”
肖啸这一生确实遭受过不少这样的议论,不论是正面的还是背地里的,这些话都令他难以忍受,所以他心里早已种下了阴影。白星当然也知道,所以这些话瞬间就重新点燃了他的怒火。一个人愤怒时,往往就会露出破绽,那也许是白星为自己和沈浪能创造出来的最后一次机会!
果然,肖啸立马变得暴跳如雷!盛怒之下瞪着双眼,步步逼近过来,马上就准备对她动手!
白星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将战场尽量往洞口再转移一些。按她心里的算计,和肖啸动手最好是能转移到洞外那是最好,不然在洞里动起手来那动静未免还是太大了些,沈浪恐怕还是经不起那样的纷扰。
不料肖啸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要说改变,这些年他确实是变了,变得更加狡猾阴狠!他回头看了看那口洞窟里最为突兀的存在,药缸!躁动的心情已渐渐冷却了下来,忽而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把柄,阴笑道:“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缓缓向那大药缸移动了几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刻也不曾从白星的双眼上挪开,死死的盯住了,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破绽。
白星强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道:“我说过了,来之前那东西就在那里,一缸子臭水……你可以亲自再去看看。”
肖啸狡猾地点了点头,道:“哦……一缸臭水……”
突然飞身过去,一把扯掉了覆盖在药缸一侧的衣物,于是,里面的一切都立马暴露出来!
白星愣住了!肖啸也愣住了!
一个心里念头算尽也想不出接下来的对策。一个万万没想到那大水缸里会泡着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死了一样的人,没有丁点气息和反应。
这人肖啸见过,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自己丢了一只手掌,第二次见他的时候却差点丢了魂。肖啸一惊后退,忍不住又仔细去多看上几眼。
这是白星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情况,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识破她这些重重安排的。
药缸里续命疗伤的人自然是沈浪,他那重创本就特殊。沈老爷子临别时还再三交代过,在他醒来之前万万不能受到惊扰,否则魂魄不能聚,很可能会变成一个没有人性、没有灵魂的怪物,从此木然行走于世间……
一个没有人性和魂魄的怪物,这样的结果不但令人难以想象,更让人连想想都会觉得后怕。
肖啸眯着眼睛,看看白星又看看沈浪,他不明白这中间的原由,但他明白自己已经成功抓住了白星的软肋。呵呵笑道:“这位老兄泡澡的方式还真是挺特别啊,选的地方和伺候的人也够不一般的,啧啧……有趣,真是有趣极了。”将一只手缓缓向沈浪面上探了过去。
事情到了这份上,已经没有什么秘密,白星的脸色很难看,咬着嘴唇,冷冷道:“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肖啸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肯定,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此间的主动权。他邪笑道:“不想怎么样,就是想看看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抑或是虚情假意?若是为了这么一个又脏又臭的无名小子就编那些话出来骗我,恐怕我会很伤心的……”手也没闲着,这回换了两根手指,提着那无常锥的刀柄末端悬在沈浪头顶摇晃不停。
白星的脸色更加苍白,问道:“你说的是哪句话?”
“唉哟!”肖啸手一松,无常锥立马朝沈浪脑门笔直坠下!
白星顿时被惊得花容失色,差点没呼出声来!
只差一点,又被肖啸一把抓住了刀柄提将上来,假装无意,对白星笑道:“还好…还好……差点失手将这小子现在就杀了……不过,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和我说话,万一你哪句话又说错了吓到我,失手伤了人可就不好玩了。”上下打量着白星的身子,神情里更加肆无忌惮。
白星已经失去了所有筹码,连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在对方的玩弄之下被突破。这次她输定了……眼看药缸里的沈浪命悬一线,终于狠心道:“自然是真的……”
肖啸明知故问,眨眼道:“哪句是真的?”
白星闭口不答,即使下了狠心,但有些话必须她自愿说出,否则任何人也强迫不了,包括她自己。她的身子已紧张得微微颤抖,指关节也已捏得发白,忽然将胸膛一挺,昂然道:“你杀了他之后,也将我一同杀了就行!”
肖啸狞笑道:“哎?这说的什么话,我又怎么舍得杀你?!你可是我未婚妻啊,虽然是曾经的未婚妻,但咱两毕竟也有过这样一场交集。你不是说咱两有缘无分吗?好,今天便给你个机会,若是肯答应我,就放过你和这泡在水缸里的臭小子!”
白星紧紧咬住嘴唇对他怒目而视,嘴里更不答他半句,这种人你越是搭理,他便越是得意。
肖啸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白星,眼神已忍不住,似乎能翻越了白星的衣领,到达她身上更隐秘的地方,忽然**邪一笑,道:“那咱们就在这里把这未了的缘分给续上如何,那样一来不就有缘有份了么……”
白星气得浑身发抖,冷冷咬牙道:“做梦!”
肖啸脸色一板,狞笑道:“那我就把你们都杀了,然后再慢慢的折磨你!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你还有没有知觉……嘿嘿……”看他现在这样,或许还真做得出来。
此话一出更把白星气得无话可说!这样一个畸形扭曲的男人,任何人都无法知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感受,他那近乎于疯狂的执念无时无刻不在脱缰暴走,还击越多则越是让他的内心不断发酵。
白星沉默了,眼泪止不住顺着颤抖的脸庞往下流淌,闭上眼终于点了点头。
原以为肖啸会因此而感到满意,哪知他突然变得更加暴跳如雷!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凸起,情绪也已完全失控,一跃而上抓住白星的肩膀使劲摇晃,厉喝道:“你竟愿意为这臭小子这样牺牲?!难道我连他都不如么?啊?!我问你,难道我连这臭小子都不如吗?!!!好…好…好……你要救他!愿意为他牺牲!好!!!我就满足你的心愿!脱!你给我现在就脱!脱个干干净净!一丝不挂!”
白星哪受过这样的屈辱,嘴唇几乎被咬得渗出血丝,对肖啸怒目而视。终将手指放在胸前,“嗒”解开了一颗衬衫纽扣……她使劲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即使今天失去了所有,但誓死也不会向面前这个既变态又恶心的男人低头!
一连下去,纽扣被一颗一颗解开,雪白的肌肤再也掩藏不住,从衬衫的缝隙里若隐若现透出些来。
肖啸的眼睛一刻不曾离开她双手的动作,口舌干燥地吞咽着口水,内心已有些再等不及她自己继续下去,于是他冲了过去,一把揪住白星的衣服,重重拉扯……
白星即使拼命挣扎,但说到底她毕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衬衫已经在拉扯中变得稀烂,圆润白皙的肩头也整个露了出来……
肖啸重重一把将她的身子往后一推,重重撞在后面的石壁之上,冰冷而生硬的岩石,磕碰得她一阵疼痛,但和她内心所面对的恐惧伤痛比起来肉体上的疼痛根本又不算什么。依靠着冰冷的石壁,白星已失去了所有希望,她现在只希望自己是死的一样……最好这一切都不要被感受得到才好……
肖啸满脸**邪,已经完全疯狂而沸腾了,令人恶心的狰狞面孔朝她扑了过来!
一双坚实的手,从白星身后拢住了她的肩头,往旁一带,顺势将一件温暖的衣物重新披覆在她身上,虽然只是一件衣物,但在此时带来的感觉就像大海上的孤舟见到了一丝灯塔的光亮,它代表着希望……
一只结实而有力的脚,从一侧横着侧踢出去,重重蹬在肖啸的丹田之上,肖啸原本**邪扭曲的脸孔被那一脚踢得猛然往回收拢成一团,疯狂的情绪从高涨的狂热状态瞬间跌进了冰窟,这一脚是绝望的……
即使穿了刀枪不入的烂银锁子甲也抵不住这一脚的力道穿透而来,踹得肖啸全身的骨头都跟着“咯啦”一声,差点没散了架,向后连滚数圈这才停下,变成一团萎顿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白星惊愕转头,喜极惊呼:“哑毛!你终于来了!”
来的人是哑毛,他其实早就到了,也将眼前的情形都看在了眼里。开始他也闹不明白这里上演的究竟是哪出戏文,直到后来看见了药缸里的沈浪时他才猜出了一些,可惜那时间肖啸离沈浪实在是太近了些,他也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动手。不然根本不会让白星平白受辱到这份上他才现身制止。一直等到那肖啸急色难耐自己冲了过来,哑毛这才找到了机会,然后狠狠给了那畜生一击!
哑毛并没见过白星的真实模样,他只见过营地里原来那个乔装改扮的“小白”,听到她呼唤自己名字不禁一愣,奇道:“你认识我?”
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千万不能再放任那扭曲的疯子继续把控局势,白星指着地上的肖啸对哑毛叫道:“快!快将那人先彻底制住,小心他用毒!”
哑毛点头应了,转身朝肖啸袭去。
其实肖啸这一下挨得着实不轻,一时三刻连站都站不直身子。哑毛这小子得了通天神猿古老爷子的真传,哪是轻易能受得住的?正满脸冷汗萎靡在地,耳里便已听到了白星呼声,暗自皱眉苦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站起,更别提什么还击了。转眼瞥见盛着沈浪的那口大药缸就在身边,当下将心一横,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调转刀柄反手就往缸上砸去,“哐啷”一声!盛满黑绿色粘稠**的药缸应声碎得四分五裂,满缸粘液裹着沈浪光溜溜的身子顿时倾泻一地!
肖啸面目狰狞,调转过无常锥淬毒的尖端,只在那一刹那间便狠狠向沈浪身上刺去!这若得手,沈浪就不再需要什么治疗和恢复了,可以直接去见阎王了。
哑毛疾跑两步,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即使他心里有千万个不甘,差一点,便始终都是差那么一点!肖啸已经狠狠刺了下去!
那可是哑毛最好的兄弟!见状连眉毛都竖起来了,奋起两步冲到面前,满腔怒火之下一脚横扫,正踢在肖啸肋腹之上,直踢得他身子腾起半尺多高又重重落下,忍也没忍,一口鲜血箭一样脱口喷出!
与此同时,白星也瞧见了,一声惊呼,飞奔着扑倒在黑绿粘稠的药液里,手慌脚乱忙将沈浪**的身子使劲拉向自己,泪水夺框而出,她将他紧紧环抱在怀里,口中不断细碎念道:“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有事的……你答应过要带我吃遍家乡的各种小吃的,你还没做到,你不能有事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空白一片,除了这样抱着沈浪,白星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哑毛满脸焦急,更插不上手,呆呆在旁边看着,同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躁动不安。
白星心里像开了锅,越是努力想要平静便越是翻腾不止,越是无法冷静便越是没有了主意。她只感觉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怀里的沈浪也在一丝一毫逐渐变得冰冷,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肖啸也已从重伤昏迷中醒了过来,以为自己已经得手,死之前还能拉上沈浪垫背,他就知足了。一低头,却愣住了,他看见自己那柄精钢锻造的无常锥锥头已然折断,那段尖锐的锥头去哪了?!他现在身受重伤,但却远比其他那两人都要清醒得多,情绪反而也更稳定下来;于是他不动声色往沈浪身上去看,若是被无常锥戳中那也总是要有个伤口才对,但他深知精钢锻造的无常锥那是何等尖锐柔韧,又怎么可能轻易折断?他只是想找到一丝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此次没有白白折在这里,确保沈浪会先比自己下地府去等着。目光所及,见沈浪身侧不远处黑黝黝一个长条形物体,一截断裂的锥头还斜斜插在那长条物体的缝隙里,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命还真硬,竟误打误撞被一块顽铁阻住了无常锥的攻击。
他只当那是一块顽铁,却不知那便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第一神兵撼龙宝尺。
沦落到这般境地,情势又完全反转了过来,刚才还耀武扬威掌握绝对主动权的肖啸现在立马就变成了阶下囚、丧家犬……只剩任人宰割的份。
肖啸的肋骨被哑毛踢断了几根,稍微一动就顺着嘴角往外渗出血沫子,但他还是不能轻易对白星松口,忽而拍手惨笑道:“好哇,好哇……你诸葛家的掌上明珠千挑万选相中这个臭小子,没想到他到头来也是个短命的鬼,哈哈哈……诸葛白星,你说你是命太硬克夫呢?还是本来就注定了是个丧门钉、扫把星……哈哈哈哈,你才12岁你爹就赶着找人定亲,这些年和你定亲的人还少吗?他们一个个的恐怕都不得善终,你爹怕是早就知道你这命数,所以才巴不得早早将你嫁出去,哈哈哈哈……好笑,好笑得很呐……”
白星却“哇”的一声恸哭了起来,越哭越是伤心,抱着沈浪的手臂阵阵颤抖,平日里高高在上、美丽端庄的她真到伤心落泪时也真不比普通村妇好看上多少。哑毛看愣了,更不知该如何相劝,傻傻站在一旁,看看白星,又看看自己的好兄弟沈浪,心里难受得紧。
大地突然一阵晃动,洞壁上的石块纷纷掉落,整个孤山峡谷的地面都跟着颤动起来。七星拱天门宝局的形式愈演愈烈,随之而来的巨变还在不断叠加。地脉里,一股平日里潜藏于地底深处,也不知积累了千年、万年的精气已被彻底牵动上涌。精气冲开地底潜燃的臣火和地表上四处流窜的民火、君火相聚,真火三昧汇成一股;精气、生气转虚为实,一股丹气终于渐渐成型,顺着地脉和山脉炉鼎的走向逐渐往山谷中央的孤山聚拢,卷动真火,一同翻腾向上爬升而来。
谷中乾坤颠倒,六合推盘,龙象呼应!一时间,卷起万物精魄为引,欲将那丹气凝聚渐变,化无形为有形,别开天地奥妙,再塑五行真容……
若是真能成丹,若是真的有缘服下那颗真丹,或许羽化成仙、长生不死也说不定……
肖啸的眼里写满了不甘,他心里还藏着其他秘密。
白星和哑毛心里只牵挂沈浪的安危。
突然,沈浪的身子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像是有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走遍了他全身奇经八脉一样异动起来!
白星惊异地看着这一幕,就发生在自己怀里……这是奇迹?还是沈浪即将变成一个没有灵魂和人性的行尸走肉的先兆……
在场三人不论是敌是友,现在心里对沈浪这样的反应其实感觉都不太乐观。他身上有一股寒意,一股仿佛来自遥远深渊的寒意,从他的体内、从灵魂的底层正在一点一点透将出来,那种寒意绝不具有任何生命该有的特质……
白星兀自不肯放手,抱紧沈浪的双臂反到更用力将他往怀里圈拢了些……
随着外面天地异相不断叠加升级,沈浪身上的反应也越来越大……
到了后来,连哑毛这样对这些个莫须有的东西完全不懂的人也已感受到了沈浪身上正随之发生的一系列不同寻常的变化。
然后,他们看到沈浪紧闭的双眼突然张了开来,一双泛着幽幽淡蓝色微光的眼睛,眼神空洞好像什么也没去看,却又好像在直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盯在他面上,连呼吸都吓得停住了,谁也不敢妄动。
不知他哪里来的一股巨大的蛮力,伴随着猛烈的震颤浑身一抖,直挺挺从白星怀里挣脱出来,一丝不挂笔直站在那里,冷冰冰没有一点温度。
却见沈浪直愣愣地回过头来,动作缓慢而僵硬,眼神冰冷而空洞,直勾勾盯着地上的白星。
“危险!”哑毛身上那种天生的敏感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强烈恐惧感,伸手一把揪住白星的衣领将她身子扯在一边。同时,沈浪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来,直勾勾盯在他身上,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顿时感觉犹如身坠冰窖一样寒冷,无孔不入的恐惧笼罩了哑毛全身。
肖啸吓得蜷缩作一团不敢发声,这种感觉他有过一次,就是沈浪身上的龙息失控的那一次,仅一次,但却让人终身难忘!现在这一次感觉到的恐惧更加强烈,强烈得他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沈浪完全没有任何意识,他体内的龙息又再次失控了,这一次来得更加彻底……
即使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正在遭受那龙息的煎熬,但他自己却根本无法控制,就连最后一点意志也随着龙息失控奔腾失去了依附,被囚困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山谷内的异相牵动了龙息再度失控爆发,那淡蓝色微光的眼里只有灵魂,寻找更为强大的灵魂去吞噬、去挑战!
洞外的一些东西似乎更吸引他,然后,沈浪就像一只野兽一样四手四脚顺着洞壁爬了出去,腰身再度一展,如风一样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肖啸明知自己没有生路,但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仍然忍不住惧怕颤抖。好在那小子没有理会自己,现在看来已经径自走了……
白星怔怔看着洞口半晌,这才突然缓过神来,是啊,遇到这种情况又有谁人不怕?她毕竟也只是一介凡人。但她随即又马上将自己的意志逐渐凝聚,变得愈发坚定起来,一句话也没说,抄起地上跌落的撼龙尺追了出去。若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够阻止灵魂失控的沈浪,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哑毛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兄弟,一声不吭,更没有丝毫犹豫,也跟着冲出了洞口。
只留下肖啸一人呆在地上,看着空洞的洞口和外面昏黄的景色暗自摇头,喃喃叹道:“疯了,都疯了……那种野兽也敢前去招惹……”是啊,常人避祸唯恐不及,谁又愿意自己往枪口上去撞?所以他肖啸永远不会明白诸葛白星这种人的想法和做法,就好像诸葛白星也总是常常对他露出鄙夷的神色一样令人费解。不过他总算也因此捡了条命回来,想到这里又不禁自己笑了。
孤山之上,一条黑色的人影,眼里透着淡蓝色的微光,正在天雷地火和奔涌的精气之间来去穿行,双手双脚着地奔跑形同野兽一般,追逐着四处暴走的精气,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御风而行。
龙,正如先前我们曾提到过的一样,它们本是三界之中的异兽,是一种以魂魄状态存在的异兽。所以它们毕生都在追逐魂魄,追逐更强大的魂魄,但求与之一战,败则沦为对方的刀下鬼,胜则视对方为口中食。
这世上不管是传说中多么强大的异兽或是仙神,他们的魂魄再强也不可能强得过天,他们的魂魄再庞大也大不过地。所以天地的精魄是无比强大的,沈浪体内的龙息很是满意这样的对手,他正寻着大地的地脉一路截杀击溃着他认为强大的精气扩散之处而不断向前奔袭。
七星拱天门,聚鼎化丹丘。真火三昧成一味,天地一气化金丹。
沈浪没有恢复神智,他失控了,体内的龙息被这天地间鼎盛喷涌的精气而吸引得彻底失控了!他扶着孤山上一处凸起的岩石,半悬空着身子,亢奋得仰天长啸,那神情看在别人眼里却是无比的心惊!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白星也绝不会放任他不去管!
白星和哑毛不顾安危远远跟在后面,沈浪现在的行动已经超越常识的快捷,他们之间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好在沈浪现在正四处与喷涌的精气“为敌”,否则恐怕连他的人影都已找不到。
孤山在谷中孤零零拔地而起,然后微微倾斜向上直指苍穹,三条人影顺着陡峭的石壁一侧一路蜿蜒上行,周围天色灰黄空濛乾坤倒悬,能否及时制服失控的沈浪?之后三人能否平安脱困?一切还是未知之数……